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走私風雲

    張揚雖然已經定下去企改辦當副主任,可企改辦目前還沒有正式成立,除了已經定下來的馬華成和張揚這一正一副兩個主任,並沒有其他的動靜,而且一直以來企業改革企業財產清算都有國資委負責,企改辦這個新生部門,職能並不明確,連馬華成這個企改辦主任還在國資委上班,也就是說企改辦連個具體的辦公地點都沒有,市裡提出了這個概念之後,似乎又把這件事給遺忘了,張大官人仍舊在招商辦混他的日子,偶爾在路上遇到馬華成,會主動問起企改辦的事情,馬華成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情,一來二去,張揚也感覺到沒有意思,懶得開口再問。
    眼看就是九月,已經是學生開學的日子,張揚正在盤算要不要送趙靜去東江,順便前往顧家,給顧養養送件禮物,祝賀她開始大學生涯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胡茵茹入獄了,這件事還是張揚聽顧佳彤說的,東江忽然嚴查走私黑車,直接查到了周雲帆的龍翔商貿,周雲帆目前身在印尼,作為龍翔商貿的負責人胡茵茹理所當然的遭到了調查。
    張揚一直將胡茵茹視為自己的好朋友,雖然兩人之間從未涉及到男女感情的層面,可是胡茵茹出事他也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他對這件事很清楚,走私黑車一直都是周雲帆在做,跟胡茵茹的關係不大。其實拋開這件事的原因不論,單單是衝著朋友關係,他也得去關心一下。
    張揚知道消息的當天就向招商辦主任董紅玉請了假,其實他請假只不過是走過場,董紅玉從來不管他,抱著放任自流的態度,張揚請假也是為了避免有小人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李長宇那邊還是要說一聲的,李長宇知道張揚去東江委託給他一件事情,讓他去找平海日報的記者梁東平,還是因為上次教育局集資案的事情,江城方面已經通過宣傳部有效控制了輿論的傳播,可這個梁東平對這件事仍然抓住不放,經常發佈這方面的消息,搞得李長宇很是被動,他想張揚去東江找到這位記者好好跟他談談,讓他不要再關注這件事。
    顧佳彤也不在東江,她送妹妹前往北京,藍海公司在北京也有業務需要處理。張揚在這件事上也沒有打算去驚動顧允知,自從知道顧允知現在對自己的態度之後,張揚還是盡量避免和他接觸,他首先去找了白沙區公安副局長欒勝文,欒勝文對這件走私黑車案是清楚的,走勢黑車案上牌是在保和縣事發的,其實保和縣給走私車上戶的事情由來已久,縣委縣政府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件事每年都能給縣裡增加幾千萬的收入,周雲帆一直以來都是通過這一途徑給黑車上牌。
    可在不久前全國性的打擊走私行動大張旗鼓的開始了,一封檢舉信直接送到了新任代省長宋懷明的手中,宋懷明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了這件事,當場省常委們就表示這件事絕不可以姑息,一定要徹查到底,派出了由省紀委副書記劉艷紅帶隊的檢查組,直接進駐了保和縣交警大隊,過去這種形式的檢查也不是第一次,地方上也有他們的應對之道,無非是接待好一點,禮物送得厚一點。可沒想到這次檢查組玩真的了,一來到保和縣就呆著不走了,說是省裡有指示,該抓的堅決要抓,該免職的堅決免職,不查到底絕不收手,保和縣幾位常委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授意授意檢察院方面抓了縣交警大隊大隊長和財務科長。可是這件事仍然沒平息下去,檢查組順籐摸瓜查到了龍翔商貿,讓東江市公安局配合,把龍翔商貿總經理胡茵茹給抓了起來,現在龍翔商貿的一切生意都已經被暫停,市裡派出調查組,調查公司的財務狀況。
    張揚來東江之前並沒有想到這件事鬧得這麼大,他皺了皺眉頭道:「龍翔商貿的法人代表是周雲帆,這件事胡茵茹是無辜的。」
    欒勝文笑道:「張揚,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人肯定是周雲帆,不過胡茵茹也推卸不了責任,作為公司的主要經營者之一,她不可能不知道龍翔商貿一直在從事著非法走私經營,這次上頭打擊走私犯罪的決心很大,而且宋省長親自發話,要把這件事徹查到底,我看她要有麻煩了。」
    張揚忽然想起一句話,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來代省長宋懷明的第一把火就要從打擊走私犯罪燒起。
    欒勝文道:「其實這件事你不應該找我,張德放是保和縣公安局副局長,又是顧書記的外甥,他知道的內情比我要多得多。」
    張揚喝了口茶,緩緩將茶杯放在茶几上,其實他剛開始的時候想過去找張德放,可張德放和周雲帆之間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他幾乎可以斷定,在周雲帆走私黑車的事情上,張德放一定脫不了關係,所以張揚沒有去找張德放,張德放的為人他很清楚,此人圓滑世故,周雲帆上次和日本人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就置身事外,絕不是一個能夠患難與共的人。
    「胡茵茹的事情最嚴重會怎樣?」
    欒勝文想了想方才道:「根據我國刑法,走私貨物、物品偷逃應繳稅額在五十萬元以上的,處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偷逃應稅額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張揚聽得汗毛直豎:「我靠,不會吧,這麼重啊?」
    欒勝文道:「據我所知龍翔商貿涉及的偷逃稅額應該超出了五十萬,不過好在胡茵茹並非是法人,現在也沒有證據指認她參予了走私活動。」
    張揚道:「欒局,能不能安排我和胡茵茹見個面?」
    欒勝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好,我會盡快為你作出安排!」
    胡茵茹的頭髮已經剪短,拘留所的條件當然比不了過去,她沒有化妝,靜靜坐在張揚的對面,唇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宛如一朵不事雕琢的白蓮花,綻放著一種張揚過去未曾發現的自然之美:「謝謝你能來看我!」她的語氣仍然波瀾不驚,在一個年輕女性的身上很少可以見到如此的鎮定。
    「能不能聯繫上周雲帆?」
    胡茵茹搖了搖頭:「周叔不會在這種時候回來的!」這次的事情搞得很大,周雲帆如果在這種時候回國,肯定要被緝拿歸案,周雲帆並不是傻子,在幾年前他就已經通過關係入了加拿大國籍。
    「可是,你不該替他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胡茵茹望著情緒激動的張揚,明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感激,她輕聲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走私黑車的事情雖然不是我在主持,可是我也不能完全撇開關係,張揚,算了,不要為我的事情奔波,我已經認命了,他們想怎樣判就怎樣判,這件事總得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是你的責任你出來承擔,不是你的責任你憑什麼承擔?」張揚有些憤怒的叫道。
    一旁的女警不得不提醒張揚注意說話的方式。
    胡茵茹道:「張揚,真的,這件事不好處理,你不要惹事!」
    張揚道:「別忘了,我們是好朋友,咱們有純潔的革命友誼!」
    一種莫名的情緒觸動了胡茵茹的內心,她咬了咬嘴唇,抑制住鼻子發酸的衝動,她小聲道:「或許你對我是,可是我對你的那份友誼……早已經改變了味道……」說完這句話,她匆匆站起身向裡面走去,任憑張揚在身後如何呼喚,始終沒有回頭。
    張德放拉開車門的時候,被一個人用力一推,他被推到了車裡,伸手想要去摸槍,手腕被人用力握住,頓時動彈不得,張德放轉過頭去,這才看到突襲自己的人是張揚,他苦笑道:「張揚,你搞什麼?靠,我還以為歹徒要襲擊我呢!」
    張揚放開他的手腕,來到車內坐下,沒好氣道:「張局長,你可真難找,手機關機,傳呼不回,座機停機,單位找不到你,到底出什麼隱秘任務啊?」
    張德放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老弟,我也不瞞你,正在辦調動呢,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斷進步,我也總不能老窩在保和縣?」
    張揚知道他極其奸猾,跟他說話越是繞彎子越沒什麼意思,直截了當道:「我聽說保和縣出了大事兒,你這個時候走,該不會跟這件事有關係吧?」
    張德放笑道:「我說老弟,你怎麼老喜歡拿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呢?」
    「不管這事兒跟你有沒有關係,張哥,胡茵茹落難了,你在東江關係多面子廣,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張德放的回答極其乾脆:「這事兒我幫不上忙!別說我幫不上忙,我勸你也別跟著摻和,現在是上頭要抓走私,已經不僅僅是退賠罰沒的問題,連保和縣交警大隊長都被抓了,你當是小事啊?我跟胡茵茹也是朋友,我是想幫她,可周雲帆逃了,這件事說不清楚,我是一國家幹部,我還是一公安幹警,我不插手這件事都有人說我跟這件走私案有關,我要是插手更說不清,再說了,我也沒有插手的能力。」
    張揚冷冷看著他,這廝真不是東西,他居然好意思說跟走私案沒關係。
    張德放也知道張揚不相信自己,他歎了口氣道:「這種案子都是越掀越大,省紀委工作組在保和縣坐住了不走,他們一天不走就證明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想把這件事往深了挖!這種時候是最敏感的,人家躲都來不及,你說咱們跟著摻和什麼勁?」
    張揚瞇起眼睛看著張德放道:「你的意思是讓胡茵茹自生自滅,你不管了?」
    「老弟,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可現在的確不是我們插手的時候……」張德放說話的時候,他傳呼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居然是舅舅家裡的電話,慌忙打開手機回了過去。
    接完電話,他向張揚笑道:「你看,說著說著又有事了,我舅舅讓我去他家一趟,本來還想中午跟你一起吃飯呢。」
    張揚歪著嘴角笑了笑,他對張德放的印象呈直線下降,通過剛才的這番話,他算明白了,想讓張德放出面去幫助胡茵茹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向張德放揮了揮手道:「再見啊!」
    張德放忽然想起一件事,落下車窗道:「對了,你那輛吉普車好像戶主是周雲帆吧,別開東江來了,別讓人盯上了。」
    張揚倒沒有注意這件事,張德放提醒他之後,他才想起自己的那輛車也是走私來的,雖然現在有了合法的行駛證,可其中也有問題。
    有問題的車不僅僅是張揚這一輛,顧佳彤為了慶賀妹妹入學,送給她的那輛寶馬mini面臨著同樣的問題,這輛車是顧佳彤通過胡茵茹買下的,顧允知之所以把張德放叫到家中,就是為了問清這件事。
    張德放來到寧靜路9號的時候,顧允知正在客廳中看電視,兒子顧明健去了北京,大女兒顧佳彤送小女兒養養去北京入學,這樣一來家裡就只剩下他一個。
    張德放對這位擔任省委書記的舅舅一直都是心存敬畏的,他在官場上能夠有今天的作為,顧允知雖然沒有從正面上給予幫助,可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無形中給他的照顧不小,張德放很聰明,也懂得利用這種關係,顧允知對他的這種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姐姐死得早,他對姐姐家的兩個孩子還是要關照一下的。
    張德放恭恭敬敬叫了聲舅舅,然後把兩盒六安瓜片放在茶几上,顧允知瞄了一眼,低聲道:「坐!」
    張德放這才怯生生坐下,他對舅舅的脾氣很瞭解,除非是逢年過節,顧允知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雖然自己是他的外甥,顧允知平時也很少叫他來家裡,只要叫他過來肯定有要緊事,張德放這陣子心緒不寧,自從龍翔公司走私案發之後,他就感到不安,剛才張揚問他的時候他並沒有說實話,他和方雲帆的關係絕非自己撇清的那樣簡單,如果不是他的穿針引線,方雲帆也不會在保和縣暢通無阻。
    顧允知道:「養養那輛車是你幫忙買的?」
    張德放慌忙搖頭:「不是!佳彤和胡茵茹本來就認識,養養也認識她,是佳彤買來給養養當入學禮物的,我不知道!」他的確不知情,所以急著撇開關係。
    顧允知拿起遙控關上了電視:「保和縣走私車上牌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張德放接著搖頭:「沒關係,我又不負責交通,交警大隊跟我不搭界!」
    顧允知道:「沒關係就好,最近我聽說你和龍翔商貿的關係很密切!」
    張德放的嘴很硬:「舅舅,現在說什麼的都有,你也知道,我朋友多,喜歡交際,所以認識的人三教九流什麼都有,可我認識並不代表著,我會跟他們有生意來往,您知道的,我是一個國家工作人員,我根本沒有經商,這些事我從不涉及。」
    顧允知對張德放的話半信半疑,可目前也沒有任何的證據表明張德放跟龍翔商貿走私案有任何的關係,反倒是女兒買來的那輛汽車被一封匿名信告到了紀委,省紀委直接把信送到了他手裡,顧允知還沒有去問女兒,先找張德放落實一下情況。
    張德放道:「那輛車我知道,佳彤應該不清楚車的來路,她買車的時候,車子已經在保和縣車管所備好案,法律上不存在任何的問題,舅舅,是不是有些人想拿這件事做文章?」
    顧允知淡然一笑,他當然知道顧佳彤買來的這輛車不存在任何問題,就算有問題,有人想拿這件事做文章,有他在位一天,也興不起任何的風浪。顧允知從幾上拿起茶杯,抿了口苦茶,眉宇微微皺了皺道:「外面怎麼說?」
    張德放知道舅舅這是想問問外面對這件事的看法,他觀察了一下舅舅的表情,然後小心翼翼道:「外面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宋省長燒得第一把火!」
    顧允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宋懷明來到平海的時間並不長,他們之間正處在一個相互觀察,相互磨合的過程,他比宋懷明大了將近二十歲,這樣的年齡差距,注定做事的方法,看待問題的觀點會有所不同,這次保和縣走私車事件動靜鬧得很大,開始的時候顧允知是抱著旁觀者的態度,他要藉著這件事觀察宋懷玉做事的風格和方法,很快他就發現,宋懷玉做事雷厲風行,而且毫不拖泥帶水,而且他很會把握事情的分寸,做每件事之前,總會在面子上請示自己一下,以表示對他的尊重,而這種請示基本上都是在事情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比如這次打擊走私車事件,顧允知當然會表示贊同。
    其實走私車上牌的事情並非存在於保和縣一個地方,在平海,甚至在國內的其他地方都有這種現象的存在,只不過保和縣過分了一些,縣領導過於看重這一塊的收入。
    顧允知還知道一件事,這次省紀委派出的檢查組組長,省紀委副書記劉艷紅和新來的省長宋懷明是同期黨校的同學,兩人的關係很好,這次檢查組在保和縣徹查走私車上牌案的力度很足,交警大隊長被抓,仍然沒有讓他們就此止步,明眼人都看出,這次保和縣還得要有所動作才能讓檢查組滿意,顧允知正是在檢查組遲遲不願撤離保和縣這件事上看出,宋懷明要藉著這件事燒他上任以後的第一把火。
    張德放看到舅舅的臉色很平和,這才壯著膽子道:「舅舅,其實我覺著這件事沒必要搞這麼大,給走私車上牌不僅僅是我們保和縣,也不僅僅是平海,咱們國家窮,很多地方政府都將這件事當成一個增加收入的手段。」
    顧允知的表情古井不波:「你知道保和縣單單是通過給走私車上牌每年有多少收入嗎?」
    張德放當然清楚,他甚至比顧允知還要清楚的多,可他不敢說。
    顧允知道:「一千多萬,保和縣增加一千萬的收入,意味著國家流失多少稅收?保和縣的這幫領導,眼光就這麼短淺,只看到了自己的小家,卻忽略了整個大家,真是狹隘,這種歪風邪氣怎能不打?不但要打,還要一打到底,狠狠的打,打到以後再也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張德放道:「國家的法制原本就是個逐漸完善的過程,法制逐漸完善,幹部的意識也在逐漸完善,總得要給人改正錯誤的機會。」
    顧允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也聽出張德放今天老是向著保和縣方面說話。
    張德放被舅舅這一眼看得額頭見汗,他慌忙解釋道:「我是就事論事,我是說任何事太激進了總是不好的。」
    顧允知笑著點了點頭:「聽說你最近在忙著調動的事情?」
    張德放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在保和縣已經呆了四年了,家裡都在東江,我爸年紀也大了,身邊需要人照顧,我回來方便一些。」
    顧允知並沒有表態,目光落在那兩盒茶葉上:「你帶回去吧,我不缺茶葉,拿去孝敬你爸爸!」
    張揚意識到讓張德放幫忙沒有任何可能的時候,他開始考慮誰才能幫助自己,他在東江的朋友不少,可這件走私車案件是省紀委關注的事情,有能力幫助他的人很少,顧佳彤無疑算一個,可自從顧允知明確反對顧佳彤和他交往之後,張揚對借用顧允知的關係十分的避諱。仔細考慮之後,他想起了一個人,豐裕集團董事長梁成龍,他和梁成龍之間過去曾經有過不快,可是因為對付王學海這個共同的敵人兩人的關係有所改善。張揚還利用自身的關係和能力,在北京幫助梁成龍化解了京都大廈的事情,讓他免除被王學海利用京都大廈工程之事要挾。可以說梁成龍欠了張揚一個很大的人情,如果不是胡茵茹落難,張揚是不會開口求梁成龍的,可他在反覆考慮之後,還是決定讓梁成龍幫忙。
    梁成龍聽張揚說完胡茵茹的事情,整個人沉默了下去,龍翔商貿的事情鬧得很大,身在東江商界,他早就聽說了這件事,過去他和周雲帆的生意往來很密切,也知道周雲帆從事走私車生意,他還通過周雲帆買過幾輛車呢,事實上不但是他,省委家屬院中很多進口車都是得自於周雲帆的途徑。張揚找他,肯定是看中了他有一個現任東江市委書記的叔叔梁天正,保和縣是東江的轄縣,梁天正對東江的影響力毋庸置疑。不過梁成龍也非等閒之輩,他馬上想到了張揚和顧佳彤的關係,在別人看來,張揚和顧佳彤的感情只是傳言,可在梁成龍看來,他們兩人絕對是實打實的真事兒,張揚和顧佳彤這麼好,他不動用顧佳彤的關係去求省委書記顧允知,反而找上了自己,這件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顧允知不方便出面。
    梁成龍道:「張揚,我這人不喜歡繞彎子,有什麼說什麼,這件事有些棘手,龍翔商貿的事情我知道,這次是宋省長關注,省紀委介入,胡茵茹作為龍翔商貿的總經理,她的責任很難撇清。」
    張揚道:「周雲帆才是老闆,胡茵茹一直以來都是幫他管理公司,一個管理人員就算是承擔責任,又該承擔多少?總不能所有的罪責都讓她一個人承擔?」
    梁成龍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找我叔叔好好談談,就算是不能確保胡茵茹無罪,我相信應該可以幫她減輕罪責,畢竟周雲帆才是後台老闆,公司的法人也不是胡茵茹。」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周雲帆這個人很不簡單,怎麼這麼巧出事的時候他就去了印尼?還有龍翔商貿賬上的流動資金很少,清算整個公司都未必夠上繳罰款的。」
    張揚有些憤怒的在桌子上拍了一記:「他也算個男人,出了事情一走了之,讓一個女孩子留下來背這個黑鍋,要是讓我遇到他,我非揍死他不可!」
    梁成龍領教過張揚的拳腳,不由的苦笑道:「現在說這些沒什麼用處,這種事情的關鍵,第一,要找出事件的主要責任人,就是周雲帆,就算他不願意回國,也要想辦法聯繫上他,如果他肯出面認罪,這件事就會有轉機,第二,要及時把罰款交出來,這件事的關鍵還在於周雲帆,這個窟窿咱們都無能為力,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積累了相當不菲的財富,我相信走私車的事情只是他諸多生意中的一項,這筆罰款他出得起,第三,要看胡茵茹自己的表現,無論她在走私案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話一定不可以多說,事情都怕越鬧越大,說得越多,事情反而就越大,你以後承擔的罪責也就越大。」梁成龍分析的頭頭是道,他最後道:「最關鍵的一點還是上頭的態度,這次走私案是宋省長提出,省紀委坐鎮,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宋省長的頭把火,他究竟想燒到何種程度,究竟是想出風頭?還是想以這件事為探路石試探一下省裡其他人的反應,這件事只能以後再看了。」
    宋懷明坐在返回寧靜路11號的汽車上,手中拿著一份平海日報,他把其中的一份內容指給秘書鍾培元道:「江城教育局很厲害嘛,老師都鬧起了停課,挪用集資款,扣發老師半年工資,這種事,國內恐怕都能排的上第一!」
    鍾培元道:「具體的事情不清楚,不過我聽說江城方面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集資款已經追回去了,老師的工資也得到了解決。」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們的政府官員總是喜歡亡羊補牢,未雨綢繆的事情為什麼不多去做一些?非要等出了問題,再去解決,再去堵漏洞,就算有機會改正,可是給國家已經造成了損失。」他的手機這時候響起。
    宋懷明接通電話,電話是省紀委副書記劉艷紅打來的,劉艷紅道:「老同學,有沒有空,我想你請我吃飯!」
    宋懷明不禁笑了起來,讓人請吃飯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在他認識的女性之中只有劉艷紅一個,他很愉快的答應了劉艷紅的要求:「在哪裡?」
    「御王府,秋水閣!」
    宋懷明讓司機改變了路線,直接把他送到了御王府,這裡距離寧靜路並不遠,宋懷明讓司機把鍾培元送回家,回頭不要接自己了,他想吃完飯後自己走回去。
    劉艷紅已經在御王府等了一會兒了,涼菜已經上桌,桌上放著一瓶三十年窖藏的五糧液。
    宋懷明笑著在劉艷紅對面坐下:「酒不錯!」
    劉艷紅道:「我跟朱德桓離婚後,分了一半家產,這酒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她老公朱德桓是一位成功的商人,現在事業的重心已經轉到了西部,兩人聚少離多,加上劉艷紅本身的性情過於要強,最終造成了他們的分手,離婚的時候劉艷紅獲得了一半家產,眾所周知的就是,她位於清涼湖畔的豪宅,現在價值已經八百多萬。
    宋懷明道:「都說平海省委省政府中最有錢的幹部就是紀委劉書記,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劉艷紅笑道:「是不是我們紀委幹部就得一窮二白,就得兩袖清風,這才能夠證明我們清廉公正?」
    「我可沒那麼想!咱們國家也沒規定有錢人就不能當官了!再說了你的財產也不是來路不明!」
    劉艷紅給宋懷明倒了杯酒,她在黨校的時候就知道宋懷明的習慣,宋懷明喝酒很有分寸,朋友私下喝酒,他倒酒也只倒一次。
    宋懷明面前的玻璃杯倒滿了得有四兩,他看了看玻璃杯,搖頭苦笑道:「老同學,你想把我給灌醉了?」
    劉艷紅道:「灌醉你幹什麼?圖你財?你錢不如我多,圖你色,你也是人到中年!」她說話向來都口無遮攔。
    宋懷明哈哈大笑起來:「衝著你這句話,今晚我跟你每人一半,不過咱們喝完這瓶不許再多喝了,我知道你酒量,真要是喝下去,醉倒的肯定是我。」
    兩人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大口,劉艷紅是一斤半的酒量,在女性中並不多見,她夾了顆草莓吃了,談到了今晚的主題:「懷明,保和縣方面交警大隊大隊長和財務科長都已經落案,這件事也基本查出了眉目,關鍵人物之中還有龍翔商貿的周雲帆在逃,這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收網?」
    宋懷明喜歡一邊喝酒一邊飲茶,抿了口清茶道:「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什麼阻力了?」
    劉艷紅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最近省紀委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說顧書記的女兒也從龍翔商貿買過一輛走私車,曾書記把舉報信給顧書記送過去了。」
    宋懷明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淡然道:「居然會有這種事?」
    劉艷紅絕非普通的女性,她也知道這位老同學的城府和智慧,宋懷明來到平海之初便接著這次全國嚴厲打擊走私犯罪的機會,將矛頭直指走私黑車,其用意不僅僅是燒第一把火這麼簡單,宋懷明是省部級幹部中最為年輕的一批,他能夠在四十四歲的年齡登上如今的高位,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能力有手腕,他同樣擁有著深厚的背景和強硬的靠山,劉艷紅從種種的跡象推測出,宋懷明很有可能在利用這次的走私車事件試探平海勢力結構的分佈,同時也在試探著顧允知的態度和底線。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