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同舟共濟

    沈慶華站起身道:「馬上去現場看看!」
    齊國遠道:「我去叫車!」
    沈慶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還沒有離去的張揚身上:「小張一起去現場看看吧!」
    張揚反正也閒著沒事,既然沈書記開口了,當然要去湊個熱鬧,張揚看到沈慶華神情凝重,走路也失去了昔日的穩重,心中有些奇怪,不就是一水管爆了嗎?至於那麼緊張嗎?
    沈慶華來到樓下,桑塔納轎車已經在那裡等候,齊國遠跟著沈慶華鑽入了後座,張揚來到副駕坐下,剛剛進入汽車,就聽到沈慶華急沖沖道:「快走,富國路!」
    汽車啟動之後,沈慶華方才道:「到底怎麼回事?供水主幹管好好的怎麼會爆了?」
    齊國遠道:「初步得到的消息是因為一輛重型載貨汽車違規駛入禁區,壓壞了路面,所以引起了供水主幹管爆裂!」
    沈慶華怒道:「查明事故原因,相關責任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張揚一旁靜靜看著,沈慶華這會兒的表現應該是個嫉惡如仇的清官,這個人實在有點複雜,讓人看不透。
    等汽車駛入光明街路段,張揚才知道現場情況是如何嚴重,爆裂水管是豐澤東區水廠的出廠主管線,管徑800mm,和富國路相接的光明街也已經是水流遍地,汽車向前開了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司機不敢再往前開了。
    沈慶華顧不上多想,推開車門就下了車,走出汽車,雙腳就踏入水中,水面沒到了他的小腿,齊國遠慌忙跟了下去,張揚也推門下了車,一腳踩在水裡,心說,老子剛買的皮鞋算是完了。
    很多車輛都被困在光明街,沈慶華涉水向前走去,張揚和齊國遠跟在他的身後,走到富國路的時候,水已經沒到膝彎了,遠遠就看到一條水柱沖天而起,足有七八米高,周圍的很多居民都在現場圍觀,水柱不遠處一輛重型載貨汽車陷在那裡,估計就是肇事車輛。現場一片狼藉,電視台的記者先於他們趕到,正在攝錄水管爆裂現場。
    沈慶華向齊國遠怒吼道:「水管爆裂了這麼久,為什麼水還在往外冒?」
    齊國遠連連點頭,他對現場情況也不太清楚,在市委書記沈慶華到來之前,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副市長金磊都已經聞訊趕到了這裡,正在緊張的指揮施救,聽說市委書記沈慶華來了,他們兩個趕緊過來匯報情況。
    幾位市領導全都站在齊膝深的水中,沈慶華怒視陳家年,一口惡氣全都撒到了他的頭上:「怎麼回事?水管爆裂這麼久,為什麼還沒有控制住?」
    陳家年道:「沈書記,您別著急,現在東區水廠已經緊急關閉送水泵了,您知道,這得有個過程,不可能關上就馬上停水,剛才水柱有十五米高,現在已經開始降低了!」
    沈慶華臉色鐵青,他指著金磊的鼻子道:「你分管交通,明明是禁行路段,這麼一輛重型載貨汽車就堂而皇之的開了進來,這筆帳我慢慢給你算!」
    金磊滿頭大汗。
    張揚向前走了幾步,看到水柱在不斷的變低,證明水廠已經關上了送水泵,可整條富國路已經浸泡在水中,兩旁的商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業主們一個個在搶著搬運商品,有些商戶在記者面前倒著苦水。
    記者的嗅覺往往是敏銳的,他們很快就發現市領導們已經到達了現場,幾名記者向這邊走來,沈慶華向張揚道:「跟他們說,我們不接受採訪!」
    張揚走過去攔住幾名記者道:「現在市領導不接受採訪,你們最好不要過去!」
    豐澤的記者還是比較老實的,聽到張揚的這句話果然不敢繼續向前。
    現場有十多輛汽車被浸泡在水中,幾個帶著黃色安全帽的救援人施工人員,正在現場查看水情。
    自來水公司的總經理來到金磊身邊,小聲向他匯報著情況,金磊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事故的處理方法是先排空積水,然後尋找漏水點進行搶修,根據今天水管爆裂的現場情況來看,最快也得需要十幾個小時,也就是說,依靠豐澤東區水廠供水的大片地區要面對停水的現實。
    齊國遠好不容易才勸說沈慶華來到臨街鋪面的二樓,從這裡觀看水情,富國路已經成了一條河流,沈慶華神情凝重,他背著雙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停下來之後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不管你們花費怎樣的代價,明天這個時候,必須恢復正常供水,還有,老百姓的飲用水必須保障!」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連連點頭,保證道:「沈書記,你放心,我們全體幹部都會動員起來,投入到搶修之中,絕不辜負您的期望,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老百姓的生活恢復正常。」
    張揚聽著心中暗笑,這廝嘴巴倒是挺會說的,現在水都沒有抽乾,漏水點還沒找到,恢復供水未必順利。
    沈慶華憂心忡忡道:「我們豐澤出現了嚴重的乾旱,各鄉鎮灌溉水吃緊,部分地區連飲用水都出現了問題,而眼前,這些水卻白白的流淌掉,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浪費掉,讓人痛心啊!」
    現場所有幹部都沉默了下去,只有親眼看到現場的情景才能明白沈慶華這番話的意義。
    這時候,一些聽到消息的商戶全都找了過來,他們嚷嚷著要見沈書記。
    市委秘書長齊國遠怒道:「都添什麼亂?沈書記正在部署救災呢,你們來幹什麼?」
    那些商戶全都因為水管爆裂蒙受了巨大的財產損失,他們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沈書記表個態,想從政府那裡得到一些賠償。
    沈慶華望了一眼群情激昂的商戶們,他揮了揮手道:「大家不要激動,當前我們的最主要任務就是自救,盡可能的搶救出財產,把損失減低到最小,至於你們的財產損失,我們會派專人統計,你們放心,黨和政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沈慶華的話博得了一片掌聲,鼓掌的多數都是政府官員,商戶們沒幾個鼓掌的,他們都是生意人,真話假話都聽得出來,沈書記的這番話初聽好像很給力,可仔細一琢磨並不是那麼回事,黨和政府會給說法,到底什麼說法沒說,什麼時候給說法也沒說,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
    勸走那群商戶之後,沈慶華就在現場開了一個簡短的辦公會,他提出幾個要點,第一,要盡快搶修損壞的管道,恢復送水,恢復正常通車,第二,在檢修停水期間,要確保老百姓的飲水供應,第三查明事故原因,找出事故相關責任人。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副市長金磊的壓力都很大,單單是排水搶修就需要相當的時間,這次水管爆裂,恰恰是送水主幹管,供水範圍幾乎涉及到整個豐澤的東區,也就是說豐澤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面臨缺水,而東區又恰恰是居住密度最大的地方,保障這麼多人的飲水供應,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難!陳家年道:「沈書記,我們已經發動市裡所有的消防官兵,馬上分配消防車前往各居民區送水,可是恐怕還是不能夠滿足需要。」
    沈慶華怒道:「一趟不行,兩趟,兩趟不行,就跑三趟,一定不能讓老百姓的吃水出現問題!」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道:「你們幾個全都給我留在這裡,事故不排除,你們就不能離開!」
    張大官人暗叫倒霉,自己是跟著來看熱鬧的,想不到也被連累了,他分管的是文教衛生,這塊跟他挨不上啊!
    沈慶華道:「陳家年、金磊、張揚,你們三個負責現場指揮,如果不能及時解決問題,我就找你們算賬!」
    陳家年和金磊對望一眼,心中都是沉重異常,再看看張揚,兩人又感到有些幸災樂禍,心說這小子不是倒霉催的嗎?
    沈慶華講完話就走了,張揚沒跟著走,他稀里糊塗的就被牽涉到這件事裡面來了,有好事的時候陳家年肯定想不到他,可現在出了問題,多一個人分擔就少一份責任,陳家年向張揚道:「按照沈書記的意思,咱們成立現場指揮部,我擔任總指揮負責統籌調配,你們兩個擔任副總指揮,金副市長就負責現場搶先,張副市長負責居民的飲水供應。」
    張揚一聽,好嘛,把最有難度的活派到他頭上了,他笑瞇瞇道:「陳市長,我分管的是文教衛生!」
    陳家年握住張揚的手道:「小張啊,都什麼時候了,哪裡還有分工之說,咱們這些黨的幹部,哪裡需要就出現在哪裡!」這廝握手握得很緊,生怕張揚跑嘍。
    張揚道:「要不我就當個政府發言人?」
    金磊也很熱情的抓住張揚的另一隻手:「小張,現在是老百姓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沈書記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我們,我們要同心協力,力求把這件事盡快解決。」
    張大官人自打來到豐澤,就沒看到其他副市長對自己這麼熱情過,作為一個外來的官員,受到排斥是難免的,現在出了事情,這些人馬上向他示好,雖然示好的動機不純,可畢竟是一個走入他們圈子的機會,患難見真情,張大官人可謂是誤打誤撞跟他們坐在了一條船上。
    人在共同面臨困難的時候,溝通就變得容易了許多,陳家年他們在富國路的悅和商務賓館臨時設下了指揮部,當前他們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東區居民的供水,東區水廠關閉送水泵,讓十五六萬人的吃水出現了問題,就算出動所有的消防車輛也無法確保正常飲水供應。
    陳家年道:「只能辛苦這些消防官兵了。」
    金磊道:「就算我們全市消防官兵加班加點片刻不停的工作,也無法保證正常供水。」
    一直沒有發言的張揚道:「這樣吧,我給江城方面打個招呼,讓他們調配一些消防車過來應急!」
    張大官人極其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陳家年和金磊兩人喜出望外,如果真的能夠從江城調配消防車過來,供應飲用水的壓力會減小許多。
    張揚當著他們兩人的面給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打了電話,把豐澤出現的突然狀況向榮鵬飛講了一遍,榮鵬飛答應的很爽快,於公於私,他都要提供一定的幫助,他向張揚保證,江城會在不影響正常消防的情況下,調撥盡可能多的消防車輛,前往豐澤提供幫助,力求在兩個小時內到達豐澤。
    張揚放下電話,微笑道:「搞定了!」
    陳家年和金磊望著張揚,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震撼,這廝的能力果然強悍,就算是市委書記沈慶華,也沒有本事從江城調來消防車,可張揚一個電話就得到了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的應允,這就是實力!
    這次輪到張揚主動握他們的手了:「陳市長、金市長,咱們都是共產黨員,越是艱險越向前,只要咱們同心合力,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陳家年和金磊都流露出激動的申請,用力握緊了張揚的手同時搖晃了一下。
    當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時候,效率就提升了許多,江城消防力量的介入,可謂是雪中送炭,市委書記沈慶華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很欣慰的露出一絲笑容,他向齊國遠道:「看到了沒有,我用人沒錯吧!」
    齊國遠深表贊同道:「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明白沈書記把他留在那裡做什麼,現在才算懂得沈書記的用意,真是高瞻遠矚啊!」他這句話雖然有拍馬的成分在內,可說的也是實話。
    沈慶華道:「張揚這個人雖然浮躁了一些,總比有些人佔著位置矇混度日強!」
    齊國遠聽出沈慶華這句針對性很強的話是在說市長孫東強,今天孫東強下去視察抗旱工作去了,市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並不在場。
    沈慶華道:「不知道豐澤什麼時候才能下場雨?」
    齊國遠道:「這兩天不是多雲嗎,說不定過陣子就會有雨。」
    沈慶華歎了口氣道:「氣象台已經說了,近期都不會有雨!」
    這時候市長孫東強匆匆趕到了,他剛剛視察抗旱工作回來,就聽說水管爆裂的事情,他本想直接去現場看看,可聽說沈書記已經去現場視察回來了,還是決定先來和沈慶華打個照面。
    沈慶華看到孫東強過來,點了點頭,邀請他坐下:「東強,下面抗旱工作的情況貫徹的怎麼樣?」
    孫東強表情沉重道:「很艱巨,各級幹部工作還是很積極的,可是旱情過於嚴重,投入抗旱的資金還不夠,所以仍然不能控制旱情的發展。」
    沈慶華道:「外面旱著,城裡卻發了洪災,真是冰火兩重天!」
    孫東強順著他的話問道:「沈書記,我聽說東區水廠的供水主管道爆了?」
    沈慶華道:「爆了,水廠已經關掉了送水泵,現場正在搜尋漏水點!」他看了看時鐘道:「六個小時了,還沒有找到漏水點!」
    孫東強道:「情況很嚴重?」
    沈慶華道:「東區十幾萬市民都停了水,你說情況嚴不嚴重?」
    孫東強咬了咬嘴唇,做出凝重狀:「沈書記,我馬上去現場看看!」
    沈慶華道:「陳家年在那裡指揮,金磊和張揚都在現場協同工作,這件事你就不用過問了,你的精力還是主要放在抗旱工作上!」沈慶華對這種事看得很清楚,孫東強去了也是白搭,多出一個領導,工作上更為扯皮。他向孫東強道:「豐澤這麼多事情,你也不可能全都顧過來,目前抗旱救災才是重中之重,要信任其他同志,相信他們可以把這件事盡快處理好。」
    孫東強點了點頭,離開沈慶華的辦公室之後,他還是決定去現場走一趟,市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身為市長,他不可能不去看看,不然以後肯定又有人說他不作為了。
    孫東強抵達富國路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正逢下班的點兒,因為富國路水管爆裂,道路已經暫時封閉,周圍的道路交通壓力突然加大,孫東強從市政府來到富國路不到兩公里的距離花費了近二十分鐘。
    現場臨時抽調了五台抽水機在工作,街道上的水已經退了許多,現在剛剛淹沒足踝,負責檢修的工人們已經開始搜索漏水點。
    孫東強的秘書翟亮先下了車,為孫東強打開車門的時候提醒道:「孫市長,水還很深!」
    孫東強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踩進了水裡,他看到不遠處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張揚站在一起,正在和負責檢修的工作人員商量著什麼。
    孫東強走了過去,張揚因為是面對孫東強的緣故,首先看到了他,張揚只當沒有看見,沒搭理他。
    陳家年是真沒看見,直到翟亮叫了聲:「陳副市長,孫市長來了!」他對張揚一直都有成見,居然沒招呼張揚。
    陳家年抬起頭向孫東強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藉著向那名檢修人員道:「你們多辛苦一點,今晚凌晨之前必須要找到漏水點,力爭明天清晨之前把管道修復。」
    檢修人員走了。
    張揚也笑著道:「孫市長來了!翟秘書來了,您不認識我啊!看來我得做個自我介紹了!」他笑瞇瞇向翟亮伸出手去。
    翟亮一張臉騰地一下漲紅了,張揚這是不折不扣的打臉,不止是打他的臉,還順便把孫東強的臉給打了,孫東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狠狠瞪了翟亮一眼,這個秘書實在太小家子氣,一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翟亮慌忙垂著頭禮貌的叫了聲:「張市長,您也在啊!」這次他把副給嚥了回去。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心裡不爽了,麻痺的,什麼東西,狗仗人勢,稱呼我陳副市長,你當我好欺負?到了人家那兒都是市長,我他媽好歹也是一常務副市長,你非得跟我強調副字幹什麼?生怕老子不知道孫東強才是正職嗎?
    很多時候得罪人都是很莫名其妙的,打狗還需看主人,可當狗咬了人,這筆帳人家當然會記在主人的頭上。孫東強感覺到了他們身上的敵意,這並沒有引起孫東強太多的注意,他來到豐澤後面臨著和張揚幾乎同樣的處境,目前仍舊處於被排斥的狀態,雖然他是市長,仍然無法自如的融入豐澤的體制中。
    孫東強作和藹狀:「家年同志,現場情況怎麼樣?」
    陳家年道:「你都看到了,積水還沒有完全排空,尋找漏水點很困難,所有人都在積極努力的工作!」
    孫東強點了點頭道:「辛苦了,我去慰問一下工人師傅!」孫東強在擔任江城團市委工作的時候,就善於做表面功夫,他帶著微笑走了過去,翟亮慌忙為他開道。
    豐澤各大媒體的記者們都蹲在這一塊關注最新的進展情況,聽說市長來了一個個都蜂擁而至。
    孫東強帶著笑容和現場工人,消防隊員握手,他表現的很親民,根本不嫌棄工人們的手上有泥污。
    閃光燈不停閃爍。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並沒有逃過張大官人的眼睛。孫東強這個人的確很討厭,送水主幹管從爆裂開始到現在,都是陳家年、張揚和金磊三個人在主持指揮工作,現在水抽得差不多了,你孫東強跑來作秀,這分明有搶功的嫌疑。陳家年不爽,張揚也不爽。
    張揚故意道:「陳市長,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
    陳家年充滿鬱悶道:「要去你自己去,我還得忙著去視察災情呢!」
    張揚看出了陳家年的不爽,他笑道:「咱們風雨同舟,陳市長不去,我也不去!」,如果在平時說這句話,並沒多少力量,可這種特定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卻讓陳家年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觸動,他點了點頭:「走,咱們去看看商戶的損失情況!」
    孫東強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到來並不受歡迎,可記者們已經把他包圍起來,和不喜歡記者訪問的沈慶華不同,孫東強還是很享受鎂光燈閃爍的感覺的,他和工人們握手的時候還刻意的擺了幾個pose。
    有記者問:「孫市長,請問豐澤這次發生供水主幹管爆裂,市領導針對這件事會採取什麼措施?」
    孫東強道:「我很遺憾看到水管爆裂的現象,這證明我們的工作還不到位,相關部門存在著失職的現象,目前我們江城市委市政府全體領導都在關注這件事的進展,爆裂事件發生之後,市領導第一時間採取了應對措施,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保障廣大市民的日常供水……」孫東強的口才不錯,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張揚在遠處望著,和沈慶華相比,現在的孫東強似乎有點太過活躍。
    張揚對這廝很不爽,麻痺的什麼玩意兒,事情沒干多少,風頭全都被他搶了。他走了兩步,忽然心生一計,來到僻靜無人之處,看了看四周,方才掏出電話打給了電視台台長梁艷。
    梁艷接到張揚的電話顯得頗為驚喜:「老同學,找我有什麼指示?」
    張揚道:「梁大姐,有件事我想你幫忙!」
    梁艷道:「別說幫忙這兩個字,有什麼事,你只要下命令就行了!你是我的上級領導!」
    張揚笑了笑,心說自己可算不上她的直接領導,市委宣傳部管她那塊,自己這個分管副市長只是名義上的,張揚道:「富國路供水主幹管爆裂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當然知道,這麼大的事情,算得上今天的頭條新聞了,我已經派出了報道組,今晚的新聞就會播出!」
    張揚道:「我看到他們正在採訪孫市長,說得很好,回頭要多宣傳宣傳,讓老百姓都聽到孫市長的講話!」
    梁艷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這絕不是要幫著孫東強宣傳,十有八九他是要捧殺這位出風頭的市長,梁艷道:「多宣傳?」
    張揚害怕她聽不明白:「多宣傳,重點宣傳!」
    於是在張大官人的指導下,圍繞採訪孫東強市長為中心的電視新聞在當晚播出了。
    江城多數的老百姓都看到了這則新聞,豐澤新聞的頭條,孫東強市長出現在水管爆裂搶修第一線,趟水慰問搶修供水主幹管的工人,親切和他們握手,並在現場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
    市委書記沈慶華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這則新聞,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鬱,當聽到孫東強說出,請廣大市民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排除故障,解決問題的時候,沈慶華重重哼了一聲,拿起遙控器就摁滅了電視。他的妻子趙國寧在一旁道:「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沈慶華道:「現在的年輕幹部,真是浮躁啊!」
    趙國寧道:「你是說張揚吧?」
    沈慶華皺了皺眉頭,很奇怪妻子怎麼會提起張揚的名字。
    趙國寧道:「我聽說這個張揚仗著和杜書記的關係不錯,為人猖狂的很,在江城的口碑就不怎麼樣!」
    沈慶華道:「你不要聽別人瞎說,沒憑沒據的不可以隨便說人家的壞話。」
    趙國寧哼了一聲道:「我怎麼沒有憑據?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個建築商得罪了他,被他誣陷搶劫,差點就進了監獄,後來那個建築商的妹妹去求他,好像是陪了他一夜,他才把那個建築商放了出來。」
    沈慶華瞪了妻子一眼道:「你胡說什麼?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能亂說嗎?」
    趙國寧道:「怎麼是捕風捉影?現在豐澤都傳遍了,說什麼新烈女傳,謝君綽捨身救兄,有道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個人這樣說可能是捕風捉影,可現在是幾百個人,幾千個人都這樣說,這就不能不讓人相信了。」
    沈慶華道:「以訛傳訛也是有的,許多東西原本不是這個樣子,可傳來傳去就變了味道。」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望著妻子道:「你該不是聽國棟說的吧?」
    趙國寧道:「怎麼會?最近他忙著豐澤金店劫案的事情,我都沒見過他!」
    富國路事故現場指揮部,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張揚都沒有離去,秘書傅長征從隔壁飯店要了幾個菜,兩人在八點鐘的時候才開始吃飯,張揚要了兩瓶啤酒,他向陳家年笑了笑道:「陳市長不喝酒,我就不招呼你了!」
    陳家年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市政府招待所當眾出醜的事情,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件事到現在他都沒有鬧明白,到底是誰害他,他懷疑過張登高,也懷疑過張揚,可是沒有證據,憋在心頭已經很長時間了。傅長征給陳家年帶來一瓶雪碧,這是張揚的授意。
    張揚故意道:「要不您喝雪碧!」
    可陳家年看到雪碧就發楚,他擺了擺手道:「不成,我過敏!」
    張揚笑了起來:「放心吧,這雪碧裡沒摻酒!」
    陳家年尷尬的笑了笑,他終究還是沒敢喝雪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白開水,終於忍不住道:「小張,上次雪碧摻酒的事情你知道?」
    張揚喝了口啤酒道:「說起這事兒,陳市長,我還有點對不住你!」
    陳家年內心一沉,難道上次往雪碧裡摻酒的真是這小子,他圖什麼?自己和他無怨無仇的,他為什麼要害自己?陳家年實在想不透,任何事總得有個理由吧?
    張揚道:「其實我事前就知道那雪碧裡摻酒了!」
    陳家年道:「那你怎麼不提醒我?」
    張揚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的,我剛來豐澤不久,喝到雪碧裡有酒,我也不好做聲,反正我酒量大,喝點也不回醉倒,那瓶雪碧是張登高帶來的,他往裡摻的白酒,其實他也不是想害你,他是針對我的!」
    陳家年越聽越糊塗:「張揚,我發現跟你還很投脾氣,有什麼話咱們明說,我保證,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絕不會放在心裡。」
    張揚道:「你可能聽說過,過去我和孫市長在江城相處的不太愉快吧?」
    陳家年當然聽說過,既然張揚主動提起來,他就跟著點了點頭。
    張揚道:「其實那瓶雪碧是針對我的,沈書記名令中午禁酒,有些人看我不爽,所以使了點手段,讓張登高在雪碧裡做了手腳,剛巧您坐在我身邊,給我倒雪碧,張登高害怕露餡,所以不得已給你倒了一杯,我也沒想到你對酒精過敏,當時就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張揚的這番說辭合情合理,陳家年聽他說完已經相信了自己是被誤傷,他苦笑道:「事後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一直犯嘀咕。」
    張揚道:「要不是今天有了跟你同舟共濟的機會,我還真不敢說,就算我說,你也未必肯信,當時那場飯局是我安排的,按照正常的思維,誰都會認為往雪碧裡摻酒是我幹的。」
    陳家年道:「說開了就好,張老弟,說真話,你這人夠坦誠,有能力,可交,不像某些人整天就會玩虛的,遇到困難躲到一邊,遇到露臉的事兒搶著往前跑。」這句話說得已經相當明顯,矛頭就是指向孫東強的。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