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人心惶惶

    李長宇這個春節並沒有返回春陽老家,甚至他都沒有時間休息,市委書記徐光然因為違紀被雙規,南錫市常委中有多人涉案下馬,整個南錫體制內風聲鶴唳,幹部隊伍人人自危,政府的公信力受到了空前的質疑,李長宇在這種情況下走馬上任正可謂是臨危授命。
    想要迅速從低潮中走出,必須要讓幹部隊伍重新樹立起信心,首先要有自信,才能有心情去做事,才能做好事,才能重獲老百姓的信任。
    省裡任命他為市委書記,他就是南錫的領導核心,如何把南錫市的黨員幹部緊密的團結到自己周圍,是李長宇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在他前來南錫擔任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之時,李長宇就已經意識到省裡可能要往自己的肩上加擔子,不過他並沒有想到一切來的這麼快,幾乎讓他毫無準備,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越過了市長夏伯達,直接成為了南錫市第一領導人,身為南錫市二把手的夏伯達,心裡必然不會好過,李長宇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夏伯達進行了一番深談。
    夏伯達這兩天也沒有休息,南錫政壇亂成了一團糟,這種敏感時刻,誰也不敢躲在家裡過年,所有領導幹部都心照不宣的來到了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沒人規定他們要加班,可是他們的作息制度仍然和平時一樣。市委市政府辦公樓內被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夏伯達的心情比起其他人更加糟糕,徐光然被雙規之後,他個人認為自己理所當然的要頂替徐光然出任市委書記,李長宇畢竟是個後來者,也沒有擔當地級市一把手的經驗,從資歷上來說,自己不知道要超出他多少倍,這件事本來不應該存有懸念,可省裡偏偏決定讓李長宇越過自己成為了市委書記,他還是保持原職未動,夏伯達的沮喪和失落可見一斑。
    李長宇主動來找夏伯達,還是很顧及老同志的面子的,他來到市長辦公室的時候,夏伯達正在那兒翻看文件,聽到李長宇的腳步聲,夏伯達放下文件,摘下花鏡站起身來,笑道:「李書記來了!」雖然他很不情願,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李長宇已經成為南錫市市委書記的事實。招呼還是要打的,即使心中再不高興,這種時候,夏伯達多年培養的政治素養就起到了作用,他笑得寬厚謙和,至少從他的表面上看不出他對李長宇有任何的牴觸情緒,他是做秘書出身,最擅長的就是糊弄領導。
    李長宇道:「夏市長沒有回去過年啊!」
    夏伯達歎了口氣道:「心裡不踏實啊!」這話正是他此時內心狀況的寫照,夏伯達並沒有說謊,他心裡就是不踏實,折騰的難受。
    李長宇點了點頭,在夏伯達的對面坐下了,看到夏伯達辦公桌上放著一盒香煙,自然而然的就拿了起來,也沒徵求夏伯達同意,抽出一支就點上了。他抽了一口煙,品味了一下,這才拿起煙盒看了看,低聲道:「一品錦灣,這煙市面上好像沒有賣的,好煙啊!」
    夏伯達笑了笑道:「南錫捲煙廠今年的新品,廖偉忠前兩天過來談工作,給我帶了一條讓我嘗嘗,我平時不怎麼抽,可這兩天事情多,偶爾抽那麼一兩隻,你喜歡抽,我給你拿幾盒。」
    李長宇笑著點了點頭。
    夏伯達拉開抽屜,拿出兩盒一品錦灣遞給了他。
    李長宇道:「夏市長,你對咱們近期的工作開展有什麼看法?」
    夏伯達道:「徐光然這幫人下馬,鬧得人心惶惶啊,我看咱們南錫經過這一劫,必然是大傷元氣。」
    李長宇默默抽了口煙,夏伯達說的是事實。
    夏伯達又道:「事情只是一個開始,徐光然、李培源、陳浩、唐興生這幾個人雖然落馬了,可是以他們為中心還不知要挖出多少人,中紀委和省紀委的工作組都沒有離開,看來這件事還要好好的折騰上一陣子,李書記,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以後的工作可不好幹,誰知道這件事會牽連到什麼程度?」
    李長宇道:「夏市長,你說的全都是實情,也是我們必須面對的情況,南錫的體制已經被他們這幫人糟蹋的不成樣子,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修復這個體制,讓我們的南錫領導層恢復正常的運轉。」
    夏伯達道:「李書記,主意還得你來拿,總而言之,我會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李長宇道:「夏市長,無論工作經驗還是領導能力你都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夏伯達打斷李長宇的話道:「李書記,你可別這麼說,省領導在危難之時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了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工作能力,這種時候,你可不能推脫。」
    李長宇道:「夏市長,我不是想推脫,形勢也由不得我推脫,我是想說,我們兩人分別主抓黨政,我們的工作同樣重要,現在的南錫是最需要我們精誠合作的時候。」
    夏伯達笑了笑道:「李書記,你心裡是不是有什麼顧慮?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不用擔心,我成為黨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敢說自己的政治覺悟有多高,可是起碼的大局觀我是有的,南錫眼前的局面我也很痛心,我也很難過,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我想把南錫搞上去,盡快消除南錫不良的影響,讓南錫重新成為平海南部的明珠。」
    李長宇對夏伯達的話卻不肯信,來南錫的這段時間裡,他對夏伯達的為人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這個人表面一團和氣,嘴上說的漂亮,可真到了實幹的時候就會推三阻四,就會避重就輕,夏伯達從來都不是一個實幹家,李長宇從不指望一個人會突然發生什麼本質上的改變,他來找夏伯達的目的是為了給他提個醒,好話我已經說給你聽了,希望你夏伯達好自為之,不要成為我以後工作中的攔路虎。
    夏伯達對李長宇充滿了不爽,他並不認為李長宇這次主動過來找他,是為了向他敞開心扉,相反,他認為李長宇是來向自己示威的。夏伯達當然明白南錫現在的形勢十分的嚴峻,可是他並沒有嘴上說的那麼痛心,那麼難過,有是有的,但是沒那麼嚴重,說穿了夏伯達還是缺乏主人翁精神,他認為李長宇既然成為南錫的市委書記,南錫的這個爛攤子當然要由他收拾,有了這種想法,夏伯達忽然意識到真要是成為南錫市市委書記也不是什麼好事,現在的南錫人心惶惶,風雨飄搖,想要消除徐光然等人帶來的不利影響,扭轉南錫眼前的困境並不容易,夏伯達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就算把南錫交給他,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李長宇道:「夏市長,咱們商量一下幾位副市長的分工。」現在這種時候,對幾位副市長的工作分配也成了難題,因為誰也不清楚這些副市長中有沒有人和徐光然案有牽扯,比如王海波,他和陳浩曾經是徐光然的左膀右臂,陳浩有問題,誰又能保證他沒有任何錯誤?棋盤雖然交給了李長宇,可這盤棋不好下。
    李長宇在市長辦公室裡呆了一個半小時,他和夏伯達談話的時間雖然很長,可是並沒有任何的實質性進展,夏伯達這個人還是過去的那一套,嘴上怎麼說怎麼好,可是他一點主動建議都沒有,在李長宇看來,夏伯達消極的工作態度正是一種無聲的對抗,上任之初,李長宇已經感到了方方面面的壓力。
    返回自己辦公室的途中,李長宇遇到了組織部長何英培,南錫市碩果僅存的這幾位常委都老老實實呆在單位,看到李長宇,何英培笑了笑,笑容顯得也有些勉強,最近大家心情都很壓抑,能夠笑出來就算不錯了。何英培道:「李書記,沒在家休息啊!」這話說得有些多餘,現在這種情況,誰能安心躲在家裡休息?
    李長宇也笑了笑道:「你不是也來加班了?」
    何英培歎了口氣道:「心裡不踏實啊,怎麼突然之間咱們這南錫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李長宇才不認為南錫會在突然之間變成眼前這種狀況,任何事物的轉變都要有一個過程,何英培身為南錫市委常委,不可能對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毫無覺察,何英培這個人在常委中應該屬於相對低調的,為人出事的原則但求不過不失,說穿了就是中間派,李長宇還知道一件事,何英培和這次落馬的紀委書記李培源關係很好,南錫的這次政治風暴讓包括李長宇在內的官員都變得謹慎起來,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他們在對待同事的態度上,因為事情還沒有結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牽連下馬的會是誰?李長宇能夠保證自己的清正廉明,可是何英培呢?他不敢保證。
    何英培是一位政壇老將,他能夠覺察到李長宇對自己的戒心,短時間內,南錫的領導層人人自危,誰也不敢保證對方是可信的,是清廉的,想起老朋友李培源,何英培內心中感到無法形容的悲哀,他和李培源相交多年,以他對李培源的瞭解,真的沒有發現李培源會是一個貪官,更沒有想到唐興生的保護傘是他,這些年正是李培源為唐興生的違法亂紀打掩護。何英培道:「該吃飯了,李書記,一起去機關食堂吃點吧!」
    李長宇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往機關食堂走去,李長宇道:「孔部長他們走了?」
    何英培點了點頭道:「孔部長和周省長都走了,現在中紀委和省紀委聯合工作組的同志還在南錫,這兩天和不少同志談了話。」
    李長宇暗暗歎息,這次南錫的領導層真可謂是大傷元氣啊。
    兩人來到機關食堂門外,正遇到前來吃飯的省紀委工作組的人,省紀委副書記劉艷紅也在其中,看到李長宇他們,劉艷紅主動走了過來:「李書記也來吃飯啊!」
    李長宇笑道:「劉書記,不是安排你們在一招吃飯嗎?怎麼跑到我們機關食堂來了?」
    劉艷紅笑道:「這兩天都在忙著調查情況,和你們市委市政府的相關人員談話,實在太累了,在這裡吃飯少走兩步路,下午還要繼續工作。」
    李長宇道:「這是我們考慮不周,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提前做出安排,回頭我得找政府找代辦的小馮問問!」
    劉艷紅道:「李書記,你們招待工作蠻周到的,是我們自己想省事兒。」
    兩人說話的時候,看到市政府招待辦公室主任馮婧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她也沒想到李長宇和何英培都在這兒,怯怯的打了聲招呼,來到劉艷紅面前:「劉書記,那邊都準備好了,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劉艷紅笑著道:「剛才還和李書記說這件事,別麻煩了,我們就在這兒吃!」
    馮婧還想說什麼,看到李長宇使了個眼色,馬上心領神會,她顧不上擦去額頭的汗水道:「劉書記,你們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安排!」
    劉艷紅道:「安排什麼?吃盒飯就行!」
    李長宇、劉艷紅、何英培三人都取了工作餐,三人圍在一張桌子坐下,馮婧又讓人給每人送了一個雞腿,劉艷紅不禁笑道:「都說過了,咱們當幹部的不要搞特殊化。」
    李長宇笑道:「大過年的,吃個雞腿不叫特殊化,黨的幹部也要吃肉啊。」
    劉艷紅將雞腿夾給了李長宇:「李書記吃吧,我現在少吃葷腥。」女人到了中年就開始注重保養,劉艷紅現在以素食為主。
    李長宇也沒推辭。
    何英培悶著頭吃飯,他有些後悔坐過來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很尷尬,別人都知道他和李培源的關係好,很多人都懷疑他也有問題,自己雖然是常委,可在劉艷紅和李長宇面前他還是有些底氣不足,可今天是他主動邀請李長宇一起來吃飯的,他要死端著飯去一旁吃,又好像說不過去,何英培只想趕緊吃完,提前告辭離開,何必留在這裡礙眼,可他吃得太急,一口氣沒上來,被噎著了,慌忙去端湯,誰曾想剛剛盛來的雞蛋湯太熱,根本喝不下去反而把他的舌頭給燙了,真是倒霉催的。
    李長宇看到何英培的樣子,心中有些想笑,可在這種場合是不能笑得,他慌忙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水遞給何英培,何英培灌了兩口,這才順過氣來,舌頭上火辣辣的,已經燙脫了皮,何英培尷尬道:「不小心噎著了。」
    劉艷紅微笑道:「何部長別吃得這麼急,今天又不上班,咱們邊吃邊聊。」
    何英培點了點頭,又埋下頭來吃飯。
    劉艷紅道:「何部長和李培源的關係不錯吧。」
    何英培內心一驚,他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道:「我和李培源是多年的老朋友!」何英培並沒有隱瞞,也沒有急著和李培源劃清界限,他和李培源幾十年的交情,他不想否定,也不能否定,劉艷紅既然這樣問,就證明人家對情況已經瞭解的很清楚。
    劉艷紅微笑道:「何部長對你的這位老朋友怎麼看?」
    何英培道:「在我的印象中,李培源是一個黨性原則很強的人,他對家人,對自己要求的都極其嚴格,性情耿直,為人嫉惡如仇,他從事紀委工作多年,經他手辦理的幹部違紀案件已經有無數宗,如果翻看記錄,就可以發現他工作一絲不苟,堅持原則。」何英培並不是刻意為李培源說好話,他所說的正是他印象中的李培源。
    李長宇皺了皺眉頭,他欣賞何英培在這種時候還敢為李培源說話的勇氣,但是何英培在劉艷紅的面前說這些話,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還好劉艷紅並不介意,她輕聲道:「你在平時的相處之中沒有發現李培源的轉變?」
    何英培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發現,他平時很孝順,對待家裡人也是很好,如果你去過他的家裡,你就會發現,到現在他家裡也沒有裝修過,陳設很簡單,他的書房內有一幅字……」
    劉艷紅打斷何英培的話道:「清貧!」她去過李培源的家裡,看到了李培源懸掛在書房內的那幅字。
    何英培點了點頭。
    劉艷紅道:「你大概不知道,那幅字的裡面,裱糊的夾層內藏著五十萬元的存單!」
    何英培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和李培源交往了幾十年,自認為早就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卻沒有想到李培源藏得這麼深。
    劉艷紅道:「李培源掩飾的很好,如果不是唐興生留下的這份資料,我也不會想到這樣一位兢兢業業的紀委幹部竟然會是一個貪污犯,竟然是一個腐敗官員的庇護者。」
    何英培道:「過去他不是這樣。」他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劉艷紅道:「我也相信他過去不是這樣,但是他變了,早已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李培源,他收受唐興生的賄賂,和唐興生狼狽為奸,幫助唐興生掩蓋他犯罪的事實,在南錫為腐敗官員撐起了一把庇護傘。」
    何英培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轉變的,說句真心話,直到現在,我都接受不了。」
    劉艷紅道:「我們這些國家幹部真的不能走錯路,一旦走錯,毀掉的是自己,損害的卻是國家和人民,就算得到了制裁,就算追悔莫及,也無法挽回造成的損失。」
    何英培心裡很難受,他歎了口氣道:「我真想當面問問他,到底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他不想繼續留下來了,起身道:「劉書記、李書記你們聊,我先回去,這兩天心裡亂得很,需要好好調整調整了,不能以這樣的狀態去工作。」
    劉艷紅點了點頭。
    何英培走後,劉艷紅向李長宇道:「聽說李書記要公示自己的財產?」
    李長宇笑了笑道:「是,我是這樣說過,而且我很快就會這樣做,等你們的工作告一段落,等南錫市紀委的負責人確定下來,我馬上就會把自己的個人財產進行公示。」
    劉艷紅笑道:「你不怕別人說你作秀?」
    李長宇道:「考慮到了,肯定有人會說我作秀,清廉與否不在乎是不是公示自己的財產,我這麼做的確有作秀的成分,但是我並不是做給領導們看的,我是做給南錫的全體市民看的,經歷了這次政治風暴,南錫的政壇千瘡百孔,市民對我們領導層的信任度已經降低到了最低點,我必須要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讓市民重拾對我們領導層的信心,這件事不可以拖延,必須馬上付諸實施,只有老百姓對我們有了信心,我才能領導大家推動南錫繼續前進,想讓城市健康的發展,單靠我一個人不夠,單靠一兩個領導幹部也不夠,真正的根本還在於人民。」
    劉艷紅道:「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想激發乾部的鬥志,想讓老百姓重拾信心,想恢復政府的公信力任重而道遠。」
    李長宇道:「的確很難,劉書記,我不瞞您說,現在南錫的領導層人心浮動,想把這些人重新擰成一股繩,必須要盡快的解決徐光然等人的問題。」
    劉艷紅笑了起來,她輕聲道:「我來南錫之前,喬書記和宋省長特地交代,讓我一定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盡量不要在幹部隊伍中造成恐慌的情緒,可是這並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徐光然、李培源、陳浩乃至已經死去的唐興生,他們都曾經是南錫市常委,在南錫政壇的影響力很大,方方面面的關係盤根錯節,我們既要查清楚,又要顧及幹部群眾的情緒,這些天來,無論是我們省紀委還是中紀委的同志都在沒日沒夜的工作,事情已經基本上有了眉目,但是想要結案還為時過早,就在來吃飯之前,我和宋省長還通了電話,宋省長又強調這件事不要把影響繼續擴大,以免進一步影響到政府的公信力,我們爭取十五之前能夠將調查工作全部完成。」
    李長宇道:「那就好,說句心裡話,只要你們在南錫呆著,大家的心裡就都不踏實。」
    劉艷紅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如果做到問心無愧就不會感到不踏實。」
    李長宇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正如您考慮到的,以徐光然為首的這幾個人在南錫政壇影響力很大,南錫體制內和他們有關係的,經他們提拔的幹部很多,尤其是這些過去和他們走得近的一些幹部,現在的心情是最為惶恐的。」
    劉艷紅道:「就讓他們不安一陣子吧,中紀委對這件案子十分的重視,但是我們在調查這件案子的過程中會秉承著抓大放小的原則,不可能將你們南錫的問題幹部連鍋端,我們所關注的是處級以上幹部的問題,至於基層幹部存在的問題,以後要交給你們南錫紀委自己處理。」
    李長宇又想起了一件事:「劉書記,李培源落馬之後,我們南錫市紀委出現了一個空缺,省組織部孔部長來得時候並沒有宣佈這件事,不知道省裡究竟作何打算?」
    劉艷紅笑道:「這件事我到是知道一些,省領導對南錫市的紀委工作相當重視,這次抱著亡羊補牢的念頭,人選已經確定了,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的主任馬天翼會來南錫擔任新的紀委書記,此前他工作一直都很出色,目前正在中央黨校學習,組織上已經通知了他,這兩天他就會來到南錫正式開展工作,和你一樣,他也是臨危受命。
    李長宇對馬天翼其人也有所耳聞,此人在省紀委就以作風強硬聞名,很多腐敗幹部對此人聞風喪膽,有人給他偷偷起了一個外號叫黑面煞星,不過馬天翼的作風也決定他容易得罪人,這次去中央黨校學習,據傳就是得罪了某位領導。
    劉艷紅道:「馬天翼是個火爆脾氣,嫉惡如仇,希望你們兩個能夠配合好。」
    李長宇笑道:「我這人性子綿,不怕他火爆。」
    劉艷紅笑了起來,她吃晚飯,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唇。
    市政府招待辦主任馮婧一直都沒走,讓人特地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親自送了過來。
    劉艷紅向馮婧笑了笑:「小馮,這陣子辛苦你了。」
    馮婧道:「我的工作就是為領導服務。」
    李長宇不悅的看了她一眼,糾正道:「為人民服務才對!」
    馮婧臉上一紅,這話說習慣了,沒經大腦就說出來了,她悄悄退到了一邊。
    劉艷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對了,最近怎麼沒見張揚那小子?」
    提起張揚,李長宇也不禁歎了一口氣道:「這次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王均瑤死後他就失蹤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劉艷紅道:「這次的事情張揚居功至偉。」
    李長宇道:「只怕他不想要任何的表彰。」他對張揚是相當瞭解的,他也知道張揚因為什麼而變得如此消沉,但是在劉艷紅的面前不方便說。
    劉艷紅道:「讓他盡快振作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早日投入工作之中。」
    李長宇道:「等等再說吧,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子。」
    劉艷紅點了點頭道:「海天和南洋國際的事情風頭已經過去了,我看對他的處理還是不要太重,畢竟他這次算得上戴罪立功。」其實劉艷紅根本沒必要為張揚說情,李長宇在感情上比她和張揚更加親近,李長宇點了點頭,他原本是準備給張揚一個警告處分的,可現在南錫亂成一團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光然為首的貪污腐敗大案上,誰還會留意到張揚過去的那點事兒,想想這件事也十分的可笑,徐光然一心想打擊張揚轉移公眾視線,搞了一圈,事情還是繞到了他的頭上。
    張揚在春陽逗留了一晚,第二天就和海蘭她們一起回到了江城,胡茵茹和何歆顏忙著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這個春節好不容易才抽出了幾天時間,原本想在這幾天好好陪著張揚過年,可惜公司那邊的事情不能耽擱,必須馬上回去處理業務。
    安語晨也和她們同天離開,她要去塞班島參加安達文的訂婚儀式。當真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留下來陪張揚的只有海蘭,兩人回到南湖木屋別墅,海蘭看出張揚仍然有些落落寡歡,她拉著張揚在沙發上坐下,柔聲道:「每個人都很擔心你,她們走得都很不放心。」
    張揚淡然笑道:「我沒事,其實我比你們想像中要堅強一些。」
    海蘭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她偎依在張揚的懷中,拉著張揚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肩頭,小聲道:「張揚,你還記得我們在春陽初識的時候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記得。」
    海蘭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江城到了春陽,那段時間是我人生最低谷最黑暗的時候,每次我回到春陽的家裡,我一個人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從心底鄙視自己,唾棄自己,我想逃避,卻沒有逃避的勇氣,我甚至想到了死,可是就在那時候,你出現了,我的生命從此有了陽光,我終於知道什麼叫感情。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乎我,還有我願意真心付出的那個……」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