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春天(中)

  春風和煦,春日媚人,可此時船上的幾個人心裡卻沒有湖光山色這樣清新怡人,雖然個個都不說話,可心裡的念頭卻是一點也不少轉。
  扶桑自從給燕飛飛施禮問了好後,便一句話也不說,只管輕啜著淡茶,看也不看這位皇子一眼。一想到這個男人將來要給葉青虹做正夫,替她生兒育女,扶桑的心裡對他無論如何也起不了好感。而且自己是在風月場是混慣了的人,自從知道皇上賜了皇子給葉青虹後,男人便知道自己是無望進葉家了,棲鳳國裡還從來不曾有過皇子與賣身的男人共侍一妻的情形。看著葉青虹這些天對自己的好,扶桑只以為是最後的甜蜜了,一旦她娶了皇子過門,定然不會再看自己一眼,他們之間的緣份也不過如此了。
  扶桑心裡這樣想著,臉上的神情便絕決起來,看葉青虹的眼神更加癡迷,倒有些誰也不怕的意思。
  燕飛飛見扶桑對自己不甚和善,心裡也不由暗暗稱奇,想不到這樣一個和葉青虹並無情事的男人也這般膽大,想到這兒,他心裡倒也不怕扶桑了,只管笑瞇瞇地和葉青虹說笑。
  司空悠然見了兩個男人的神色便覺有趣,自己這個表弟她是瞭解的,自幼聰明淘氣,又伶俐得很,是不甘落人下風的。而這扶桑的厲害司空自己也領教過,一個能在京城裡開窯子男人哪會是什麼好惹的?所以此刻,她倒有種看好戲的心理。
  葉青虹心裡哪會不知道這些人動的什麼小心眼,那扶桑一雙媚眼熱切地看著自己,燕飛飛又圍在身邊,白生生的小手玩弄著笛子,一會兒說個笑話,一會兒又說這裡好看,那個果子好吃的,就是想引自己注意的意思。見此形情,葉青虹倒不便發話了,只任兩個男人鬥法。雖然這燕飛飛嬌媚可愛,又調皮得緊,實在招人疼,可一到想這隻小狐狸那天算計自己的時候,葉青虹倒刻意冷著他些。如果此時壓不住這位皇子的話,將來他進了門只怕更要無法無天了。自己身邊的男人,無論是任傾情還是牡丹,都是天真單純的主兒,她可不想那兩個美人兒像自己母親的小侍們似的,天天被主夫欺負。
  燕飛飛哪裡知道葉青虹這些心思,自從上次在相府偷偷看到葉青虹和童青相處的情形,男兒家心裡便一下子喜歡上了她,雖然知道她有了喜歡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對她的思念,於是只管派人查了她的底細,又將她喜歡卻得不到的憐月弄回來問這問那的,滿心好奇地想弄懂葉青虹的心思。可那憐月雖然性子柔弱,偏偏卻對葉青虹的事兒忌諱得很,竟是什麼也不肯說,再加上他的母親祈鳳文聽說兒子被皇親買了去,前些日子便闖去司空家鬧事,弄得憐月大病了一場,哪還有心思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燕飛飛只能做罷。
  可是自打被母皇賜婚後,男人心裡便像鼓滿了風的帆一樣,高興得不得了。身為皇家的男兒,有幾個能嫁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像自己這樣的真是少有。
  此時,看著葉青虹端坐著品茶的樣子,燕飛飛小男兒家情事初去路的快樂和甜蜜,不禁都浮上了眼角眉梢,顯得那靈動的小臉兒格外嬌俏。
  扶桑見燕飛飛一副甜蜜俏麗的樣子,心裡不由沉了沉。想當初葉青虹那樣迷著憐月,想必就是喜歡他清純可愛。眼下這十七皇子,雖然不比憐月招人疼,可那份年輕伶俐的勁兒卻比憐月更勝幾分,照這樣看來,葉青虹只怕早晚都會喜歡上他。一想到這兒,男人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剛剛快樂起來的心又冷了下去。
  那燕飛飛見這會兒大家都不說話,而且葉青虹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心裡倒有些沒底了。本以為任自己的樣貌身份,妻主大人定然會像母皇一樣疼自己,可剛剛見了那幾個男人的相貌後,小皇子心裡便沒了底。於是,只管拉了葉青虹的衣袖,俯在她耳邊嬌聲道:「前幾天和宮裡的師傅新學了首曲子,吹給你聽好不好?」
  葉青虹聽了這話,挑了挑眉,雲淡風輕地道:「願聞皇子殿下雅韻。」
  燕飛飛眼波流轉時嬌滴滴地瞟了一眼葉青虹,這才紅著小臉吹起曲子來。
  悠揚輕快的笛音飄蕩在湖面上,婉轉靈動,就像燕飛飛的人一樣,清靈活潑,聽得人心裡也不由快樂起來。
  一曲已畢,燕飛飛小臉暈紅,烏黑的眼珠充滿祈盼地看著葉青虹,滿心期待未來妻主的誇獎。
  葉青虹自然不好駁了皇子的面子,只好講了只句客套話。可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即使是平常的稱讚,此時在燕飛飛聽來也如仙樂一般,只管坐在葉青虹身邊,心裡別提多甜了。
  一旁的扶桑見此情形,心裡更是不舒服,見燕飛飛那嬌美的身子就快貼上葉青虹了,那張小臉只管看著心愛的人笑,扶桑不由冷哼了兩聲道:「皇子殿下的笛聲自然是好的,只是曲子聽著熟得很,我們聽風樓裡的公子也常吹奏,所以倒不覺新鮮了。」
  燕飛飛正沉醉在葉青虹對自己的稱讚裡,突然聽了扶桑這話,心裡一動,一雙柳眉登時就挑了起來,可說起話來卻仍細聲細氣兒的,只聽他嬌滴滴地聲音道:「樓主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樓主還有什麼連宮裡也沒有的新曲兒不成?」
  扶桑聽了這話,一雙嫵媚的大眼不由瞪了燕飛飛道:「皇子說得是,扶桑倒是聽過一個殿下從未聽過的曲兒,而且是葉大小姐親自唱給扶桑聽的,您說是不是呀?大小姐?」說著,扶桑便無限風情地看了葉青虹一眼。
  葉青虹見男人一雙媚眼盯著自己,那眼神倒有幾分挑釁的意思,完全不似前幾天的落寞無情,她心裡便知這位皇子激起了扶桑那不服輸的性子,自己這些天想盡了力法都沒法讓這個男人精神起來,不想這十七皇子一來,扶桑一下子便恢復了不少。想到這兒,葉青虹倒也不避嫌,只管微笑著點了點頭。
  燕飛飛一見葉青虹承認了,原本還懷有幾絲期待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一想到葉青虹和這個窯子裡的男人糾纏不清,還親自唱曲兒給他聽,小皇子心裡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大眼睛裡頓時便要流出淚來。
  此時,扶桑早已命人將琴拿來,伸出纖長的手指調了幾下音,然後便輕彈起來。一時間,琴聲悠揚頓挫,卻正是葉青虹曾經唱過的那首《愛不釋手》。
  聽到這首曲子,葉青虹原本端著茶的手不由微微一顫,她剛剛原本是看扶桑恢復了精神,隨便答應了他的話,卻不想這男人卻彈起了這首曲子。這首歌自己當初不過在邵府的宴會上唱過一次,可卻不想扶桑卻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此時彈來流暢無比,竟似常常練習的樣子。
  扶桑這時也在彈奏中抬起頭來,目光不由與葉青虹對上,這熟悉的曲子顯然也讓他回憶起了兩個人初次見面的事。雖然說當時並不是愉快的記憶,可兩個人一路爭吵,經過了這許多事非之後,再聽這首曲子,心情倒大不相同了。
  今朝有你今朝醉的
  愛不釋手你的美的
  莫等閒白了發才後悔……
  葉青虹聽著曲子,不由想起了這幾句詞,想起了扶桑頂著未婚先孕的壓力,要獨自生下自己的孩子,又想起男人失去孩子後那般的痛苦,幾乎連命都要送了。
  當一個人被另一個愛到這種程度時,還能說什麼?憐憫也罷,愛情也罷,此時彷彿都混在了一起,葉青虹倒分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了。
  扶桑一雙眼睛只管盯著葉青虹,曾經在那些思念她的日子,在知道懷了她孩子又知道她不會承認的那些日子,他幾乎天天彈著這首曲子,想著初次相遇時的情景,那份心動和幸福幫他渡過了多少無眠的夜晚……
  燕飛飛一雙大眼睛含著淚水,只管看著這兩個人默默相對,琴聲迴盪中,他們體會的明明是甜蜜,還有一份已經紛雜的說不出是什麼的感情,而自己此刻倒像個局外人。葉青虹與扶桑就像築了一道無形的牆,將他遠遠地隔在外頭。
  人生就是這樣,誰也不可能想像得出自己未來的生活,當以為已經成功,或是得到了想要的以後,命運卻偏偏會給你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那燕飛飛滿以為自己身為皇子下嫁給葉青虹,自然是能得到葉家的尊敬和妻主的寵愛。看她對童青那樣疼惜,當時明明要了他也不算過份,可卻仍忍氣吞聲任他走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對自己不好?可命運偏偏卻給他開了個大玩笑,就在他的面前,葉青虹和那個淪落風塵的男人深情相望,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在回宮的路上,司空悠然頭一次見到自己這個伶牙利齒的表弟一句話也不說,只管低頭垂著眼簾不語。司空是混慣了風月場的,葉青虹的心理她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己這個表弟雖然聰明,可畢竟年輕,何況自小在宮裡長大,通常是看慣了宮裡的男人們勾心鬥角的,可遇上這種真正疼惜男人的妻主,倒還拿那一套來應對,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局面。但是現在這個局面自己倒不好插手,有些事自然要等他經歷的事多了,想明白了後才可以大徹大悟。
  那燕飛飛一雙冰涼的小手握著笛子,心裡回想著葉青虹對自己的神態,不由越想心裡越難受,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道:「表姐,為什麼她對別人那麼好,偏偏卻不理我?人家為了她……為了她求了母皇多少次……嗚嗚嗚嗚……」
  司空悠然見表弟從小到大頭一次哭得這麼可憐,心倒軟了起來,於是只管笑著摸著他的頭道:「傻孩子,你以為葉府是你母皇的後宮?想怎樣就怎樣?這嫁了人自然不比在宮裡,有聖上疼你寵你,誰都讓著你。做人家的正夫,除了身份證地位外,還要懂事知禮,孝敬老人,服侍妻主,就連她收了房的男人也要照顧周到,這才是皇子應有禮儀氣度。」
  說到這兒,司空悠然倒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些道理想必宮裡的公公們都教過,只是你現在既然動了情,倒把這些禮法忘記了。所謂關心則亂,你幾個皇兄都嫁給了番王大臣,雖然說沒什麼感情,可卻也不會為了這份情忘了為人正夫的道理。倒是你,聖上隨你心意讓你嫁自己喜歡的人,倒不知是福是禍。那葉青虹自然不是尋常人物,做起生意來老辣狠絕,哪裡是你這種養在深宮裡天真不知世事的男兒家能掌握的?對她這種人,與其鋒芒畢露,倒不如迂迴些的好。就算葉青虹再絕情,終究也說不過一個『理』字,何況她倒也不是完全不講情面的人,你倒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燕飛飛原本傷心至極,哭得小臉通紅,可這時聽了表姐的一番話,倒止了哭,只管歪著頭想了半晌,又撇了撇小嘴兒,這才道:「我知道,剛剛是我冒失了,本想去見見她就罷了,卻不想現在鬧成這樣。以後我一定不會犯這種錯了,她是我的妻主,自然事事都要依著她,那些男人不過……不過也就側夫而已,若是我不能大度起來,倒顯得沒有主夫氣度,讓他們小看了去。」說完,烏溜溜的大眼睛只管看向表姐
  司空悠然聽了這話,不由捏了他的小鼻子笑道:「這才是呢,飛飛長大了,以後可不要這樣小家子氣了,小心你家妻主不要你!」
  被表姐這麼一調笑,燕飛飛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到自己剛剛哭得一塌糊塗的樣子,此時倒不臉紅起來,於是只管一扭身躲開笑道:「表姐真壞,當心以後找個厲害的夫家,天天吃醋,不許你討小!」說完,一提裙子便跑了開去,到了月亮門前,又做了個鬼臉,這才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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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了一章,嗯,看到有人說不喜歡十七啊,
  其實寫這種人物對偶也是一種挑戰,現在若是問我結局是什麼,
  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因為有些情節的發展真的是出乎自己的預料,不過偶是不會寫悲劇的,
  狗血歸狗血,這種輕鬆的故事寫成悲劇就太不仁道了吧?
  呵呵~愛大家^-^
  另:今天改了文的名字,大家有沒有什麼好的意見?叫這個可以吧?
  還有,看到文文進了總分榜哦,呵呵,真是沒想到呀,
  大家真介麼愛偶咩?(某午咬手絹哭ING~)
《女兒國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