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送上門的獵物

  流夏在走進大廳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無數目光,這種巨大的氣場令她有種馬上逃出去的衝動,但當她看到托托臉上充滿自信的神情時,心裡又莫名奇妙地安定下來。
  托托將她介紹給了自己的隊長和隊友們。流夏畢竟也看了好幾年的羅馬隊比賽,早就成了一位資深球迷,所以在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保羅隊長時,她也有些小小的激動。或許是因為談論起足球頭頭是道的關係,流夏很快就和托托的其他隊友們熟絡起來。
  「托托,這就是你的中國公主嗎?」隊長的妻子安妮塔和其他幾位球員夫人交談了幾句後也走到了這邊,笑吟吟地打量了流夏幾眼,「果然是個非常迷人的姑娘呢。」
  有著一頭性感金髮的安妮塔來自捷克,是目前歐洲最有人氣的名模之一。當她和英俊高大的保羅站在一起時,整個畫面頓時充滿了賞心悅目的和諧美感。聽到安妮塔的讚美,流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在這種場合,當然是用上文雅淑女面具最合適不過了。倒是托托立即體現出了意大利男人浪漫率性的一面,不但將這些讚美照單全收,還大大方方地又誇了自己的女友幾句。
  大家客氣地寒暄了幾句,安妮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托托,你打過電話給艾瑪沒有?聽說她這幾天好像生病了。我看她今天可能也不會來了。」
  「是嗎?她病了?」托托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副我並不清楚的表情。
  「原來你還不知道,你和艾瑪的關係不是一直還不錯嗎?」安妮塔邊說邊看了流夏一眼,用調侃的口吻又說了一句,「難道是怕女朋友不高興?」
  「怎麼會呢。」托托淡淡笑了笑,「這些天太忙,一直都沒怎麼聯繫。」說著,他又輕輕拍了拍流夏的肩,「你先和安妮塔在這裡聊會兒,我去給你拿點飲料,馬上就回來。」
  「托托真是個不錯的男人,我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孩子這麼體貼呢。」安妮塔望著托托的背影笑了起來,「要好好珍惜他,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搶走哦。」
  流夏也報以溫柔一笑,「如果是這麼容易就可以被搶走的男人,那麼似乎也不值得好好珍惜了。」
  安妮塔頗有意味地看了看她,「你說得倒也沒錯。」她轉過了身,指著不遠處的幾位美女低聲道,「你看,這些都是羅馬隊隊員的太太團,這個紅髮女人是和我一起登台的模特,那個褐髮美女是新晉的電影明星,還有那個笑起來很嫵媚的女人,她也是電視台的名主持人,最近還和艾瑪一起被選為了意大利男人心目中的最佳情人……
  聽著她不停的介紹著,流夏的心裡莫名泛起了一絲說不出的失落感,這些球星們的妻子女友不是明星,就是名模,而自己……和她們比起來卻是那麼的平凡。
  這個世界,並不是屬於她的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裡卻有她最喜歡的人。
  這時,一位端著酒的侍應快步從安妮塔身邊擦過,可能是被人撞了一下,他那托盤裡的酒杯微微一晃,幾滴殷紅的葡萄酒汁正好灑在了安妮塔的藍色披肩上。
  侍應忙不迭地道歉,安妮塔倒也沒責怪他,讓他繼續去做別的事了。
  「要不還是先把披肩脫下來吧。」流夏低聲說著,她明白這並不是個非常合適的建議,因為安妮塔今晚所穿的這襲晚禮服一旦失去這條披肩的搭配,整體感覺就會失色不少。但不管怎麼說,這起碼不會比戴著一條有污漬的披肩更糟糕。
  安妮塔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別擔心,幸好我早有準備。我提前在樓上開了一個套房,將今天準備要換的衣服都放在了那裡。這樣的藍色披肩我正好帶了兩條。」
  流夏也替她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了,你去換一下就可以了。」
  安妮塔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和她打了個招呼。她抬起頭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那是俱樂部主席的夫人,我得馬上過去應酬一下。這樣吧,流夏,這是套房的房卡,麻煩你幫我去八樓換一下好嗎?」
  見流夏點了點頭,安妮塔將自己的披肩脫了下來,又將房卡一起塞到了她的手裡。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流夏看了一眼那張房卡,上面的數字看起來似乎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分辨出房號——821。
  這幢酒店的八層和九層都是價格不菲的豪華套房,目前還沒有到意大利的旅遊旺季,所以整個樓層的入住率也不高。裝飾典雅大方的走廊裡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唯一能能聽到的就是流夏踩在地毯上發出的輕微腳步聲。
  她順著指示牌,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了過去,一直在走廊的盡頭才看到了821號房。
  當她準備拿出房卡開門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這扇房門居然只是虛掩著而已。她心裡一驚,第一個想到的可能就是失竊。於是在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流夏就輕輕推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帶有十九世紀歐洲風格的房間大廳裡擺放著幾張古典沙發,法式矮桌上放著名貴的紅酒和透明的水晶杯,在半明半昧的燈光下閃耀著如鮮血一般妖艷的瑪瑙紅色。造型別緻的希臘花瓶中隨意插著幾支白色玫瑰,有幾片花瓣已經凋零飄落。窗外的月色輕灑在暗紅色的地毯上,映照著那幾片零落的純白花瓣,莫名撩起了幾分惆悵之意。
  白色玫瑰冷冽的清香,和甜蜜馥郁的印度熏香交匯在一起,讓她的腦袋裡有一種昏沉沉的眩暈感。
  就在這個時候,流夏聽到了背後浴室的門被打開了,她吃驚地轉過身去一看,當場就石化了。
  在氤氳朦朧的霧氣中,竟然不可思議地出現了一個男人。
  而且——還是個剛剛洗完澡的男人。
  他的下身裹了一條白色的毛巾,裸露著的上身線條完美的無可挑剔,柔韌的腰部曲線更是收斂的流暢有力,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如野貓般的性感誘惑。還沒擦盡的透明水滴流過了他緊致光滑的小麥色肌膚,順著他身上的線條淌進了白色毛巾之中,看起來就像是種無意的挑逗。
  在看到流夏的一瞬間,男人似乎有短暫的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神色。
  他撩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茶色髮絲,一步一步,如鬼魅般緩緩朝她走了過來。在明昧不清的光線下,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微笑著,那笑容有點妖媚,有點蠱惑。前一秒還隱藏在暗影之中,後一秒卻又清晰地展現在了光明之下——
  讓人根本無從捉摸。
  直到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流夏才看清了這個男人有著一雙頗為罕見的眼睛,他的瞳孔是冷淡的淺灰色,而外層卻是如同蜂蜜一般甜美的金色,右眼角下的那顆淚痣更是性感之極。此刻,他的眼裡分明透出了一抹狎暱的笑意,聲音裡也帶著幾分輕佻。
  「嗯?怎麼這次換成了東方風情嗎?」——
  「不好意思,剛才我走進來的時候這裡的門並沒有關上,我並不知道有人在安妮塔的房間裡。我幫她拿了東西很快就會離開。」流夏立即判斷出這個男人不可能是一個小偷,但他究竟是安妮塔的什麼人,那就不清楚了。對於她來說,這種閒事還是少管為妙。
  「安妮塔?」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裡明明是我的房間啊。」
  「你的房間?」這下輪到流夏搞不清狀況了,「這裡不是821號房嗎?」
  男人先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瞇起眼睛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看似肆無忌憚,卻又暗藏著讓人無法忽略的銳利鋒芒。
  「這次果然比上次有趣多了。」話音剛落,他就迅速上前了一步抓住了流夏的肩膀,順勢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緊緊壓在了牆上,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減為零,構成了一個相當曖昧的姿勢。
  由於他的行動太過突然,流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這才莫名其妙地處於了被動位置。儘管還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麼,但在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前,流夏還是不想輕易發作。
  「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認錯了人。請你趕快放手,不然倒霉的人一定是你。」
  他似乎覺得這話十分好笑,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更加放肆地將臉慢慢地貼近,嘴角的笑容裡帶著一種勾魂攝魄的邪氣。
  「哦,原來這次玩得是欲擒故縱,好極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看到女孩的眼中寒光一閃,結果自己連她的動作都沒看清,就被一腳狠踹到了沙發上!猝不及防挨了這麼一下,他也有點懵。誰知對方還趁著這個空檔落井下石,又衝上來給了他一拳,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眼!
  男人摀住了自己的左眼,倒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雖然眼前的金星畢畢亂冒,四處飛濺,他卻一臉無所謂地笑了起來,「這次的女人也未免太勁了一點吧。」
  流夏鄙視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警告你放手了。不管你是安妮
  塔的什麼人,總之你做出這樣的行徑就是咎由自取。」
  男人挑了挑眉,「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安妮塔是什麼人,不過我也要再重申一次,這裡,是我的房間。」
  「這裡不是821號房嗎?」流夏不耐煩地給了他一個白眼,目光掃過自己拿著的房卡時,忽然覺得有點不妙。之前她看得並不仔細,再加上數字有些輕微的磨損……哦哦,天哪!她竟然將7看成了1!
  糟了,她好像犯下了一個大錯誤……
  「不好意思,我好像是進錯了房間。真是對不起。」流夏神色尷尬地看了看他,侷促不安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哦?那剛才我挨得那幾下呢?是不是也該道個歉呢?」男人有意無意地瞥了瞥那張門卡。如果很仔細地去看,的確能看到7字的上半部分被磨損得有點不清楚了。他的心裡也閃過了一絲疑惑,難道這個女孩真的不是EE派來刺探消息的?
  「我對闖錯房間表示歉意,至於其他的,我是不會道歉的。」流夏將頭扭到了一旁,接著就什麼也不說了。儘管是她理虧在前,誤闖了別人的房間,但這個男人這麼輕薄,活該要好好教訓一下。
  「好吧好吧,那就算我咎由自取。」他笑了笑,似乎並沒有把這放在心上。
  「那……那我就告辭了。」流夏也不想繼續呆下去了,只想馬上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色狼。
  就在她放鬆警惕轉過身的一剎那,男人的眼眸驟然暗沉下來,忽然使出了一記漂亮的側勾踢,將她絆倒在了地毯上。當然流夏也不是好惹的,儘管被對方偷襲得逞,但在倒地的同時她也將他一起狠狠拽了下來——
  結果兩人又在地毯上跌出了一個比剛才還要曖昧的姿勢。
  流夏正想反擊,卻立即感覺到有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在了自己的腹部,接著又聽他的聲音低低響起,「我是個非常小心眼,非常容易記仇的男人哦。所以你最好乖乖不要動,不然我的這個玩具很有可能會走火哦。」
  流夏心裡驀的一沉,那個玩具難道是——一把手槍?打不過她就用這玩意威脅她,切,她再一次從心底裡鄙視他一萬次。
  「剛剛打我的時候你好像很囂張嘛?那,現在有沒有一點後悔呢?不過沒有關係,我對女人是很溫柔的。」他伸出右手報復性地使勁掐了掐她的臉,「是你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我哦。」
  這一下似乎頗為用力,流夏的臉上立刻留下了一道殷紅色的掐痕。儘管她惱火之極,可是對方有武器,所以又不想輕舉妄動,只得暫時忍了下來,抓緊時間思索著如何從這裡逃脫的方法。
  男人笑咪咪地正想再掐她幾下,驀然之間卻又好像感應到了什麼,臉色驟然一沉。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如脫兔般敏捷地朝旁邊避開的同時,房間裡傳來了極為沉悶的撲一聲響,一顆銀色的子彈如閃電般悄然而至,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入了他身後的牆壁。
  流夏大吃一驚,這才發現房間裡赫然多出了一個第三者。不過最要命的是,這個第三者的手中還握著一把正冒著硝煙的消音手槍。
  殺手?這是流夏當時唯一可以猜到的可能。她在心裡哀歎一聲自己為什麼這麼倒楣後,又忍不住抬頭多看了那人幾眼。
  儘管這個殺手古古怪怪地戴著一個威尼斯的白色假面,令人無從看清他的容貌,但那頭暖金色的頭髮看起來卻是分外眼熟。
  流夏的心裡頓時一個激靈,不會——這麼巧吧?

《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