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4

歐陽佟回了短信,走過去,坐在她的腿上。這次,是她開始推歐陽佟了。歐陽佟說,怎麼啦?吃醋了?駱虹說,我才不吃醋。歐陽佟便伸手到她下面摸了一下,說,還說不吃醋,黃河都已經干了。駱虹說,我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要批評你幾句。歐陽佟半真半假地說,那我去洗一下耳朵。話雖這樣說,人卻沒有動,而是彎下身子,咬住了她的乳頭。
駱虹再一次推開了他,說,別鬧,我真的是想好好和你談一談。
歐陽佟見她十分嚴肅,便也端正了自己,說,你想談什麼?駱虹說,無論男人女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和女人,有些男女之間的事,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所謂食色性也。大家都是飲食男女,誰都離不開這個。但是,像你現在這樣,就有些過了。為什麼說過了?理由很簡單,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已經是成功人士,並且還會更加成功。你會接觸很多不同的人物,不僅僅是女人,當然也包括很多男人。比如說談生意什麼的。你一遍又一遍回短信,第一,對人家不禮貌;第二,給人的印象是不敬業。
對於她的話,歐陽佟有些不以為然,說,沒這麼嚴重吧。駱虹說,哪怕是一件小事,體現的也是一種人生態度、工作態度。我告訴你,我們公司的員工,如果是一天幾個電話和對像聊天,我肯定不要這樣的人。很簡單的道理,我能相信這樣的人會把心事放在工作上?我能相信他幹得好任何一件工作?
歐陽佟沉默了。他以前一直以為,駱虹和王禺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人。許許多多的細節,王禺丹見到了,就會提醒他。駱虹此前似乎完全不會顧及這些。仔細想一想,一個並不考慮細節的人,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說明自己確實做得有些過了。
歐陽佟是個從善如流的人,儘管駱虹說這番話有吃醋之嫌,可仔細想一想,她又確實在理。可這件事,自己想容易,要真的做,還有一定難度。文雨芳能理解嗎?如果她不理解,又認為他對她有了別的想法,他就無法解釋了。看來,這事還得找個合適的機會。
上海的路演很成功,歐陽佟等人打道回府,接著是2006年元旦,公司準備放假。歐陽佟就想,不如趁著這幾天假,帶她出去玩一下,找個機會和她說。可她說,她不想出去玩,如果要去玩,她想回到他的鄉下去看看。這話,她已經提過幾次了。歐陽佟心裡明白,她是想讓他帶自己去見未來的家公家婆,以這種方式,在他家取得合法地位。他卻隱隱有些擔心,自己出身農村,父母一輩子當農民,近些年生活雖好些,可農民的底子還是在的。文雨芳呢?她可是幹部家庭出身,她會和農民出身的父母搞得好嗎?轉而一想,這一關,總還是要過的,萬一她看不上自己的農民父母,自己也好及時抽身。
舊年的最後一天,歐陽佟駕車,載著文雨芳回家。一路上,文雨芳顯得特別興奮,又特別緊張,一再問歐陽佟,你的父母會不會不喜歡我?又問,我應該怎麼做,他們才會不討厭我?到了家,文雨芳表現還真不錯,讓歐陽佟事先的擔憂一掃而光。後來他才知道,文雨芳從小離開父母,在姑姑家長大。文雨芳的爺爺奶奶過世很早,她便在姑姑的家公家婆中找到了這種親情。現在見到歐陽佟年事已高的父母,又一次找到了祖孫間的情感對應,親得什麼似的,既體貼又會撒嬌,讓兩位老人心花怒放。
回來的路上,文雨芳問歐陽佟自己表現怎麼樣。歐陽佟伸出大拇指,說,非常棒。文雨芳撒嬌地問,那你怎麼獎賞我?歐陽佟說,隨你說。文雨芳想都沒想,便說,我要愛愛。歐陽佟大吃一驚,說,你瘋了?這是在高速公路上。文雨芳說,那你在下一個出口出去。歐陽佟說,你可真騷,怕了你。文雨芳說,這才剛開始呢,你就怕了。那我以後怎麼辦?歐陽佟作勢歎了一口氣,說,遇到你,真不知是我的福氣還是我的霉氣。文雨芳說,當然是你的福氣。
歐陽佟見氣氛不錯,便對她說,你現在也是老闆了,你怎麼評估一個員工的工作?文雨芳說,我雖然是老闆,可是甩手掌櫃,所有一切,都是關關說了算。歐陽佟說,可是,你總歸會管人事的呀。說不准哪一天,讓你管一個幾百上千人的企業呢。文雨芳說,你對我的能力沒有信心?我告訴你,就是一萬人的企業,我也能管。歐陽佟說,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個難題,你幫我解決一下。文雨芳問,什麼難題?歐陽佟說,公司有一個員工,剛剛開始戀愛。這種戀愛的年輕人,你也知道的,巴不得一秒鐘都不分開。早晨才分開,到了公司,就一次又一次發短信。發完短信還不夠,還要打電話。她每天給男朋友發差不多五十條短信,打至少五個電話。
文雨芳說,這樣的人,你還要?立即炒了她呀。
歐陽佟說,可是,我沒法炒呀。沒有那麼大的鍋。
文雨芳不解了,說,她到底是來上班,還是來談戀愛?還不能炒?她是什麼皇親國戚?歐陽佟說,你別說,她還真是很有來頭,而且來頭不小。文雨芳說,你說說看,是什麼來頭。我正想見識一下有來頭的人是不是三頭六臂。歐陽佟說,兩個字,漂亮,四個字,非常迷人。文雨芳一下子警惕起來,說,該不是你的老情人吧?歐陽佟說,正是。文雨芳突然揮起雙拳打他。他嚇了一大跳,立即將車停在一邊,說,你瘋了?這是在高速公路,你想自殺呀。文雨芳大概也嚇了一大跳,連忙收了手,又說,誰讓你亂說的?
歐陽佟慢慢啟動汽車,對文雨芳說,我告訴你,你怎麼說都可以,但不准動手。就算是要動手,也要等車停穩以後。文雨芳說,好,那你告訴我,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歐陽佟說,哪個女人?文雨芳說,那個兩個字加四個字。歐陽佟說,不告訴你。文雨芳說,停車,立即停車。歐陽佟不停,問她,幹什麼?文雨芳說,我要揍你。歐陽佟說,那我更不能停了。文雨芳說,你停不停,不停我就動手了。歐陽佟說,好好好,我告訴你,還不行?她姓文。文雨芳一愣,問道,姓文?和我同姓?歐陽佟說,不僅和你同姓,而且和你同名。
文雨芳一下子明白過來,說,鬧了半天,你是在說我呀。話音落,粉拳又舉起來了。歐陽佟早有防備,立即說,別鬧別鬧,開車呢。文雨芳將手放下了,人也沉默下來了,嘴巴翹得老高,不再出聲。歐陽佟逗了半天,她才說,我生氣了。歐陽佟故作不知,說,我說真話,你幹嗎也生氣?文雨芳說,你嫌棄我呀。歐陽佟說,我哪裡嫌棄你了?文雨芳說,那你幹嗎指桑罵槐?歐陽佟說,我罵了嗎?文雨芳說,比罵還惡毒。
歐陽佟說,好了,別生氣了。你看,你也知道,如果一個員工每天發五十條短信,打幾個小時電話,肯定是要被老闆炒魷魚的。文雨芳說,借口。歐陽佟說,怎麼是借口了?前不久,我和新天地公司談合作的事,開始談得非常好,我還以為這次的合作肯定成功。可是,分開以後,那邊一點音信都沒有了。我不好直接去問人家為什麼不合作吧,只好托王禺丹側面打聽了一下。你知道為什麼?文雨芳問,為什麼?歐陽佟說,人家見我一直和你發短信,覺得這個人不值得合作。文雨芳說,為什麼?發個短信怎麼了?歐陽佟說,我也這樣覺得呀,所以,我沒太當一回事。後來王禺丹對我說,人家的想法是對的。第一,你工作的時候,老發短信,對人家不尊重,是不是?第二,一個人如果花太多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面,能相信他會全力以赴地工作?如果這個人不能全力以赴地工作,你能和他合作嗎?
文雨芳沉默了。
歐陽佟藉機說,聽說這件事後,他想了很久。覺得這確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另一方面,他又確實很享受和文雨芳之間的這一切。所以,他覺得兩難了。猶豫了好長時間,才想到用這樣一種方式說出來。文雨芳想了想,說,如果不讓我給你發短信,那我會好寂寞的。歐陽佟說,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空下來,我就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節後上班,歐陽佟把許問昭叫進辦公室,聊起博億公司的情況。歐陽佟說,楊大元到博億上班已經一個多月了,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許問昭帶點詭譎地一笑,說,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歐陽佟說,就那樣是哪樣?許問昭說,具體情況,她也不十分瞭解,僅僅只是從財務進賬可知,情況並不好。一個半月以來,楊大元又招了十個業務員,可是,進賬僅僅只有三萬多。如果把這些算作一個月的收入,那麼,這個月,博億實際虧損超過五萬元。如果算一個半月的收入的話,那就更好玩了。歐陽佟說,這才剛剛開始呀。朱麗依應該有些辦法的。許問昭說,我聽員工說,楊大元一再向他們表示,朱麗依有大量客戶,他根本不擔心拉不到業績。只不過,如果朱麗依那邊拉來的業務,博億的業務員就不可能有提成。所以,他希望大家努力,盡快打開局面。但我從別人那裡聽說,星期七那邊,差不多歇菜了。歐陽佟說,這是可以想像的。朱麗依以前之所以做得大,是因為有很多官員替她出面。廣告行業,其實是幫某些官員洗錢最好的平台,王才新出事,等於星期七上了黑名單,還有哪個官員敢靠近?
有一點,歐陽佟沒有告訴許問昭,他從賈宇革那裡得到的信息是,朱麗依的日子很不好過。星期七最紅火的時候,有近兩百員工。朱麗依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裁員,裁到後來,只剩下四十多人。這剩下的人,還是因為星期七欠了他們的廣告回扣款,不然,可能已經裁到只剩十幾個人了。即使如此,仍然無法維持,朱麗依便放出風,想將星期七出手賣掉,已經有好幾家公司和他們接洽,但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有談攏。楊大元之所以接博億,心裡打著小九九,想好好利用利用星期七的人脈,他在博億招的人,也都是星期七裁下來的廣告員。
在公司談到朱麗依,沒想到,晚上王禺丹約著喝茶,話題又一次涉及朱麗依。
還是三個人,還是喜來登三十八樓。王禺丹還是那麼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這種聚會,純粹是閒談,漫無目標,東扯西拉,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最初的話題,自然是關於歐陽佟。這個話題,是由邱萍提起的。邱萍對王禺丹說,怎麼樣?當初我向你介紹小佟子,你還不想見,現在覺得怎麼樣?王禺丹說,悟性還不錯。孺子可教。
邱萍說,還是你的功勞。你看看這一年多時間,小佟子的變化多大,簡直變了個人。歐陽佟說,我哪裡變化大了?是哪裡大了還是哪裡小了?邱萍說,那確實,以前是個愣頭兒青,憤世嫉俗。現在是個成功人士,開始有了容量。王禺丹接過去說,以前是個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才子,現在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奸商。邱萍說,奸商還談不上吧?我怎麼看,他還是蠻正直的,而且,蠻率真。
王禺丹一下子笑起來,說,還率真呢。邱萍說,我覺得他蠻率真呀。
王禺丹換了一下坐姿,說,什麼儒商奸商,全都是瞎扯淡。這個世界上,其實只有兩種人。邱萍問哪兩種人,歐陽佟說,一種管人的人,一種被人管的人。王禺丹說,也對也不對。一種是被別人玩弄於股掌的人,也就是歐陽說的被人管的人,或者說被管理者。一種是玩弄別人的人,也就是管人的人,或者管理者。前一種人,因為被別人玩弄於股掌,所以內心不平衡,總是憤世嫉俗,眼裡容不得沙子,缺乏容量。表面上,他們自詡為清流,實際上是因為不入流。後一種人,屬於這個社會的強者,資源分配者和資源佔有者。因為這類人最大限度地享受著社會資源,所以,他們的心態完全不一樣。有容乃大了。
歐陽佟說,好一個有容乃大。王禺丹說,你自己想想,你會不會不像以前那麼憤世嫉俗了?歐陽佟說,那是因為我覺得,我同流合污了。王禺丹,錯,那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成了社會資源的佔有者,心中少了不平和怨憤。如果你佔有了如此之多的社會資源之後,還是一個憤世嫉俗者,那是不可想像的。
歐陽佟冷靜想一想王禺丹的話,覺得還真是有道理。不久前,有一次在路上遇到杜崇光,自己竟然還主動和他握手,兩人甚至站在那裡聊了幾句。杜崇光對他說,歐陽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電視台現在正缺你這樣的人才呀,前幾天開大會,我還說,歐陽佟去哪裡了?我們的人才為什麼都不見了?你回來吧?當時歐陽佟覺得,杜崇光看上去和善了很多,現在聽王禺丹一說,才知道是自己有容乃大了。
王禺丹見他認同自己,便接著說,不過,你還沒有修煉到家。
歐陽佟不解,問道,你指什麼?王禺丹說,如果是我,我這時候就會放朱麗依一馬。歐陽佟問,為什麼?王禺丹說,很簡單,朱麗依和楊大元不同。朱麗依之所以和楊大元搞到一起,也算是誤入歧途。女人就是女人,總難免被一個情字所困。只有等她們痛了,傷了,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這個情字。退一步說,世上確實有很多事不可原諒,但唯獨這個情字,是最值得原諒的。
歐陽佟的心動了一下。從王禺丹的這番話中,他觸到了她心靈深處最柔軟的一面,這種柔軟,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和衝動。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無論他多麼堅韌,心靈深處,永遠都會有一個角落,顯得那麼的柔軟,那麼的嫵媚動人。歐陽佟幾乎一衝動,想答應王禺丹,轉而一想,朱麗依和楊大元給過自己那麼深刻的教訓,就這麼放過,太便宜他們了。
邱萍見歐陽佟不說話,便接過話頭說,如果你肯聽我們的,我建議你,不要再和楊大元糾纏了。你們已經不是一個級別。他看到你現在的成功,心裡不知會是什麼樣的煎熬。王禺丹說,物極必反,像楊大元這種人,你如果把他逼急了,狗急還會跳牆。他如果跳起來,破壞力,是我們無法估計的。邱萍說,俗話說,坐車的怕走路的,穿鞋的怕赤腳的。楊大元是個窮光蛋,你呢?道隆股份已經開始排序了,過不了幾天,就會網上申購,估計申購價會突破十塊。那時,你就是億萬富翁了。你拿一輛寶馬去和石頭碰,犯不著嘛。
歐陽佟雖然覺得她們所說在理,可也有些不服氣,說,當初,你們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王禺丹說,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你們都是資源被分配者,只是大哥和二哥的區別。現在你自己想想,你是什麼?他是什麼?邱萍說,你們三個人,你和楊大元,兩個初涉江湖的新人。朱麗依已經小有名氣。你就像那個郭靖,不知東西南北,不知江湖深淺。王禺丹說,那叫不知天高地厚。
她們就像說相聲一樣,一個捧一個逗,歐陽佟在一旁聽著,腦子卻在飛快地運轉。
對於她們的觀點,他不能說全部認同,但至少是大部分認同的。放過朱麗依,他不太在乎,他雖然是農民出身,卻也讀過不少書,他的性格中,既有中國農民的率直,也有外國騎士的堅執,甚至還有古代俠客的仗義。面對朱麗依這樣一個女流之輩,他完全可以表現出一種紳士風度。但面對楊大元,他就不可能不像江湖人士那樣有仇必報了。放過楊大元,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但王禺丹和邱萍的話是有道理的,你已經是億萬級的大人物,是資源佔有者,是這個社會的強者,掌握著將某些人玩弄於股掌的力量。而楊大元只不過一小小無賴,正面和他鬥,從道義上說,失之於缺乏雅量。何況,真的逼得他狗急跳牆?楊大元急了,是一定會跳牆的。所以,對於楊大元,一定要充分運用謀略。
這就是一個矛盾。目前,朱麗依和楊大元是兩位一體,放過朱麗依卻又不放過楊大元,在目前語境下,肯定辦不到。要達成這一目標,自己必須做一件事,那就是讓朱麗依和楊大元解體,然後各個擊破。
想清楚這些之後,歐陽佟對王禺丹和邱萍說,你們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放不放過朱麗依,而是天放不放過她。星期七目前的狀況,不知你們清不清楚,有出賬沒有入賬,誰都不敢把廣告交給她,公司基本處於停轉狀態。這樣的狀況,在短時期內,根本不可能好轉,只可能持續惡化。她現在就像一個絕症病人,只可能一步比一步更壞,而不需要外力作用。
邱萍說,女人到底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為了一個情字,就把自己一生的事業斷送了。如果是一個值得自己付出的人,還可以理解。
王禺丹說,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把星期七收購。星期七在江南省是有一定影響力的,收購過來,既幫了朱麗依,也壯大了我們自己。
歐陽佟說,你這想法,是不是有點一相情願?第一,人家願不願意出手?第二,就算願意出手,我們出面收購,人家還以為我們落井下石。最重要一點,你們大概還沒有意識到,楊大元正在收羅星期七裁掉的廣告員,其實是在挖朱麗依的牆角。這時候,我們出手收購星期七,等於是在逼楊大元跳牆。
邱萍說,看來,就算要收購星期七,也得先把楊大元處理好。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不該讓楊大元接手博億。
王禺丹說,昨天,朱麗依給我打了個電話,透露了一種意思,確實想賣掉星期七。她現在有點焦頭爛額,如果有人能接手,我相信她會願意的。邱萍說,她還真是大人有大量,難道她忘了當初不接受你的好意這件事?王禺丹說,此一時彼一時嘛,她打電話的目的,也是向我道歉,說當初沒有聽我的勸,才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歐陽佟說,你倒是寬容,以德報怨。王禺丹笑了笑,說,小時候看《西遊記》,對於佛祖為什麼老是放過那些從天上逃下來的神獸不理解,覺得天上也沒有公平可言。可是,當你上了一定層次之後,才漸漸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家修煉功夫不容易,你能廢了他的人,但不能廢了他的修煉。
見話已至此,歐陽佟便說,要不這樣好不好?我有一個朋友,電視台的著名金牌製片人關關開了一家傳媒公司,最近拍了一個娛樂系列,賣得不錯。因為是非常好的朋友,當初她成立公司的時候,資金不夠,就拉我入了點股。我們以這家公司的名義收購星期七,一切由關關出面,你們看呢?
王禺丹說,這是個辦法。如果你朋友這間公司確實經營得好,我們還可以收購,或者借這次收購星期七的機會,我們提供資金,而你的朋友給我們股份。
歐陽佟說,收購和入股,以後再說。我要找時間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看她是不是有意收購星期七。你這幾天也和朱麗依聯繫一下,瞭解一下她的條件。
王禺丹的興趣轉了,對歐陽佟說,你朋友的那間公司是個什麼情況?
歐陽佟清楚,如今的資圓融通,即將成為大公司,未來的一兩年之間,肯定會有更大發展。現在的問題是,怎樣為這即將到來的大發展提前佈局。只要有可能,就要盡可能多地收購發展前景看好的小公司,以便將來有機會的時候IPO或者是賣給上市公司,這才是資圓公司的業務所在。歐陽佟當初成立這間公司,也恰好是這一目的。既然王禺丹有興趣,他自然就會非常詳細地介紹。
關關的公司成立後,辦了一台娛樂綜藝節目,叫《草根的日子》,目前,這個節目已經辦了二十多期。這種節目,只能按市場化操作,賣給地方電視台而不能賣給上星頻道,一旦上星,全國都看了,就不能賣多少家。第一期出來的時候,只有兩家電視台買了播出權,一家出價四萬,另一家出價三萬。可製作費,就要二十萬。當時,關關急壞了,擔心巨額虧損,拿不定主意還做不做下去。歐陽佟鼓勵她,幫她分析說,這才只是第一期,就有兩家買了,是一個不錯的開局。何況,這些片子以後還可以賣,甚至還可以賣海外版權。果然,第二期推出來,簽約播出的電視台已經增加到四家。第三期推出時,已經達到了七家,賺錢了。目前,全國已經有十七家地方電視台在播這台節目。每期收入播出費就有六十萬,利潤約四十萬。按目前的速度,每個月,大約可以拍三到四期,上百萬的利潤。關關因此雄心大發,制定了一系列拍攝計劃。目前正在籌備的有兩大計劃,一是拍紀錄片。江南省是一個有歷史的省份,近代史上的各類名人有數百位之多。關關就想拍一個電視版的中國國家歷史。
歐陽佟說,這個點子,是我出的。我早就在想,將一些世界著名的平面媒體的東西弄成電視,比如說,美國有一家《讀者文摘》,中國也弄了個《讀者文摘》,後來涉及刊名侵權問題,改名為《讀者》。美國還有一本《美國國家地理》,非常有名,後來,中國也將一本旅遊雜誌改名為《中國國家地理》,同樣賣得好。歐陽佟是搞電視的,他就一直想,電視屬於影像媒體,這種媒體實際上向平面媒體學習借鑒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最近比較火的一種電視節目,冠名為故事會一類,其實就是做的電視版的《故事會》。歐陽佟想到《美國國家地理》的時候,其實是想做一個電視版的旅遊雜誌。可深入再想,電視上的旅遊節目不少,收視率都很低。相反,歷史節目雖多,但比較粗糙,且千篇一律。他將兩者聯繫起來,就想到了將歷史與地理結合的搞法。比如說,要拍哪一個歷史名人,就將攝像機扛到他生活過的村裡去,告訴觀眾,這裡現在是這個樣子,當年是個什麼樣子,他在這裡幹了些什麼。某年某月的某天,他在這裡喝酒,結果遇到了什麼人,發生了一件怎樣影響中國歷史的事件。
他介紹到這裡,王禺丹立即說,這個東西好。適合中年以上的觀眾。
歐陽佟說,不光是這個。我們還準備搞一個電視版的《讀者》。《讀者》上面,不是有很多非常精美感人而且勵志的故事嗎?也有情感故事這一類。現在電視上已經有了故事會,那是瞎編,名義上說是真事,其實都是劇作家坐在家裡編出來,然後找臨時演員演的。這類東西,觀眾看多了,已經知道是假的了,不再像以前那麼火了。我反其道而行,弄出一些電視散文來。比如說,我們大家都印象很深的《幸福的黃手絹》,故事非常簡單,一個服刑犯人刑滿出獄,要去見他的妻子,可又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妻子,不知她肯不肯接受自己。出獄前,他給妻子寫了一封信,如果接受,就在家門口掛一條黃手絹。結果,汽車翻過山坳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家的周圍掛滿了黃手絹。很小的一個故事,非常感人。我們現在的電視連續劇,像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可這種電視散文,其實也是電視短劇,非常短,只講一個令人震撼的故事,讓你永遠記在心裡。
王禺丹說,對,還有那個西德玫瑰的故事。邱萍不明白王禺丹講的是什麼,便問,是不是那個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故事?王禺丹說,不是,那個也可以拍,只要把故事編好。接著,王禺丹把那朵改變世界的玫瑰的故事講了出來。
歐陽佟說,對,就是要拍這樣一些故事,很短,大概每集二十分鐘。但是,非常震撼人,讓你看過之後,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這樣的片子,在今天這種娛樂氾濫的年代,絕對是一種人性的呼喚,是美的呼喚。今天的所謂娛樂節目,播過之後,沒有人願意再看第二次,但我們搞的這兩類節目不同,放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拿出來重播。我相信,這個市場會非常廣闊。而且,都是小投資。
王禺丹當即說,把這個公司買下來。你去和關關談這件事,出多少錢,都值得。我們買下來後,好好運作一下。你設想的買下星期七,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以後,我們還可以再買下幾間文化公司,或者把博億也打包進去。這麼一運作,這個公司的IPO前景就非常廣闊,題材非常獨特。
歐陽佟說,其實,我早就有這種想法。不過,有兩個問題,一是人家願不願意賣,二是事情太多,我沒有機會向你們匯報這件事。
王禺丹說,這是一個好項目。我們還到處找項目,好項目就在我們身邊,絕對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了。你去和關關談,然後拿一個方案出來,我們再來討論,我的意思是,一個億以內,我個人願意接受。
邱萍說,道隆股份上市之後,我們就有喜相逢和這個項目,夠玩上幾年了。
歐陽佟說,不是兩個而是三個,還有影虹製衣。
王禺丹說,現在看來,收購影虹製衣,有點操之過急了。要打出自己的品牌,還有一個很長的培養期。不像喜相逢和你這個博億傳媒這麼成熟。不過也好,冷水煮青蛙,火候到了,自然就熟了。做企業,就要有眼前項目、中期計劃和長遠目標。
《陽謀高手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