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市委書記突擊視察水電站 關係就是生產力

省委組織部考察組離開以後,小道消息便如城市生活垃圾場的蒼蠅一般滿天飛舞,其中三分之二是關於粟明俊,三分之一是關於趙林。

沙州官場基本上一邊倒,看好粟明俊這位臨時增加的考察對象,不少小道消息將省委常委、組織部長高義雲當成了粟明俊的後台。這些小道消息已經快要接近真相,這讓侯衛東從心裡佩服小道消息編造者豐富的想像力和敏銳的政治嗅覺。

9月20日,答案揭曉,沙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粟明俊被任命為沙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

9月27日,沙州市委召開了市委擴大會議,分析全市第三季度經濟形勢。會議安排了整整一天,上午是領導動員講話,下午分組討論。

市委擴大會議的誘因是省政府公佈的各地經濟數據。

沙州是嶺西工業重鎮,經濟總量在全省排名第三,1999年各項指標與第二名鐵州市已經很接近了。但是,在今年第一季度,沙州的經濟總量仍然排在第三位,可是GDP等各項指標與鐵州市又有拉開的趨勢。

朱民生作為沙州市的新任掌門人,看到省政府公佈的數據以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明白,如果不制止這種趨勢,自己的執政能力一定會受到省委、省政府的質疑。

朱民生會議動員就講了一個多小時。

「看到這些數據,我和劉兵市長多次研究,可以說是夜不能寐,心急如焚。同志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今天把各位同志請到這裡,就是靜下心來,透徹分析我市的經濟形勢……」

朱民生在主席台上一臉沉重,兩側按照市委常委的排名順序分別坐著劉兵、黃子堤等人。粟明俊是新進市委常委,排位最後,坐在主席台的角落。他頭髮梳得很整齊,穿著一件灰色西服,滿臉嚴肅認真,不時抬頭看一看會場中的幹部。

在官場體系中,「位置」具有魔法。以前粟明俊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這個職位儘管重要,卻是處級崗位,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粟明俊就是處級幹部的模樣。此時,他成了市委常委,在台上一坐,不知不覺中就有了副廳級幹部的威嚴。

侯衛東側臉再看趙林,只見他兩鬢出現些灰白色,半月時間,他似乎老了好幾歲,連皮膚都有些暗淡無光。

官場是一個典型的金字塔結構,底層人多,越往上走人數越少。沙州全市有四百多萬人口,市委常委也就區區九人。在戰爭年代,一將功成萬骨枯,在和平年代,每一個廳官都是踩著無數處級、科級幹部的肩膀爬起來的。

等到朱民生作完動員,劉兵市長開始具體分析經濟形勢。

中午散會以後,侯衛東和蔣湘渝一起找了朱民生,匯報了勝寶集團之事。

面臨如此嚴峻的形勢,朱民生如今對勝寶集團更加重視,道:「勝寶集團的領導層一直住在嶺西,從這一點來看,他們十分看好嶺西。沙州在全省礦區中基礎條件最好,很有競爭力,衛東和湘渝要把此事當成今年最重要的工作。」

侯衛東道:「我聽說鐵州市與勝寶集團也在接觸。」

「消息可靠嗎?」

「省政府辦公廳透露的,基本可靠。鐵州給出了不少優惠條件,想將勝寶集團大陸總部設到鐵州經濟技術開發區。」

朱民生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道:「鐵州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礦區,他們來湊什麼熱鬧,真是見錢眼開了。」他又問道,「這事你們向劉兵市長報告沒有?」

「我昨天才得到這個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向劉市長匯報。」

朱民生點了點頭,叮囑道:「勝寶集團的事情是劉市長在操作,你們要多向他匯報。」他又語重心長地道:「衛東,如今關係就是生產力,你曾經當過周省長的秘書,這就是有利條件。為了勝寶集團,你要三天兩頭到嶺西向周省長匯報工作,這是公事,不是跑官賣官,你的膽子要大一些。」

他又吩咐蔣湘渝:「衛東近期主要精力放在勝寶集團之上,縣裡的具體事情你要多操心,給衛東騰出精力和時間。你和衛東都要記住,這件事情不僅是成津的事情,更是關係著沙州發展的大事。」

下午是分組討論,益楊、成津、吳海等地是一個組,由秘書長洪昂主持下午的討論。

按朱民生的意思,市政府將經濟任務分解得極細,每個部門、每個縣都有具體的招商引資任務。成津縣全年的引資任務是實際到位資金二十個億,吳海縣的任務與之相同。

拿到任務表,趙林把眼鏡取下來,道:「這個任務不切實際,沙州地處內陸,交通不便,並沒有多少優勢,憑什麼吸引外來資金?如果我是企業老闆,就不會到沙州來投資。」

益楊縣的任務更重,馬有財緊鎖額頭,道:「現在全國都在喊招商,越是落後地區喊得越厲害。現在是投資拉動型經濟,不招商就沒有發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侯衛東道:「吳海的基礎比成津要好,成津的壓力更大。」

趙林搖了搖頭,道:「成津今年已經來了一個水泥廠,至少有兩三個億的投資。吳海滿打滿算就只有兩千萬,要在全年實際到位外資二十億,這又不是變戲法。」

這一次競爭失敗對趙林打擊頗為沉重,原本以為是煮熟的鴨子,結果事到臨頭卻莫名其妙地飛了。此時環顧左右,縣委書記中有資歷更老的馬有財,有銳氣十足的年輕人侯衛東,有南部新區高健,這些人的競爭力都很強,他對自己的上升之路感到一陣灰心。

正在討論時,侯衛東收到了粟明俊的手機短信:「衛東,晚上約上小佳,我們兩家人一起喝酒,不醉不歸。」

小佳把手裡的事情忙完了,就打開電腦隨意看新聞,這時就接到了侯衛東發過來的短信,見是吃飯的邀請,心裡很是高興。

園林局局長張中原走了進來,道:「張科長,晚上不要安排了,我們請財政局季海洋局長吃飯,你要參加。」

園林管理局在沙州市政府各局行中地位靠後,為了能增加預算,局長張中原從年初開始就約財政局長季海洋吃飯。連續約了幾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季海洋終於抽出時間來共進晚餐。得到消息之後,張中原就親自到各個科室點兵點將。

小佳愁眉苦臉地道:「張局,剛接到我家那位發來的短信,約好晚上在一起吃飯,我們至少一個月沒有見面了。」

張中原道:「財政局是大爺,我們請他們一次不容易,你一定要參加。大不了我批你幾天假,明天到成津去專門陪侯書記。」

小佳只得答應了。

侯衛東接到小佳的短信以後,馬上就給粟明俊發了過去。粟明俊回道:「計劃不變,水陸空見。」

到了下班時間,張中原給季海洋打了電話,季海洋客氣幾句,道:「今天在開市委擴大會,我估計很多人會在沙州大酒店裡吃飯,能不能改個地點?」

「請季局定地點。」

季海洋道:「那就訂在新月樓外面的水陸空,那裡環境可以,味道也不錯。」

園林管理局一班子人早就做好了迎接財神爺的準備,張中原一聲令下,就分坐兩輛車來到了水陸空。張中原特意點了小佳一起到大門口等著季海洋一行。

等了十來分鐘,季海洋帶著兩個班子成員來到了水陸空。眼看著要到門口,一位姓冷的女副局長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園林局太小氣了,在這個破地方請客。」

季海洋正在打電話,沒有聽見冷副局長的抱怨。

下了車,張中原迎上來握手。冷副局長看著餐館上寫著的「野味」兩個字,開玩笑道:「張局,吃野生動物可是違法的。」

冷局長分管預算,位置重要,為人極為刁鑽古怪。張中原對此早有耳聞,聞言也不惱,笑呵呵道:「這沒有問題,林業部門批准的。」

冷局長又挑剔地道:「吃野味不環保,很多野味都有細菌。」說完以後,便施施然到衛生間。

小佳見自己的局長吃了癟,心裡不舒服,又不好發作。等到冷局長離開以後,她主動對季海洋道:「季局,你好,我是張小佳,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等會兒我要多敬季局幾杯酒。」

侯衛東與季海洋在益楊縣共事時,小佳到上海去學習了兩年,季海洋因此並未見過小佳。等到季海洋調到市財政局不久,侯衛東就調到了成津縣,陰差陽錯之下,季海洋和小佳都是互知其名,並未見面。

季海洋指著小佳,笑道:「你就是張小佳啊,衛東經常說他娶了一個醜媳婦,原來是為了金屋藏嬌而打的煙幕彈。」

他取出手機,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衛東,我在水陸空,過來喝兩杯?」得知侯衛東要陪粟明俊,恰巧也在水陸空,他就道:「好,好,等會兒我過來敬酒。」

冷局長從衛生間回來以後,與小佳坐在一起。小佳作為主人,主動與冷局長寒暄。聊了幾句,冷局長矜持地問道:「園林局成立時間不長,你以前在哪個單位?」

「我以前在建委工作,成立園林局時調過來的。」

「建委比園林局好得多,你怎麼到園林局來了?」

小佳心裡不太舒服冷局長的腔調,看在張中原局長的面子上,她沒有反擊,微微一笑,道:「我還想調到財政局來,可是領導不同意。」

「小佳,只要張局長肯放你,明天你就到財政局上班。」季海洋說完之後,用眼角餘光瞟了冷局長一眼。他很不喜歡這位姓冷的副局長,針對其口不擇言的情況,在班子會上多次提出了批評。可是冷局長就是這個素質,又是朱民生提拔的人,他亦是無可奈何。

酒至中巡,服務員帶著侯衛東走進了包間,他先跟張中原打了招呼,又對季海洋道:「季局,你好久不接見我了。」

季海洋道:「豈敢,豈敢,你可是堂堂的市委委員,應該是你來接見我們。」

冷局長自然知道侯衛東的大名,當得知小佳和侯衛東是夫妻倆,眼光就不同了,說話客氣了許多。

侯衛東敬了一圈,季海洋就對張中原道:「張局,隔壁還有朋友,我們去敬一杯。」

冷局長見堂堂季海洋都出去敬酒,感到很好奇,藉著上洗手間時,來到了大廳裡磨蹭著不肯回包房。等到季海洋和張中原從另一個包房出來時,她一眼就瞧見了新任的市委常委粟明俊。

吃過飯,小佳和侯衛東步行回家。走進了新月樓大門,小佳挽著侯衛東的胳膊道:「我們在院子裡走一走。」

新月樓是沙州第一個成規模的小區,建成已有好幾年。小區裡的植被已經充分發育,沿著小道在各幢樓之間散步,頗有情致。

此時侯衛東在新月樓已經有了三套住房,自己住了一套,父母一套,岳父母一套。轉了一圈,侯衛東就問:「先回哪一邊?」

小佳緊挽著侯衛東的胳膊,道:「女兒在我媽那邊,先去那瞧一瞧。」從心裡來說,侯衛東不太喜歡到岳父母那邊去,但是,喜歡是一碼事,去不去卻是另一碼事,前者是感覺,後者是責任。

進了屋,小囝囝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陳慶蓉坐在左側,張遠征坐在右側。小佳與父母打了招呼以後就到沙發邊上去抱小囝囝,小囝囝眼睛沒有離開電視,被動地與媽媽親了親。

小佳蹲在小囝囝身邊,指著湊了過來的侯衛東,道:「爸爸回來了,叫爸爸。」小囝囝看了一眼侯衛東,仍然繼續看電視。

「叫爸爸。」小佳繼續做著努力。

小囝囝終於哇地哭了起來,陳慶蓉就過去抱住小囝囝,道:「乖,小囝囝別哭,叫爸爸。」

侯衛東見小囝囝哭得傷心,有些尷尬地坐到沙發上。

在陳慶蓉懷抱裡,小囝囝很快恢復了平靜,又爬到沙發上,開始看起了電視。小佳見小囝囝總是看電視,道:「媽,別總讓小囝囝看電視,對她不好。」

陳慶蓉沒好氣地道:「看電視有什麼關係,況且也就是在晚上看一會兒。」

小佳一直以來就不贊成讓小孩子陪著大人看電視,道:「小孩子過多地看電視,會影響思維方式,還容易造成注意力不集中。我還看過一本書,說是小孩子看電視過多,還容易性早熟。」

陳慶蓉臉上就露出幾分不高興,張遠征斜了斜眼睛,道:「我們活了幾十年了,難道還不知道怎麼帶小孩子?我們把你帶大了,你也沒有變成傻瓜。」

「爸,我說的是科學知識,不信我明天帶本書回來。」

張遠征道:「書上的話你都信,帶孩子還得聽老人的實際經驗,比書上的管用。」

「其他的事情不說,就說看電視這事,小囝囝這麼小,怎麼能讓她長時間看電視?這肯定是不對的!」小佳在日常生活中總是讓著父母,唯獨在小孩子成長方面,她一直堅持她認為對的方式方法。今天發現小囝囝對電視著迷了,小佳心裡很是焦急。

陳慶蓉不滿地道:「張小佳,你別挑剔,小囝囝從小到大,你和衛東給她洗過幾次澡,洗過多少尿布?還不是我和你爸將小囝囝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她看了看客廳的掛鐘,道:「小囝囝上個月感冒了,眼看著要好了,又著了涼,藥都吃了不少,這怎麼了得?」

小佳又道:「小囝囝生了病,要到大醫院去看,別到路邊小藥店去拿藥。」

張遠征馬上接過話,道:「你知道個啥,我們去的那個診所是以前廠裡馬醫生開的,技術好得很,你就是從小吃他的藥。」

小佳一句頂一句地道:「馬醫生是什麼學歷?就是以前的赤腳醫生!他是什麼病都能治,什麼病都治不好。」

侯衛東在一旁暗自使眼色,小佳裝做沒有看見,陳慶蓉氣呼呼地將電視關掉,帶著小囝囝到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衛生間就傳來嘩嘩的水聲以及小囝囝高興的笑聲。

侯衛東就同岳父張遠征說了些閒話,小佳又把電視打開。等到小囝囝從衛生間出門之際,小佳連忙將電視關掉。洗過澡的小囝囝變成了粉嘟嘟的洋娃娃,格外可愛。她咯咯笑著,站在寢室門前,揮了揮小手,進了寢室。

小囝囝進了屋,小佳和侯衛東稍坐了一會兒,也就走了。

下樓之際,小佳道:「老公,不能長期將小囝囝放在一邊,你看,小囝囝都不怎麼親熱我們。」

侯衛東道:「是不親熱我,你倒是經常見到的。」

小佳憂心忡忡地道:「你還要在成津工作幾年,小囝囝眼看著就要長大了,這是成長的關鍵時期,父親的角色是誰也不能代替的。」

侯衛東道:「現在這種狀況,我怎麼走得開?乾脆你調到成津來工作,你是正科級幹部,縣裡的崗位隨便你挑。」

小佳挽緊了侯衛東手臂,道:「老公,我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不想成為你的附庸,你得讓我有自己的事業,否則以後沒有尊嚴。」

在中庭說了一會兒話,侯衛東抬頭觀察了前面的樓,道:「我爸媽那裡還亮著燈,上去坐一坐,好久沒有見到兩位老人家。」

按了門鈴,很快就響起了劉光芬的聲音:「哪一位?」

侯衛東粗聲粗氣地道:「開門,是我。」

聽到是侯衛東的聲音,劉光芬喜笑顏開地道:「小三子,你還曉得回家,吃飯沒有?」沒等候衛東說話,又道,「你姐、姐夫和侄兒在家裡,今天家裡熱鬧。」

侯衛東一邊換鞋,一邊道:「大哥怎麼沒有過來?」

劉光芬聲音低了些,道:「你大哥也過來吃了晚飯,他還給我談了你嫂子的事情,等會兒你給我參考參考。」

見到母親的神情,侯衛東便知道是嫂子江楚的事情,道:「我沒有搞懂嫂子腦子是如何想事的,做的事情讓我們都哭笑不得。」

劉光芬最喜歡這個小兒子,有什麼話都要在他面前說,就道:「你先和你姐說話,等一會兒我給你細談。」

二姐夫何勇渡過了基金會的難關以後,這兩年搞對外貿易,生意漸好。所謂心寬體胖,他的身體明顯發福,肚子直逼二姐懷孕時的規模。

與侯衛東、小佳聊了一會兒家長裡短,何勇道:「老三,益楊縣的易中嶺,你應該認識吧?」

何勇與侯小英結婚時,侯衛東還在沙州學院讀書。

那時何勇是絲綢廠的中層幹部,又是在搞銷售,也算有些小錢。每次侯衛東回吳海,他都要給車費,兩人關係不錯。當時他稱呼侯衛東為老三,現在還是如此。

益楊檢察院的案子成了懸案,也成了侯衛東的一塊心病。聽聞易中嶺三個字,侯衛東就斂去笑容,道:「易中嶺此人,我當然熟悉。姐夫,你認識他?」

何勇挺著肚子靠在沙發上,道:「都是生意場上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偶爾要打交道。」

「姐夫,易中嶺不地道,心狠手毒,遲早要翻船。」侯衛東盡量在姐夫面前把話說透,講完益楊檢察院發生的事情,一直未說話的侯永貴拍桌而起,道:「益楊公安局是怎麼弄的?這個案子都辦不好,讓罪犯逍遙法外,恥辱!」

何勇開玩笑道:「爸,不是國軍無能,是共軍太狡猾了。」

侯永貴就很認真地對何勇道:「你這事得聽老三的,他雖然年齡最小,可是政治上最成熟,不打濕鞋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在河邊走。」

何勇一直有些怕老泰山,見其黑著臉,就道:「爸,你放心,我就是與他虛與委蛇。」

他又對侯衛東道:「難怪易中嶺還托我做東,要請你吃飯。」

侯衛東明確表態,道:「他請客,我不去。」

何勇道:「易中嶺這人與沙州高層關係很深,新來的組織部長易中達是他堂弟,而且黃子堤在易中嶺的公司有股份,這在沙州生意場上不是秘密。」

「不會吧,即使黃子堤真有股份,也一定是很秘密,應該不會弄得路人皆知。」

「老三,我說的是真事。沙州西城區修長途汽車站,易中嶺中標以後,在沙州大酒店擺了一桌,黃子堤親自參加。喝醉酒以後,易中嶺無意之中說出來的,當時至少六七個人聽到了。」

侯衛東冷笑一聲:「易中嶺這人狡猾得緊,我看不是無意中說出來的,而是有意這樣搞。」

侯永貴再次黑著臉對何勇道:「何勇,這事你得聽老三的,這些人就和毒品差不多,沾上了就丟不掉。你真想做工程,就直接找老三,遇到黑惡團伙,就找老大,你一定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劉光芬早就想跟小三擺龍門陣,等他們聊了半個多小時,她就道:「老頭兒,你和小三聊得差不多了,輪到我和小三擺龍門陣了。」

劉光芬將侯衛東叫到了裡屋,還把門關上。

「我是小囝囝的奶奶,你說,我有沒有權利帶小囝囝?為什麼只讓外婆帶,不讓奶奶帶?我才帶兩天就接回去了,還說在我們這邊帶兩天就感冒了。我是小囝囝的奶奶,難道會害她?」

劉光芬搬到了新月樓以後,帶了小囝囝兩天,就被陳慶蓉接了回去,而且見到小囝囝流鼻涕,表情上很不好看,劉光芬就有了意見。

侯衛東這才醒悟自己岳母那一句話的意思,道:「別人都怕帶小孩子,你們卻是爭著帶,麻煩。」

劉光芬道:「那麼我們一家帶一個月,我是小學老師,又帶了你們三個,經驗肯定要豐富得多。」

侯衛東知道這事說不清楚,就轉變話題,道:「大嫂是怎麼回事,你剛才不是要跟我說嗎?」

劉光芬不上當,道:「江楚的事情等會兒再說,先說小囝囝的事,我是她的奶奶,憑什麼就不能讓我來帶?」見到兒女回家,她原本高高興興的,可是說到這個話題,想到在新月樓院中遇見自己的親孫女,卻只能像外人一樣看一看、逗一逗,不禁就有些心酸,就抹了眼角。

侯衛東耐心地道:「老媽,這是歷史原因造成的,生小囝囝時,你還在吳海縣,小佳媽媽恰好又退休在家裡,請她過來帶小孩子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個道理,劉光芬其實明白,此時在兒子面前將窩在心裡的話講出來以後,她心裡舒服多了,道:「你岳母挺厲害,你以後千萬別跟他們住在一起,容易起矛盾。」

侯衛東見母親心氣稍平,就將矛頭引向江楚,道:「江楚是怎麼一回事?我問過大哥,他總是支支吾吾的。」

劉光芬道:「江楚在吳海當老師的時候,挺文靜的小姑娘,怎麼到了沙州以後就變得不可理喻?好端端的人怎麼迷上了傳銷?我都不敢跟親家說起江楚的現狀。」江楚的父母都是極忠厚的人,來往不多,關係卻相當不錯。劉光芬想起了老實巴交的親家母,想著她每年送過來的土雞蛋,覺得心情沉重。

侯衛東勸道:「媽,江楚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選擇,怎麼能怪我們家,我們全家都是堅決反對她搞傳銷的。」

「只是苦了你哥,刑警支隊本來就忙,回到家裡,冷鍋冷灶,一口熱茶都沒有。」劉光芬拿過侯衛東的手機,就給侯衛國打了電話:「你還在忙嗎?忙完了,那就到新月樓這邊來,何勇和小三都在這邊。」

「你吃飯沒有?」這個時間早就過了飯點,按理說不應該問吃飯的問題,劉光芬作為警察的家屬,對飯點早就模糊了。

「今天事情忒多,還沒有顧得上。」

「趕緊過來,我和你妹包了餃子,羊肉餡的,剩了不少。」

想著母親包的香噴噴的羊肉餡餃子,侯衛國口水就要流出來了,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放下電話,拿起車鑰匙就出了辦公室。到轉角樓梯時,見內勤蔣笑還坐在電腦前,就敲了敲門,探頭進去,道:「小蔣,下班了。」

蔣笑回頭,道:「侯支隊,還有五分鐘。」

侯衛國道:「弄好了下來,我送你回家。」

蔣笑一邊保存文件,一邊開玩笑道:「侯支隊,加班到現在,你得請我吃飯。」她聽到門口沒有動靜,回頭時,侯衛國早就沒有了蹤影。

「這人真是,跑得比猴子還快。」她收拾好辦公桌,提著小包就下了樓。

等到蔣笑下了樓,侯衛國已經把車停在了門口,坐在駕駛室裡抽煙,煙頭的亮光在黑暗中一閃又一閃。

蔣笑上車道:「少抽幾根,今天晚上你至少抽了一包煙,而且有女士在車上,得講紳士風度。」在刑警隊裡,每當熬夜時,大伙總是香煙不斷,蔣笑已經習慣了會議室的煙味。今天見侯衛國抽得太凶,忍不住提醒。

侯衛國就將煙摁滅,發動車輛,直奔新月樓。

蔣笑住在父母家,她父母是新月樓的第一批客人,與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粟明俊住在同一個單元。侯衛國恰好要到母親家裡去,因此亦不問蔣笑,直接朝新月樓開去。

蔣笑見侯衛國直接將車開進新月樓,道:「侯支隊,你太不人性了,我還餓著肚子,門口有這麼多館子,你不請我吃飯,那我請你。」

侯衛國搓了搓鬍子拉碴的臉,道:「小姑娘家,別在外面玩,早些回家。」

蔣笑從警校畢業三年,在侯衛國這位年輕的老資格面前,確實是一個小姑娘。

熄了火,侯衛國拿著鑰匙就跳了下來。蔣笑還不知道他的目的地也是新月樓,以為他要陪著自己吃飯,高興地道:「你要請我吃飯?」

劉光芬手裡提著香醋和幾兩大蒜,正在大門外的小賣部裡與店主聊著天,見兒子的警車進了院子,連忙付了錢,就跟著進了院子。她剛到中庭就見到侯衛國和一位穿著警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這個年輕女警察在一米六五左右,剪著一頭齊耳短髮,既漂亮又有精神,讓人看了就覺得歡喜。

「衛國,到哪去?」劉光芬叫了兒子一聲,眼睛卻不停地瞟著兒子身邊的女警察。

蔣笑得知了眼前這位阿姨是侯衛國的母親,熱情地道:「伯母好,我叫蔣笑,在刑警隊工作。」她見侯母手裡拿著醋瓶子,又問道:「伯母,你住在這裡?」

「我今年才搬來,二期,錦秀樓。」

蔣笑指了指所住的樓房,道:「我家也住在這裡,就是中間那幢。」

「你們還沒有吃飯吧?哎,別到外面去吃,我家裡包了羊肉餡餃子,一起去吃,別客氣。」

蔣笑沒有推辭,落落大方地道:「好啊,我最喜歡吃餃子,伯母手藝肯定很棒。」

「還行吧,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慣。」

看著母親與蔣笑說說笑笑就朝錦秀樓走,侯衛國跟在後面直瞪眼睛。侯永貴、侯衛東和何勇坐在客廳裡天南海北地聊著天。侯小英給小孩子洗澡,小佳無事可做,就進衛生間幫著給小孩子洗澡,兩大一小就在衛生間裡笑個不停。

等到蔣笑進屋後,三個大男人的眼光就停留在了她的身上,饒是蔣笑心理素質不錯,也微微紅了臉。

互相作了介紹,劉光芬道:「小蔣你坐啊,別客氣,我去給你們煮餃子。」

蔣笑道:「伯母,我去幫你。」她不由分說地跟著劉光芬進了廚房。

等到蔣笑進了廚房,侯永貴、侯衛東和何勇三個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侯衛國身上,特別是侯永貴,眼中滿是警惕,聲音低沉而嚴厲,道:「你是結了婚的人,千萬別做糊塗事。」

侯衛國滿臉是委屈,道:「是媽多事,我順路送她回來,媽非得請她來吃飯。」

何勇笑道:「這個女孩不錯啊,肯跟著到家裡來,看來對你有意思,你別不信,我說的沒錯。」

當蔣笑和侯衛國坐在餐桌上吃羊肉餡餃子時,小佳和侯小英也聞訊到了客廳。她們兩個女人對於這種事情自然興趣極大,在劉光芬的帶領之下,坐在餐廳陪著兩個吃餃子的人。

蔣笑臨走時,侯衛國將其送到了門口。蔣笑道:「侯支隊,伯母的餃子真好吃,什麼時候再請我?」

侯衛國道:「餃子都是一個味,我沒有覺得我媽的餃子好吃。」

蔣笑也不惱,道:「餃子的味道,你得慢慢品。」

回到家中,面對著眾人懷疑的笑容,侯衛國發火了,道:「就是一個普通同事,你們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越是發火,大家越是好奇。何勇、侯小英又坐了一會兒,見小孩子已是睡眼迷離,便告辭而去。

劉光芬就一臉的心事重重,道:「衛國,江楚到廣東去了三個多月了,什麼時候回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侯衛國鐵青著臉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劉光芬斷然道:「你請假到廣東去一趟,如果江楚堅決不回來,我的意見就是離婚。這麼大的人了,孩子也不要,家也不要,這種女人拿來做啥?」

侯永貴穿著老式的警服坐在單人沙發上,道:「離婚,說起來輕鬆,做起來難,離了婚,也不知親家會怎麼想。」他又告誡侯衛國,「在沒有離婚之前,別跟單位上女同事有不明不白的關係,會影響你一輩子。」

侯衛國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最近到廣東去一趟,如果能將江楚勸回來,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如果她執意留在廣東,我就要考慮離婚。」

侯衛東與小佳下了樓。在路上,侯衛東隱晦地講了母親的意思,小佳感到很為難,道:「我媽從小就帶著小囝囝,現在要給你媽來帶,她肯定想不通。」

「那這樣,你媽帶半年,我媽帶半年,這樣最公平。」

「這主意不好,先別說你媽和我媽會不會同意,這樣做會影響小孩子的心理,不利於教育。」小佳想了一會兒,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平時你多回沙州,就可以帶著小囝囝到奶奶這邊來,上班就由外婆來帶,這樣才能兼顧兩家。」

正說著,就遇到了粟明俊和趙秀夫妻。趙秀與小佳是多年牌友,見了面湊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小佳充分發揮了八卦精神,道:「你家樓上是不是有個女警察,叫蔣笑?」

趙秀道:「有啊,蔣笑是刑警隊的,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你怎麼問起她?」

「沒事,蔣笑和衛東大哥在一個單位,她結婚了嗎?」

「好像沒有,蔣笑是市政府秘書長蒙厚石的外侄女,眼光蠻高,我家老粟將組織部的本科大學生介紹給她,她還沒有瞧上。你有什麼好的人選嗎?」

小佳想著蔣笑和侯衛國走在一起的樣子,口裡道:「就是隨口問問。」心中暗道:「他們兩人還真是很相配。」

侯衛東和粟明俊談論的話題就離不開沙州官場。

「易中達部長來報到了嗎?」

「如果沒有其他變化,明天晚上全體常委在一起吃飯,雖然說是祝賀我和易中達,我看朱書記的意思就是給易中達接風。」粟明俊有些酒意,說話就比平時直接許多,又道,「朱總到沙州以後,你約他,大家一起吃飯。」

「小勇在後天要到成津來,平時來去匆匆,不太好找人。」

「你盡量請他到沙州吃飯,我想當面表示謝意。」粟明俊一來是為了表達謝意,二來也是想親自搭上朱小勇這條線。有了這條線,說不定在仕途上就可以更上一層樓。

侯衛東夫妻回到家,小佳在衛生間洗浴時,慾望在身體中不可遏制地漲起。洗澡完畢,她站在書房門口,對侯衛東道:「時間晚了,你早些洗澡。」

侯衛東正在看書,沒有明白老婆的心思,道:「等會兒,我正看得過癮。」

小佳生氣地道:「那你去和書過一輩子吧。」轉身走了。

侯衛東抬起頭,看到老婆穿著絲綢的睡衣,便明白是怎麼回事,把書放下,趕緊去洗澡。當高潮到來以後,小佳如慣常那般長長地呻吟一聲,就如連續的感歎號,為一次完美的性愛作出了結束的註解。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兩人享受著高潮之後的平靜,此時無聲勝有聲。過了一會兒,侯衛東想起母親劉光芬的話,翻身將小佳抱在懷裡,道:「媽很想幫我們帶小囝囝,你的意思?」

此時小佳還沉浸在性愛的快樂之中,慵懶地道:「你這人真掃興,這個時候,談點高興的事。」

侯衛東壓在小佳的身上,湊在耳邊道:「我在成津的時候,你想我沒有?」

「想了。」

「什麼地方在想?」

兩人私下裡的玩笑話,正適合在這個環境說,小佳充滿柔情地看著侯衛東,道:「全身都在想,你呢?」

「我主要是重點部位在想。」

「只是重點部位想,心裡不想嗎?」

「當然也想。」

侯衛東抱緊小佳光滑的身體,道:「兩地分居還真是閒置資源,我們現在身體是頂峰時期,若是過了三十五歲,身體各方面的機能就要下降,以後想做都沒有力氣。趁著身體還行,多做愛,免得到時有心做愛,無力高舉。」

他們兩人做愛時,關掉了燈,但是打開了窗簾。此時躺在床上,視線正可以看到窗外的星星,小佳最喜歡以這種方式來欣賞浩瀚的天空。她看了一會兒天空,思緒在腦子裡天馬行空地飛著。突然她想起了一事,道:「郭蘭調到你那裡當組織部長,她可是市委機關著名的未婚美女,現在到了成津,你不准和她有來往。」

「我是縣委書記,她是組織部部長,如果不來往,那我怎麼發揮縣委書記的職責?」

小佳認真起來,撐起身體,看著侯衛東,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正常的工作來往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與郭蘭有什麼私情。」

侯衛東敷衍了幾句,轉換話題,道:「小佳,我覺得將三家人弄到一個院子是巨大失策。我媽這人閒不住,每天都要到院子裡聊天,天天都能看到小囝囝。我們的小囝囝多漂亮,我媽一看到就忍不住會想起奶奶帶孫女還是外婆帶外孫女的問題。」

轉移話題是侯衛東熟練掌握的技能之一,小佳一不小心就著了道,思路被順到了小囝囝身上。小佳為難地道:「一邊是外婆,一邊是奶奶,兩邊一樣親,但是小囝囝是外婆一手帶大,現在突然要交給奶奶,沒有說服我媽的理由。」

侯衛東道:「我媽是小學老師,教育小囝囝應該更適合。」

小佳亦一直擔心小囝囝的教育,她皺著眉頭,道:「這是我最擔心的問題,我媽有許多知識是不對的,可是,我媽從小就將小囝囝帶到身邊,盡心盡力帶了將近一年時間。小囝囝是她心肝寶貝,如果真的因為教育問題交給你媽,對我媽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侯衛東苦著臉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古人的總結倒真是精闢,縣裡的事我可以拍板,家裡的事情卻是理不清。」

小佳與婆婆劉光芬關係挺好,基本上沒有紅過臉,她知道婆婆的想法,道:「我們只能採取變通的辦法,星期六、星期天我就將小囝囝接過來,帶到奶奶那裡去,讓奶奶也過癮。」

「也只能這樣了。」侯衛東同意了小佳的方案。

一大早,侯衛東起床以後,稍作鍛煉,將睡夢中的小佳推醒,道:「我要回成津了,先去看看小囝囝,昨天她還沒有叫我。」

小佳原本想賴床,聽侯衛東如此說,就起了床。小兩口喝了牛奶、吃了麵包,一會兒就解決了早餐。

兩人到了陳慶蓉家門口,聽到小囝囝清脆的笑聲。

小佳解釋道:「小囝囝早上起來精神最好,昨晚她是要睡覺了,沒有精神,所以沒有喊你,你別跟女兒生氣。」

侯衛東笑道:「你還當真以為我生氣了,我堂堂的縣委書記,會跟一歲小女兒慪氣,那就是笑話了。」

小囝囝騎著後面帶副輪的小自行車,陳慶蓉在後面保護著,張遠征則負責推車,三人玩得相當高興,完全沒有想到女兒和女婿會突然出現在面前。

陳慶蓉見狀,道:「你們兩人也沒有帶過小囝囝,今天早上就陪她玩一會兒。」等到陳慶蓉發了話,張遠征將小囝囝的自行車推了過來,自己回房間換衣服。

侯衛東站在小囝囝面前,道:「喊爸爸。」小囝囝正玩得高興,見外公外婆走了,就有些不高興,扭頭叫了一聲:「媽媽,推,推。」

小佳站在一旁不動,讓父女多接觸。

侯衛東為了討好女兒,主動站在旁邊推著小自行車。小囝囝很快就適應了侯衛東的方式,清脆的笑聲頓時就在屋內飄蕩。正玩得高興,小自行車在繞過沙發時拐彎過急,一下就倒在地上,侯衛東眼疾手快,伸手抱住了小囝囝。

小囝囝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陳慶蓉聞訊趕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從侯衛東懷裡接過孩子,道:「囝囝乖,不要哭,是椅椅不對,我們打椅椅。」她就一邊說,一邊用手假意去打那個攔路沙發。然後抱著小囝囝坐在沙發上,檢查了一番,見腿上只有輕微擦傷,鬆了一口氣,脫口道:「你們兩人怎麼帶小孩子?才幾分鐘就將小囝囝摔了。我帶了一年,從來沒有摔過一次。」

張遠征穿著外套就走了出來,見狀大聲道:「你們兩個當父母的太不負責了,才幾分鐘時間就出事。真要把小囝囝交給你們,不知道要摔多少跟頭。」

侯衛東被弄得很是尷尬。

小佳搶白道:「哪一個小孩子沒有摔過跤,有什麼大驚小怪。」

侯衛東見陳慶蓉臉色沉了下來,忙拉著她,道:「爸,媽,你們辛苦了,我要去上班了。」

「嗯。」等候衛東走到門口,陳慶蓉又道,「你開車要慢點。」

侯衛東一邊穿鞋子,一邊道:「我不開車,是老耿師傅開車,他技術很好,沒有什麼問題。」

陳慶蓉還是叮囑道:「老師傅也要慢一些,寧慢三分,不爭一秒。」

下了樓,小佳評價道:「他們這樣帶小孩子,太嬌氣了,剛才摔倒了就不應該打沙發。這是給小囝囝傳輸錯誤的意識,讓她學會推卸責任,正確的做法應該讓她自己爬起來。」侯衛東聽了沒有說話。

出了沙州,侯衛東才給母親劉光芬打了電話:「我回成津了,已經在車上,不過來了。」

此時,劉光芬滿腦子都是大兒子侯衛國的事情,道:「昨天我想了一個晚上,江楚嫁到我們老侯家也有好幾年了,從本質上來看她是一個十分單純的姑娘,做傳銷只是一時著迷。我想跟著你哥到廣東去,看能不能將她勸回來。只要她回來安心做事,還是不離婚為好,原配夫妻總是好的。」

「強扭的瓜不甜,這事還得讓大哥自己來做決定,我們誰都代替不了他。」

劉光芬又道:「小囝囝的事情,我也是翻來覆去地想,你別急著給那邊提出來,我怕親家不高興,算了。」

「媽,我就知道你最大度,我跟小佳說好了,有空就帶小囝囝到你這邊來玩。」

「這樣也行。」

劉光芬又念叨道:「你少喝點酒,都當縣委書記了,還不知道保護身體,要讓你媽操心。」

聽著母親的囉唆,侯衛東心裡一陣溫暖,暗道:「說到底,這世上還是自己的媽最好。」

《侯衛東官場筆記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