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波難平(下)

  任傾情還沉浸在剛剛甜蜜的激情裡,眼裡只有葉青虹一個人,乍一見沈牡丹出現,心裡不由一驚,神志一下子回到了現實,心裡不由泛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澀,可見葉青虹鳳眼微瞇地看著自己,男人又想起了剛剛被冷落的情形,於是心裡雖然難受,可卻也只得強忍著,便抿著小嘴兒從牡丹手裡接過乾淨的棉布替葉青虹擦身子,又服侍著她穿了衣服,這才勉強看了沈牡丹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沈公子,晚飯可備好了?」
  「啊?」沈牡丹被他這麼一問有些發慌,可卻忙低了頭答道:「已經準備好了,擺在茗香閣裡。」
  任傾情聽了,這才嬌聲向葉青虹道:「就讓牡丹服侍您吃飯吧,我……我還要回去換件衣裳。」說著,也不知是羞還是嗔,一雙小手緊攥著衣襟,只管別過了臉兒不再說話。
  葉青虹見這位任大公子竟然將自己讓給別人,倒是頗感意外,知道就他那個脾氣,心裡這時候不一定怎麼難過呢,於是也不多說,只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倒是跟在後面的沈牡丹,咬著絹子怯怯地又有些意外地瞅了任傾情一眼,這才扭著身子隨著著葉青虹出去了。
  茗香閣裡燈火通明,暖意融融,綠竹見葉青虹進來了,便趕緊帶著幾個小童將食盒裡的飯菜放到桌上擺好,手裡拿著一雙筷子只等著遞給自己的主子,好讓他伺候葉主兒吃飯。可左等右等,只見沈牡丹都已經跟在後面進了屋,卻不見任傾情,於是不免有些疑惑。
  見綠竹一副左顧右盼欲言又止的小樣兒,葉青虹心裡不免暗笑,於是便道:「你主子這會兒在浴室呢,你快去吧,我這裡不用伺候了。」說完便坐了下來。
  「啊……」綠竹聽了這話,臉上不知怎麼的突然一紅,忙將手裡的筷子放了下來,又施了禮,這才帶著兩個小童挑簾子出去了。
  葉青虹這才自己拿了筷子開始用飯,因為是晚上了,所以只是用了點兒細粥小菜,便命人撤下了。沈牡丹忙又端了茶來,葉青虹接了靠在榻上,便感覺身上有些酸痛,不禁又想起了扶桑,心裡頓時泛起一陣說不出的感覺,不由皺了眉也不說話。
  沈牡丹嫵媚的身子悄悄地站在一邊兒,大氣兒也不敢出,只覺得主子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怒氣,直讓他害怕的動也不敢動,可這時間長了,身子倒有些僵,於是便趁葉青虹不注意,伸出小手捏了捏自己水蛇般柔媚的腰。
  可正在這時,卻突然聽葉青虹道:「牡丹怎麼不說話?」
  「啊!?」沈牡丹被這麼一問倒是嚇了一跳,忙將揉著腰的手放了下來,可不想手腕兒上攏著的一個碧玉鐲子卻正巧碰在了榻角的木頭雕花上,只聽「啪」的一聲,那玉鐲便撞碎了,白嫩滑膩的小手腕上頓時便被玉鐲鋒利的切口滑出了血,碎片散落了一地。
  葉青虹見了忙起身一把拉住牡丹,只見他雪白的腕子上被割破了,鮮血直流,一時間也看不清是不是割了動脈,於是便忙一疊連聲地喊人來。下人們進來見了這場面也都嚇了一跳,忙命人拿了止血藥和繃帶來替他包紮。
  牡丹一張柔媚的小臉此時已經連驚帶痛變得蒼白,只管癟著小嘴兒傻站著,心裡暗罵自己又笨又沒用,這大正月裡的摔碎了鐲子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只怕柳氏知道了嫌自己不吉利。
  原來這些天,柳氏早已經從下人處知道了沈牡丹的身世,所以對他的態度也大不如從前了。原本這位當家主夫見牡丹的時候,也擔心他身子太媚,恐怕不是安份守已,能放在屋裡的人,所以雖是宰相送來的人,可倒底還有些猶豫。可偏偏那時葉青虹卻他送去的小侍們一概不碰,所以柳氏便有些心急,於是便不管不顧的將牡丹先送了來,只指望這個狐媚子能纏著葉青虹給他生個孩子。可不曾想他那裡等了半天,卻等來牡丹的身子一年內不能生育的消息。真真是讓柳氏氣得不行,想著自己這輩子裡討厭那青樓裡那些狐狸精一樣的男人,可偏偏女兒卻討了這樣一個回來,一時半會兒不能有孩子不說,還是那麼個沒有女人就不行的身子。於是,便漸漸地不理他,就是平時請安伺候的這種事兒也不叫他去,只說讓他好好養病。
  沈牡丹哪會猜不到這裡頭的事兒?眼見著後府裡的下人們都漸漸的不答理自己,有些好事的還暗暗地指自己脊樑骨,說些難聽的話。這要是照牡丹原來的脾氣,早跳出來和他們爭論一番了。可想來想去,倒底覺得自己理虧,誰讓他有個那樣的爹呢,不是於是便也只能忍了,更不敢告訴葉青虹,倒怕她認為自己真是個愛生事不安份的人。
  此時,沈牡丹見自己的血一個勁兒的流,幾個小童又手忙腳亂的,於是心裡更是害怕,即怕這傷,也怕愛嚼舌頭又傳到柳氏那裡,所以便咬著帕子,柔媚兒的眼水汪汪的,就要掉下淚來。
  葉青虹看沈牡丹媚人的小臉皺在一起,顯然疼的不輕,再見那些小童們個個見了血就嚇得手忙腳亂,於是便上前一步將他們都趕到一邊,自己拉過男人柔軟的身子,親手給他包紮。
  沈牡丹江萬萬料不到葉青虹會有此舉,看見一雙鳳止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傷,手上包紮的動作更是溫柔,男人只感覺自己手上雖疼,可心裡卻甜的流出蜜來,於是便將那柔媚的小臉一下子扎進了葉青虹懷裡,柔柔地磨蹭著。
  葉青虹見此情形,便知男人的手腕上的傷並沒有大礙,於是便將那包好的繃帶打了個結,又把他的袖子放了下來道:「沒事了,別凍著傷口別沾水,養幾天就好了。」牡丹也不抬頭,只是「嗯」了一聲,便將那香軟的身子又往葉青虹懷裡紮了扎,還是粘著她不放。
  葉青虹只覺得好笑,不由伸手抬起男人的下巴笑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怕冷不成?」被她這麼一問,男人柔媚的眼兒眨了眨,望著那一雙妖嬈的鳳目,只覺得原來的那些害怕、傷心、難過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心裡只剩下眼前這個人,能被她這麼看著,哪怕是即刻死了也是願意的。這麼想著想著,胳膊就不由地摟住了葉青虹的脖子,那張艷紅柔嫩的小嘴一下子就堵住了葉青虹的唇。
  柔軟的丁香探進嘴唇裡,頓時便覺甜香滿齒,再加上男人溫軟蠕動的身子,葉青虹只覺得喉頭發乾,鳳目一瞇,便一下子反吻回去,兩個人的身子頓時便倒在了榻上,糾纏在一起。葉青虹只覺得男人的身子彷彿化成了水兒,沒有一處不貼著自己,只恨不能時時將他摟在懷裡。於是嘴上便加了力道,順著男人小巧的下巴一路啃咬下來,直到那散開的領口處。
  「嗯……啊……」牡丹被吻的又麻又癢,柔媚的身子扭了扭,卻只覺得小腹發熱,渾身癱軟,只有嬌聲呻吟的份兒,房裡一時間充滿了曖昧的氣氛。
  正在這時,突然只聽外面一個小童的聲音道:「任公子怎麼這會兒才來?主子怕是要歇了呢。」說著,只聽打簾子的聲音。
  沈牡丹意亂情迷中突然聽到了「任公子」三個字,身子不由得一僵,忙撐著身子要起來,可卻被葉青虹一下子壓在了榻上,只見她鳳目微瞇,冷笑道:「怕什麼?有我在呢。」說著,便又俯下頭去。
  牡丹被她弄得起也不是,躺也不是,心裡只怕任傾情看到不樂意,可看葉主兒這副表情便知推脫不了,於是只得咬著紅紅的嘴兒,閉著眼感覺那灼熱的唇在自己胸前舔吮。
  葉青虹感覺身下的男人原本柔軟的身子,此時卻變得僵硬起來,於是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便抬起了頭,可目光正巧與剛剛進屋來的任傾情對了個正著。見葉青虹和牡丹的身子曖昧地糾纏在一起,男人的小臉頓時變得雪白,邁了一半兒的步子就那麼停住了,倒讓跟在身後的綠竹差點撞到了他身上。
  「啊……」綠竹一眼看見屋裡這情形,不由一驚,緊接著小臉頓時便紅透了,心裡翻了翻,只覺得像吃了個又酸又澀的果子,說不出的難受。
  葉青虹見任傾情的小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身子僵直在那裡,心裡不免有些心疼,於是便放開了沈牡丹,將他扶起來柔聲道:「天晚了,你先回去吧,別忘了吃藥。」
  牡丹模糊的應了一聲,胡亂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起身向葉青虹施了禮,又來到任傾情身邊,也照樣施了禮,便小心地退下去了。
  葉青虹看牡丹出去了,便坐起身緩聲道:「過來幫我寬衣吧,我要歇了。」說著便走到床前,自顧自的解開外衣。任傾情站在原地,白著臉兒咬著小嘴兒怔了半天,這才輕輕移身走過去,服侍著葉青虹脫衣裳。
  見男人默不作聲,葉青虹知道他心裡還是過不去,雖然有點不忍心,可卻知這個檻兒是他非過不可的。要是動不動見著自己妻主和別人親熱就生氣,那這任大公子將來怕是就要氣死了。所以雖然看著他那副心痛的樣子惹人憐愛,卻也不能再慣著他。
  任傾情慘白著臉兒服侍著葉青虹躺下,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只還站在床前發楞。葉青虹一皺眉,心裡倒真怕他尋了什麼短見,於是便歎了口氣道:「過來陪我躺一會兒。」說著,便起身將男人摟在懷裡,重新又躺下。
  任傾情被葉青虹摟著,心裡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受,只覺得悶悶的。剛剛看到牡丹和葉主兒在一起,自己的心裡就像突然被人狠揪了一把,痛得呼吸都困難。他從小在任家,都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且哪裡有人敢和他爭個高低的,習慣的這種日子以後,突然要將心愛的人必須和別人分享,這種心情是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了,習慣不了的。
  葉青虹見男人一張小臉只管悶悶的,也不說話,便知道剛剛的那劑藥下的猛了點兒,可此時再勸,只怕是將原來的那點收穫都抹殺了。於是便只撫摸著他的頭髮道:「眼看就是元宵節了,你要不要回家去?」
  聽了這話,任傾情軟軟的身子不由得一動,心裡又翻了個個,娘家曾經是她生活過的最幸福的地方,可自從出了那件事兒後,還有那個害自己的人,自己要如何面對?
  葉青虹見男人這種反應,便知他心裡矛盾的很,於是便歎道:「要是想回去的話,我陪你。」
  「不!」任傾情聽了這話忙答道,緊接著小手又緊緊攥住葉青虹的衣襟道:「你別去,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
  「放心,他們不敢。」葉青虹將男人有點發抖的身子又摟緊了些道:「就算你不見別人,你娘總要見個面吧?」
  娘?任傾情心裡一酸,那個家裡,只有這個娘是自己的親人了,自從嫁過來也沒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那個愛頭疼毛病好些了沒有?雖然她當初狠心把自己嫁過來,可小時候倒底也還是疼自己的。只是不知道這會兒有了女兒,還記不記得兒子了……
  見男人還是不說話,葉青虹差不多也知道他的心思了,於是便道:「你既然不想回家,就單見見你娘吧,過兩天我要和她談點生意,你要願意就一起去吧。」
  任傾情還是沒說話,只是又將身子往葉青虹的身上靠了靠。見男人算是默許了,葉青虹這才笑著拍拍他道:「睡吧……」
  第二天一清早,當葉青虹醒來的時候,發現任傾情已經起床了,正坐在椅子上由綠竹侍候著梳頭,見她醒了,男人忙起身將那頭黑亮的秀髮用簪子別好了,吩咐綠竹準備洗漱用的東西,這邊又忙著過來伺候葉青虹穿衣。
  葉青虹看男人一頭秀髮有些散亂,有幾縷拂到了臉上,倒是別有一番慵懶嬌俏的風情,於是只笑著看。感覺到葉青虹的目光,任傾情有些不自在,含羞瞪了她一眼嬌嗔道:「快收拾了去請安罷,別讓人以為我纏著你不放……」可話一說完,小臉卻變得更紅,於是便一扭身站到一邊去了,也不說話。
  葉青虹見男人這嬌羞的小模樣,心裡不禁癢癢的,於是便邪笑道:「誰說你沒纏著我,昨天晚上是誰摟著我不鬆手?」
  原來任傾情睡覺時總是抱著點什麼才安心,這倒是從小帶他的乳公給養成的毛病,長大以後便只管抱著被子枕頭什麼的,昨天晚上是頭一次和葉青虹睡在一起,所以只管抱著她不撒手。聽葉青虹這麼一說,男人的小臉兒更紅,怒又怒不得,氣又氣不得,只用那雙杏眼瞪著眼前的人。
  正在這時,突然只聽外面一個小侍嬌俏的聲音道:「葉主兒,主夫公公有話,請您梳洗後去正房用飯,他老人家有事和您說呢。」
《女兒國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