第七章 爆發增長

[莫因心無所恃 被迫隨遇而安]

48 微博裡的隱私

那藍爸爸在書房中一聲不吭,媽媽坐在一邊,一家人第一次這麼嚴肅。他等女兒坐下,不繞彎直接說道:「大寶,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嗯?」必有大事,肯定與親事有關,那藍機警起來。

「老爺子要來家裡看你。」那藍媽媽說道,她遇到這種事情也毫無主張。

「老爺子怎麼能來家裡!非把鄰居們嚇壞不可。」那藍驚呆了,老爺子是天大的身份,豈能輕動?

「他來懇求你。」那藍爸爸不想強迫女兒,可老爺子面子太大,他一籌莫展。

那邊是爸爸的仕途,這邊是自己的感情,那藍萬分矛盾,商量著說道:「我想緩緩,過三個月再商量。」

這其實是拒絕了老爺子,那藍爸爸知道份量,歎氣一聲:「大寶,能再考慮一下這件婚事嗎?」

那藍非常堅決:「爸爸,他做了什麼,您也知道。他爸爸雖然位高權重,也不能強迫我。」

這個家庭會議只開了五分鐘,那藍回到自己房間,不去想少爺的煩心事,取來一張白紙攤在桌面,在右上角畫了一個圓圈,上面寫上IBM三個字母,中間的小圓圈是經信銀行。溫迪有個IBM的男友,是不是羅維?她在人力資源部許久,有不少聯繫,其中就有IBM的熟人。她打出電話,問道:「丹丹,最近好嗎?幫個忙,我做個reference check(背景調查),你們曾經有一名銷售,名叫羅維,他在IBM的時候做什麼客戶?」

那藍掛了電話,打開電腦找到溫迪的微博,她以前是微博控,現在基本停止更新。那藍先看她的關注對象,向後翻頁。看到半年前的一幅圖片,溫迪那時加入高摩,興沖沖在寫字樓下的照片。再向後,她在經信銀行和同事的聚餐。那藍跳下沙發,衝出一杯咖啡,繼續尋找,經信銀行與IBM的簽約儀式?那藍點擊進去,一張合影,溫迪那時還青澀稚嫩,怯生生地站在第一排。還有誰?那藍仔細尋找,第二排,西裝革履,羅維!頭髮略長,比現在清瘦一些,他們早就認識!

那藍點擊打印,噴墨打印機工作起來。電話鈴聲響起,IBM的朋友打來電話:「我查過了,他好像負責銀行客戶,在中金銀行和經信銀行都曾拿下很大的訂單。」

那藍道謝,繼續逐條細看溫迪的微博,翻了無數頁之後。啊,有一條評論,簡單的笑臉,這人認證的是IBM產品經理。那藍跳入他的界面,研究他的關注對象,啊,羅維的頭像!那藍拐了一個彎兒,找到了羅維的微博。那藍鼠標一點,跳入羅維的網頁,他很久沒有更新,卻保留了一千多條微博。那藍瀏覽了幾十頁之後,越來越多的信息和證據暴露出來,羅維沒有刪乾淨。他們曾經在微博互動,曾經那麼熟悉,從認識、到互動、到各種各樣的聚會,後來是曖昧和挑逗,最終互相刪掉。一頁頁網頁被打印出來,厚厚一沓。羅維和溫迪是情侶!這個顯而易見的發現讓那藍驚恐。溫迪的男友追求自己,她為什麼不說出來?她怎麼能忍受?她隱藏著什麼秘密?

這個秘密顯而易見,溫迪在為自己的男友爭取投資!

那藍打開自己的微博,仔細看著每條留言,這裡已經成為她和郭鑫年的聊天室,熱火朝天。微博過於恐怖,把隱私公之於眾。她取消關注郭鑫年,刪去每條微博,整整一個晚上,直到頁面一片空白。間隙的時候,她忍不住去看郭鑫年的微博。他竟然貼出魔盒的界面,他太大意了,完全不在意商業秘密。那藍打開私信想要提醒,又刪去文字。我已經退出投資小組,不該再聯繫他了。她收拾書房,鑽回臥室,翻來覆去,找不到睡覺的姿勢。

凌晨兩點,她盤腿坐起,下意識地打開手機,私信裡塞滿郭鑫年的留言。

你怎麼了?不上網,也不回我評論。

為什麼把我刪除了?

你以前的一千多條微博,全都沒有了!

那藍,出了什麼事情嗎?

那藍在手機鍵盤上敲出文字:有些累,休息了。她低頭想想,仍然提醒郭鑫年:注意保密,不要公開產品的細節。

郭鑫年的信息很快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藍想想回答:不要再聯繫了。然後,她將手機收起來,關燈睡覺。

電話鈴聲猛然響起,是郭鑫年,那藍接起電話:「我說過,不要聯繫了。」

「我做錯什麼了嗎?」郭鑫年猜不到原因,所以打來電話追問。

「你沒做錯什麼,是我錯了,總之不要聯繫了。」那藍強硬地掛了電話。

那藍的手機關閉,郭鑫年撥通楊洋陽的電話:「洋陽,休息了嗎?」

「你腦殘啊?現在凌晨兩點,你說我休息沒有?什麼事快說!」楊洋陽從來都不客氣。

「那藍刪了微博,取消了關注,不讓我和她聯絡,怎麼回事?」郭鑫年遇到情感問題,都會詢問這個難得的情感專家。

「為什麼?」楊洋陽不再瞌睡,這是大事。

「沒說。」

「她如果不想理你,就不會把費那麼大力氣刪掉所有的微博。而且,女人說不要,往往是還要。」楊洋陽常在微博上為五十萬粉絲回答各種情感問題,這對於她實在容易。

「要就要,為什麼偏說不要?」郭鑫年完全不瞭解女人。

「笨蛋,這是在考驗你。如果真的不聯繫那藍,說明你根本不在乎她,你要拿出劉備三顧茅廬的精神,鍥而不捨,不要放棄。相信我,勝利就在眼前,加油!」楊洋陽看穿那藍的心思,替他打氣。

「加油什麼?」郭鑫年仍然糊里糊塗。

「抱得美人歸啊。」楊洋陽忽然意識到,那藍是投資人,郭鑫年是創業者,並非普通戀人,她坐直身體說道:「大愚,等等。」

「什麼?」郭鑫年對楊洋陽的戀愛理論完全摸不著頭腦,卻不妨礙他們成為好朋友。

「那藍是投資人,取消你的關注,不想讓別人發現你們的關係。我猜,這肯定和投資有關。」楊洋陽驟然清晰,思如泉湧。

「好事還是壞事?」郭鑫年在這方面缺乏判斷能力,極其依賴楊洋陽。

「不知道,盡快帶我去高摩見見她,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楊洋陽上周說過這句話,可是忙於產品開發,一直沒有做到。

那藍退出,產生了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羅維很快打來電話,發出見面的邀請。那藍滿腹疑慮,想把所有事情搞明白,選了時間,羅維選了地點。

在北京東三環內寸土寸金的高樓大廈之間,1919餐廳處在大片低矮的不規則分佈的平房中,這是羅維最愛的西餐廳之一。他去過很多更高檔的地方,仍然無法抹去對這裡的感覺。IBM幾年前從東三環的盈科中心搬走,羅維的記憶卻留在那裡,有時不自覺地向那裡開去。五年前他在實習期間得到《摧龍八式》,偷偷躲在這個院落裡翻閱和領悟,用在商場之上,成功則興奮,失敗則躲回這裡反思,漸漸成長。

羅維在門口等到那藍,經過樣式陳舊、外貌嶄新的平房,那藍的目光被走廊兩側的繪畫吸引,驚訝的神態和小心翼翼的走路姿勢與寧靜和優雅的環境相得益彰。穿越庭院的樹林,環繞在音樂之間,那藍邊走邊擊打節拍,進入斜坡落地窗的西餐廳。她快步走進餐廳,點了簡單套餐,拒絕了紅酒,只要了一杯礦泉水,避免在這優雅環境中的曖昧。羅維是溫迪的男友,他們在謀劃什麼?那藍以前不明不白地掉進陷阱,那時因為相信了溫迪,現在要找出真相,她默默吃幾口,抬起頭來:「前期沒少麻煩你們,非常感謝。」

「聽說,你支持魔盒。」羅維看著那藍,一口未動。

「是的。」那藍輕輕回答,這不是今天的重點。

「為什麼?」

「你可以下載來看看,很不錯的創意和產品,與以往完全不同。」那藍提起魔盒有了興趣,只是這個話題可以與任何人談,卻不適合告訴羅維。

「我不會放棄的。」羅維笑笑,那藍還沒有看他的最新版本。

「什麼?」那藍清楚了溫迪和羅維的關係,這層迷霧裡面隱藏了什麼秘密?

羅維取出手機,展現在那藍面前:「這是我們的產品,很快就會上線。」

魔盒!熟悉的界面展現在那藍眼前,界面從晶瑩的綠色變成藍色,其餘一模一樣。羅維手指觸動,對講機被集成到龍郵之中。羅維的抄襲速度這麼快,那藍震驚中輕呼:「羅維,你在做什麼?」

羅維不試圖解釋,這根本沒用,說道:「我們看到一個不錯的應用,就修改了思路。」

那藍觸控手機,對講機消失在一大堆圖標之中,羅維的產品包羅萬象,有太多的功能。那藍本來很會管理情緒,最近常常失控,直接說道:「可惜,一道佳餚,倒入了大雜燴。」

這是明顯的貶低,羅維收起手機說道:「再給我一周時間,產品上線,是大雜燴還是滿漢全席,自然看得出來。」

抄襲!那藍看著羅維,漸漸捋清楚真相。他在三年前就認識溫迪,就是她提起過的男友。他離開IBM創業,與溫迪串通一氣,希望拿到高摩的投資。所以,羅維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知道我喜歡音樂,住在馬連道,都是溫迪通風報信。更恐怖的是,溫迪明知道羅維追求自己,竟然裝作若無其事,千方百計幫助羅維。郭鑫年的偶然介入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那藍低頭喝水,仔細思考著,羅維仍然不停解釋。

「你愛我嗎?」那藍突然抬頭,看著羅維,拆穿他的圖謀。

這句話十分突兀,羅維不知所措,目光迷茫,輕輕點頭。

「你愛溫迪嗎?」那藍看著羅維。

「你說什麼?」羅維心臟劇烈跳動,震驚之中,面孔扭曲。

「你追求我,溫迪卻幫助你爭取投資,為什麼?」那藍觀察著他的細微表情,裡面有天大的秘密。

「她沒有幫助我。」羅維倉促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隨便搪塞著。

那藍腦筋百轉,靈機一閃,他們之間絕不僅僅是戀愛那麼簡單,她指著門口:「請離開。」

「那藍!」羅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必須搞清楚狀況。

「羅先生,請你離開。」那藍不給他機會,她有了清晰的判斷,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羅維緩緩站起,哀求自傷形象,毫無用途。他走出餐廳結賬,默默駕車離開,撥出電話:「溫迪,我。」

「產品進展怎麼樣?」溫迪從被窩裡坐直。

「我和那藍談崩了。」

「羅維,你在做什麼?」溫迪氣憤地握緊雙手,羅維昏了頭了嗎?

「他知道我們的關係了。」羅維六神無主,第一時間向溫迪坦白。

「你在玩火,我警告過你,你偷偷和她約會,事情越來越複雜。」溫迪頓時火大。那藍知道了真相,不僅好朋友做不了,投資更加難以成功。

羅維已經失去那藍,不想連投資也泡湯,聲音低沉,明顯哀求:「溫迪,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不管怎麼樣,必須把產品做好。」溫迪叮囑,羅維這個該死的傢伙先暫且不論,先拿到投資吧。

49 扼殺創新的山寨精神

投資一拖再拖,溫迪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龍郵的用戶數原地踏步,維持在五十幾萬。假以時日,魔盒的用戶如果高速增長,就會成為巨大的障礙。那藍被逐出項目小組,自己牽頭負責,這是有利之處,也是最後的的機會,必須速戰速決,將魔盒扼殺在搖籃之中。

溫迪主持會議,三名分析師準時出席,彭祖武不請自來,仍然坐在後排椅子上。溫迪打開電腦,展示出新功能,說道:「龍郵是第一家將對講機功能集成的公司,是顛覆性的升級。對講機功能很好玩,讓人愛不釋手,只是產品剛上線,吸引用戶還需要時間。」

「等等,缺了一個人。」彭祖武東張西望,好像尋找著什麼。

「她退出了。」溫迪快速說道,不能讓那藍加入,那太危險。

「退出投資小組,仍然不妨礙旁聽,不參加討論就行了。」彭祖武指指鼻子,示意自己也退出了,仍然有權旁聽。

溫迪只好退讓,請人去叫那藍,會議室氣氛怪異。五分鐘之後,那藍推門進來,彭祖武招手讓她坐在他身邊,這個偏僻的後排座位立即生輝。彭祖武什麼意思?溫迪額頭汗水溢出,端起礦泉水掩飾緊張。彭祖武招來那藍,打亂了溫迪速戰速決的部署,此舉是不是在牽制我?

「溫迪,演示一下。」彭祖武笑著說道。

好的,溫迪打開界面,龍郵的功能複雜,大而全,讓人困惑。羅維或許為了突出特點,語音和圖片怪異地集成在一起,驢唇不對馬嘴。溫迪觸控好幾下才找到麥克風,錄了一段話,顯示發送成功。可是,第二部手機遲遲收不到,會議室又難堪地等待起來。

「等等,再錄一次。」溫迪重啟手機,打開龍郵說道:「松鼠,松鼠,我是松子,我是松子。」

分析師舉起手機,屏幕顯示出一個語音條,放出聲音,溫迪的聲音飄出來:「松鼠,松鼠。」龍郵只傳出來半句話,後半句憑空消失,眾人面面相覷。龍郵抄襲了魔盒,大家心裡都明白,做出的產品慘不忍睹,最基本的功能都沒有完成,誰也說不出支持的話來。溫迪呆呆地不作聲,那藍退出,彭祖武不做決定,自己似乎有充分的授權,可是強力支持龍郵,一意孤行會有什麼結果?公司內部的審核能不能通過?如果錯失這個機會,夜長夢多。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投資羅維根本不可能。溫迪站起來,強行宣佈:「經過多輪的比較,我們認為,龍郵是難得的投資對象,現在又推出語音對講功能,一定可以煥發出更大的生機,所以,我建議……」

自從魔盒在蘋果商店上線,郭鑫年神經質一般,每隔幾分鐘就上去看看,第一天只有幾千,第二天只有幾萬,高摩就要決定,這個數字能夠過關嗎?蘋果商店提供各種各樣的統計,卻不是實時更新,往往過了幾天才能看見結果。郭鑫年喝杯咖啡,登錄蘋果商店的後台。一個驚心動魄的長柱嚇了他一跳,他擦擦眼睛,去看那個數字。

七位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魔盒進入蘋果商店第三天的數據終於出現,下載次數突破百萬,魔盒如同病毒傳染一樣增長,昂揚向上的勢頭這麼凌厲!郭鑫年恍如夢中,這是真的嗎?他抓起電話,撥給林佳玲、楊洋陽、盧卡、蘇菂,他們也不敢相信,這個數字超出每個人的想像,三天一百萬!郭鑫年嘴巴驚得合攏不上,他只好用手托著下巴。很快,蘇菂確認回來,數字沒錯!

郭鑫年消化著這個消息,午飯之後情緒才恢復正常。他拿起電話撥出那藍的號碼。

那藍正在會議室中靜靜聽著溫迪的分析,怎麼辦?要不要戳穿溫迪和羅維的合謀?一旦在這種場合宣佈,就會毀了溫迪的一切,這是嚴重的指控。忽然,手機震動,屏幕顯示郭鑫年的名字,她看看身邊的彭祖武,拒接電話,回了短信:我在開會。

郭鑫年的短信回來:哦,那我稍晚再給你電話。

彭祖武看見了那藍的動作,提示:「會議雖然重要,偷偷接個電話,也不算什麼大事。」

那藍笑了,悄悄溜出會議室,給郭鑫年撥過去:「大愚,我在開會。」

「那藍,魔盒突破一百萬了!」郭鑫年的聲音尖銳地如同金屬,可以想像他的激動。

「什麼!」那藍驚呼,這是不可思議的數字,魔盒即便足夠吸引人,爆發增長,她最樂觀的估計頂多只有幾萬的數量級,怎麼可能達到百萬?郭鑫年這麼二,不會搞錯?她強作鎮定,說道:「把蘋果商店的密碼給我,現在,立即。」

那藍掛了電話,打開魔盒,收到登錄ID和密碼,衝進會議室,抓起筆記本電腦走到會議桌前,打斷溫迪:「可以用一下投影機嗎?」

溫迪愕然,這根本不像那藍所為,向來彬彬有禮的她竟然打斷我的發言?她正在目瞪口呆,那藍已經用鍵盤錄入了賬戶和密碼,蘋果商店的統計圖表展現在每個人面前。

一百零五萬!

數據震撼了會議室,眾人鴉雀無聲,這意味著什麼?三天一百零五萬次!在蘋果總榜排名前十的位置。數據來自蘋果商店,不可能有任何加工和編造的機會,事實清晰地展現出來,一款超級應用已經誕生。

那藍最早得到消息,心情也最早恢復,盡量平靜下來,聲音仍然高亢:「對不起,我打擾會議了,但這個信息十分重要。」

那藍遵守退出項目小組的諾言,回到座位。溫迪啞口無語,一名分析師半晌才清醒,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魔盒的下載次數,反而去攻擊龍郵:「我們本想慎重評估,多比較總沒有壞處,可是產品這種水準,這種要創意沒創意,要技術沒技術的公司,投資給他們,那就太不明智了。」

這句話驢唇不對馬嘴,與展示出的數據沒有任何關係。分析師過於吃驚,還在消化這個數字背後的含義。溫迪猛然驚醒,如果此時此刻還強行投資龍郵,必將粉身碎骨:「這個數據可信嗎?會不會搞錯?」

一名分析師再次刷新蘋果商店排行,魔盒赫然排在第九名,點頭:「錯不了,下載量和排行都是對的。」

溫迪吸口氣,心中翻江倒海,不得不強壓下去,緩緩說道:「數字可以說話,面對這個下載數據,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魔盒,是我們最好的選擇。這樣也好,花些時間,斷去了我心中最後一絲疑慮。」

龍郵上線幾個月只有五十萬用戶,魔盒三天就積攢了一百零五萬,天上地下。溫迪實在沒法幫助羅維,便斷然改變態度。一切水到渠成,再也不會有爭論和衝突,眾人鬆了一口氣。溫迪走到那藍身邊,伸出雙臂:「你是對的,我的判斷出了問題,請你原諒。」

那藍輕輕擁住溫迪,心裡百感交集。我破壞了她和羅維的精心合謀,事情會到此為止嗎?

50 愛恨交織

羅維得到消息,憤怒無助,在客廳中來回走動,轉身指著溫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溫迪點燃一根煙,心情更加複雜,說道:「我盡力了。」

「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只要兩三周,我們進行詳盡的測試,把那些缺陷改過來。」羅維的滿盤計劃泡湯,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

「我真的盡力了。」溫迪不慌不忙,在這種情況下,高摩投資羅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算怎麼回事?你告訴我高摩將成立風投部門,讓我辭職創業,我千辛萬苦做出產品,你們卻投了別人。」羅維本以為天衣無縫,志在必得,卻落得這般下場。

「你和那藍算怎麼回事?」溫迪抬頭看著羅維,充滿憤怒,開始回擊,她的損失比羅維還要大。

羅維退後一步,辯解道:「她是投資人,我必須和她搞好關係。」

溫迪將兩張《媽媽咪呀》門票往羅維面前一拋:「如果光明正大,為什麼不告訴我?」

羅維撿起門票看一看,笑著說:「又翻舊賬,還在吃醋?」

「哼,做那藍的工作?偏偏是她一直支持魔盒,在最後關頭,推翻了投資龍郵技術的決定。我想問問你,你做了什麼工作?」溫迪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投資項目不容有失。

「那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為什麼不能做做她的工作?」羅維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畢竟投資意向還沒有落實到協議。

「不可能了,魔盒三天有一百萬的下載。」數字無可更改,溫迪已經放棄:「事已至此,怎麼辦?」

「能怎麼辦?」羅維諸事不順,心神不寧,急需發洩,打開一瓶紅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又給溫迪倒了一杯:「來,一醉解千愁。」

「資金怎麼辦?」溫迪沒有買房買車,把全部的資金都投給了龍郵,這可是救命錢,才竭盡全力幫助羅維爭取投資。

「我明天把財務報表拿給你看,別期望太高,扣除房租和工程師們的工資,剩不了多少。」羅維家境優渥,不愁吃不愁穿,損失數百萬資金,還能面對。

「那是我全部的積蓄,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溫迪痛心不已,極力控制著情緒,轉念想起重病的媽媽,淚水不知不覺流淌下來。

「我盡力了,相信我。」羅維心裡極不好受,他有缺點,卻自認為不是壞人。

「羅維,你就像雜耍藝人,試圖抓住空中所有的皮球,不僅在工作上,在情感上也是。有了我,還想要那藍。產品開發的時候,你有了郵件功能,還要社交功能,再加入遊戲、地圖,把對講機也山寨進去。你的精力有多少?時間有多少?資金又有多少?你不是追求完美,而是貪婪,你想得到一切,最終什麼也得不到。」溫迪突然爆發,將平常沒有說的話發洩出來。

這句話擊中羅維,完美曾經是他自認的優點,卻敗在專注的郭鑫年手中,他喝乾杯中酒,無言以對。

「再見,我後悔認識你。」溫迪說完,拉開門向外走。

羅維衝到門前,擋住門:「這麼晚了,去哪兒?」

「回家。」溫迪賠了資金又搭上男朋友,心中淌血。

羅維摔下酒杯,攔腰扛起溫迪,五六步衝進臥室,將她向床上一扔,按住她雙臂:「今晚,陪我。」

「少來,你在我身邊向那藍獻慇勤,我早受夠了。從此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溫迪全力反抗,力氣卻遠遠不及羅維。

羅維掀開她的裙子,找到薄如蟬翼的內褲,向下一扯:「我也向你獻過慇勤,扯平了吧。」

「這是什麼話?」溫迪更加氣憤,拚命扭動身體,卻被從上向下壓住。

羅維毫無顧忌地解開腰帶,並強行將嘴唇壓下去,說道:「我知道錯了。」

「我幫你多少次?可是你弄出來的是什麼?你的產品是垃圾,怎麼給你投資?」溫迪掙扎的力氣不夠,羅維深深進入溫迪的身體,讓她痛得「啊」了一聲。溫迪被激起怒火,冷冷說道:「你借口投資去泡那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說句難聽的……」

羅維突然剎住動作,冷靜問道:「什麼難聽的,你說。」

「一團爛泥,根本扶不上牆。」溫迪終於說出壓在心底的話。

羅維被這句話激怒,將溫迪拉平在床上,褪去她的裙子,狂風暴雨般地蹂躪胯下雪白的肌膚和甜膩的肉體,如同海潮一樣不斷地衝擊。忽然,羅維驚叫一聲,肩膀被咬出一個血紅的牙痕。溫迪翻身坐在他身上,目光迷離,酥胸半裸,抓起來床頭的紅酒,向羅維臉上澆下去,跳下床,整理好裙子,悲哀地看著羅維:「這算什麼?強姦?我千方百計幫你,你偷偷約會那藍,從此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記得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嗎?」羅維翻身下床,冷靜下來。

「記得的。」溫迪知道那個晚上,他們的轉折點。

「我求婚,被你拒絕。你說,高摩將要開始風投業務,你勸我辭職創業。」羅維回憶著,過去曾經那麼美好,現在只有泡影。

「你不同意。」溫迪回想過去,真實又遙遠,羅維在IBM春風得意,手上剛好有一筆資金,想買房領證完婚。

那天晚上,在西餐廳,面對蒂芙尼的鑽戒,溫迪卻不伸手。她告訴羅維,高摩即將在中國啟動風投項目,她是投資人之一。她野心勃勃地勸說他創業,羅維猶豫很久,終於答應。他們經過調研,選擇了方向,羅維辭職創辦了公司,研發出產品,龍郵上線之後,用戶數增到五十萬, 萬事俱備就等高摩投資,青雲直上。這一切都是機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圖謀,只要拿到投資,獲得此生無虞的時間和金錢的自由,便金盆洗手。

他們的精心安排卻出了意外,半途殺出來魔盒,手機上的對講機。郭鑫年跌跌撞撞,本來並不看好,卻在那藍的支持下起死回生,在短時間裡獲得巨大數量的下載。溫迪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投資羅維,財富夢想化為泡影,而前期投資也血本無歸。另一方面,羅維與那藍周旋,眼神和動作出格,溫迪的怒火一發而不可收,天哪!我作繭自縛,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將所有的積蓄都打了水漂,還要把認準的老公搭進去。

「如果不創業,恐怕孩子都有了吧?」羅維家境不錯,一直極為順利,其實沒那麼大的野心。

「別扯淡了,孩子不一定有,小三恐怕有了。」溫迪反唇相譏,毫不留情。

「我和那藍只聽了一場音樂會,參加了一個晚宴,當然,這是我不對。」羅維擦乾身上的紅酒,不想解釋,走到床頭櫃旁邊,取出一張信用卡,遞給溫迪:「這是你的一百五十萬,我不完美,卻不是垃圾,不會欠債不還。我做了錯事,自己負責,拿走吧,密碼是我們認識的日子。」

溫迪意外拿回當初的投資,羅維有缺陷,但絕不是王八蛋:「你哪來的錢?」

羅維指著這棟公寓,笑著說:「這本是我們的婚房,當初八千元每平方米買的,現在每平方米四萬多賣出。要知道這樣,當初何必創業,還不如買房。」

「羅維。」一時之間,所有過去的畫面湧上心頭,溫迪又恨又痛,一時心徹底軟化,淚水奪眶而出。

「走吧,這棟房子不是我的了,我也要搬走,我不想讓你看到那個場面。」 羅維抱了抱溫迪,緩緩坐直,讓溫迪離開。他雖然在遇到那藍後有過搖擺,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卻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這是他的原則。

「羅維,我們結婚吧,是我太貪心了。」長久以來的高壓以及今天的連續變故,溫迪徹底卸掉了自己的盔甲。她明白自己深愛羅維,她也為羅維深深惋惜,更有隱隱的悔恨,是自己把羅維推上絕境,他卻在掉下深淵的最後關頭把我托上去。她軟軟地靠在羅維肩膀上,要不就結婚吧,與這個男人過。

「不了,你走吧,我好累。」羅維堅定地推開溫迪。他曾經那麼渴望和她在一起,結婚生子,好好過日子。現在一切都變了,如果與溫迪復合,自己就失去全部的自信,男人絕不能跪著接受憐憫,我要站起來。

「羅維,你是我全部的寄托,別拋棄我。」溫迪喃喃著,淚流滿面。

羅維搖頭,輕輕送溫迪出門,在她長髮上輕輕一吻,迅疾關門,背靠房門,昂著頭,不讓淚水滑落。

溫迪回家,根本無法入眠。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拿回原始資金,夢想卻破滅了,失去羅維更讓她痛徹心扉。三年前,經信銀行項目之後,壓制的感情火山般爆發,溫迪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訴那藍自己有個IBM的男朋友。那是最開心的日子,羅維在朝陽,溫迪在西城,兩人穿越北京城,在什剎海會面,南鑼鼓巷、煙袋斜街和什剎海上的小船,留下了他們愛情的腳印。在他們認識三年的紀念日,羅維帶溫迪回家,鄭重其事地見了家長。溫迪學業、職業和樣貌都沒的挑,出校門進銀行,羅維父母極為喜歡。沒多久,便是羅維精密謀劃的求婚的浪漫之夜,溫迪深深感動卻沒有接受,她不甘於普普通通。她接受了鑽戒,卻告訴羅維,高摩將在中國引進風投項目。對於辭職創業,羅維猶豫不決,他吃喝不缺,為什麼非要創業?溫迪舉起鑽戒說:「羅維,你是個男人,如果連這點兒雄心壯志都沒有,我就不能接受這個鑽戒。」

最終,羅維退讓,溫迪收了鑽戒,卻沒有戴上,要等到公司融資成功,兩人再公佈戀情,籌備婚禮。誰知道,創業失敗,戀人也搞丟了。溫迪取出鑽戒擺在床頭,淚水濕透了枕頭,她痛恨自己,為什麼野心勃勃?為什麼非要創業?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打開魔盒,輕輕說道:「那藍,我狀態不好,陪我逛街好嗎?」

那藍忽然接到消息,還不能釋然,卻沒有拒絕:「好的。」

第二天,時間好像回到過去,她們逛街,看電影,到路邊去吃最正宗的燒烤。她們沒有觸碰那個話題,那藍等溫迪開口解釋,溫迪等待最好的時機。深夜,她們來到喧鬧的後海,小店從煙袋斜街開始,跨過銀錠橋,向兩邊延伸數百米,沿著什剎海湖邊新起了一片古色古香的店舖,排到平安大街。這是溫迪與羅維約會的故地,她聽歌,瞇起眼睛,任淚水橫流,回憶來到北京的點點滴滴,向那藍袒露心聲:「我來這座城市七八年了,北京始終給我陌生感。一切變化太快,你伸手根本抓不住,比如這裡,一切都變了。」

那藍從小在北京長大,城區變化巨大,她卻能夠發現不變的東西:「你該去巷子裡面看看,二環內還是老北京的樣子,街邊玩耍的孩子,還有遛彎的老人,就像回到過去。」

「嗯,我不希望什麼都變了,變得認不出來了。」溫迪似有所指,喝了一大口紅酒,向那藍坦白:「那藍,我做錯事情了。」

嗯,那藍點頭,她一直等待這個時刻,只要有一絲可能,她都想挽回與溫迪的友情。

「我說過,我在經信銀行的時候有男朋友,他在IBM,我不能隨便說,因為經信銀行是他的客戶。我有時候給他內部消息,幫他出謀劃策,我們一直保密,除了你,別人都不知道。」溫迪解釋著,「我或許應該早點說出來,這種隱藏的感覺很不好」。

「嗯,我能夠理解。」那藍點頭,那種情況比辦公室戀情還要敏感,確實需要保密。

「你幫我來到高摩,我本想公佈。」溫迪回憶著,她離開經信銀行有很多原因,不想別彆扭扭地搞地下戀情,也是其中一個。

「是啊,我一直等你帶他來見我。」這是心裡話,她曾經期待了很久。

「巧的是,他離開IBM創業,到處尋找投資,我剛好在風投部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溫迪原原本本地把籌劃的過程說出來,公佈戀情就必須迴避,羅維爭取投資的機會大減。

那藍猜出了這種可能,點頭承認:「的確是這樣。」

「他就是羅維。」溫迪抬起頭,含著眼淚看著那藍,「他曾經向我求婚,我也接受了,誰知道竟變成現在的樣子。他竟然追求你,這有多難過?那藍,我甚至恨你,為什麼搶我的男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分辨不清,他在追我,還是為了那個項目。」那藍驚慌失措,戰火怎麼燃燒到了這裡?她拒絕了羅維的追求,但卻完全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投資。這樣說能讓溫迪好受嗎?她輕輕遞去紙巾。

溫迪擦去淚水,勉強地笑著說:「我自作自受,你不知道羅維是我的男朋友。你沒做錯,不過,那種滋味兒一點兒都不好。」

「沒關係,我們還是好朋友。」那藍將溫迪摟在懷中,她理解女人,溫迪為男友爭取投資,確實做出了難以想像的犧牲。「記得嗎?前一段時間,我狀態很不好,你照顧我,關心我,我一直很幸運,能夠有你。」

「錯不在羅維,是我鼓勵他創業的。我什麼都要,是不是太貪心?其實,男人還是傻些好。」溫迪說的是真心話,這是她結束戀情之後的收穫。

「是啊,那個郭鑫年癡迷在自己的世界裡,看似渾渾噩噩,其實是專注。他或許沒有羅維聰明,但是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一點去突破,反而做出了很好的產品。」那藍對比著郭鑫年和羅維,不禁感慨,笑著對溫迪說:「知道嗎?他現在好像都沒有分出你我。」

「怎麼會?」溫迪沒有留意郭鑫年,甚至討厭他,現在他拿到投資的機會大增,肯定要常常交往。

「那天我請假,你替我主持,把我的名片給了他。」那藍再次解釋,她說過這事,溫迪不在意。

「嗯,他挺有本事的。」溫迪和羅維徹底分手,開始留意郭鑫年。魔盒在蘋果商店的推薦排行榜上排名前十,高摩投資大局已定,郭鑫年就要鯉魚躍龍門。溫迪不是柔弱的女子,她經歷了挫折,但是羅維退回資金,讓她恢復了生機。

我不認輸!

51 商業邏輯

魔盒上線之後,郭鑫年養成了刷蘋果商店的習慣,尋找類似的產品進行比較。忽然,龍郵進入他的視線,對講機功能?郭鑫年下載程序,從座位上跳起來,手舞足蹈大喊:「哈哈,終於有了,一模一樣。」

楊洋陽和盧卡聞聲趕來,仔細研究這款叫作龍郵的產品,對講界面與魔盒完全一樣,楊洋陽越看越氣憤:「竟敢抄襲?必須採取措施。」

「哎,這是在中國,這是必然的,如果不想被山寨,就去美國發佈產品,大家一窩蜂去做,直到把這個市場做死。」郭鑫年勸慰道。也覺得十分奇怪,他們山寨的速度這麼快?魔盒上線只有兩周。

由於山寨的存在,沒有人願意創新。楊洋陽仍然在生氣:「他們剽竊了我們的想法和產品,我們卻毫無對策,是嗎?」

「唯有加快速度,開發新功能,才能阻止剽竊者。」郭鑫年還有一堆想法,恨不得一一實現,只是困於資金,還沒有啟動。

楊洋陽抓起鼠標,指點著屏幕:「龍郵是高摩考察的公司之一!」

這麼巧?郭鑫年也看出問題,如夢方醒,產品研發不可能這麼快:「有人把我們的產品洩露了。」

「肯定不是從我們這邊。」楊洋陽看看四周,他們在林佳玲的建議下,在會議室中封閉開發,只有郭鑫年、盧卡、自己、蘇菂和林佳玲五個人才拿得到資料,內部洩露的嫌疑立即被排除。

「資料只提供給了高摩。」盧卡順著這個思路想去。

「高摩這麼牛的跨國銀行,不會做這種事情吧?」郭鑫年難以相信。

「哼,跨國公司未必都是精英,有人暗中幫助龍郵,拿到投資。」楊洋陽一語中的,其他幾人都沉默下來。他們的現金不夠招聘團隊和市場推廣,尋找投資迫在眉睫,高摩遲遲未決,肯定有內情。

「垃圾。」盧卡埋頭研究龍郵,好多bug(瑕疵),頁面跳轉不利落,把無線網絡關閉就找不到系統,不支持2G嗎?

「這種山寨產品,高摩怎麼敢投?」郭鑫年看著盧卡演示產品,對講機與其他功能錯綜複雜,常常找不到互動界面。魔盒千方百計做減法,界面極簡,龍郵做加法,截然相反的設計思路,導致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龍郵完全不值得擔憂,魔盒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用戶數量跳躍式增長,人們漸漸愛上這個功能,開始了第二波的擴散。短信越來越少,魔盒上的信息越來越多,這是極好的跡象。然而,找到一個突破口之後,必須快速擴大,怎樣留住用戶?要不要考慮贏利問題,如果贏利,應該怎麼做?廣告銷售、電子商務,還是遊戲?這些問題時時刻刻都在郭鑫年腦中。

魔盒只支持蘋果平台,安卓用戶快速擴大,這是最致命的威脅。盧卡精通蘋果,沒有興趣學習安卓的開發環境。當務之急就是盡快開發和完善安卓版本,可是招聘和擴大研發隊伍,找到最頂尖的人才,必須有充裕的資金。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刻,一旦那些龐然大物發現這個突破口,一夜之間就可以招來五十名工程師,分成幾組,一周時間就完成雷同的功能,快速追上,把魔盒踩在腳底。

錢能夠買到速度,是最正常的商業邏輯。

52 真假難辨

排除了龍郵,投資對像呼之欲出,高摩靜靜地等待市場對魔盒的反應。

進入蘋果商店就像第一級火箭,三天突破一百萬之後,毫無停止的勢頭,每天都在增長。高摩內部仍然有爭論,魔盒能夠留住這些用戶嗎?會不會快起快落?用什麼方法贏利?這些都不明確。

沒等內部爭論結束,市場形勢又有變化。

魔盒炙手可熱,投資人趨之若鶩,風聞不斷,高摩雖然實力強勁,不怕與其他投行競爭,只是再不出手,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且風險投資而非PE和上市,允許存在不確定性。溫迪一反常態,急不可待地變成了魔盒的支持者。她是挖掘魔盒的投資人,不能替他人做了嫁衣。於是,她加快速度,推動內部審批,力爭盡快落實投資協議,磋商緊鑼密鼓地展開。

楊洋陽這次參加到談判之中,她心中存在一個巨大的問號,那藍和郭鑫年到底是什麼關係?只要看看她的眼神,便能判斷出來。然而,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郭鑫年會搞混了溫迪和那藍。

郭鑫年穿了西裝,連續的鍛煉將他的肚子削平。楊洋陽帶他剪了一百八十八元一次的髮型,煥然一新。溫迪接出辦公室,看見郭鑫年,心裡怦然一動。他底子不差,只是不善打扮,或者心思不在這裡。這樣也好,男人不該在穿著打扮上花太多心思,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金錢,這不困難。對男人而言,重要的是氣場,決定氣場的是實力。羅維看似完美無缺,卻沒有光環,郭鑫年不一樣,溫迪透過未來的迷霧,看出了他的潛力。

這是郭鑫年第N次見到溫迪,仍把她當作那藍,眨眨眼睛,很二地大聲說:「那藍,昨晚找到睡覺的姿勢了嗎?」

那藍睡覺前喜歡在床上滾,直到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秒睡。郭鑫年常和她聊了一半就沒了消息,後來漸漸知道這個習慣,於是開起玩笑。溫迪哪知道這些?幸虧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快速打斷,貼近郭鑫年耳邊,確保可比柳巖的身材進入他的視線,說道:「我的英文名字是溫迪,在辦公室裡這麼叫我。」

「好的,溫迪。」郭鑫年是香港人,習以為常,外資銀行使用英文名再正常不過了。在他心裡,那藍與溫迪畫上等號:中文名,那藍;英文名,溫迪。

「你應該感謝我,我身邊的每個朋友都加了魔盒。」溫迪坐在郭鑫年身邊,興奮地說著。下載次數說明一切,魔盒毫無懸念地戰勝了羅維,郭鑫年即將拿到高摩的投資,這意味著什麼?B輪,PE,上市,金光燦燦的道路鋪在腳下,郭鑫年將成為互聯網界的領袖人物。高摩就是點石成金的魔幻之地,幸運者將贏得一切,現在,那個將要鯉魚跳龍門的人將是郭鑫年。加大籌碼,將會獲得一本萬利的回報,可是,我能投入什麼?她靠近郭鑫年,笑著說:「那個減肥茶,我試過了,真的很好,謝謝你。」

郭鑫年哪裡知道,那袋減肥茶早已進了垃圾桶,道歉著說道:「你不胖,我總亂說話。」 他糊里糊塗,卻難得有楊洋陽和林佳玲兩個朋友,將減肥茶與情商的關係分析透徹,道歉還算恰當。

溫迪貼得更近,香水味道飄進郭鑫年的鼻孔。這是來自法國的香水,名叫罪愛,鼓勵道:「加油!你會改變世界!將像喬布斯那麼偉大!」

溫迪很會誇人,讓郭鑫年十分受用,承受下來:「嗯,我一定努力。」

「我打賭,本周之內,魔盒的用戶就可以達到五百萬。」溫迪打賭不為輸贏,另有目的。

「不可能吧?」郭鑫年被預測嚇了一跳,即便他大膽,也不敢做出這種預測。

「國貿頂層的西餐!敢賭嗎?」輸贏並不重要,無論結果如何,都可以與郭鑫年共進晚餐。男追女就像銷售,瞭解資料、投其所好、屏蔽對手、打消顧慮。女追男更有技巧,就像市場行為,定位精準,品牌宣傳,在不動聲色的含蓄之中,勾引消費者。溫迪恰到好處,憑著面孔、身材和智慧,讓郭鑫年臣服,應該不是難事。何況,那藍做了那麼久的鋪墊,一切都水到渠成。

「洋陽,很高興認識你。」溫迪熱情地握手,接過名片,抱歉地說道:「啊,沒帶名片,真抱歉。」

溫迪出自頂尖投行,樣貌不俗,又熱情接待,冰雪聰明的楊洋陽卻聽出異樣,落座之後才輕輕問郭鑫年:「為什麼叫溫迪?不是那藍嗎?」

「英文名,你知道的,人家是外企,不是土鱉。」郭鑫年解釋著,四下尋找那個花瓶小姐,那藍退出了項目小組,今天彭祖武沒有來,就沒人請她。

郭鑫年正要問這個不恰當的問題時,分析師打開文件夾,說道:「謝謝你們再次來到高摩,希望沒有影響你們工作。」

這是一句客套話,郭鑫年認真回答:「沒關係,這是沉睡的石塊。」

分析師沒聽懂,溫迪攤開記事本,說道:「請大家來,想澄清兩個問題,可以開始嗎?」

「請。」郭鑫年摸不清底細,卻很有自信。

「魔盒成功地吸引了眾多的用戶,但是用戶會不會流失,就像開心網那樣?」鬍鬚分析師問道,這是最後一輪的洽談。

「會的。」郭鑫年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這答案讓溫迪十分驚訝,一般的創業者都會大談怎麼留住客戶,沒人肯承認會流失。

「移動互聯網風起雲湧,不斷有新的技術突破,用戶不停遷徙。徐靜蕾的博客女王時代,芙蓉姐姐的時代,開心網的時代,新浪微博的時代,都將逝去。風水輪流轉,今天轉到魔盒。我確信,頂多兩三年時間,甚至更短,用戶就有新的選擇。」郭鑫年毫不猶豫,這是他的基本認識,才不管對投資是否有利。

「如果用戶流失,有什麼對策?」分析師深入問道。

「速度,保持極速,不斷發掘用戶新的需求,創造出他們想像不到的產品。我是產品經理,專注研究客戶的趨勢,把想法變成偉大的產品體驗。我們成功過一次,我有信心。」郭鑫年胸有成竹,失敗為他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和底蘊。

「有新的想法了嗎?」溫迪很滿意,想法和執行能力看似重要,其實速度才是互聯網時代的核心。

「當務之急是安卓平台的開發,中國百分之八十的手機用戶使用安卓。這將帶來巨大的用戶,社交功能、視頻功能,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但是,要保持速度,必須減少目標,學會做減法,輕裝上陣。我們正在篩選,找到下一個殺手級的應用,不僅留住用戶,而且擴展我們的用戶基礎。」郭鑫年早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現在不是想法太少而是太多,他正在篩選和沉澱。

這段話說到溫迪心坎兒上,羅維總是追逐更多,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郭鑫年正好相反。溫迪點頭,拋出第二個問題:「我們是投行,追求投資回報率。我不諱言,高摩不做慈善,必須確保投入的每一分錢都獲得回報。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怎麼用魔盒賺錢?」

「我不賺錢,免費。」這個問題郭鑫年被問過很多次,答案無非是廣告、遊戲和電子商務,他只想做出偉大的產品,沒有琢磨用產品去賺錢。

這句話把鬍鬚分析師嚇了一跳,不賺錢?郭鑫年強調著說:「魔盒只有一百多萬用戶,一旦賺錢,用戶必然流失。我要盡快擴大用戶基礎,達到千萬級別,再考慮這個問題。」

溫迪暗暗不滿,追問:「好,假設魔盒用戶達到千萬,怎麼辦?」

郭鑫年用一貫的無厘頭方式回答:「那麼,目標仍然不是賺錢,而是發展到一個億用戶。」

鬍鬚分析師有備而來,他翻開文件夾,將一份表格推給郭鑫年:「如果你有一億用戶,你要部署多少台服務器?租用多少帶寬?需要多少名工程師做研發和運營,每月的薪水是多少?開支是多少?你們的現金能不能支持到那個時候?」

這句話問住了郭鑫年,來自車庫咖啡的投資只剩幾十萬,根本不夠服務器和帶寬的租金,更不要說支持一個億的用戶了。他心裡牴觸從用戶賺錢的想法,但這是商業社會,這種想法極為可笑。他歎氣一聲說道:「看來,必須仔細考慮這個問題了。」

「這個問題不能迴避。」鬍鬚分析師從筆記本裡取出一張門票,推到郭鑫年面前:「你必須去聽聽。」

這是一個關於互聯網的商業模式研討會,郭鑫年接過來看看,答應:「好的,一定。」

溫迪的第一個問題獲得了滿意的答案,第二個卻是無解。這也不能說郭鑫年不對,當務之急仍然是大量獲取用戶,這是互聯網常見的做法,她帶著些許遺憾結束會議,對郭鑫年越來越有興趣,他看起來很帥嘛!

楊洋陽在會議中一語未發,她聽到過郭鑫年和那藍的聊天,他們互相爭吵和怒罵,一般人之間早就分道揚鑣,唯有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或者戀人才會這樣。他們在會議室中這麼客套,哪裡不對?因為這是正式場合?即便楊洋陽是情商和智商雙高的網絡情感專家,也猜不到郭鑫年會陰差陽錯地搞錯人。她離開會議室,默默想了一陣兒,輕輕說道:」大愚,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那個鬍鬚分析師說得沒錯,我們的成本日益上升,唯有靠融資度日。可是人家的錢不是白給的,是不是該考慮贏利了?」郭鑫年思索的是另外一個問題,與楊洋陽所說完全無關。

「大愚,相信直覺,當務之急是擴大用戶數,盡快!贏利的事情稍微晚些考慮。」楊洋陽的思路被郭鑫年帶走,說出自己的觀點。

他們一路討論,回到車庫咖啡,楊洋陽才有機會把話題轉回來:」大愚,那藍好像不對,和以前不一樣。」

「很反常,她刪除所有的微博,今天見面卻很熱情,真讓人猜不透。」郭鑫年和那藍斷了聯繫,心亂如麻,見面之後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楊洋陽回憶著會議的情形,尋找恰當的詞語說道:「怎麼形容呢?她的感覺,尤其聲音和魔盒中完全不一樣。她在魔盒中罵你笨豬,很有味道,你被罵了還沾沾自喜。她應該氣質高雅,不會無端討好,她和我想像中不一樣。」

郭鑫年佯裝生氣,抗議:「我哪有那麼賤,被人罵還沾沾自喜?」

楊洋陽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繼續分析:「她身材本來就好,樣貌不在我之下,本該收斂。今天著裝高調、髮型極度修飾,首飾也是大牌,都是不自信的表現。」

「不自信?」郭鑫年被溫迪的樣貌打動,想不到這些。

「如果按照你所說,她家韻深厚,名校畢業,又在高摩工作,本不該自卑。」楊洋陽自言自語,這些推論都是郭鑫年聞所未聞的。楊洋陽拿出戀愛心理學功底,分析道:「一般而言,不自信的根源來自童年經歷。我猜測,她應該家境貧寒,極為自卑,可是自身條件絕佳,又爭強好勝,潛意識中總要高人一頭,才會形成今天的氣質。」

「亂七八糟,胡思亂想。」郭鑫年完全聽不進去。

「哼,我有證據。」楊洋陽的思路日漸形成,有絕對的把握。

「你有什麼證據?」郭鑫年反問,楊洋陽的分析其實極有道理。

「那藍是北京人,對嗎?」

「對,父母都是滿族,父親祖姓葉赫那拉,母親姓金,愛新覺羅之後,大清宗親。」郭鑫年在網上與那藍聊得極深,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

「哼,吹牛不打草稿。」楊洋陽斷然反駁,「我是四川人,家鄉距離陝西極近。溫迪根本不是老北京口音,她的聲音裡藏著難以發現的陝南口音!」

陝西口音很硬,即便普通話說得極佳,只要沒有受過播音員那樣的訓練,就有蛛絲馬跡。郭鑫年在香港長大,哪能聽得出來,對楊洋陽的情商和判斷向來心服口服,拍著腦袋說:「奇怪啊,她為什麼偏說自己是北京人,陝西人也沒什麼不好啊。」

「還有,今天她的聲音,和魔盒裡的聲音完全不一樣。」楊洋陽早發現了異樣,最後才說出最關鍵的原因。郭鑫年將信將疑,胡亂猜測,直到出了地鐵口,也想不通溫迪的動機。

楊洋陽穿了正裝去高摩,回家想換套衣服再去車庫咖啡。她踏出電梯就覺得異樣,窗戶呼啦呼啦扇動,打破走廊的寂靜。郭鑫年搶先幾步,伸手一推,大門敞開,問道:「早上沒鎖門?」

楊洋陽對著房間目瞪口呆,室內一片狼藉,窗戶大開,牆上的擺設全部落地,沙發橫在客廳中間,電視機櫃的抽屜散開,書籍報紙散落一地。她奔進臥室,床墊被切開,床單、被罩橫七豎八,桌子上電腦卻消失不見。楊洋陽走到抽屜旁邊,打開小錢包,那是她存放U盤的地方,伸手一摸,空空如也,U盤不見了。

「報警。」郭鑫年掏出手機。

「不要,你以為是香港啊?」楊洋陽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老錢黑道白道通吃,報警凶多吉少。

53 恰到好處的投資

創業論壇在北京國家會議中心舉行,創業者和投資人濟濟一堂,業界頂尖人士都來出席,儼然是年度規模最大的投資論壇。郭鑫年拿著高摩贈送的貴賓門票,辦理手續的時候,儼然成為小小的焦點。接待的女孩子驚呼起來:「魔盒創始人!」不少人舉起手機示意:「哇,我也裝了魔盒,能加你嗎?」

魔盒用戶數量爬升迅速,郭鑫年是冉冉升起的明星,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打開手機放在桌面說道:「掃一掃,不用換名片,二維碼。」

粉絲們排隊掃瞄。一名女粉絲擠到前面,不由分說靠在他身邊,「卡嚓」,一張合影被攝入手機。郭鑫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算不算創業成功的味道?他走出幾步,又被一群人包圍。忽然,人群就像湖水一樣泛起波瀾,粉絲們的目光和神情都被震盪一下,溫迪光芒四射地從旋轉門進來,對芸芸粉絲視若無睹。

「這位是魔盒的投資人。」主辦單位恰到好處地報出溫迪的名字。

聽說是魔盒投資人,一些創業者和記者拋下郭鑫年,向溫迪湧去,人群與郭鑫年這邊不相上下。溫迪的笑容向郭鑫年綻放,走過來,驚訝問道:」大愚,你怎麼也在?」

「鬍鬚男送的,他沒來嗎?」鬍鬚男是送票的那個高摩分析師,郭鑫年能夠遇到溫迪,欣喜之情油然。

「我不如鬍鬚男嗎?哼,我不參加了,讓他陪你。」溫迪裝出生氣的樣子,鼓起嘴角,腳步卻不移動。

「不是,不是,我對鬍鬚男真沒興趣。」郭鑫年求之不得地遇到「那藍」,怎麼會讓她走掉?他們這半年在網絡上共同度過艱難時光,互相打氣,又一起研發出魔盒,互相深深吸引。然而,那藍因為投資人和創業者的關係,屢次拒絕了私下的會面。今天的論壇算是私下場合嗎?應該不算。

「哼,你什麼意思?」溫迪帶著郭鑫年衝出粉絲的包圍,轉身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郭鑫年摸不著頭腦。

「你的意思是,你對鬍鬚男沒意思,對我有意思?」溫迪說著繞口令一般的話,判斷著郭鑫年的反應。

「我的意思是,其實我沒有對你有意思的意思。」郭鑫年不知道該怎麼繞了,他普通話本來就困難,把自己都說暈了。

他們進入主會場,燈光減弱,會議即將開始,溫迪已經判斷出來他的意圖,向前面一指:「我是第三排五號,你呢?」

「三排三號,真巧!」郭鑫年看著門票,主辦單位贈送給高摩的門票很有可能座位相連,他與「那藍」心靈相通,今天又能碰巧坐在一起,極為興奮。

溫迪故意一腳踏空,身體搖搖晃晃,胳膊一甩,纖細和滑膩在郭鑫年掌心一觸而過。這看似無心,卻是親近的恰當表示,這樣輕輕一碰,既顯得親密又不會讓旁人驚訝。溫迪善於使用這些小的肢體動作和暗示,一切都自然而然,卻讓郭鑫年心猿意馬。她身體微微一斜,似有似無地靠近郭鑫年,在他耳邊輕聲介紹台上的嘉賓。

此時,郭鑫年的心思不在嘉賓,他覺得溫迪吐氣如蘭,不禁心神蕩漾。

座位很擠,溫迪親密無間地貼近郭鑫年,在他耳邊詳細講述,彷彿不想打擾嘉賓的演講。這又是一種曖昧,既恰當又過火,好像不合理,仔細想想又很正常。郭鑫年自認為在網上與她相識已久,早有十足的默契,她又極為親密,處處順著自己的話題,半天下來,出奇的愉悅。會議結束時天已經黑,正是晚餐時間,郭鑫年適時發出邀請:「好餓,想吃什麼?」

溫迪深諳市場營銷之道,女孩子要建立品牌,使用吸引力,不能像男人那樣主動出擊,故意半推半就,話說一半:「你是創業者,我是投資人。」

「創業者和投資人也需要吃飯。」郭鑫年才不管這一套。

「這樣不太好吧。」溫迪嘴裡抗議,拿捏著郭鑫年,腳步追上,「好吧,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地方。」

溫迪找的地方不昂貴,味道卻很好,很適合郭鑫年的胃口和錢包的份量。兩人面對面坐在窗邊,溫迪點了餐,舉起酒杯:「沒想到,你真的把我們的想法變成現實,這麼快!」

溫迪的對話完全順著那藍在網絡上的意圖,絲絲入扣。郭鑫年從不否認,魔盒是兩人的共同想法,笑著說道:「當初我創業失敗,騎行唐古拉山,一片漆黑,看不見希望。謝謝你陪我度過最困難的時光,還給了我這麼棒的想法。」

「前面雖然漆黑,你心中充滿光明。」溫迪適時地誇獎,並非言不由衷,而是真心真意:「你的夢想就像一團火焰,照亮別人。你知道麼,那段時間我也很不好,你昂揚向上的精神給我鼓勵。我當時想,你這個傢伙一文不名,連老婆都跑了,比我更糟,還可以放下一切去旅行,我為什麼不能開心起來。」

「你為什麼不開心?」郭鑫年聽出了什麼,難得地問道。

「哎,不說這些。」溫迪藉著那藍的經歷說話,言多必失,坐直身體,輕輕做了一個手勢,「大愚,來。」

郭鑫年向溫迪貼近,呼吸可聞。溫迪切換了話題,觸痛他最敏感的穴位:「大愚,我們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讓郭鑫年心驚肉跳,她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自己表白?楊洋陽說我們是戀人關係,的確通過在網上聊天,兩顆心連在一起,鼓足勇氣說道:「那藍,我每天都去刷你的微博,盼著你的消息。」

溫迪被嚇了一跳,如果我和郭鑫年見面之後,他還與那藍在網上聊天,一定會露餡兒,急忙阻止郭鑫年:「大愚,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

「知道為什麼以前不見你嗎?」

「為什麼?」

「投資人和創業者不應該私下見面,你不介意,我卻不行,高摩是一家很嚴格的公司。」溫迪說道,「如果你想見我,最好直接給我電話,這是我的私人號碼。」

看到郭鑫年答應,溫迪問道:「我很擔心,如果高摩投資遲遲不能下來,怎麼辦?」突然間溫迪已經有了新的想法,這一次不能有失。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試探著郭鑫年的反應。

「高摩什麼時候才能投資?」郭鑫年關心則亂,立即追問。

「我們內部有複雜的流程,短則三個月,長則一年,何況內部還有分歧,關於贏利模式,大家還看不清楚。」溫迪看過魔盒的財務報表,現金根本支撐不到三個月,或許吃完飯之後,可以再去酒吧坐坐,多喝一些,無論如何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的確是問題,我必須考慮贏利模式。」郭鑫年陷入思索。

「贏利模式談何容易?一旦收費,用戶立即就會流失。」溫迪稍顯矛盾,贏利一直是她的建議。她否決了這個想法,直截了當地挑明:「你必須再進行一輪融資,度過這個時期。」

「還要融資?」郭鑫年沒想過,再找林佳玲和蘇菂要錢,他開不了口。

郭鑫年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車庫咖啡擁有百分之二十,楊洋陽和盧卡各有百分之十五,這些都在商業計劃書中有詳盡的介紹。溫迪充分研究,對這些數字滾瓜爛熟,只要說服他拿出百分之十即可,這十分冒險,萬一被看穿就糟糕了。她小心翼翼地提議:「我可以幫助你暫渡難關。」

「哦,有什麼好辦法?」郭鑫年立即有了興趣。

「介紹一些投資人給你,他們不會占太多的股份。」溫迪說到關鍵處,不動聲色地觀察郭鑫年。她投資龍郵,差點兒賠了男友又折錢,幸虧羅維厚道,資金全數返還。高摩投資魔盒大局已定,搶先取得股份,仍然大賺。問題已經提出,就不能給郭鑫年多想的機會,必須趁熱打鐵,對此,溫迪不惜代價。

「好的,我正需要。」郭鑫年低頭沉思一會兒,他盯著溫迪看了半晌,說道:「那藍,對講機移植到手機上,既是你的想法,也是我的,我不想獨吞。你就像父親,我像母親,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你,用當初天使投資時的估值。」

「你叫我什麼?」這個條件比溫迪能夠想像到的最好的條件還要好,她本來以為要費勁口舌,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做到,誰知道他這麼痛快答應了!她心甘情願地投入郭鑫年的懷抱,手指在他胸口划動:「大愚,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哦,Wendy,為什麼?」郭鑫年對現在的狀況極為滿意,創業成功,又有心心相印的那藍。

「你是個傻瓜,笨豬。」溫迪輕輕說,她在玩兒一場危險的遊戲,如今目的達到,放鬆下來。

郭鑫年瞪大眼睛看著她,溫迪渾身不自在:「大愚,我不是那個意思。」

郭鑫年忽然開懷大笑:「哈哈,我還奇怪呢,你一直叫我笨豬,見面之後就不這麼稱呼了,我還以為,你不是你呢。」

「哼,笨豬,笨豬,大笨豬。」溫迪握成拳頭,向郭鑫年胸口砸去,兩人在餐廳的安靜角落百無禁忌,又笑又鬧。溫迪忽然想起來:「哎,知道嗎?《中國合夥人》就要上映了,是講新東方創業的故事,好評度極高,必須去看。」

「OK。」郭鑫年多次懇求與那藍吃飯,總被拒絕,今天吃飯之後還能看電影,他欣喜異常。然後,他心中還是劃過一道疑問,她是投資人,我是創業者,她為什麼肯陪我吃飯,還要去看電影?

溫迪做了手腳,這筆融資來自一家小型投資基金,她才是這個基金的實際控制人。

幾天之後,當郭鑫年向股東們提議再融資的時候,沒人強烈反對。他從自己的股份中割出百分之十,不涉及股份稀釋,對其他人的權益沒有任何影響。溫迪挑選的時機也很好,現金即將告罄,維持日常辦公、研發和推廣都急需新的資金。而且,這家基金用一百五十萬獲得百分之十的股份,車庫咖啡用差不多的資金拿到了百分之二十,這讓林佳玲和蘇菂不好反對。

唯有楊洋陽提出異議,她想不通郭鑫年和那藍那若有若無的戀情,總覺得不對勁,小聲提醒:「大愚,我覺得那個那藍非常奇怪,你要想清楚。」

「奇怪?」林佳玲問道,她對那藍印象極佳。

「我再觀察一陣兒。」楊洋陽沒有細說,她只見過那藍一次,不能隨便下結論。

郭鑫年說服了創業同伴,這是他自己的股權轉讓,法律過程極其簡單。一周之後,郭鑫年與溫迪的基金簽署協議,資金入賬。楊洋陽和盧卡各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車庫咖啡擁有百分之二十,溫迪控制的基金取得百分之十,郭鑫年的股份壓縮到百分之四十。以前,郭鑫年具有絕對的話語權,由於這次股份的轉手,他喪失了絕對的控制權。他毫不擔心,他與盧卡和楊洋陽親密無間,林佳玲對他亦師亦友,「那藍」的百分之十不能興風作浪。

他沒有料到,資本具備神奇的魔力,友情和愛情可以改變資本結構,資本也可以摧毀任何情感。

溫迪的時間表非常精準,她的資金好像及時雨一般,在需要的時候到來,郭鑫年心懷感激,如果沒有溫迪的投資,還要費盡心思去融資。其實,此一時彼一時,魔盒已是崛起的新星,投資界的寵兒,溫迪在最沒有風險的時機,得到了最佳的投資機會。

54 投資會議上的求婚

少爺明白,小模特兒的事情過去了,他不能糾纏,這件事足以威脅家族。

沒人追查真相,少爺卻能猜到整個過程。菲菲為沒有得到少爺答應的生日禮物而生氣,只要床照在香港的雜誌刊登出來,她立即聲名遠播。這種例子非常多,潘霜霜、郭美美、干露露都用過類似的方法,菲菲未必不會。也許更複雜,政敵通過那家雜誌主動找到小模特兒,因此老錢才會下狠手。少爺後怕起來,他們的目標絕對不是自己,而是背後的家族,最終指向老爺子。如果境外媒體刊登出自己的床照,必然造成巨大的影響,家族形象必然遭受重創。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整個家族被潑了糞,不得不退出現有地盤,甚至會被連根拔起。老錢做的一切都為家族。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少爺不會把菲菲帶回家,不會被那藍撞破,婚禮舉辦,晚上和她纏綿造人,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老爺子退下來之日,兒孫環繞,頤養天年,不理那些骯髒事情。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菲菲得到極光,不會一怒之下威脅家族,老錢不用出手,自己正在與她翻雲覆雨。這一切都源自自己的浪蕩,少爺想清楚這一切,獨自去了銀行,給菲菲父母匯了一筆款項,以前菲菲撒嬌時就讓他匯過,卡號仍在。這不能彌補他們的傷心,卻能讓少爺心安一些。

匯款又招致老錢大發雷霆,他不允許少爺與這個叫作菲菲的小模特兒再有任何聯繫,必須徹底忘記這個人,想都不要想,即便有任何人問,也要毫不猶豫地說不認識。少爺強迫自己遺忘菲菲,全部精力都放在快訊上。經過這件事,他成長了,不再輕浮和衝動。自己出生在一個偉大的家族,從這個家族獲得源源不斷的利益,也必須為這個家族承擔責任,就像老錢一樣。

家族給了我太多,我應該捫心自問,我該為家族做些什麼?

少爺常失眠,深夜醒來,在寂靜的房間裡思索,雜亂無章的想法漸漸沉寂。嗯,我明白了,老錢說得對,家族積累了太多見不得光的財富,我不能觸碰那些骯髒的生意,應該合理合法地為家族做事,將家族的財富洗得清清白白。想通之後,少爺不再失眠,早上七點起床,八點出門,九點上班。

路向東常常發來報表,每天都有幾萬部手機開通,快訊累積了近百萬用戶,他們大都願意嘗試新鮮功能,每天多則十幾條,少則一兩條。少爺計算著,每天都有幾十萬入賬,而且收入飛速增長。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價值不可限量,少爺對著柱狀圖發呆,只有數據才能讓他獲得安慰。

得到這些數據之後,他親自撰寫郵件,將快訊的商業模式描述清晰,希望申請高摩的投資。僅僅一天,那藍的郵件回來:我已經退出那個投資小組,請和溫迪聯繫。那藍的心湖卻被這封郵件打破,她把魔盒當作自己的孩子,充滿感情,投資卻一波三折。溫迪與羅維的合謀剛被挫敗,少爺又發展出了新的商業模式。通過與運營商的合作,少爺的用戶數激增,與魔盒不相上下。一條語音短信,少爺可以得到七角錢,他已經獲得上千萬的收入,這是郭鑫年想都不敢想的贏利模式。

郭鑫年播種,少爺收穫,為什麼會這樣?

少爺轉去聯絡溫迪,他們很熟悉,那藍還在大學的時候,少爺常常在寒暑假回國的時候去見那藍。那個時候,那藍和溫迪還都是兩枚小青杏,少爺帶著他們去夜店,喝得東倒西歪,人都有這個階段。說實話,要不是那藍與溫迪的關係特殊,沖溫迪的身材樣貌,少爺說不定也會喜歡上溫迪的,他對溫迪印象不錯。對於少爺的項目邀約,溫迪當然不會拒絕,一來那藍都沒有反對,自己何必替她拒絕?二來,少爺的產品和商業模式都不錯,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第三,高摩向魔盒的注資流程已經在走,少爺此時插進來,不能破壞既成結論,卻會形成競爭,必須心中有數。

少爺還有一個請求,這次見面無論如何那藍也要參加。溫迪在向那藍轉達的過程中使用了技巧,她說,作為魔盒的投資人,必須瞭解市場和競爭,那麼絕對不能忽略快訊。而且,這是在高摩的辦公室,大家工作來往,諒少爺也玩兒不出什麼花招,那藍點頭答應。

終於,在一個下午,少爺來到高摩。他穿著正式的黑色禮服,雪白的襯衫搭配鮮紅的領結。他講述著快訊,那藍和溫迪坐在對面,旁邊是三名分析師。看得出來,他們都很震驚,排除龍郵之後,魔盒成為唯一的投資對象,審批到了最後的環節。溫迪心驚肉跳,自己的一百五十萬換取了魔盒百分之十的股份,這些錢正在被迅速燒掉。可是,少爺的商業模式擺在眼前,必將衝擊魔盒。

那藍很鎮靜,等少爺介紹完畢,輕輕問道:「蕭卷,我們能夠為你做些什麼?」

少爺喝口水,凝視著那藍。他很少看見她職場的那一面,十幾年前的小姑娘,大學時期可愛的小青杏,下班約會時的女神,這次是職場精英,擁有獨立的思想和喜愛的事業。少爺希望自己的心靈空間將因為她的加入而成長。他從西服的內側兜裡摸索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握在手中:「那藍,你真的能夠為我做一件事。我做了錯事,你不見我,這三個月我哪兒也沒去。我在思考未來,然後我做了這個產品。我想證明,我不是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做出這個產品,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見到你。」

少爺站起來,繞到那藍面前,突然跪下,輕輕打開小盒子。裡面是一顆碩大的鑽戒,他抓住那藍細膩的手指,用目光徵求她的意見:「可以嗎?」

眾人才明白,少爺穿得這麼正式,原來是為了求婚!就在此時,少爺的幾名隨從變戲法一般,取出各種鮮花、攝像機和彩紙,佈置一新,會議室頓時成為鮮花的海洋。高摩沸騰了,辦公室裡求婚還是第一次。幾名保安匆匆進來,大聲阻止:「這裡是辦公場合,不許擺放這些。」

會議室擠滿高摩的同事,透明玻璃窗外裡三層外五層,連彭祖武也進入會議室,好奇地看著那藍和少爺。噓聲一片,不用少爺的隨從出面,高摩的員工們抗議起來,辦公室不能做很多事,但這是求婚!可以在任何地方,沒有人能夠阻止!

那藍震驚,少爺打著創業的旗號約見自己,因為他的產品和商業模式,那藍才答應見面,誰知道,他竟來求婚,答應還是拒絕?

人越來越多,保安侷促地讓在一邊,少爺更加興奮,走到人群中,說道:「諸位,有人收到那藍婚禮的請柬嗎?」十幾個人舉起手來,包括溫迪和彭祖武。半年前,他們收到那藍的婚禮請柬,旋即被通知取消,沒有給出原因。少爺深深鞠躬,道歉:「那是我的錯,我們取消了婚禮。這是我的第二次求婚,當然,是向同一個人。這段時間,我暗無天日,後悔不已,我不說這些了。總之,我的希望寄托在這個產品上,不是指望能夠賺多少錢,只是希望拿出產品,藉著向那藍演示的機會再次求婚。」

人群中爆發出掌聲,有人知道少爺的底細,悄悄洩露出來,他的身世和學歷都是登天之選,前台小秘書雙手握在胸前,走出一步向那藍請求:「那姐姐,蕭卷就像四阿哥一樣,你是馬爾泰若曦,嫁了吧。」

小秘書看多了古裝劇,引出一陣笑聲。跨國金融機構雲集巨賈高官之後,部長和省長的少爺公主有好幾位,卻都被少爺的身份死死壓住。少爺受到鼓勵,回到那藍身邊,單膝跪地,誠懇地說道:「那藍,我這輩子只認你,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年輕還是漸漸衰老,無論富貴還是貧賤,我都願意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更加猛烈的掌聲掀翻了屋頂,辦公室中闖進求婚者還是第一回,高摩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那藍也手足無措,她一點兒也沒有心理準備,她無助地看著溫迪。

溫迪從她眼神中看出了什麼,附在她耳邊輕輕問道:「答應嗎?」

那藍驚慌地搖頭,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少爺把自己置於無法選擇的處境,逼著自己原諒。溫迪看著跪地的少爺,再次確認:「你確定?」

那藍被少爺的意外之舉打亂心思,只知道拚命搖頭。溫迪確認了那藍的想法,走到百葉窗前,拉下窗簾,隔斷會議室外面的觀眾,走到正中間宣佈:「蕭卷,這是投資會議,不是《非誠勿擾》的牽手現場。各位同事,歡迎你們參與會議,但是請記住,你們不是親友團。」

溫迪走過去拉少爺,他卻執拗地說道:「那藍不答應,我不起來。」

溫迪極其冷靜,指著三位分析師說道:「你們聽了快訊的介紹,意見是什麼?」

會議室中擠入了好幾十位高摩的員工,誰也沒想到事情這樣發展,紛紛坐下。分析師們結結巴巴,這個彎轉得太快。一人慢吞吞地說道:「快訊與運營商結盟,植入合約手機,不僅擁有近百萬用戶,還解決了最關鍵的贏利問題,有了上千萬的現金流,隨著用戶數的增長,將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少爺被阻止求婚,卻很喜歡分析師的發言,半跪地面,帶頭鼓掌。其他兩名分析師各自表態,在快訊真金白銀的收入面前,意見相似,一致支持。少爺滿含笑意,看著那藍:「親愛的,你的意見?」

這句話在辦公室裡說出來真是肉麻極了,那藍渾身彆扭。她還在思考少爺的求婚的時候,話題轉到投資,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組織起語言,慌張地回答:「我想想。」

溫迪旁觀者清,瞬間想清楚利益關聯。魔盒如果被快訊推翻,自己的投資必然受到影響。如今,三名分析師紛紛表態,支持快訊,那藍的情緒還在少爺求婚的震撼中,自己成為最後一道防火牆。溫迪緩緩站起,走到少爺身邊,問道:「蕭卷,我對快訊印象深刻,我有個問題。」

「請講。」少爺佔了上風,求婚的事情卻沒有下落,看著旁邊的攝影機發呆。他本想錄下求婚情景,給老爺子看的。

「互聯網的特點是什麼?」溫迪的問題拋出來,不僅少爺反應不過來,會議室中的幾十人奔著求婚而來,思路也轉不過來。

「很多。」少爺答不出來,判斷不出溫迪的意圖,慌亂中說道。

「沒錯,很多。我知道互聯網有一個與傳統行業的極大不同,互聯網是免費的世界。你向電信運營商支付了流量費用,使用App應該是免費的,收發信息也應該免費,不必支付任何費用。」溫迪研究互聯網多年,看過各行各業,在自己的投資受到威脅的時候,全力反擊。她舉起手機打開魔盒,說道:「請大家思考一個問題,兩個同樣的產品擺在你的面前,快訊每條一元,魔盒免費。想想那些普通老百姓,被高昂的房價壓得喘不過氣來,食品水電煤氣價格不斷上漲,他們有多少閒錢用來發語音短信?」

溫迪一段話驚醒夢中人,她找到了快訊的致命弱點。

「可是,我們已經有了上千萬的收入。」少爺反駁,這些收入一個月就會結算一次,是真金白銀。

「魔盒剛上線,他們是小公司,不能與中通電信這樣的大企業達成聯盟協議。只要高摩的資金進去,魔盒便會大爆發,手機用戶將卸載快訊,裝上魔盒!」溫迪非常強硬,這是關鍵時刻,必須擊垮快訊。

溫迪阻止了少爺的氣焰,為自己的想法興奮,聲音顫動:「魔盒將改變世界,用不了多久,短信和電話都將被魔盒替代。即便三大運營商也會在魔盒的衝擊下顫抖,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稍縱即逝。」

溫迪直擊快訊商業模式的要害,如果沒有入股魔盒,按照她八面玲瓏的個性,絕不會咄咄逼人。眾人為她展現的未來折服,魔盒真的能夠取代短信和電話服務?溫迪關上投影機,面對少爺說:「不過,在高摩投資之前,快訊可以賺些快錢,我建議您抓緊時間,盡快回收投資。至於求婚,請允許我說幾句。」

少爺看到了上千萬的現金,並不相信溫迪的判斷,笑著回答:「事實勝於雄辯,走著瞧。」

溫迪點頭,指著保安說道:「保安大哥,請把這些花花草草都搬走。」

少爺看著被搬走的花籃,反駁:「哪條規定辦公室不能求婚呢?」

「辦公室裡不允許談戀愛,你說,可以允許求婚嗎?」溫迪不給少爺機會,走過去說道:「蕭卷,你對那藍一片真心,我們都看見了。但是你犯錯在先,錯誤的性質我也不用說了。這才多久就想復合?那藍需要緩緩,就是再給你一個機會,考驗你。你倒好,演一出辦公室求婚,想霸王硬上弓?讓她下不了台?人受傷都會疼痛,結痂,然後再復甦。那藍的傷口剛結痂,你就來這麼一下。說好聽的,你是愛那藍,說難聽的,你自私自利,完全不考慮她的感受。如果連她的感受都不在乎,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溫迪繞來繞去,得出這麼一個結論,讓少爺哭笑不得。溫迪是那藍的好友,在求復合的關鍵時刻,絕對得罪不起,少爺不得不低頭:「溫迪,我的誠心你也看見了,我該怎麼辦?」

溫迪指著少爺手裡的手機說道:「這是投資會議,快訊讓我們耳目一新,非常精彩。我們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快訊會不會被互聯網的免費產品替代?贏利模式能不能持續下去?不過,我仍然要給你掌聲,蕭卷,你有偉大的想法,這麼短時間內拿出產品,體現出你卓越的執行能力,我為你驕傲!」

溫迪帶頭鼓掌,會議室中高摩的員工一起附和。她先打壓再吹捧,說道:「但是,你得先起來,這樣讓那藍很難堪。」

少爺看看那藍,不敢造次,站起來,又撲通單腿跪地,眾人一起哀歎。他堅持說道:「溫迪說得對,我沒有徵得你同意就突然襲擊,給你太大壓力。我願意等,哪怕等一輩子,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你,就是我的人生終極夢想!」

正在舉杯喝水的前台小姑娘噴了一地,嗆得鼻涕眼淚齊流,忍不住說:「四阿哥,您太逗了。」

溫迪勸走少爺,回到會議室關上門,臉色嚴肅,對著投資小組說道:「競爭對手已經逼上門來了,我建議立即加快內部審批流程,盡快完成投資。」

彭祖武沒有離開,溫迪剛才的那段話讓他印象深刻,而且投資的幾千萬美元對高摩來講微乎其微,他痛快地點頭:「我同意。」

彭祖武發話,大局已定!

《創業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