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傳奇

有一年的陽春三月三,西湖邊柳枝兒飄舞,桃花兒招展,遊人如織。八仙之一的呂}同賓,也變成個白頭髮白鬍鬚的老頭兒,挑副擔子,到西湖邊來賣湯團湊熱鬧。

呂洞賓把擔子歇在斷橋旁邊的一株大柳樹底下。他看看鍋裡的湯團浮起來了,便拉開嗓門叫起來:「吃湯團噦,吃湯團噦!大湯團一個銅錢買三個;小湯團三個銅錢買一個!」

人們聽呂洞賓的叫賣聲都朝他的湯團擔子圍攏過來,你掏一個錢,我掏一個錢,都買他大湯團吃。

這時,有個五十來歲的老人,懷裡抱個小孩子,也擠進人堆裡來。小孩子兒看別人吃湯團,就吵著也要吃。但是大湯團賣光了,就向呂洞賓買個小湯團。可是,小孩子吃了湯團以後,三日三夜不吃東西。他的父親著急得要命,兢抱他到斷橋旁邊大柳樹下來尋那賣湯團的人。

呂洞賓聽了哈哈一笑,就把小孩子抱上斷橋,猛不防抓住他的雙腳倒拎起來,喝起:「出來!」那三天前吞進去的小湯團,競原個兒從他小嘴巴裡吐出來。小湯團落在斷橋上,咕碌碌滾下西湖去了。

也真是很巧,當時,在斷橋的下邊,有一條白蛇在修煉。正巧看見那個小湯團從斷橋滾下來,便接在嘴裡,咕嘟吞進肚皮去了。

一天大清早,斷橋邊冒起一股白煙,湖底鑽出一個穿著白閃閃輕紗衫的姑娘。原來那個小湯團是顆仙丸,白蛇吃了後就添了五百年修行。白蛇有了千年修行,現化成人啦。她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白素貞,別人管她叫白娘子。

王母娘娘生日那一天,各路神仙都去赴蟠桃會。白娘子也上天去祝壽。遇見了南極仙翁,就問老神仙:「我怎樣才能找著多年的那個小孩子呢?我要謝謝他呀。」

「你現在下去,到西湖邊去找,那個最高又最矮的人就是他。」南極仙翁講完話,便笑呵呵地踏著雲朵走了。

白娘子離開南天門,降落到西湖蘇堤。她走到映波橋邊,看見有個人手裡拎著一條小青蛇。那小青蛇見了白娘子,擺頭甩尾的,眼睛裡還滾下淚珠來。白娘子覺得它怪可憐的,就買下了青蛇,把它捧到湖邊,放進水裡。湖上忽然冒起一陣青煙,青煙裡走出一個青衣青裙昀小姑娘。白娘子就叫她小青,與自己做伴。

這天,正逢清明節,天氣很好。靠近斷橋這一帶地方,遊人更多。白娘子和小青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尋找那最高又最矮的人。小青這邊看看,那邊望望,猛地叫起來:「姐姐,姐姐,我尋著那個最高又最矮的人啦!你看!」小青朝那大柳樹上一指。原來樹丫子上坐著個年紀輕輕的後生,在聚精會神的看戲呢。

白娘子朝那小後生看看,說:「他個兒不高呀!」

「他高高地蹲在樹上,人家來來往往都從他胯下走過,這不是最高的人嗎?他人影落在地下,人家來來往往都從他頭頂踏過,這不是最矮的人嗎?」

「對呀,對呀,一定是他!」白娘子心裡暗暗地說。

白娘子見他生得眉目清秀,相貌厚道,不覺又驚又喜。只是怎樣教他下來呢?小青想個巧法子,叫白娘子暗地作起法來。一會兒,天上烏雲,雷聲隆隆,落大雨啦。馬戲班子匆匆忙忙地收場了,圍著看把戲的人群自然散了。小後生從大柳樹上爬下來,跑到西湖邊,喊了一隻小船,叫船老大劃到清波門去。

小船還沒離岸,白娘子便在岸上喊起來:「划船的公公呀,給我們搭個便船吧!」小後生從船艙裡探出頭來望望,見兩個姑娘站在岸邊,被雨淋得像落湯雞似的,就叫船老大靠岸,讓她們上船。

她倆一上船,就向小後生道謝。小青問小後生叫什麼名字。小後生說:「我姓許,小時候在斷橋旁邊遇見過神仙,所以父親就給我取名叫許仙。現在寄住在清波門姐姐家裡。」

小青聽了,拍著巴掌笑道:「這可巧了!我姐姐和你一樣,也是個無依無靠,到處飄零的人哩!這樣說來,你們兩人倒是天生一對啊!」說得許仙紅了臉,白娘子低下了頭。

白娘子和許仙在西湖小船上認識以後,休喜歡我,我喜歡你,過不幾天,兩個人便結了親。許仙既然成家立業了,就搬到鎮江去,開一家「保和堂」藥店,自己立個門戶。日子過得甚是紅火。

轉眼之間,端午節到了。一大清早,小青到山裡去躲避了,白蛇仗著有千年修行,就沒有走。吃午飯時候,許仙看看小青還沒有回來,就自己到廚房裡去,熱了兩個粽子,燙了一壺老酒,酒裡和了雄黃,端到樓上來。

許仙勸白蛇喝酒,白蛇說:「酒裡有雄黃,我懷著身孕的人怕吃不得呢!」

許仙聽了,便哈哈大笑起來:「這雄黃酒能驅惡避邪,定胎安神,你還該多吃兩盞哩!」

白娘子怕許仙起疑心,就硬著頭皮喝了一口雄黃酒。哪曉得酒剛落肚,便馬上發作起來。白娘子只覺頭疼腦脹,渾身癱軟,就爬到床上,和衣躺下。

許仙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便趕到床前,撩起帳子一看,白娘子已經無影無蹤,只見床上臥著一條白蛇,嚇得他大叫一聲:「啊呀!」向後一仰,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小青躲在深山裡,心裡惦念著白娘子。回家來走上樓一看,啊!許仙死在床前,白娘子還沒醒呢哩!小青急忙把白

娘子推醒。

白娘子見許仙死了,就大哭起來:「都怪我不小心現了原形,把官人嚇死啦!」她摸摸許仙心口,還有一絲兒熱氣,就說:「凡間的藥草是救不活的了,我到崑崙山盜仙草去!」說著,雙腳一跺,便駕起一朵白雲,飄出窗戶,向崑崙山飛去。

只一刻工夫,就飛到崑崙山頂上。崑崙山是座仙山,滿山都是仙樹仙花。山頂上,有幾棵紫鬱鬱的能起死回生的靈芝仙草。白娘子彎下腰,悄悄採一棵銜在嘴裡,正想駕起白雲飛走,可是,看守靈芝仙草的白鶴哪裡肯饒放?便展開大翅膀,伸出長喙就要啄白娘子。這時候,忽然從後面伸來一根彎頭拐仗,把白鶴的長頸鉤住了。白娘子轉過身來一看,眼前站著一個鬍鬚白花花的老人,原來是南極仙翁。南極仙翁答應了送白蛇一棵靈芝,以救治許仙。

白娘子謝過南極仙翁,銜著靈芝仙草,急忙駕起白雲,飛回家來。她把靈芝仙草熬成藥汁,灌進許仙嘴裡。過一會,許仙就復活過來了。

許仙朝白娘子看看,心裡好害怕,一轉身跑下樓去,躲在賬房裡。整整三日三夜,許仙不敢踏上樓梯一步。白娘子就問他為什麼,許仙支支吾吾地說看見一條蛇。

白娘子聽了,皺皺眉頭,說:「我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白蛇呢?必定是你眼花看錯啦。」

小青插嘴道:「相公沒有看錯,我也看兄的。那天,我出門看龍舟回來,聽見相公在喊叫,等我奔上樓去,相公已經昏倒在地上了。我看見一條白閃閃的東西,又像蛇,又像是龍,從床上立起來,飛出窗外就不見了。」

白娘子也笑著說:「哦,原來是這樣呀!原來是蒼龍現形了,那正好說明我家生意興旺、添子加孫。可惜我那個時辰睡覺了,要不然,一定要點上香燭拜拜它哩!」

許仙聽她們講得認真,仔細想想也不錯,心裡的疑團一下子化掉了。

那時,在西天有一隻烏龜,躲在如來佛蓮座底下聽經。烏龜聽了幾年經,也學到一些法術,乘如來佛講經歇下來打瞌睡那一會兒,便偷了他三樣寶貝:袈裟、金缽、青龍禪杖,跑到凡間來了。

烏龜在地面上翻個斤斗,變成一個又黑又粗的和尚。他想想自己法術強,本領大,就起名叫法海。

有一天,法海和尚走到保和堂藥店門前,朝裡面一看,見夫妻兩個正忙著配方撮藥。他再仔細看看那穿著白閃閃輕紗衣衫的媳婦,啊呀!原來這不是凡人,而是白蛇變的哩!

他抽空見白娘子已上樓去,就敲起木魚,大模大樣地進店裡來,朝許仙合起巴掌,說:「施主,你店裡的生意好興隆呀,給我化個緣吧。」

許仙問他化的什麼緣。法海說:「七月十五金山寺要做盂蘭盆會,請你結個善緣,到時候來燒炷香,求菩薩保佑你多福多壽,圓季平安。」許仙聽他講的這麼好,就給他一串銅錢,在化緣簿上寫下了名字。

日子過得好快,七月十五轉眼就到了。這一天,許仙獨個來到金山寺。他剛剛跨進山門,就被法海和尚一把拉到禪房裡。法海和尚對許仙說:「施主呀,你來得正好,今天我從實告訴你:你女人是個妖精哩!」

許仙一聽生了氣:「我娘子好端端的人,怎麼www.tianyashukU.com會是妖精!你不要亂說。」

法海和尚假慈悲地笑笑,說道:「這也難怪你不信我的話,施主你已被妖氣迷住了。老僧看出她是白蛇變化的!你不要回家去了,拜我做師父吧,有我佛法保護,就不怕她害你啦!」

許仙想:娘子對我的情義比海還深,即使她是白蛇,也不會害我的;如今還有了身孕,我怎能丟下她出家做和尚呢?這樣一想,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出家。法海和尚見許仙不答應,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關了起來。

白娘子在家裡等許仙,一直等不到,便和小青劃著小舢板,到金山寺去尋找。法海和尚見了白娘子,就嘿嘿一陣冷笑,說道:「大膽妖蛇,竟敢人世迷人,破我法術!如今許仙已拜我做師父了。要知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老僧慈悲為本,放你一條生路,乘早回去修煉正果。如若再不回頭,那就休怪老僧無情了!」

白娘子按住心頭之火,好聲好氣地央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苦硬要和我做對頭呢?求你放我官人回家吧!」法海和尚哪裡聽得進去,舉起手裡的青龍禪杖,朝白娘子打來。白娘子只得迎上去擋架,小青也來助戰。青龍禪杖一記泰山壓頂,白娘子有孕在身,漸漸支持不住,只得敗下陣來。

她們退到金山下,白娘子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迎風一晃,變成一面小令旗,旗上繡著水紋波浪。小青接過令旗,舉上頭頂搖三搖。一霎時,滔天大水滾滾而來,蝦兵蟹將成群結隊,一齊湧上金山去。大水漫到金山寺門前,法海和尚著了慌,連忙脫下身上袈裟,往寺門外一遮。忽地一道金光閃過,袈裟變成一堵長堤,把滔天大水攔在外邊。大水漲一尺,長堤就高一尺,大水漲一丈,長堤就高一丈,任憑你波浪怎樣大.總是漫不過去。白娘子看看勝不了法海和尚,只得叫小青收了兵。他們又回到西湖去修煉,等待機會報仇。

許仙被關在金山寺裡,死活也不肯做和尚。關了半月,終於找著個機會,逃了出去。他回到保和堂藥店,白娘子和小青都不在了,人去樓空,徒生傷心。他只得收拾起一點東西,回杭州來。

說來也巧,白蛇和小青也在西湖底下練功呢,夫妻兩人又在斷橋相會了!他們談談別後情形,真是又難過又高興,說著,說著不禁都流下淚來。三人仍舊寄住在許仙姐姐的家裡。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過了新年。元宵節下,白娘子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許仙樂得整天合不攏嘴。孩子滿月那一天,許仙家裡要做湯餅會,辦滿月酒。許仙姐姐和小青忙著裡外張羅。白娘子清早起身,在房內梳妝打扮,許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妻子,見她紅粉粉的臉,烏光光的頭,比以前更好看了。他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今天娘子要抱伢兒出去跟長輩親友們見面,訂個綵頭,可惜她頭上戴的首飾都丟在鎮江沒帶來……

這時,忽聽得大門外弄堂裡有個貨郎在叫喊:「賣金鳳冠噦,賣金鳳冠噦!」許仙出門一看,見是賣金鳳冠,金光閃亮的。許仙越看越中意,便把它買下來拿進房裡,對白娘說:「娘子,我給你買來一頂金鳳冠,你戴上去試試,看看合適木適。」

白娘子看看那金光閃亮的金鳳冠,心裡很歡喜,就讓許仙把它戴到自己剛梳好的頭上去。不料這金鳳冠一戴到頭上,就脫不下來了。它越箍越緊,越箍越緊……白娘子一時只覺得頭重腦疼,眼前金星亂冒,便一頭倒在地上昏暈過去了。

原來那賣金鳳冠的貨郎就是法海和尚變的。這時,法海和尚見許仙氣急敗壞地奔出來,面色都變青了,料想已經上了圈套,便大踏步闖進房裡來,朝白娘子頭上吹口氣,金鳳冠就變成金缽。金缽射出萬道金光,把白娘子團團罩住。白娘子淚痕滿面,她的身體在金光下面已漸漸變成了條白蛇,被法海和尚收進金缽裡去了。法海和尚收了白蛇,在南屏淨慈寺前的雷峰頂上造了一座雷峰塔,砌進金缽,把白蛇鎮壓在塔下,自己便在淨慈寺裡住下來看守。小青知道自己現在鬥不過法海,就跑到深山裡修煉武功去了。

小青在深山裡練功夫,也不知練了多少年,看看自己的本事練得差不多了,就趕回杭州來,尋找法海和尚,為白娘子報仇。他們打了三日三夜,小青越戰越猛,法海和尚累得氣喘吁吁的。兩人從淨慈寺前打到雷峰塔下,小青揮起一劍,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雷峰塔倒坍了,白娘子從塔裡跳出來,和小青一道圍打法海和尚。法海和尚本來就已支撐不住,如今再添了個白娘子,哪裡還敵得過!只好且戰且退想找個機會逃走。他慌忙地退到西湖邊,沒防一腳踏了空,「撲通!」跌進西湖裡去了。可是他東躲西藏,找不著一個穩當的地方。最後,看見螃蟹的肚臍下有一絲縫隙,便一頭鑽了進去。螃蟹把肚臍一縮,法海和尚就被關在裡面了。

法海和尚被關在螃蟹肚子裡,從此再也出不來啦。本來,螃蟹是直著走路的,自從肚子裡鑽進了那橫行霸道的法海和尚,就再也直走不得,只好橫著爬行了。直到今天,我們吃螃蟹的時候,揭開它的背殼,還能在裡面找到這個躲著的禿頭和尚哩!
《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