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拍錯地方

    程焱東道:「陳崗兄弟兩個在你身上栽了跟頭,你以為他們從此以後就會乖乖聽話?」
    張揚道:「量他們不敢玩出什麼花樣,過去我來北港之前,就經常聽說這裡的秩序混亂,警匪一家,今晚的事情果然證明傳言非虛。」
    程焱東笑道:「你報復心真重,這就報復到我頭上了,連帶著我們公安系統一起抹黑。」
    張揚笑道:「我可沒那意思。」
    程焱東道:「陳凱這個人居然做出劫持綁架的事情,料想他過去在濱海擔任公安局長期間也未必幹過什麼好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好查查他!」
    程焱東有些迷惑的看著張揚。
    張揚道:「現在我不對付他,並不代表我就此放過了他,多收集點證據,該收網的時候,我絕不會手軟。」
    顧允知在週五一早就抵達了濱海,他坐夜車過來的,在臥鋪車廂睡了六個多小時,沒有通知張揚去北港火車站接他,自己打了一輛車徑直來到濱海市行政中心,因為還沒有上班,顧允知在附近的早點鋪吃了早點,等到八點鐘的時候才給張揚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來到濱海了。顧允知剛剛退下來的時候,心態也有過一些變化,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既然退下來了,就要以一個普通百姓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一個真正能夠放下的人才能夠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張揚聞言頗感驚奇,想不到顧允知一聲不響的就來到了這邊,他問明顧允知所在的地點,讓周山虎開車把自己送了過去。
    顧允知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白襯衣沒打領帶,身穿深藍色西裝,雖然已經卸任,超人一等的氣場仍在,站在街角的綠地旁靜靜等待著張揚的到來。
    奧迪車在顧允知的身邊停下,張揚推開車門快步走了下去,他親切道:「爸,您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火車站接您!」
    顧允知笑道:「害怕你工作忙,就沒打擾你!」
    張揚把顧允知請上車,顧允知道:「世綸到了沒有?」
    張揚道:「沒聽到他抵達的消息。」
    顧允知道:「昨天他給我打過電話,說今天上午到北港的。」
    張揚道:「那他到了肯定會跟您聯繫,爸,我先安排您住下!」
    顧允知點了點頭。
    張揚讓周山虎先往海洋花園駛去,途中他向顧允知介紹著濱海目前的建設情況,顧允知微笑頷首,對濱海目前的狀況並沒有做任何的點評。
    張揚特地給顧允知準備了一棟別墅,距離自己的那棟很近,不過他的那棟別墅已經讓出來給程潤生教授了,顧允知看了看別墅的環境,皺了皺眉頭道:「用不著這麼隆重,我一個人哪能住了這麼大的地方?」
    張揚笑道:「您級別擺在這裡啊,這裡面一共有十二棟別墅,全都是預備給廳級以上幹部和專家學者的。」
    顧允知道:「我都退下來了,享受不了這樣的級別待遇。」
    張揚道:「退下來怎麼著?別的不說,您是我爸,濱海市委書記的父親住棟別墅算什麼?」
    顧允知聽得心頭一暖,這小子話雖然說得囂張,而且充滿了假公濟私不講理的味道,可是卻非常的貼心,讓他聽得非常舒服,說話的時候,張揚的手機響了,市長許雙奇通知他鄰縣的幾位領導已經來了,想讓他出面接待一下,張揚道:「我這兒正忙呢,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
    顧允知等張揚掛上電話道:「你工作忙就趕緊去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張揚笑道:「誰也不及您重要啊,都是鄰縣的一些幹部,我們濱海現在已經撤縣改市了,正兒八經的濱海市,總不能讓我這個市委書記去全程陪同縣委書記吧?級別上不對路啊。」
    顧允知哈哈笑道:「你這個混小子,市委書記怎麼著?縣級市的市委書記和縣委書記有本質上的區別嗎?自我感覺良好,尾巴翹上天了。」
    張揚忙著去給顧允知泡茶。
    爺倆在沙發上坐下,顧允知捻起茶盞喝了一杯,點了點頭道:「不錯,來濱海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接連做成兩件大事,不容易。」
    張揚道:「好事多磨,撤縣改市的事情是沒什麼問題了,可保稅區的事情又出現了點意外。」
    顧允知看了張揚一眼道:「怎麼回事?」
    張揚於是把泰鴻和自己爭搶藺家角地塊的事情說了。
    顧允知聽完搖了搖頭道:「趙永福這個人是藉著這件事發洩私怨啊。」他對當年趙國梁死亡的事情記得很清楚,當時張揚的越野車被人偷走,撞死了趙國梁,張揚被列為謀殺趙國梁的最大嫌疑人,而當晚張揚的唯一證明人就是顧佳彤,當時顧佳彤不顧一切的想要為張揚證明,洗刷罪名,正是顧允知站出來為張揚做了不在場的證明,方才讓張揚渡過了一劫。也因為那件事顧允知和趙永福過去的友好關係也一刀兩斷,趙永福認為顧允知在這件事上袒護了張揚,從此和顧允知形同陌路。
    張揚道:「問題很麻煩,現在趙永福通過他和蕭國成的關係拿下了屬於華光集團的五百畝地,而這塊地剛好又處於我們保稅區的中心區。」
    顧允知道:「你擔心他會利用這塊地來要挾你放棄藺家角?」
    張揚道:「他肯定會這麼幹!」
    顧允知道:「泰鴻集團在北港設立分廠其實是符合雙方利益的大好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促進北港的經濟發展,拉動北港的整體工業水平,但是工廠的選址的確有些問題,難道北港市的領導層沒有考慮過?」
    張揚道:「這件事真正的麻煩在於,當初泰鴻是宋書記牽線搭橋的,北港方面當初姿態放得太低,為了爭取泰鴻落戶,答應工業用地隨便泰鴻去選,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顧允知微笑道:「以懷明的身份的確不適合說話,北港的這幫幹部看來都站在泰鴻的一邊。」
    張揚道:「我現在是單打獨鬥啊!」
    顧允知道:「那倒未必,懷明對這件事保持沉默並不代表他認同泰鴻的選址,按照你的說法,你最近針對泰鴻進行了一連串的動作,連央視的今日焦點都上了,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認為你的做法是錯的,以你們之間的關係,他又怎能不會提醒你?他不出聲,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對你行為的一種默許。」顧允知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張揚道:「爸,聽您這麼一說我就有底了。」
    顧允知笑道:「所以周興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關鍵,如果他傾向於你一方,趙永福想必會知難而退,如果他站在趙永福的立場上,那麼你就會很麻煩。」
    張揚道:「我還沒有和周省長好好談過。」
    顧允知微笑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問心無愧,在這件事上,不是比官位,更不是比靠山,天下間最大的靠山莫過於公,只要你真心從老百姓的利益出發,就什麼都不用怕。」
    省長周興民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抵達北港,濱海市委書記項誠、市長宮還山、紀委書記陳崗都專程前往三環外國道收費站迎接省長一行。
    周興民遠遠看到收費站旁排列的車隊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向同來的省委秘書長閻國濤道:「用得著這麼隆重嗎?生怕不知我們來了似的。」
    閻國濤笑了笑道:「領導下去視察,下級幹部全都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歡迎我們的成份肯定有,不過更多的是惶恐,害怕我們看到缺點,挑到毛病,所以從現在起就把我們隔離起來了。」
    周興民呵呵笑了起來:「說得不錯,所以每次下來考察,我總感覺到不自由,就像被人監視。」
    閻國濤道:「官場上的陋習太多。」他點評著那已經站在道路旁,拿捏出一張張笑臉的官員道:「不知道有幾個是真心對我們笑得。」
    無論這幫下級官員真誠也罷,虛偽也罷,他們總得去面對,周興民本不想下車,可是身為領導,你不下車,顯得過於高傲,就算是做樣子,也得做出來給別人看。
    官場是個奇怪的地方,身處官場,做事往往不能以本身的意志為轉移。
    周興民在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的旁邊下車,項誠身邊的兩個小孩子跑過來給周興民敬獻了鮮花,還向他敬了個少先隊禮。
    周興民摸了摸那男孩子的短髮,發現那孩子頭頂被曬得已經冒起了熱氣,小臉兒也曬得通紅,他有些不悅地看著項誠道:「老項啊,趕緊讓這些孩子休息去吧,這麼毒的太陽地地下站著,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周興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和打臉無異,項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自己擺下的這個迎接場面顯然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項誠趕緊讓人把兩個孩子帶走,陪著笑臉道:「周省長,你請上車。」
    周興民點了點頭,環視北港的那幫領導層,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
    官員的內心往往是敏感的,他們善於從一些細節上分析挖掘出內在的東西,多數人都已經意識到周省長有些不爽。接下來的事情表現的更加明顯,周興民沒上北港市方面準備的豪華商務車,而是繼續回到自己的車上,甚至不等北港來得車隊引路就已經下令啟程了。
    這就造成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本來項誠他們出來相迎,目的是要給周省長帶路的,這下反倒成了省裡的車隊在前,他們的車隊在後。
    閻國濤當然感覺到了周興民的不爽,他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項誠打來的,他們已經做出了安排,想請周興民一行先前往北港市政府一招休息。
    閻國濤當時就徵求了周興民的意見,周興民道:「我們這次是來濱海參加活動的,北港不在原定計劃內。」周興民的這番話明顯帶著不悅,閻國濤將他的意思轉達給了項誠。
    項誠聽周興民這麼說,心中涼了半截,他也搞不明白今天是怎麼得罪了周興民,難道是因為那兩個獻花的少先隊員?項誠越想越不可能,這種事情也不是只有自己再干,全國上下,到哪兒都走這個程式,你周省長來北港,我提前迎接到三環路外,對你可謂是尊敬有加,中國人都講究個禮尚往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是上司不假,我敬你一丈,你現在是連一寸都不給我,你周興民也太欺負人了。項誠心中這個窩囊啊,當著這麼多下屬,被周興民弄了個下不來台,他開始找原因,所謂找原因,無非就是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別管別人怎麼想,他得先讓自己舒坦點兒,很快項誠就找到了理由,他認為周興民之所以在自己面前撂臉兒,百分百有人在背後詆毀自己,說了他的壞話。結合最近的實際情況,他馬上就鎖定了嫌疑人——張揚!不錯,最近因為泰鴻建廠的事情,張揚和北港領導層之間矛盾重重,想要解決這件事,他必然要通過上層施壓。宋懷明作為項目的牽頭人,不方面為他出面,所以省長周興民就成為了最合適的選擇。
    從周興民下車伊始就擺出不悅的表情來看,這件事的風向可能會有變。
    宮還山幾乎沒怎麼說話,項誠遭遇周興民冷臉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會兒項書記的心情肯定是糟到了極點,現在找他說話,等於主動去觸霉頭,給了他一個發洩的機會,宮還山才沒那麼傻。
    項誠打破了沉默,低聲道:「趕緊通知濱海方面,周省長直接過去了,讓他們做好準備,迎接周省長一行,一定要隆重,熱情!」
    宮還山馬上領會到了項書記的精神,他給張揚打了個電話,加重語氣,特地強調了一番,讓張揚務必要做好迎接準備,一定要熱烈,要隆重,要讓周省長感受到濱海人民的熱情。宮還山打電話的時候不禁想笑,項誠也夠陰的,自己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非但不提醒張揚,反而慫恿張揚接著往坑裡跳,宮還山彷彿看到張揚鄭重其事,列隊迎接周興民的場面,心中暗暗道,張揚啊張揚,你等著被訓得灰頭土臉吧。
    讓項誠和宮還山意外的是,車隊進入濱海市區沒有看到任何出迎的跡象,一直來到了市行政中心,方才看到濱海市委書記張揚一個人站在大門口,不錯,他們都沒看錯,只有張揚一個人站在大門口。
    周興民的車在門前停下,張揚笑著迎了過來,和周興民握手道:「周省長,歡迎您來濱海指導工作。」
    周興民也有些奇怪,見慣了夾道歡迎的場面,現在看到張揚單槍匹馬的出迎反倒有些不習慣了,周興民道:「其他同志呢?」
    張揚笑道:「各忙各的工作,目前濱海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很緊張,我就沒讓大家過來夾道歡迎,把這份熱情放在心窩裡,不能因為領導到來就耽誤了本職工作。」
    周興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轉向身後的那群人道:「我們的事業需要的就是這種實幹家,所以我一再強調,不要搞表面的東西,有做表面功夫的時間,不如踏踏實實的做點工作。」
    打臉!這下不但打了項誠的臉,連帶著把北港一幫市領導的臉都給打了,項誠有些氣悶地看著宮還山,宮還山比他還要鬱悶,自己明明交代了,讓張揚要熱烈隆重的歡迎啊,這小子怎麼背道而馳呢?宮還山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從張揚來到濱海,這廝就沒停止過和他們作對,領導讓他往東,這廝八成會往西,自己怎麼就忘了呢?剛才應該讓他越簡單越好,這廝可能就會大張旗鼓的擺出迎接架勢了,可現在後悔都晚了。
    張揚帶路引著各位領導在行政中心參觀了一圈,最後到第一會議室落座。這時才抽空和各位領導都打了招呼,張大官人來到陳崗的面前,意味深長的向他笑了笑,陳崗也還以一笑,今天這件事要是沒有他的通風報訊,張揚豈會辦得如此漂亮?張大官人漸漸體會到地下黨員在革命工作中起到的突出作用,只要運用得當,這顆棋會成為他的殺招啊!
    周興民做了一個簡短的發言,他微笑道:「我這次過來是參加濱海撤縣改市的慶典活動,我希望大家搞清楚主題,主題是撤縣改市,主角是我們濱海市的領導幹部,我們過來是捧人場的,雖然是嘉賓,但是我們要記住,千萬不可以喧賓奪主!」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項誠笑得很勉強,周興民此時表現出的幽默和他剛才面對自己時候的冷臉大相逕庭,從某種層面上更證明周興民對自己可能抱有成見。
    周興民道:「說到濱海,我還是第一次來,濱海給我的印象……」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轉向張揚道:「小張,我能說實話嗎?」
    張揚笑道:「求之不得!」
    所有人又跟著笑。
    周興民道:「那我就說句實話,濱海比我預想中要差,看得出濱海能夠撤縣改市成功,你們這幫幹部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我也看到了變化,從進入濱海市區到這裡,一路走來全都在搞建設,我看到了你們路口的綠地工程,我也看到了新建城市照明系統,看得出張揚上任之後還是實打實為濱海做了不少的事情,這一點值得表揚。」
    周興民喝了口茶又道:「濱海的市容市貌整體給我的印象比較落後,如果說到目前最大的亮點,應該是這座行政辦公中心,我概括一句,你們濱海是三流的市政建設水平,一流的辦公環境水平,就說你們的這座會議室比起省政府的會議室強多了,我真心希望,你們濱海的幹部管理水平能夠跟的上辦公環境水平。」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鼓掌的都是北港方面的幹部,項誠沒鼓掌,這個節骨眼上鼓掌分明是打張揚的臉,項誠犯不著在省長面前表現的心胸太過狹窄。
    張大官人看到帶頭鼓掌的是宮還山,心中暗罵:「麻痺的宮還山,你他媽想坑我是不是?剛才讓我熱烈隆重歡迎的那筆帳還沒跟你算呢!」宮還山的目光和張揚相遇,多少顯得有些心虛,今兒想陷害張揚的用心有點太明顯了。
    周興民道:「咱們今天就先說這麼多,沒有深入瞭解就沒有發言權,我要用這一天的時間好好考察一下濱海這座新興城市,考察一下我們平海第一個保稅區,我要好好挑挑你們的毛病。」
    短暫的會議後,張揚安排大家休息,他親自引領著周興民前往海洋花園入住,項誠也陪同一起前往,張揚找機會向項誠道:「項書記,您在濱海的住處也安排好了。」
    項誠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晚上回去,還有事情要處理,明天一早再過來。」項誠的意思很明顯,不需要張揚安排住處了。
    進入海洋花園,這裡為了迎接領導們入住特地做了一番準備,道路兩旁擺滿了鮮花,程焱東特地安排了二十名特警在海洋花園內外值守,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在這一點上張揚絕不敢含糊。
    來到周興民下榻的別墅前,張揚搶著去給他拉開了車門,周興民走了下去,看了看周圍道:「環境不錯嘛!」
    張揚道:「這裡過去是縣委家屬院,空下了不少房子,我讓人整修了一下,提供給前來幫助濱海建設的專家學者居住。」
    周興民點了點頭,省委秘書長閻國濤的住處在他隔壁的另外一套別墅,周興民讓項誠帶他過去,分明是支開項誠,他有話想單獨對張揚說。
    來到別墅內,張揚帶著周興民在裡面參觀了一圈,兩人來到二樓的觀景露台,站在露台上,剛好可以眺望到前方的海景。周興民用手拍了拍憑欄:「張揚啊張揚,你們的這個縣委大院絕對夠得上五星級標準了。」
    張揚道:「周省長,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其實我剛來到的時候對這裡也是相當的看不慣,可是既然已經蓋好了,我總不能馬上就把這裡給拆了,重複浪費要不得,所以我只能想辦法把這裡用起來,現在我請來了不少的專家學者,肯定要給人家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我自己的那套別墅已經讓出來了,現在其他的幹部看到我這麼幹,他們也住不下去了,已經有好幾個都找我,主動要求要把自己的別墅讓出來,我咨詢過有關專家,這片地方,以後可以打造成為一個高級度假村,您放心,我絕不會假公濟私,把這麼好的地方劃成幹部的自留地,後花園,我要拿出來,讓全社會共享這麼好的資源。」
    周興民笑道:「我說你什麼了?你急著往外摘清自己?」
    張揚道:「不是摘清,我是真心想把濱海最好的一面呈獻給領導們看看,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誰不要臉啊?可濱海的基本條件都擺在這裡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我就算想粉飾太平,可現在手裡連粉都沒有,所以只能赤裸裸的以本來面目讓領導檢閱了。」
    周興民道:「這樣才好,我最討厭別人給我弄虛作假。」
    張揚道:「周省長,我有件事想跟您請示!」
    周興民點了點頭道:「說吧!」
    張揚道:「我打算明天在藺家角搞個保稅區開工建設奠基禮,您看……」
    周興民看了張揚一眼,手掌在憑欄上重重拍了一下。
    張大官人被嚇了一跳,周興民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小子以為藺家角什麼情況我不知道?想稀里糊塗的把我給拉進去?」
    張揚道:「沒那意思,我這不跟您請示嘛!您要是樂意去,我謝謝你,您要是不樂意去,我也不敢勉強。」
    周興民道:「你跟我透個底兒,我參不參加是不是你的這個奠基典禮都會如期進行?」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
    周興民道:「我肯定你的工作熱情,但是無法肯定你的工作態度,做事情多講點技巧,遇到問題,盡量協商解決,大家都是自己的同志,非得要搞得兵戈相見,你覺得有意思嗎?」
    張揚道:「周省長,我不想跟人家鬥,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啊。」
    周興民道:「你看看,道理都在你這裡,你就沒有做錯的時候?」
    張揚狡黠笑道:「這次的事情,我沒錯!」
    周興民道:「最近的輿論是你造出來的吧?什麼工業污染和環境的關係,工業污染是存在的,可你也用不著誇大其詞,泰鴻集團是國內鋼鐵行業的龍頭,當初宋書記花費了很大功夫才把泰鴻引入平海,泰鴻別說對北港,對整個平海的工業發展都是有著相當遠大意義的,你對泰鴻選址存在不同意見可以,但是不應該利用輿論去煽動老百姓的敵對情緒,無限的誇大泰鴻的缺點,而忽略了泰鴻本身可以帶給北港的好處,一個成熟的領導者絕不會像你這麼幹。」
    張揚在周興民的面前表現的還算虛心:「周省長,我知道自己的處理方法可能有些欠妥,不過我也有我的難處,我本來是想協商解決的,可北港領導層都不支持我,他們把泰鴻財神爺一樣供著,生怕人家跑咯,泰鴻鋼鐵廠是個不錯的項目我承認,可我們保稅區還是國家重點,平海第一個呢?難不成我們就得是小娘養的?就得老老實實的給他們讓路?我們花了這麼多的時間和金錢,付出這麼大的心血做出來的規劃就非得要因為他們而改變?」
    周興民道:「把規劃給我看看!」
    張揚道:「都準備好了,您書房裡打開電腦就能看到。」
    周興民笑道:「你這小子果然不打無把握之仗,全都準備好了啊!」
    張揚道:「不是專門給您準備的,閻秘書長那裡也有。」
    周興民搖了搖頭,他笑道:「你邀請的重要嘉賓都有誰?給我送份名單過來。」
    張揚道:「也在您書桌上擺著呢。」
    周興民道:「想得真是周到。」他走入書房,張揚也跟著他進去。
    周興民拿起這次的嘉賓名單看了看,馬上就找到了顧允知的名字,他驚喜道:「顧書記也來了?」
    張揚笑道:「來了,就住在您前面的7號樓。」
    周興民道:「走,帶我去拜會拜會他!」
    張揚為周興民引路,來到門口遇到了閻國濤和項誠,周興民道:「老閻,顧書記來了,我先去打個招呼。」
    閻國濤道:「那我也得去看看老領導。」
    顧允知雖然退了,可是在平海這幫官員的心裡德高望重,無論是出於對前任領導的尊重,還是出於本身對他的敬重,他們都應該去先打個招呼。
    項誠卻不知道顧允知來濱海的事情,他手裡只有北港市方面邀請的人員名單,濱海方面的邀請名單他沒有,張揚倒是剛剛給他送了一份,可項誠看都沒看,現在才知道前任省委書記顧允知來了,身為過去的老下屬,項誠當然應該去打招呼,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項誠窩了一肚子的火,連帶著他看張揚也越發的不順眼了,兩人走到一處的時候,項誠忍不住埋怨道:「顧書記來了,你都不通知我。」
    張揚道:「嘉賓名單給您了!」
    項誠經他提醒,這才拿出來看了看,這的確怪不得張揚,是因為他對張揚能請什麼嘉賓過來根本就沒多少興趣,這一看可不得了,這廝不但請了顧允知,還請了嵐山市委書記常頌、東江新城黨工委書記秦清、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市委書記裡項誠請得只有杜天野,因為兩市臨近,而且杜天野又是省常委,省長周興民又親自點名要和杜天野見面。至於常頌、李長宇這些人,他不是不想請,而是認為濱海撤縣改市不至於勞動這幫地市級一把手,畢竟你只是一個縣級市,誰見過七品芝麻官上任,一幫四五品的大員倒過來給他慶賀的?
    其實項誠看到名單還是有些不肯相信,你張揚雖然請了,可人家未必來啊!
    項誠道:「他們都確定來了?」
    張揚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接通之後,得知是嵐山和南錫的觀禮團都趕到了。
    張揚笑道:「項書記,嵐山常書記、南錫李書記、龔副市長都來了,我去迎接一下。」
    項誠一聽頓時就愣了,常頌和李長宇可都是地市級一把手,於情於理他都得去親自迎接,不然就是有失禮節,可讓他尷尬的是,常頌和李長宇那邊他都沒有發出請柬,是張揚把人家請來的,這見了面連話都不好說。
    周興民道:「張揚,你們去吧,我和老閻自己過去,剛好陪顧書記敘敘舊。」
    這下項誠不去都要去了。
    項誠和張揚一起上了他的紅旗車,項誠的臉頓時就沉下來了:「張揚,你確定名單之後,怎麼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張揚道:「項書記,您別怪我,這事兒其實跟我沒多少關係,顧書記是薛世綸特別邀請的,人家過來是為了老朋友敘舊。南錫李書記是衝著咱們常務副市長董玉武這個老同學過來的,至於嵐山常書記,他兒子女兒都在濱海工作,他這次過來就是想看看情況,項書記,跟我沒關係啊!」
    項誠心中暗罵,跟你沒關係才怪。
    張揚故意道:「項書記,我聽說今天周省長發火了?」這廝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項誠道:「你少相信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他恨不能大罵張揚一頓宣洩心頭的火氣,可話到唇邊,又覺著自己的確找不到罵他的理由,只能硬生生嚥下這口氣,把臉轉向窗口,不去理會他。
    常頌和李長宇的到來給足了張揚面子,他們不同於省長周興民過來視察性質的觀禮,他們純粹是處於友情過來客串,常頌還多了一層,自從兒子和女兒都決定來濱海發展,常頌一直都想來看看,這次剛好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張揚和項誠趕到的時候,嵐山、南錫兩座城市觀禮團的成員都已經在市委招待所喝茶休息,常務副市長董玉武,保稅區顧問常海天、濱海團市委書記常海心全都到了。董玉武是負責接待老同學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的,兩人正在敘舊。
    常海天兄妹當然是來見父親。
    項誠雖然心裡對張揚不爽,可是他在各方來賓面前不能失了風度,微笑著和他們逐一打了招呼,張揚也恪守本份地站在項誠身後,項誠和兩位市委書記熱切交談的時候,張揚來到南錫常務副市長龔奇偉面前,笑道:「龔市長,沒想到您百忙之中也能抽出時間來濱海。」
    龔奇偉道:「想過來參觀參觀你們的保稅區。」
    張大官人在龔奇偉面前沒有誇大其詞的必要,他淡淡一笑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龔奇偉道:「謙虛使人發胖,現在都已經成定局了,我們又不跟你搶,你小子別害怕。」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