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分擔火力

    姚建設兩隻腳不安的在地上摩擦著。
    張揚道:「你等著判刑吧!」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姚建設明顯有些慌了,他大聲道:「這樣幹的不止是我一個,各村都有這麼幹的,報空頭的作假賬的多得是,鎮裡給我們的本來就不多,市裡說是每人二十,可鎮裡發下來的只有十五塊,五塊錢留著作為抗旱基金,鎮裡能這麼做,我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張揚轉過身:「你說的都是實話?」
    姚建設用力點了點頭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調查,光我知道的,周圍三個村都是這麼幹的,那錢我沒動,我可以全都退回去!」
    張揚冷笑了一聲,再不理會姚建設,舉步離開了審訊室。
    程焱東跟著張揚走了出來,他也意識到這件事變得越發複雜了,抗旱救災款不是一個人截留,也不是一個人在挪用,按照姚建設的話,救災款下發之後,一層層遭遇到盤剝,姚建設之流只是最後經手,被他們盤剝之後,才下發到每一個老百姓的手裡。
    程焱東道:「張市長,這件事可能要勞動紀委和檢察院了。」
    張揚道:「找他們有用嗎?我去找沈書記,看他有什麼話說!」
    張揚去找沈慶華之前先去找了孫東強,他之所以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來到豐澤已經有一段時間,張揚對沈慶華的為人也有所瞭解,這次因為姚建設的事情而掀出了貪污抗旱救災款的事情,這起事件牽涉之廣,涉及人員之多只怕不可想像,如果堅持查下去,勢必會觸及很多人的利益,張揚並不怕孤軍奮鬥,但是想要更好的解決這件事必須要有幫手,張揚選擇孫東強的原因是,孫東強和他一樣從江城過來,在豐澤並沒有太多的利益牽扯,而且孫東強是政府一把手,他和沈慶華之間也沒有那麼和睦。雖然孫東強表面上表現的低調軟弱,可張揚知道,這廝心裡一定憋著一股氣,沒有人甘心久居人下,孫東強也不會例外。
    張揚走入孫東強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政治上又取得了可喜的進步,居然可以放下心中的好惡,有目的的去團結政治盟友了。
    張揚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向孫東強做了匯報,孫東強對張揚這兩天的作為雖然有所耳聞,卻並不知道這件事和抗旱救災的事情有關,聽說抗旱救災款被貪污,孫東強也憤然道:「這還了得?這幫基層幹部膽子這麼大?」
    張揚道:「根據姚建設所說,像他這麼幹的村幹部很多!」
    孫東強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低聲道:「沈書記知不知道?」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先過來和你商量,這件事不好處理,因為姚建設的事情,婁副市長都找我說情,像姚建設這種人,官不大,可在基層的影響不小,加上他們都是豐澤土生土長的老百姓,關係錯綜複雜,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影響很難估計。」
    孫東強明白了,張揚啊張揚,我就知道有好事你不會找上我,現在這件事要得罪人了,要跟豐澤廣大幹部對著幹了,你來跟我聯絡了,好事你怎麼沒想到我?孫東強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好說出來,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掌握確實的證據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
    孫東強道:「這件事是不是跟市裡打個招呼?」
    張揚道:「我看還是先去找沈書記,看看他的態度,畢竟他才是豐澤的一把手!」這句話在孫東強聽來極為刺耳,孫東強道:「這樣吧,等會兒開常委會,我先把這件事拿出來討論一下,看看沈書記怎麼說。」
    張揚對孫東強有點失望,這廝的確沒什麼膽色,他點了點頭道:「成,那我等你消息!」
    張揚離開之後,孫東強馬上給岳父趙洋林打了個電話,他也不想一遇到事情就請示老岳父,可今天這件事讓他拿不定主意,張揚攪事的本領他不止一次領教過,他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也很明確,想找一個人分擔火力,孫東強實在看不清這件事對自己到底是利多還是弊多,只能問問岳父的意見。
    趙洋林對女婿的求教從來都是很耐心,聽孫東強把這件事說完,趙洋林馬上就得出結論,張揚這次的事情要搞大了,雖然是一個村支書貪污救災款,這件事極有可能是豐澤基層廣泛存在的事情,只要查下去,勢必會牽動到豐澤體制內相當一部分人的利益,趙洋林低聲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孫東強不知岳父為何會這樣說。
    趙洋林道:「老沈在豐澤之所以有今天的權力,和他深厚的根基不無關係,你想要在豐澤獲得認同,想要以後開展工作,就必須要動搖他的根基,張揚挑起這件事,可能是自沈慶華執政以來最激烈的一次鬥爭,你不可能作壁上觀,也不應該作壁上觀。」
    孫東強因為岳父的這番話而激動了起來,他低聲道:「那就要站出來和沈書記唱對台戲!」
    趙洋林道:「該唱就唱!站在張揚的立場上就是站在反腐倡廉的立場上,沈慶華無論支持你們查下去還是反對你們查,這件事他都不會好看,下面的鄉鎮幹部,又有幾個不是他提拔起來的?」
    孫東強道:「我明白了!」
    趙洋林道:「張揚想利用你分擔火力,這種利用對你並非沒有好處,你去豐澤這麼久,又有幾個老百姓知道你這位市長的存在?是時候證明你的實力了!」
    孫東強道:「爸,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趙洋林道:「人一輩子,重要不停的選擇,不停的站隊,永遠站在中間,最後只能接受被孤立的命運。」
    孫東強握著電話,仔細品味著岳父的這句話,他低聲道:「爸,我明白了!」
    趙洋林最後又道:「我討厭貪污,討厭那幫國家的蛀蟲!」
    豐澤的常委會總是顯得很沉悶,沈慶華始終用他那不急不緩的語氣發表著講話,肯定了近期教育系統取得的成績,又欣慰的看到豐澤旱情終於出現了緩解,他說的事情大都是每個人都清楚的,所以也沒有了太多的吸引力,等沈慶華說完,他微笑道:「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是讓孫東強最不爽的,在豐澤,自己才是第二領導人,你沈慶華雖然是市委書記,可怎麼也要對我這個市長表示一下起碼的尊重,就算是發言,也應該先徵求我的意見,你倒好,直接把我包括在你們之中了,這根本是在無視自己。
    孫東強想說話,可紀委書記趙金芬先說話了:「沈書記,我想反映一個情況!」
    沈慶華點了點頭。
    趙金芬道:「領導班子想要穩定,想要提高效率,就必須明確彼此的分工,就必須服從上級的領導,我是主持紀委工作的,我就不會去插手經濟,同樣,一個主管文教衛生的也不應該去干涉法律上的事情,紀律上的事情。」
    孫東強聽出來了,趙金芬這番話是指向張揚的,看來她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沈慶華笑道:「金芬同志,這裡都是自己的同志,你只管說出來吧,到底是那位同志職責不分,干涉他人的工作呢?」
    趙金芬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是搬弄是非,我說的這個人就是副市長張揚,他的分管工作是文教衛生,可事實上,他管得事情不僅如此,經濟他要插手,公安他要插手,紀委工作他也要插手,我想問問,到底是誰賦予他的權力?這兒有我收到的幾封人民來信,有反映他生活腐化的,有反映他經濟問題的,也有反映他作風上存在問題的,還有幾封剛寫來的人民來信,說他為了女學生跟老百姓爭風吃醋,對老百姓大打出手!單單是舉報他的人民來信就是這麼厚厚一摞!」
    趙金芬將二十多封人民來信一股腦展示了出來。
    沈慶華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道:「別的事我不清楚,可夏季經貿會是我們通過討論才讓他出面組織的,這應該沒有問題。」陳家年得過張揚的不少好處,關鍵時刻還是站出來為他說了句話。
    沈慶華低沉的嗯了一聲,目光卻冷冷掃了陳家年一眼,透著不高興,陳家年知道自己多嘴了,有些惶恐的閉上了嘴巴。
    看到陳家年這樣,其他人都不再說話了。
    沈慶華道:「這個……張揚同志的問題嘛……」他的話還沒說完,有人突然打斷了他。
    孫東強道:「我覺著趙書記反映的這些情況並不符實!」
    所有人都愣了,誰都沒有想到,積怨頗深的孫東強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為張揚說話。
    沈慶華也有些錯愕,同時又感到難言的憤怒,孫東強竟然敢打斷他的話,這在近年來的常委會上還從沒有過。
    孫東強道:「紀委接到舉報信並不稀奇,但是鑒別舉報的真偽卻是你們的工作,趙書記把這麼多的舉報信拿到這裡來做什麼?這裡是常委會,你這樣做是不是職責不分?把常委會當成你們紀委的內部會議了吧?」他的語氣雖然平緩,可是這番話卻一點都不客氣。
    趙金芬也想不通孫東強為什麼會出頭,在她的概念裡,孫東強和張揚並不對戶。
    沈慶華道:「東強同志,你說金芬同志的話並不符實,那你說說自己的看法?」
    孫東強道:「其實當領導幹部的,誰沒有被舉報過?開展工作的過程中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有不同意見也是難免的,我也不是對趙書記有什麼意見,我只希望紀委方面的工作能夠更細緻一些,沒有確實證據的事情最好不要拿到常委會上說。」
    趙金芬有些沉不住氣了,雖然孫東強是市長,可是在她的心中這個市長並沒有什麼威懾力,她分辯道:「怎麼叫沒有證據?張副市長的那輛車大家都看到了吧,一個市長開著這麼豪華的汽車到處招搖,給群眾造成什麼影響?」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說話了:「我說金芬同志,這我可得替張揚說句公道話,那輛皮卡車過去屬於我們市政府的,因為使用率太低,所以長期擱置在車庫裡,張揚通過正規手續把那輛車買下來了,車輛經過合法評估,手續齊全,現在皮卡車是他自己的私車,一輛幾萬塊的皮卡車也叫豪華了?」
    孫東強心說,張揚那輛皮卡車可不是普通的皮卡車,不叫豪華才怪。他發現張揚做人的確很有一套,連沈慶華的忠實助手陳家年也替他說話,這樣的手段他可沒有。
    趙金芬臉色很不好看。
    孫東強道:「至於趙書記所說的紀委工作,開會之前,我和張揚交流了一些情況,本來這件事想找沈書記先反映一下,既然趙書記提起,我就說出來跟在座的常委一起討論一下。」他轉向市委書記沈慶華,微笑道:「沈書記,可以嗎?」
    沈慶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他的目光中卻充滿了冷意:「東強說吧!」
    所有人都看出了沈慶華的不爽,也意識到,今天是這位市長到任以來第一次公然挑戰書記的權威,而這件事也和張揚有著密切的關係。
    孫東強道:「大家應該都知道前些日子抗旱募捐的事情,我們通過義演,多方籌集到了一筆抗旱資金,經過我們常委會的討論,除了將這筆資金用於購買抗旱設備之外,還抽出部分資金,用於重災區的補貼,我們的政策是將這筆災情補助發放到重災區每一個災民的手中,按照人頭每人二十元整。」
    沈慶華的臉色變得越發陰鬱,他並不清楚抗旱救災款出了問題,孫東強之前並沒有跟他溝通過,今天竟然在常委會上公然提了出來,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孫東強繼續道:「可在柳集鎮,鎮裡發下去的是十五元,留下五元作為抗旱基金,柳集鎮在冊人口6.4萬,每人留下五元錢,大家可以算算,救災款被鎮裡就截留了三十二萬元。剩下的錢發放到18個行政村,我不清楚所有的情況,但是車子河村的情況已經調查明朗,車子河村黨支書姚建設是怎樣執行政策的呢?他給每家每戶發放二十元錢,車子河村一共三千六百多口人,近七百戶人家,姚建設一進一出,就從中截留了四萬多塊錢,發放到村民手中的連一萬五千塊都沒有!」
    與會常委一陣嘩然,一個村支書膽敢這麼幹,膽子實在太大了,更何況他貪墨的不是普通資金,而是救災款,是豐澤好不容易才募集來的救災款,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性質之惡劣,影響之壞,實在難以想像。
    沈慶華臉色鐵青道:「東強同志,你調查清楚了?」
    孫東強道:「證據確鑿,為了防止姚建設外逃,公安機關已經將他控制,這件事的後續調查還在進行中,根據我們初步掌握的情況,貪墨救災款的不止車子河村,這樣的蛀蟲也不止姚建設一個!」他轉向趙金芬道:「趙書記,你有沒有收到過車子河村的舉報?有沒有來自柳集鎮的人民來信?你有沒有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有沒有派人去瞭解情況?」
    趙金芬無言以對。
    孫東強今天忽然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不!應該說是一種狀態,這才是一市之長應該有的狀態,在常委會之上,本來就應該有他發言的機會,只是他過去一直都在浪費。
    沈慶華道:「抗旱救災款的事情就交給金芬同志處理,這件事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楚,凡是貪污截留救災款的幹部,一定要嚴格查辦,絕不姑息!」沈慶華一方面表明了自己要嚴查貪污的態度,另一方面又當眾給了孫東強一個釘子碰,你提出這件事怎麼著?我一樣會把這件事交給別人處理,你想藉著這件事耍威風,我偏偏不給你這個機會。
    孫東強當然明白自己的行為讓沈慶華不爽,不過既然已經挑明點要和沈慶華作對,就得撐下去,他建議道:「我看這件事牽涉面太廣,趙書記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還是應該成立一個專案組,由檢察機關、公安局、紀委抽調人員形成專門工作組,多方協同工作。」
    沈慶華冷冷道:「有那種必要嗎?我相信豐澤的廣大幹部都是好同志,車子河村只是個別現象,東強同志,現在是九零年代,不是文革時候了,我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改革開放上,而不是放在搞運動上。」
    沈慶華毫不留情的敲打讓孫東強心中極其光火,他回敬道:「只有一個公正清廉的幹部隊伍,才能更好的執行黨交給我們的任務,才能取信於人民,對於黨內的腐敗分子一定要深挖其根源,將其徹底清除出去!」
    沈慶華笑道:「東強同志反腐倡廉的決心值得大家學習,我希望我們豐澤的每一位幹部都要有東強同志的這種意識,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做到嚴以律己,那麼我們的幹部隊伍中就不會有腐敗出現。」說完這句話,他不再給任何人發言的機會,擺了擺手道:「散會!」
    常委們散的很快,誰都看出這次的常委會並不和諧,其中包含著太多的信息和內容,他們要盡快離去好好消化一番。
    沈慶華沒有起身,孫東強也沒有急著走。
    當會議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沈慶華道:「小孫啊,你還有話跟我說?」
    孫東強點了點頭,沈慶華把他的稱呼從東強同志變成了小孫,這絕不是跟他拉近距離,而是一種政治上的蔑視。孫東強道:「沈書記,可能剛才我說的話不夠清楚,貪墨抗旱救災款的不僅僅是車子河村,也不僅僅是姚建設一個人,其中牽涉的人很多,牽涉的面很廣。」
    沈慶華反問道:「你在提醒我,豐澤所有的基層幹部都有問題嘍?」
    孫東強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認為,救災款發放的過程中存在著很大的問題,涉及到的幹部很多,我們必須要徹底查清這件事。」
    沈慶華道:「我說不查了嗎?可事情不能操之過急!貪污救災款這件事如果被曝光,在社會上會引起怎樣的不良影響?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們豐澤的城市形象該是一場怎樣的打擊?」
    孫東強道:「形象重要還是我黨內部的純潔性重要?還是老百姓的利益重要?」
    沈慶華冷眼看著孫東強,覺著這廝今天彷彿打了雞血,整個人忽然煥發出強烈的鬥志,讓沈慶華鬱悶的是,這份鬥志卻是因自己而起。沈慶華斷然道:「這件事還是交給紀委處理,我們要相信其他同志的工作能力,相信金芬同志很快就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孫東強也看出沈慶華明顯在排擠自己,他起身道:「希望紀委能夠盡快將這件事調查清楚,時間拖得越久,以後可能產生的影響就越壞。」
    沈慶華望著孫東強遠走的背影,內心中不由得無名火起,這廝什麼東西?一個碌碌無為只知道矇混過日的傢伙,現在居然也敢用這樣強硬的口氣和自己說話,豐澤的天什麼時候變了?
    孫東強心中也充滿了怒氣,沈慶華的權力慾太強了,任何事他都要插上一手,自己好歹也是政府一把手,沈慶華卻根本沒有把他看在眼裡,孫東強散會後去找了張揚,人在共同的利益和目標面前會變得突然親近起來,現在的孫東強和張揚就是這樣。
    孫東強將常委會上沈慶華的表現告訴了張揚,他憤憤然道:「沈書記堅持要把這件事交給紀委處理!」
    張揚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他笑道:「這件事跟紀委有什麼關係?」
    孫東強微微一怔。
    張揚看到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繼續道:「姚建設已經觸犯了刑法,屬於公安機關管轄的範圍,紀委總不能越權管理。」
    孫東強道:「你的意思是……」
    張揚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我也有底線,這種貪墨救災款的蛀蟲是對我黨的玷污,沈書記礙於面子,板子想輕輕地打,我不能接受,當初組織抗旱救災的是我,我把這麼多企業家請到豐澤來,利用人家善良的感情,募集到了這麼些錢,到最後竟然被這幫貪官污吏給截留了,以後我對人家怎麼交代?害怕影響?顧惜形象?早幹什麼去了?臉不是人家給的,是自己掙得!」
    孫東強咬了咬嘴唇,他低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沈書記的感受?」
    張揚不屑道:「沈書記怎麼了?奴才而已,我們都是奴才,老百姓的奴才,如今有奴才貪墨了主子的銀子,你說是該打還是該護著?孫市長,放眼這豐澤的市領導,也就咱們倆是外人,別人不把咱們當成自己人,可咱們自己不能沒有主人翁精神,咱們的位置不是他沈慶華給的,是黨和人民給的,我們可以得罪他沈慶華,可以得罪豐澤大大小小的官員,但是咱們不能得罪豐澤的老百姓。」
    孫東強的內心忽然感到一絲難言的激動,他重重點了點頭,認識張揚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從張揚的身上看到了閃光點,孫東強道:「這件事必須要查,做出來就不怕讓人知道,我馬上把這件事通報給上級!」
    孫東強是要從上級給沈慶華施壓。
    張揚道:「姚建設咬了不少人出來,咱們得做好心理準備,沈書記這次要發火了!」
    沈慶華很快就接到了市委書記杜天野的電話,電話中杜天野語氣嚴厲的質問豐澤抗旱救災款的事情,勒令沈慶華在限期內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並將救災款的全部賬目去向羅列清楚,上報江城市審計局核查,沈慶華放下電話,氣得手足都有些發顫,他知道孫東強和張揚兩人肯定繞過他把這件事捅到了上頭。
    市委秘書長齊國遠輕輕敲了敲房門,從沈慶華的臉色他已經看出市委書記此時正在氣頭上,說話極其小心:「沈書記,有個情況我想跟您說一下。」
    沈慶華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他現在沒有心境聽齊國遠說話。
    齊國遠沒有走,仍然在原地站著。
    沈慶華沉思了良久,方才發現齊國遠還在房間內,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有什麼話,你趕緊說!」
    齊國遠道:「我剛剛得到消息,柳集鎮車子河村女學生楊文月被毆打的事情上省台的新聞聚焦了!」
    沈慶華霍然睜開雙目:「你說什麼?」他的臉上憤怒和錯愕交織在一起,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齊國遠道:「已經證實了,我在省電視台新聞部有位老同學,節目已經製作完畢,今晚就會在新聞聚焦中播出!」
    沈慶華怒道:「搞什麼?非要把豐澤的醜事全都宣揚出去嗎?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沈慶華氣得用力拍著桌子。
    齊國遠默默看著沈慶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市委書記這樣亂了方寸。
    沈慶華好不容易才把怒火壓制住了,低聲道:「你去找你的同學想想辦法,這樣的新聞還是不要播出,影響太壞了!」
    齊國遠道:「我同學在省台只是一個普通采編,他說不上話!」
    沈慶華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道:「想想辦法,宣傳部的那些人管什麼吃的?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怎麼一點覺察都沒有?」
    齊國遠道:「張副市長可能有這個本事!」
    沈慶華聽齊國遠這麼說,臉色越發的難看,他考慮了一會兒方才道:「你去找他,讓他解決這件事!」
    齊國遠內心有些為難,張揚未必肯給他這個面子,他本想說沈書記你最好親自和他談,可看到沈慶華這幅模樣,實在有些不忍心,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齊國遠先去找了常務副市長陳家年,他們兩人關係很好,而陳家年在張揚面前也說得上話,齊國遠是想拽著陳家年一起去找張揚。
    陳家年聽說這件事之後,也是頗為頭疼,他歎了口氣道:「國遠,我看這件事張揚未必肯出面!」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