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三)

  下人們聽了,便將其餘的人都帶了回去,只留蘭兒在地上。
  這邊燕飛飛又請憐月歸座,於是便問了蘭兒幾句話,蘭兒不敢隱瞞,便都照實說了。
  燕飛飛便又命人將那傳粥的小童叫來,又問了半天,那小童說的與蘭兒的相符,於是便也放他下去了。
  緊接著便是牡丹身邊伺候飲食的一個小童。那孩子進門時便有些發抖,還沒等燕飛飛問呢,身子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見此情形,燕飛飛心裡倒有了數,於是只將手裡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道:「你做的好事,剛剛的幾個人都招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小童聽這話,直嚇得還未開口便嗚嗚哭了起來,嘴裡只喊著殿下饒命。
  燕飛飛見此情形,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倒不再嚇他,只管哄著他說出實情。
  原來這個小童名叫琴兒,一直是廚房裡做些傳飯的活,柳氏見牡丹身邊沒有人伺候,這才將他從廚房調了過來。今天一早他接到粥的時候便放到了廚房裡,中午便有人傳話說主子要吃,便命他熱了。可正當他熱粥的時候,卻見後廚的總管進來了,於是他便迎上去問好。那總管見那粥實在是香,於是便要吃一些。琴兒只說是沈公子房裡要,不能給他。可那主管一隻便生氣了,只管拿來便吃,沒幾口便吃了個乾淨,琴兒嚇的也不敢做聲。等那主管走了,他只管抱著粥鍋抽抽搭搭的掉眼淚。
  正在琴兒發愁怎麼和主子說的時候,卻見廚房裡的張公公端著食盒進來了,只問他為什麼哭。琴兒便將事情講給他聽。哪知張氏一聽,便馬上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我這裡有一碗剛做好的,本要給任主子送去,沒想到他吃過飯了,你只管拿去罷。」
  琴兒一聽這話,心裡高興得不得了,忙千恩萬謝的接了送到牡丹房裡去。
  聽琴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大家的臉色更加沉重了。
  燕飛飛低頭想了半晌,便命門口的下人們去將那張公公找來。
  錢氏聽了這話,突然從燕飛飛的身後繞了出來,笑著施禮道:「殿下,還是老奴去罷。」
  燕飛飛見自己乳公主動要去,不由怔了怔,可最終卻點了點頭應允了。
  見錢氏下去了,燕飛飛便向憐月道:「讓祈公子受委屈了。」緊接著又命人將蘭兒等人都放了。
  一旁的田氏見憐月竟然脫了干係,臉上的表情便難看了起來,只推說身子不好,要下去歇歇。
  燕飛飛也不好攔著,只得由他去了。那些個看熱鬧的見主子們互相氣氛不對,便也都告辭走了,只怕惹禍上身。一時間正廳裡只剩下燕飛飛、牡丹、任傾情、憐月、初雪和扶桑。
  因為剛剛是扶桑出了單獨審問的主意,所以燕飛飛這會兒便笑道:「剛剛多虧了扶桑哥哥,不然飛飛倒要在大家面前出醜了。」
  扶桑聽了這話忙笑著客氣了幾句,可轉而卻又道:「依殿下看來,今天這事可有什麼眉目?」
  燕飛飛想了想道:「依我看這下毒的人定然是後府裡的,而且多半是有主子指使。」
  扶桑聽了這話臉上不由露出讚許的表情,笑道:「殿下說的是,扶桑也這麼看,一會兒這個張氏可要細審審才是。」
  燕飛飛聽了也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太陽已經漸漸偏西了,錢氏去帶人也有一會兒了,可不知為什麼還沒有來。燕飛飛只怕那人畏罪潛逃,於是又便人去催。可正在這時,卻只見錢氏已經帶著那人回來了。
  那張氏進門見了眼前的陣勢便有些哆嗦,只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邊磕邊哭道:「殿下饒命,小的只是聽了主子的話才這麼幹的,求您放了奴才吧。」
  燕飛飛一聽這話,心裡倒有些奇怪了,只覺得這人招得太容易,可臉上卻不動聲色,只道:「你知錯就好,今天你若將真相仔細說了,我定然不會為難你。」
  那張氏聽了這話便好些了,只管伏在地上道:「殿下英明,奴才也是不情願,實在是任公子逼我這麼做的,您可要給小的做主啊……」
  燕飛飛聽了這話一楞,不由轉頭看向任傾情。
  任傾情心裡也是一驚,可繼而卻氣得小臉通紅,只管站起來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見都沒見過你,又怎麼會指使你做這種事?」
  那張氏見任傾情站起來,反倒抬起了頭道:「任主子,您不能沒良心啊,前幾天您不是還說事情之後要重重賞我,就算不成也會保我周全嗎?怎麼這會子又變了?」
  任傾情聽了這話直氣得差點兒沒暈過去,瞪著一雙杏眼罵道:「老東西,我什麼時候說了這話?你竟敢污蔑主子,真是不要命了!」說著,便上去要打那張氏。
  初雪憐月等人站在一旁忙上前勸開,可任傾情卻一邊掙扎一邊哭道:「這個狗奴才,不知聽了誰的話,竟然說是我想害牡丹,嗚嗚嗚……快拖出去把他打死!把他打死啊!嗚嗚嗚……」
  燕飛飛見事情鬧成這樣,便又問那張氏所說可是實情,那張公公聽了這話,忙哭著磕頭道:「殿下明鑒,小的說的句句屬實,任公子早就忌妒沈公子懷了女胎,便命小的去外頭鋪子裡弄了藥回來,還說這事兒要做得隱蔽,不能讓人知道。今天他聽說祈公子給沈公子送粥,便命我將那粥碗換過來。可沒想到管事的大人將那粥吃了,於是小的便將這碗給了琴兒。任公子還說了,這一招叫『一石二鳥』,管保一下子將祈公子和沈公子都除了去。」
  一旁的任傾情聽了這話,不由又急又怒,只管哭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怎麼就敢這樣害我,嗚嗚嗚……我是冤枉的啊……」說著,便撲在憐月身上大哭。
  燕飛飛聽那張氏說的有理有據,倒不像是假的,可是見任傾情這樣拚命掙扎,又不像是他做的,一時間,燕飛飛倒有些為難了。
  正在這時,卻只見那錢公公上前一步道:「主子,現在可不是心軟的時候,葉主子不在家,您就是這葉府的主子,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擔不了干係。」說著又瞪了任傾情一眼道:「就知道像那樣不知好歹又不安份的人留在家裡早晚都要生事,不除去了只怕眾人都不服。」
  聽了這話,任傾情嚇得也忘了哭,只管伏在地上哭道:「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殿下明查啊……」說著,便只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眾人見此情形,心裡也不由歎氣,雖然感覺任傾情不是做這事的人,可既然皇子身邊的乳公開口了,別人倒不好說什麼。再加上任傾情平時就小性不容人,大家一時間也不敢保證他不會因妒生恨,做出這沒良心的事。
  燕飛飛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那張氏一口咬定是任傾情,而且自己的乳公也說是他,他這個做主子的倒不好再為任傾情開脫,於是猶豫了半天,只得讓幾個公公將任傾情帶去一間空屋子裡看好,等主夫公公回來再做定奪。
  可憐任傾情哭得淚人一般,喊得嗓子都啞了也解釋不了自己的冤屈,只得被幾個公公拖了出去。
  憐月、牡丹和初雪等人看著任傾情這副模樣都不由得偷偷流淚,可卻也沒有法子。
  只有扶桑站在地上看了看那張氏,又看了看燕飛飛身後的錢氏,琢磨了半晌也不言語。
《女兒國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