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可笑的儀式

從今天起,齊二妹和任強就成為滄海集團另一個核心的成員。這是綜合信息中心暗組首次增加成員,侯滄海非常重視,將手邊所有重要事情全部放在一邊,準備拿出一整天時間培訓和接納這兩個年輕人。

侯滄海道:「你們都將屬於滄海集團監察和綜合信息中心,享有虛擬受限股。所以虛擬受限股都將用現金購買,若是你們現在沒有錢,可以從綜合信息中心借支,但是這筆錢將來要歸還給綜合信息中心。因為你們不會以正式身份出現在集團,作為補償,虛擬受限股的股數與副總監一個級別,次於總監和集團核心領導。每個月都有固定工資,工資待遇也與副總監一個級別。外出行動可以提前預支一部分現金,每個月實報實銷。我講的是大體原則,細節由你們的直接上司梁總來講。」

任強曾經跟隨著侯滄海參加過商業活動,與滄海集團不少同事有接觸,知道虛擬受限股是怎麼一回事,道:「我們進入滄海集團就享受這麼高的待遇,有些無功不受祿。」他平時總是稱呼侯滄海為姐夫,如今正式成為滄海集團的一員,與侯滄海有了上下級關係,於是在公共場合就將姐夫這個稱呼收了起來。

侯滄海耐心地道:「你們是進入綜合信息中心的暗組,對付黑惡勢力,具有一定危險性,工資高一些很正常。我最後問你們兩人一遍,你們真是自願與一大惡人對抗,這事很危險。」

任強目光堅毅地道:「我自願。」

齊二妹腦中總是浮現起麻貴年輕時的樣子,從年輕到逝去,其模樣都沒有大變化,總是鬱鬱寡歡。想起年輕時的麻貴,她有些走神,等到任強答應之後,才道:「我是自願的。」

梁毅然很欣賞這兩個年輕人,道:「我們在南州建立一個隱蔽場所,目前只有我和侯總知道,以後你們兩人將獲准使用這個隱蔽場所。」

任強道:「我們使用這個隱蔽場所,需要提前匯報嗎?」

梁毅然道:「不需要,既然侯總和我同意讓你們使用這個辦公地點,也就要相信你們。當然,我們建有一系列規則,大家使用辦公室時必須要遵守這些規則。」

侯滄海道:「你們是滄海集團的核心層之一,等到一大惡人滅亡之際,你們就要從幕後走向前台,擔任重要職務。所以,我和梁總對你們的授權很高。」

齊二妹道:「為什麼選擇相信我?我以前不過是麻貴的徒弟,我們是合作關係。」

侯滄海輕言細語地道:「以前我和麻貴聊天時談起過你,麻貴有一句話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說齊二妹是我徒弟,也是我的養女。是我的養女,也是我的女兒。麻貴不幸遇難,雖然是意外,也是為了滄海集團犧牲的。你是她的女兒,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而且,你以前的工作已經顯示出你的能力,足以勝任這一份工作。」

齊二妹道:「我師傅說過這話嗎?」

「說過,是我第一次見你以後,特意詢問你的情況時他講的。」

「謝謝。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他已經不在了。」這是一句普通且有些饒舌的話,讓齊二妹胸口一陣翻騰。麻貴平時辦事很是嚴肅,向來一是一、二是二,不說溫柔的話,不說帶感情的話。齊二妹經常猜測麻貴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感情,有時候很悲觀,覺得自己在麻貴心中恐怕就是一個撿來的小屁孩子,頂了天是徒弟。

侯滄海又問:「你瞭解師傅嗎?」

齊二妹搖頭,道:「說實話,還真不瞭解。他是一個特別的人,否則也不會在這個行業做這麼久,而且做得很認真,認真得我常常不能理解。」

在齊二妹十八歲之前,她和麻貴生活在一起。那是她是正常小女生,上課,回家,回家,上課。與其他女生稍有不同的是被麻貴帶著從小參加鍛煉,練習體能與武術、以及照相等技能,而對學習成績要求不太高。十八歲以後,齊二妹跟著麻貴行走江湖。出師以後,平時她和麻貴各做各事,見面時間不多,一年真正見面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儘管分多聚少,但是齊二妹知道麻貴在做什麼,想要見面就能見面。如今陰陽相隔,人間再無麻貴。麻貴是一片混入樹葉堆裡不起眼的那片樹葉,包括侯滄海和梁毅然只是把他當作可靠的私家偵探,沒有太多感情。唯有齊二妹會真正想起麻貴,會為了他而悲傷。

任強一直在悄悄打量齊二妹。齊二妹年齡應該和自己相近,可是她的氣質和學校女生迥然不同。學校女生是溫順山羊,齊二妹是優雅獵豹,這是任強的真實感受。

離開政法大學以後,四人分乘兩部車很快進入山南林業大學老校區。山南林業大學老校區綠樹成蔭,行走其間,如在都市森林之中。

任強道:「隱蔽場所在老業大學?真讓人想不到。」

齊二妹具有相當豐富的江湖經驗,打量周邊環境以後,道:「這個地點選得好,大隱隱於市,極不起眼。」

隱蔽地點是林業大學的一幢老院子,掛著食用菌研究所的破舊牌子,非常安靜。有一道正門,還有一道比較隱蔽的側門,是一處絕佳的臧身之地。梁毅然為了尋找到這個小院花費頗多心血,每年交給林業大學的租金也不少。

梁毅然道:「老林業綠化得很好,就是面積太小。如果不是林業大學搬走了,我租不到這個房間。」

侯滄海在院子走了一圈,道:「有破綻,太安靜,不像正規公司。以後我們給這個地方取人名字,裡面梅樹多,叫梅園吧。」

看罷新公司以後,侯滄海和梁毅然開始培訓這兩個新加入的夥伴。在侯滄海和梁毅然到另一個房間再次確定培訓細節時,房間裡只剩下齊二妹和任強。

齊二妹望著任強,道:「你憑什麼進來?侯總和梁總憑什麼相信你?」

任強道:「我姐姐死在一大惡人槍下。」

齊二妹哦了一聲,道:「難怪,你也有血海深仇。但是,你有什麼本事?看你神情,還在讀大學吧。」

任強道:「我是政法大學的學生,熟讀《刑事偵查學》。」

齊二妹見任強一本正經的模樣,想笑,又沒有笑出來。

等到侯滄海和梁毅然再次回到房間,齊二妹問了一個悶在心裡的大問題,道:「我師傅遺體怎麼辦?」

梁毅然道:「你師傅有沒有家人?」

齊二妹道:「我師傅是怪人,他總是說自己是從石頭縫隙跳出來猴子。師傅的父親走得早,母親也走了十來年。在我的印象中,自從師傅媽媽走了以後,他就和以前的家庭脫離了聯繫,從來不來往。」

梁毅然道:「師傅的家人知道你嗎?」

齊二妹道:「我還是在讀小學的時候跟著師傅回去過一次,然後再也沒有回去。侯總,梁總,師傅怎麼辦?我想讓他入土為安。」

梁毅然揉著太陽穴,道:「這事有點難。現在盡量要把你和你師傅完全分離開,不要發生任何聯繫。如果我推斷得不錯,一大惡人肯定會想到通過麻貴遺體來查我們這邊的情況。這事我們不急,可以等事態平息了,想辦法將骨灰弄過來。」

齊二妹轉頭望向任強,道:「你是政法大學的學生,學習過《刑事偵查學》,你一定能想出辦法。」

任強一直在沉默地想問題,被齊二妹點名,道:「我恰好知道一點這方面的情況,我的一個師兄在派出所實習,恰好遇到一具無名屍體,給我們講過派出所對無名屍體的處理方法。你師傅這種情況,醫生要確認死亡,刑警勘察現場,報市局刑偵支隊,遺體放在太平間。」

齊二妹道:「我們想辦法將師傅從太平間弄出來。」

任強搖頭道:「公安對無名屍體管控很嚴,法醫還要作屍體解剖,用以判斷是自殺還是他殺。如果通過現有的線索沒有辦法確定死者身份,還要登報尋找。實在不行,公安才與民政部門聯繫,送當地殯儀館。公安還會將骨灰保存一定年限,然後再處理。整個過程都有卷可查。」

梁毅然道:「人死如燈滅,我們不用要急著把遺體弄回來。麻貴本人也肯定是這個意願。」

齊二妹低垂著頭,沒有再爭辯。

任強偷眼望著齊二妹神情,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時間,梁毅然主持了簡短入職教育。

侯滄海決定讓任強和齊二妹進入暗組以後後,便和梁毅然商量著搞一個入職培訓。侯滄海當醫藥代表前,有過三天培訓。梁毅然是經過警校培訓才進入派出所。暗組承擔著危險任務,比起一般的職業更需要紀律性,以及跟蹤、反跟蹤、化妝等特殊技能,更需要培訓,同時也要有一定儀式感,這才能迅速讓新人有歸宿感。但是又不能參照黑社會、袍哥等儀式,若是那樣搞,有可能異化成為幫派,這個尺度得掌握好。

經過反覆設計,暗組入職人員要在入職時熟讀《綜合信息中心條例》,必須要反覆讀,全篇背誦。這是必須完成的儀式。

其二,新老成員在黑暗中手拉手圍成一圈坐在一起,談自己的歷史、性格和愛好,為了讓對方完全瞭解自己,必須要說真話。這個儀式看起來很幼稚,實則也很能縮短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其三,儀式結束以後,刺破手指,在同一張紙上寫下各自名字,然後燒掉。

這三樣儀式都是為了增加凝聚力和對集體的歸宿感。侯滄海全程參加,非常認真和投入。

儀式結束後,侯滄海這才離開,將兩個新人交給梁毅然。

夜十點,齊二妹穿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運動裝,隨身帶了一個小包,悄悄離開梅園。任強一直守在窗邊,如貓一樣跟在齊二妹身後。

《侯滄海商路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