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小黑屋

    張揚開著他的皮卡車徜徉在夜晚京城的車河之中,他漫無目的的在車流中穿梭著,打開收音機,裡面傳來一首優美的鋼琴曲,張揚聽著有些熟悉,眼前不覺浮現出一幅畫卷,楚嫣然身穿紅色長裙,坐在鋼琴前為他彈奏的情景,這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那還是張揚在春陽駐京辦的時候,嫣然專程飛來京城給他過21歲的生日,想起楚嫣然對他的諸般好處,張揚心中越發感到難受,不知不覺他來到了當初嫣然給他過生日的路易莎法式餐廳前,橘色的燈光透過墨綠色捲簾投射到一旁的街道上,玻璃窗後,可以看到一對對時尚男女的剪影,他們三三兩兩的交談著,餐廳內的氣氛浪漫而溫馨。
    換成平時張揚一個人是不會主動光顧這種地方的,他寧願去燒烤攤,寧願去吃鹵煮,刀叉不適合他,可今晚,心裡始終印著楚嫣然倩影的張揚,帶著歉意,帶著對往事的懷戀,一個人走入了路易莎餐廳,找了個角落坐下,他的心中也抱著一絲期望,希望楚嫣然仍然沒走,希望嫣然就在京城,就坐在這間餐廳之中。
    張揚要了份牛排,要了瓶紅酒,聽著小提琴悠揚的旋律,昏黃的燈光下,紅酒搖曳著琥珀色的光芒,張揚回憶著那個生日的夜晚。
    他向侍者招了招手,遞給侍者一張卡片,水邊的阿德麗娜,侍者很禮貌的向張揚道:「先生,今晚鋼琴師沒來,您可以點一首小提琴曲。」
    張大官人沒好氣的翻了翻雙眼道:「那讓他給我拉一首二泉映月!」
    侍者苦笑道:「先生,他拉的是小提琴!」
    張揚拉開手包,抽出五張老頭票塞給了那名侍者:「拉,我想聽!」
    侍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過錢轉身去了,來到琴手面前小聲說了兩句。
    小提琴手也是一怔,心說這人真夠操蛋的,讓我給他拉二泉映月,你丫的應該去天橋找拉二胡的。不過看在人民幣的份上咱也認了,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就是二泉映月嗎?只要是有曲譜,咱一樣拉的出來。
    於是法國餐廳內很快就響起了一首悲悲切切的二泉映月,不得不承認這位琴手的水準還是不低的,二泉映月本來是二胡最能詮釋出其中的味道,可小提琴手用提琴演繹的也相當不錯,好聽是好聽,可並不適合人家餐廳的氛圍,張大官人原本心情就不好,越聽越是鬱悶,自個今天是怎麼了?根本是自己找虐啊!
    小提琴手總算將這首二泉映月給拉完了,張大官人端起紅酒,大口喝完了,正準備起身結賬走人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向琴台,張揚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楚嫣然。
    楚嫣然明顯憔悴了許多,身穿黑色長裙,俏臉略顯蒼白,纖纖十指落在鍵盤之上,一串憂傷而動人的旋律在她的指尖流淌出來,她這次彈奏的是《秋日的私語》,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心情,這樣的一首鋼琴曲更能表達楚嫣然的幽怨。昨晚楚嫣然克服了重重的心裡障礙,準備去夜會張揚,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可一路之上給張揚打電話始終都沒有人接,抵達香山別院楚嫣然從門縫內看到裡面有燈光,敲門也無人應聲,只能翻牆而入,她生怕張揚出了什麼事情,可誰曾想剛好讓她看到了張揚和陳雪在床上纏綿的場面,楚嫣然悲痛欲絕,含淚離開了那裡。
    她本想返回美國,可是以她現在的情緒回到美國十有八九會被外婆看出,她不想給外婆添心事,她又想前往北原去看外公,也擔心自己的心思被外公發覺,只好孤零零在北京找了家酒店住下。
    楚嫣然下定決心要將張揚徹底忘了,可從昨晚到現在她的腦海中卻始終晃動著張揚的影子,往事歷歷在目,她不相信過去發生在兩人之間的事情會是假的,正所謂斬不斷理還亂,楚嫣然也是在京城漫步的時候,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看到路易莎餐廳,她忽然想起前年張揚生日的情景,想起張揚柔情脈脈的眼神,想起那晚的燭光和浪漫。
    楚嫣然彈奏這首鋼琴曲的時候,傾注了全部的感情,情到深處人孤獨,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孤獨感籠罩了楚嫣然的內心,她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滴滴落在鋼琴之上。
    張揚望著楚嫣然孤單而完美的倩影,一種憐意油然而生,他從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緩步走了過去,站在楚嫣然的身後,當楚嫣然演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將那支玫瑰放在鋼琴之上,低聲道:「我一直都在找你……」
    楚嫣然的嬌軀下意識的挺直了,旋即晶瑩的淚水又湧出了她的眼眶,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必要回頭,因為她知道誰來了,楚嫣然分不清內心中究竟是欣喜還是憤怒,她有些慌亂的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張揚生怕楚嫣然再次從自己的眼前走掉,匆匆跟在身後。
    走出餐廳大門,餐廳經理追了出來:「先生,您還沒結賬呢……」
    張揚從手包中掏出一沓鈔票隨手扔了出去,然後大步追逐上去。
    楚嫣然已經開始沿著人行道一路小跑起來,她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可惜她的雙腳上穿著高跟鞋,這影響到了她奔跑的速度,楚嫣然彎下腰,迅速脫下了高跟鞋,赤著腳奔跑在人行道上。
    張揚大叫道:「嫣然,你停下,聽我解釋!」
    楚嫣然捂著嘴唇埋頭奔跑著,她的速度不足以甩脫張揚的追蹤,小妮子一咬牙,忽然向快車道跑去,她要橫穿馬路。
    因為是東西主幹道,馬路上車來車往,楚嫣然的突然衝入,讓許多司機避之不及,有人踩下急剎車,有人突然改變了方向,有兩輛車為了躲避則突然衝入道路的少女,而撞在一起。
    張揚掩飾不住內心的擔心,高聲道:「別跑!別跑!」
    楚嫣然根本不聽他的,她甚至不去看道路上的車輛,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
    張大官人騰空飛躍而起,一腳踏在一輛黑色沃爾沃的引擎蓋上,旋即又飛掠而起,大鳥般掠向空中,在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身,趕上了楚嫣然,一把將她抓住。
    一輛大貨車因為剎車不及,向他們直衝而來,張揚用身體護住楚嫣然,心裡巴不得大貨車撞過來,只要沾著自己,自己就飛出去,剛好可以演一出苦情戲,感動一下楚嫣然。
    可是老天爺不能老順著他的意思,大貨車吭哧吭哧吭哧連續幾下,終於成功停在距離他們一米左右的地方。
    楚嫣然嚇得夠嗆,張揚被閃得夠嗆,心說你在往前湊一點,我還沒來得及演戲呢!他低聲道:「你有沒有事?」
    楚嫣然冷冷掙脫開他的懷抱。
    司機從車窗內探出頭來,指著楚嫣然罵道:「你他媽找死啊?」
    楚嫣然憤然轉過頭去,忽然從地上撿起半塊磚頭,揚起磚頭狠狠砸在大貨車的擋風玻璃上:「我就是想死,有種你撞我啊!」她覺著還不解恨,雙手用力拍著汽車的引擎蓋。
    大貨車的擋風玻璃被砸得四分五裂,那司機火了,推開車門就衝了下來:「小潑婦,信不信我抽死你丫的……」
    狠話還沒說完呢,張揚一抬胳膊肘,搗在這廝的臉上,那司機魁梧的大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被張揚這一肘砸得眼冒金星,暈天倒地。
    這貨車司機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從駕駛室內又跳出來兩名大漢,後面還有三輛貨車,一看同伴被打了,衝出來十多個人,他們上前把張揚和楚嫣然給圍住了。
    楚嫣然原想著鬧出點事把張揚給牽制住,想不到自己也身陷囫圇了。
    張揚安慰她道:「別怕,有我在!」
    楚嫣然可不領情:「你誰啊?滾一邊去!」
    他們這一鬧騰,現場交通阻塞起來,很快就有交警趕了過來,怒道:「幹什麼幹什麼?馬上把車開走,在這兒鬧事,信不信把你們都弄警局裡去。」
    那些司機圍著警察嚷嚷了起來,被張揚打倒的那名司機捂著流血的鼻子,指著張揚大聲抗議著。楚嫣然瞅了一個空子,想要溜走,卻被一名警察給攔住了:「你給我站住,惹了事就想走?沒那麼容易!全都跟我回去調查情況。」
    張揚和楚嫣然一起被帶到了附近派出所,這次的糾紛根本就是他們挑起的,現場目擊證人很多。
    負責他們案子的一名黑臉警察把文件夾往辦公桌上重重一拍,威嚴十足的衝著他們道:「說說吧,怎麼個情況?我們政府的政策從來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楚嫣然根本不理會他,把俏臉轉到一邊,黑臉警察衝著張揚努了努嘴。
    張揚道:「那司機欠打,他差點把我女朋友給撞了,還出言不遜!」
    楚嫣然怒道:「誰是你女朋友,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黑臉警察道:「呵,都把我們派出所當成什麼地方了?我不管你們什麼關係?你們打人就是不對!」
    張揚道:「誰讓他嘴賤來著!」
    黑臉警察道:「你少跟我耍橫,京城這地面上什麼人物我都見過,你們兩人鬧氣也罷,談戀愛也罷,沒事兒跑到大馬路上找什麼樂子?」他衝著楚嫣然道:「你這小姑娘脾氣挺大,你要是生他的氣,你拿起磚頭拍他啊,人家貨車司機又沒得罪你,你衝著人家汽車扔什麼磚頭?」
    楚嫣然沒說話,不砸都已經砸了,你愛咋地咋地。
    張揚道:「事情跟她沒關係,磚頭是我拍得,人是我打的,要處理,你衝著我,讓她走吧。」張大官人在關鍵時刻表現的高風亮節,把楚嫣然的事情一力承擔了下來。
    楚嫣然怒道:「少在我面前裝好人,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黑臉警察樂了:「你們少跟我在這兒演戲,覺著這麼一來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做夢!你們不是不認識嗎?好,那就認識認識,一起去小屋裡蹲著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過來找我。」他叫來一名警察,把張揚和楚嫣然弄到小黑屋裡蹲著去了。
    張大官人求之不得,心說平時都說誰是最可愛的人,今兒我算發現了,人民警察啊,什麼叫急老百姓所急,想老百姓所想,這黑臉警察就是典範。
    楚嫣然可不樂意了,抗議道:「憑什麼要把我跟他關一起啊?他不是個好東西,我不同意。」
    黑臉警察道:「現在知道後悔了,你早幹嘛去了,我們派出所地方緊張得很,你想要單間啊?沒有,湊合點吧。」
    楚嫣然怒道:「萬一他耍流氓呢?」
    黑臉警察樂了:「耍流氓?你當我們派出所什麼地方,借他一膽子,他敢!」
    張揚衝著黑臉警察道:「警察同志,您真是英明,我真不敢,我是共產黨員還是國家幹部,從來都是被流氓,主動耍流氓的事兒,打死我我都幹不出來!」
    路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楚嫣然知道他走在自己的身後,安心!張揚看到她走在自己的前方,放心!有些事根本不用說出口。
    來到天源大酒店的旋轉門前,楚嫣然並沒有停頓腳步,輕聲道:「不必送了!」
    張揚站在天源大酒店門前的大理石路面上,望著楚嫣然就這麼走了進去,走入旋轉門後,她終於轉過身,旋轉門讓她的倩影變幻在光影之中。
    張揚就這麼站在外面插著口袋,笑瞇瞇看著楚嫣然,他的表情讓楚嫣然打心底想罵他,想罵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想起他的可惡,想起他的可恨,同時也想起了他的可愛。
    楚嫣然的目光垂落了下去,看到了腳上的那雙鞋,芳心內最嬌柔的部分被融化了,她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要被輕易感動,可有些事卻並非受她的意志所控制,抬起頭,卻發現旋轉門外已經失去了張揚的身影。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終於還是推門走了出去,看到了夜色中的張揚,他坐在噴泉池邊,呆呆望著水面,雙手捧著頭。在楚嫣然的印象中,他還從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沮喪。
    她小聲道:「為什麼還不回去?」
    張揚道:「我怕我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楚嫣然的手輕輕落在張揚的肩頭,張揚的目光仍然望著水面:「嫣然,我放不下你。」
    楚嫣然張開雙臂,緊緊將他擁入自己的懷中:「張揚,我一樣放不開你,但是……我說服不了自己……」
    「我明白!」
    楚嫣然道:「給我時間!」
    「我會等,永遠等下去……」
    文國權安排這場家宴的緣由就是張揚和楚嫣然,雖然他和宋懷明都很清楚,這頓飯擁有著太強的政治目的,可人一旦到了他們的位置,很多事必須需要理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雖然文浩南很不喜歡這樣,但是身在體制中,就必須遵從一定的規則。
    文國權一家最早到達了金王府,是兒子文浩南提議將宴請地點安排在這裡,文國權最近和兒子的溝通很少,雖然他知道兒子有心事,可父子兩人卻始終沒有開誠佈公的溝通過,文國權太忙,而文浩南又很少找父親主動談話,他的笑容和話語也一樣越來越少,這讓文國權不由得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宋懷明和柳玉瑩在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準時抵達了金王府,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太早了顯得太過慇勤,太晚了又不夠尊重,普普通通的一頓宴請對官員來說,往往會賦予太多的意義。
    文浩南在門外等待,引著宋懷明夫婦走入房內,文國權和妻子羅慧寧笑著站起身去迎接他們。文國權走了兩步便停在那裡,作為主人他要表現出熱情好客,還要自重身份,宋懷明的步子自然要邁的比他多一些,伸出手,握住文國權早已等待在那裡的右手,笑道:「不好意思,讓文總理久等了。」
    文國權呵呵笑道:「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羅慧寧已經和柳玉瑩手挽手坐在了一起,女人之間的交流雖然不如男人深刻,可表面功夫總是做得要比男人更好。好比羅慧寧和柳玉瑩之間,她們缺少深厚的感情交流,也沒有打算很深的相處下去,可是她們一樣能夠表現的親如姊妹,究其原因,全都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她們知道怎樣相處。
    柳玉瑩率先道:「嫣然還沒有來?」
    羅慧寧聽她這樣問,心中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她當然知道楚嫣然負氣出走的事情,楚嫣然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她是知道的,從柳玉瑩的問話也能夠聽出,他們兩口子目前還不知情,羅慧寧不由得有些埋怨張揚,這小子偏偏要在這種時候鬧出事情,宋懷明要是知道女兒負氣出走,不知心中又會作何感想?羅慧寧表面上卻仍然不露聲色,微笑道:「年輕人貪玩,不知道她和張揚又去哪裡玩了!」她向文浩南道:「浩南,去通知酒店上菜,咱們到時候就開飯,不等他們兩個了。」
    宋懷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女兒,他微笑道:「不急,咱們說會話。」言外之意就是要等女兒的意思。
    文國權笑道:「懷明有陣子沒見過嫣然了?」
    宋懷明道:「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整天都守在父母的身邊。」
    柳玉瑩笑道:「懷明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是最念著嫣然的,他恨不能女兒每天都守在自己的身邊才好。」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文國權感歎道:「都是這樣,兒女小的時候盼著他們趕緊長大誠仁,可等他們長大誠仁了,又開始矛盾了,既希望他們有出息,早曰有自己的事業,又害怕他們不在自己的身邊,天下間哪個父母不是這樣患得患失的。」
    宋懷明向文浩南看了一眼道:「文總理好福氣,有這麼一位聰明能幹又聽話的兒子。」
    文浩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羅慧寧道:「兒子有兒子的好處,女兒有女兒的好處,我看你們家嫣然就好的很,又漂亮又乖巧,我那個乾兒子不知哪輩子修得福分才能認識嫣然這麼好的女孩兒。」
    宋懷明笑了笑。
    柳玉瑩道:「張揚怎麼回事兒?都幾點了還沒來!」
    羅慧寧道:「浩南,你給張揚打個電話,催催他!」
    文浩南拿起電話正準備打的時候,張揚推門走進來了,讓羅慧寧驚喜不已的是,不但乾兒子張揚來了,連楚嫣然也跟著一起來了,看到他們兩人又走到了一起,羅慧寧心中充滿了欣慰,到底是一對鬥氣冤家,沒有隔夜仇啊!
    張揚樂呵呵道:「不好意思啊,這京城的交通實在太堵了,紅燈又多,我一路上塞了三次車,遇了三百多個紅燈,所以才來晚了。」
    羅慧寧格格笑道:「你這小子就會胡說八道,就等你們了!」她向楚嫣然招了招手道:「嫣然,到我這兒坐!」
    楚嫣然點了點頭,來到羅慧寧和柳玉瑩之間坐下,叫了聲羅阿姨,又小聲叫了聲柳阿姨。雖然只是一聲平淡的稱呼,已經讓柳玉瑩的內心中充滿了喜悅。
    張揚在文浩南身邊坐下了,先沖文國權叫了聲乾爸,然後又笑著衝著宋懷明叫了聲宋叔叔。
    文國權笑道:「遲到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張揚道:「謹遵領導教誨!」
    羅慧寧笑道:「在場的沒有領導,都是你長輩!」
    文浩南看到人齊了,起身出去叫菜,羅慧寧和柳玉瑩一人牽著楚嫣然的一隻手說個不停,文國權和宋懷明談得都是一些國內形勢,張揚和文浩南之間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兩人端起酒杯連喝了幾杯,發現他們兩人才是今天的陪襯。
    既然這頓飯是家宴姓質,就少不得提到張揚和楚嫣然之間的終身大事,羅慧寧道:「嫣然,你在美國的時候,張揚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來,現在總算回來了,你們兩人究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羅慧寧並不清楚張揚和楚嫣然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問,這句話一說出來,張大官人頓時愣了,心說乾媽啊乾媽,您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今天楚嫣然跟他一起過來根本就是為了應景,他們之間雖然感情仍在,可陳雪的事情明顯傷到了楚嫣然,有些傷害並不是說能彌合就能馬上彌合的,楚嫣然都提出了讓他給她一些時間,張大官人也答應,其實他也不知該怎麼向楚嫣然交代自己的繽紛情事,總之他的感情現在就是一個字——亂,連他自己都整理不出頭緒來,現在乾媽又跟著添亂,真是要亂上加亂了。
    張揚眼巴巴看著楚嫣然,他是害怕這丫頭受不了刺激,控制不住情緒,萬一當場大哭起來,自己肯定要成為眾矢之了。
    楚嫣然表現的很好,向張揚看了一眼,微笑道:「羅阿姨,我們還小,他是個官迷,一心想當大官,想做一番大事業,我外婆又把貝寧財團交給了我,短時間內我還無法將集團的全部事務上手,你們這些長輩不是時常說,年輕人要趁著年輕多做事,不要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到兒女私情上去嗎?」楚嫣然表現的雖然很好,可是她忽略了一個事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目光如炬的人物,他們善於從細微之處看到問題的實質,楚嫣然自以為的從容自然,在這些長輩的眼中卻是破綻百出,羅慧寧馬上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
    在場人中最為關心楚嫣然的當然要數她的父親宋懷明,宋懷明從女兒走入房內的一刻起就發現女兒的表情並不自然,雖然他很少見到女兒,可是對女兒仍然可以做到觀察入微,女兒胖了瘦了,開心還是難過他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次見到嫣然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憔悴,而且女兒的眼睛微微有些浮腫,顯然昨晚沒有睡好,應該可能哭過,嫣然是個堅強的女孩兒,能讓她傷心落淚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揚,這是讓宋懷明相當無奈的一件事,張揚在嫣然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經超過了自己這個親生父親。
    宋懷明道:「嫣然,是不是剛從美國回來,還沒有倒好時差,沒休息好啊?你看起來好疲憊,好憔悴!」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向張揚看了一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張大官人現在心虛啊,宋懷明的這一眼看得他一顆心怦怦直跳,心說老宋肯定看出來了。
    楚嫣然道:「沒事,我很好!」
    這下連柳玉瑩都看出來了,楚嫣然和張揚之間肯定出了問題,她笑了笑道:「行了,咱們別說這些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別讓這對年輕人不好意思。」
    宋懷明淡然道:「都什麼時代了,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都是很開明的,兒女之間嘛,合則聚,不合則散,感情的事情,誰也不會勉強他們。」宋懷明見不得女兒受委屈,從女兒的這番話,他認定女兒受到了委屈,聯想起之前聽說的種種,他的內心中頓時變得不好受起來,這番話已經明顯流露出不悅了。
    文國權笑著舉起酒杯道:「一家人聚會,別老圍繞著年輕人做文章,懷明,這次你一定要在燕京多呆幾天,咱們哥倆得好好聊聊。」
    宋懷明道:「身不由己啊,平海那邊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想要放鬆放鬆都沒有時間。」
    羅慧寧道:「好不容易過來玩,別急著就走,我和玉瑩還有話說呢。」
    柳玉瑩點了點頭,她也覺著今天宴會的氣氛有些不對,宋懷明對女兒的關心實在太過外露了,想起自己,柳玉瑩心中感到一陣難過,也許是情緒觸發了她的反應,她慌忙站起身,捂著嘴向門外走去,羅慧寧有些詫異的看著柳玉瑩,原本想要起身,楚嫣然道:「羅阿姨坐,我去看看!」
    柳玉瑩嘔吐完之後,來到水池旁洗了把臉,從鏡中看到了一旁的楚嫣然,她有些不好意識的笑了笑:「我受涼了……」
    楚嫣然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遞給她一張紙巾,柳玉瑩擦了擦嘴,舒了口氣道:「嘔出來,感覺好了許多!」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