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妙女

唐代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縣一家姓崔人家,有一個婢女,名字叫妙女,年紀大約十三四歲,長得風姿綽約,美麗動人。一天晚上,她在院子裡的井邊打水,忽然看到一個身披袈裟的和尚。這個和尚一看見妙女,就用錫杖一連打了她三下。妙女驚恐而倒,心痛萬分,不一會兒就昏迷過去了,針灸也沒有使她產生知覺。過了幾天略強些,又上吐下瀉不止。

等到病癒以後,妙女就不再吃飯了,吃了就嘔吐。只吃四川本地生產的葵花和鹽茶。不久她清瘦開朗,臉色鮮艷美麗,說起剛昏迷的時候,看見一個人領著她乘著白霧到了一個地方,那裡宮殿森嚴,鱗次櫛比,好似西方的極樂世界。其中的天仙,大多是妙女的族人。妙女說自己本來是提頭賴吒天王的小女兒,因為洩露了天門裡的事,所以把她貶降到人間,已經兩次投生了。賴吒王姓韋名寬,級別高,號稱上尊。夫人姓李號善倫。東王公是他的叔叔,名叫括,排行第八。妙女自稱小娘.說她的父親與親族一同到人世周遊來尋找她,如今在這裡才把她找到。先前看到的那個和尚,打她的腰上是想讓妙女吐瀉腹中污穢的俗氣,然後能夠升天。天上的住處華麗繁盛,各有姻親和奴婢,與人間沒有什麼不同。她所使用的奴僕名叫群角,婢女名叫金霄、偏條、鳳樓。她前世生有一個兒子,名叫遙,見到了互相依然認識。昨天來的時候,在金橋上與兒子告別,賦了詩,只記得兩句:「手攀橋柱

立,滴淚天河滿。」有時她自己吟詠,悲傷得不能控制自己。

這樣五六天她就病倒了,開始敘說前世的事。有一天,她忽然說上尊與她母親和諸位天仙以及僕人等,全來參見感謝妙女的主人。這些人就附妙女之體說:「小女愚昧,落在人間,蒙你們照顧,無限慚愧。」崔家之人開始時很驚慌,過了很久,才跟他們這些仙人答話。仙人們都依憑妙女之口敘說,又說:「暫借小女子的身體和世間的語言,來答謝各位對妙女的照顧。」雖然這些話都是由妙女一個人自己說的,可是,那位上尊的話語,就是男人的聲音氣概;善倫阿母說話,就是女人的聲音,他們的語音各有變化。如此或來或往,漸漸時間長了,仙人們和崔家的人開始融洽www.tianYashuku.com地交談、嬉戲,全部都像平常人一樣。

仙人每次到來就香氣滿室,有時有美妙的酒氣,有時有蓮花的清香。後來妙女恢復本來的狀態,和過去一樣。忽然有一天,妙女吟唱起來,這時天氣晴朗,空中忽然有像蓆子那麼大的一片雲彩,徘徊在她家上空。不一會兒,雲中傳來了吹笙的聲音,聲調清晰而有節奏,崔家全家人都仰面傾聽,精神很憾慨。妙女連聲朝天空大聲呼喚:「大郎,大聲地再唱!」接著,那歌聲果然變得更響亮了。妙女也跟著他的調子唱歌,神色自若,音韻奇妙清晰,婉轉流暢得元法用人間的詞彙來形容。一曲接著一曲,如此一整天才散去。過了十來天,妙女忽然說:「崔氏家中兩個人將要有腫疾,為了感謝主人這幾年來對我的照顧,我要代替他們患病。」幾天後,妙女果然在背上和肋下各患一腫塊,都像杯口那麼大,一開始是紅腫發癢,接下去又開始潰爛,妙女痛楚異常。

幾天過去了,她的女主人看她這般痛苦,讓她請求免除自我懲罰。妙女就迷迷糊糊地躺著,忽然告訴讓僕人添香拜謝,在鐘樓上招呼天仙,懺悔人世間的罪孽和醜惡,她的聲音清晰響亮,完全與上天的聲音相應。這樣過了一陣子,妙女清醒了,腫塊也消除了,不一會兒恢復到平時那樣。

後來,有一個婢女突然病得很嚴重,妙女說:「我為你求告大郎,請他派遣救兵。」妙女就像睡著了的樣子,不一會兒醒過來,說救兵已經到了,趕快令人灑掃,添香靜室。就起身支派分配兵馬,分配幾個人到某處檢查,幾個人在病人身上捆綁邪鬼,那個婢女就病癒如故了。她說看到兵馬的形象,像壁畫上的神王,頭上戴著胡人的帽子,全都戴著金玉製成的花首飾。崔家的小女孩也見到了,很久才消失。大將軍叫許光,小將叫陳萬,吩咐常喊他們供驅使,部屬很多,來往如雷電風雨的聲音。

又過十多天的時候,妙女忽然說織女的女兒要出嫁了,必須去看看她。接著,一家人都看見妙女睡下,醒來的時候,妙女說:「天上的婚嫁禮儀全如人間一般。」妙女說女子名叫垂陵子,嫁給薛家,婚禮的場面非常的隆重盛大,連王母娘娘都參加了。筵席間,遇到了好多上界的神仙,事情很多不能全部記下。崔家曾讓妙女繡花,她忽然說要離去片刻,請她的婢女鳳樓代替她刺繡。如此不過一日,家裡就現出鳳樓的姿容,精神面貌和凡人也不同,而繡工巧妙,速度超過平時一倍,又不跟人言語,時時低著頭微笑。

妙女有時說到西方飲酒去,回來就吐酒,整天醉臥在床上。有一天晚上,妙女說要領著崔氏娘子的一個魂和小娘子的一個魂遊樂去,讓她們與善倫友好談笑。這天晚上,娘子和小娘子二人一同做夢到一個地方,與眾仙人遊樂。妙女到天亮時就間兩個娘子夢中事,結果一件一件全相同。

如此一個多月後,妙女絕食了。有一天,忽然悲傷嗚咽著說:「大郎、阿母喚我回去。」她很悲慼,苦苦和母親說明在人間久了,留戀仰慕娘子,不忍離去。如此數日,她一直流淚哭泣。又對娘子說:「不該與世人來往,你的意思要我一定住下去,這事該怎麼辦呢?」她就向空中辭別,言詞很鄭重。

從此以後,妙女漸漸沒有了神仙的行為舉止和言語了。她告訴娘子說:「我留戀你不離去,既然在人間,還得飲食,只請給我一件紅衫子穿,再給我一些瀉藥。」娘子按照她所說的給了她,妙女就逐漸能夠吃飯飲水,雖然有時說起未來的事,但都不靈驗了。其中有很多具體的細節,忘得差不多了。
《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