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麼樣?!失敗了?!!!!」我剛回到椅子上坐定,那些所謂的一家人就火急火燎地圍到了我周圍。
    我一言不發,抬起眼看著這幫動物,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看來他們還沒有讀明白我眼中的怒火,所以才有膽量繼續在我面前舉著拳頭唧唧歪歪的。
    「你老實招了吧,是不是你沒膽量,所以根本就沒敢去!!!-0-」
    「……」
    「2-2班的門牌呢!!!」
    「……門牌……」
    「是啊,門牌到底怎麼了!!!」
    「你們這幾個兔崽子,真把老娘給逼急了,你們都想去死嗎?!!!」我猛地從丹田里暴吼。她們要是再把我惹毛了,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把她們拎起來先打成豬頭再說。
    「……-0-……」那三隻小動物,就像都約好了似的,瞬時間化身成動物塑像。
    「什麼孤不孤立的,你們要是敢在我面前再提這個字眼一次,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等著到地獄裡去上學做作業吧!!!!」
    「媽媽媽媽呀!!!!-0-」她們仨沒命似的抱頭鼠竄。
    我沖四周擰擰頭,滿教室的人立刻惶恐地低下頭,彷彿只要被我的視線沾上就會變成石頭一樣。
    完了~!我沮喪地往桌上一撲,都變成大伙心中的妖女美杜沙了,我這次不是徹底完蛋了是什麼……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時間一分一秒地向前飛駛著,沒過多久就到了午飯時間。這之間,我的動物家族們跑到學校餐廳偷烤牛肉吃,結果技術欠佳地被大師傅抓了個正著,任憑她們費盡口水,和大師傅展開激烈的爭奪戰,最後還是被移交教務處法辦,除這之外,就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了。
    我托著腮,一直魂不守舍地想著江天空,不知不覺時間就跑到了第五課時。
    #又是休息時。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為救我付出這麼多,做到甚至可以說是偉大的程度,還有他那眼神,為什麼和他的行動有那麼大的反差……我趴在桌子上,心煩意亂地用手指在上面畫著江天空。
    這時,——
    「對……對,不起,雪理……閣下……」小耗子似的聲音怯怯地從我旁邊飄來。
    ——……這又是搞什麼鬼把戲。
    我轉過頭,發現原來是我的同桌,她見我在看她,抖得更厲害了,不僅是聲音,連身體抖抖得像棵小白楊一樣。
    「你……叫我……雪理,閣下……?!——」
    「……是啊……」
    「你就叫我姐姐好了,我不是魔鬼。——」
    「……是,姐姐……」還是十二萬分的畢恭畢敬。
    「有什麼事嗎?」
    「有人……在叫你……」
    「誰啊?」
    「不知道,有人在走道裡……」
    該不會……是……江天空?!
    想到非常有可能是他,我飛快地朝後門跑去。不過,——我每發出一聲腳步聲,旁邊就會出現十到二十聲的腳步後退聲,我每移動一步,旁邊一大片的人就閃開十步……匡!!門被我撞開,我如天神般出現在走道裡——(反正我在他們眼中都這形象了,也不用顧忌什麼了)。沒有見到江天空,只有三名佩著德風高銘牌的學生吹拂過我的眼。
    「搞什麼呀……誰也沒有嘛!」
    「韓雪理!!你是不是韓雪理!!!」說完,幾個人颶風般包圍到我的四周。
    他們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蒼蠅蚊子……我看著他們的大腦袋發呆,還是注定要來的螳螂。
    #通往樓頂的樓梯。
    咚咚咚咚!他們快速地爬上樓梯,我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真難為他們這幫傢伙為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卒費心費力了,又是選地方,又是費勁爬這麼高。
    「喂!!走快點!!!」螳螂隊長砰的一下推開頂樓門,在大風漫天中很帥地向我一揮手,還頗有領袖的風度。——
    好吧,既然我已經決定要留在這個學校,而且就像魚離不開水一樣是無論如何不會離開的了,那能在第一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天處理完之後,我以後每天都會很happy了。
    啊……哈……!我一聲氣合。如他們所願,我加緊步伐向樓頂走去。
    「啊……啊……?」那些傢伙突然有些張皇地看著樓頂一角。我也隨著轉過視線去。
    哈~!真是要死了,他們居然敢在學校公然……只見一對男女,他們相擁坐在地上,非常認真刻苦地在「啵啵」,身上分明穿著校服。
    「喂!!你們是哪塊地裡的啊?!」螳螂隊長不客氣地大喊道,敢情這學校不僅動物多,蔬菜植物也不少。
    那棵「植物」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我們,赫然是……赫然是,江尹湛那廝。——而且,他身旁的不是我以前見過的長頭髮少女,而是另外一個沒有見過的女孩。
    「什麼……」
    「呃……!!前輩……!!我不,不知道,對,對不起!!」
    「咦……?這不是小乞丐嗎?」江尹湛認出了我,饒有興致地來回看著我和螳螂隊長。
    「你們把她帶到這兒來……是準備揍她一頓嗎?」
    「不,不是的!我們只是想……警告一下她。」隊長慌忙辯解,嚇得不行。
    「因為我哥??」江尹湛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那幫螳螂們更加誠惶誠恐了。
    「……不是……這樣的……」他們腦袋搖得像風車一樣,幾乎要屁滾尿流。
    「夠了,不用再解釋了。」
    「是……是的。」
    趁他們對話的當兒,我用憎惡夾雜著不屑的眼光打量著這個天下第一花心大蘿蔔。托他坐在地上的福,我居高臨下俯視得痛快淋漓,超出想像的爽。可能最後實在是受不了我這份優越感了,尹湛那小子摟著他的新女朋友從地上唰地站了起來,還可惡地扭扭屁股。
    「我讓地。」
    「不用了,您不用挪地!!我們去別的地方!!請繼續!!」螳螂隊長分明是想討好江尹湛,可話說出來才發現對方臉都綠了,我想江尹湛也沒有公開表演的嗜好。
    「算了,算了,別說了,你們就在這兒吧。」
    「那真的是很對不住了……」
    「不要管我了,拿出你們的最高水平來,啪啪用力踩個痛快,知道嗎?」
    「……是……是!!」
    「小乞丐,那你就受累了。」江尹湛那個混蛋經過我身旁,衝我嘿嘿一笑,又回身拍拍螳螂隊長的肩膀。
    ——……呼……又是一件以後要走著瞧的事。
    「你,真是天下第一惡棍。」
    「你,真是天下第一乞丐。」
    我是認真的,絕沒有絕沒有開玩笑,你絕對是天下第一惡棍,江天空比起你來,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就像我的舅舅,而江天空,就像我曾經最好的朋友樸雲影。
    看到江尹湛和那個丫頭徹底消失,螳螂隊長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就像是溺水的人剛得救一樣。
    「喂,我說醜八怪!!!」
    「……幹什麼……」我這才收回自己一直狠狠瞪著江尹湛的視線。
    「今天是第一次,只是給你一個警告!!!知道嗎?!!」
    「白癡……」
    「什麼……什麼!!!」那幫螳螂們不可置信地紛紛叫著,一下從四面包圍我。他們肯定沒見過這麼拽的教訓對象。——
    我捏捏自己的手腕,活動活動手指關節,開始熱身做準備。
    螳螂隊長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幾乎是站在我鼻子前說道:「你這個要身材沒有身材,要臉蛋沒有臉蛋的醜女人!!!以後你那水桶似的身材不准出現在天空面前!!!不准勾引我們的天空!!!知道了嗎?!」
    「可是……」
    「……」
    「你們是男人啊……——……?」
    就因為我這一句話,那幾隻螳螂一起臉色大變,怎麼看都像是我說了句不好的話。
    「那又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這有什麼錯嗎?!這是什麼罪過嗎?!!!!怎麼樣!!!這又怎麼樣!!!」
    看來我應該不說這句話比較好。——本來說只是簡單地警告幾句,現在可好,什麼螳螂棍、螳螂拳、螳螂腿全使上了,十八般武器,文武全行,一一在這樓頂上上演。
    就這樣,我高舉阿格雷絲之劍,披荊斬棘,在樓頂上一直浴血奮戰到第六節課。
    學校的戰鬥是結束了,可該處理的事情還是必須去處理。為了到電話洽談中心辭職,我只好拖著千瘡百孔、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公司。
    #電話洽談中心。
    十三姐看到我這副可怕狼狽的醜樣,第一個反應就是尖叫加慘叫。——真該感謝她沒有大聲叫「鬼來了」。
    「雪兒!!!」
    「——我今天是來辭職的……」
    「你……又打架了!!!」
    「……那些臭丫頭……啊,不,臭小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嗯?!嗯?!」
    「室長姐姐在哪兒?——」
    「哎呀,那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頭怎麼弄成這樣了?」
    「就是打架了唄……有什麼。姐姐,我真的決定辭職了。」
    這下十三姐才算抓到了我說話的核心,她驚得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麼??」
    「我……決定辭職不幹了。」
    「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要去學校上學了。」
    「去上學?!」
    就在此時,就在十三姐為了確定我的話一下蹦到我眼皮底下的時候……放在我桌上的十二號電話線,突然熱騰騰地響了起來。我倆幾乎是一致地掃向一旁的時鐘,不多不少,標標準准地指向五點。
    又是那個傢伙。
    「先接電話吧……」
    「……我現在沒有心情接電話……」
    算了,還是接吧,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也應該向那個傢伙道個別,畢竟和他通了三個月的電話,也算有點感情了。
    我抓住十三姐的手,從她手上接過聽筒。
    「喂!您好,下面為您服務的是第十二號洽談員。」
    「……」
    與往常不同,話筒裡只是傳出對方粗重的呼吸。我微微有些緊張地等待著。

《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