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管誰來任職,都要做出成績 分歧

益楊賓館進行了重新裝修,黃山松包間顯得金碧輝煌,侯衛東進來時,蔣大力、高旺以及章湘渝談笑甚歡。

吃過晚飯,一行人去頂樓茶室喝茶。到了晚上10點,精力甚好的蔣大力又強行把眾人約出去喝夜啤酒,凌晨,侯衛東才回到家。

玩了一夜,喝了一肚子的酒,渾身疲憊,進了屋,他特意到陽台邊看了看郭蘭家的情況,對屋陽台黑暗一片,他想道:「也不知郭教授病情如何?明天讓楊柳給郭教授送些鮮花。」

沖完澡,他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桌面上是小佳的單人照。這是在新加坡拍攝的照片,背景是一片綠樹,綿延向後,給侯衛東的感覺不像是在新加坡,反而更像在上青林某個綠化良好的山坡之上。

打開惠多網,看到了祝梅的信件。她的信件多是小女孩對未來的夢想:「有了電腦,將我與外面的世界聯繫在一起……侯叔叔,我能經常給你寫信嗎?你能給我回信嗎?我也想聽聽大人們的事情,祝梅。」

侯衛東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為小祝梅打開了一個精彩世界,或許這件事情將對她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

他小心翼翼寫回信,下筆時才發覺這信不好寫,對方畢竟是聾啞的小女孩,能和她談些什麼?想了半天,拉拉雜雜地寫了些鼓勁的話,並講了些祝焱的瑣事,發了回去。

給祝梅發了信件,侯衛東又給祝焱發了封,信件主要內容是益楊縣裡近期發生的重要事情。

利用網絡給祝焱匯報工作,是侯衛東長期堅持的工作之一,凡是他覺得重要的事情,都通過網絡及時向祝焱匯報。祝焱照例是一個星期回一封信,他的回信一般很簡短,是「知道了」、「繼續關注這事」、「高科技園是正確的」、「可以搞房地產」等話。

每次得到祝焱回信,侯衛東都感覺特別踏實。

5月20日,高旺到了縣政府,與縣長馬有財進行直接對話,高寧副縣長、新管會侯衛東、張勁、章湘渝參加了座談。

這一次談判卓有成效,秀雲藥廠簽訂了意向性協議,新管會征地三百畝,於7月開始動工建廠房,明年正式投產。由於藥廠需要大量原材料,縣裡又召集各鎮頭頭腦腦開會,分配了種植羞羞草的任務。

忙到5月底,秀雲藥廠第一筆建設資金到了益楊,錢款到賬,侯衛東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簽訂協議以後,他眼光便轉移開,秀雲藥廠的諸多事情,由新管會副主任章湘渝負責聯絡、協調。

章湘渝跟隨蔣大力和高旺到了廣東,首先被高樓林立的大城市震撼了一回,他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改革開放第一線,也切切實實知道了什麼叫做鄉巴佬。

進入秀雲藥廠,看到秀雲藥廠的現代化廠房,又被震撼了一回,在他的印象中,廠房總是和灰暗、雜亂、破敗聯繫在一起,而秀雲藥廠卻如花園一般,色調極為明亮。

考察結束,高旺派辦公室主任將章湘渝帶到了香港,為其買了些禮物。當他從廣東回到益楊,下了高速公路,看著狹窄的街道以及低矮的樓房,不禁長歎:「益楊縣城怎麼就這麼落後,差距至少在五十年。」再歎,「我一個新管會副主任算什麼東西,算上獎金才一千多塊,真他媽的窮。」有了諸多紛繁的心思,章湘渝在為秀雲藥廠服務上就格外上心。

6月1日,嶺西高速路全線通車,對於益楊來說,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沙益公路沒有修通之前,客車從益楊到沙州要兩個多小時。修好沙益路,只需一個多小時。高速公路通車以後,則只需半個小時。

侯衛東手癢,駕駛著他的座駕,從益楊到沙州,到新月樓家中去燒水喝茶,然後回到了益楊新管會,來回也不過花了一個半小時。

體驗了高速路上行車的暢快,他對祝焱提出的高速路戰略多了一分信心。益楊距離沙州只有半小時車程,但是土地價格和房價卻至少比沙州平均低二分之一,高速路修好,益楊的投資價值也就顯現出來了,新管會正是益楊實現高速路戰略的最好載體。

從這一點來說,祝焱確實具有眼光,也難怪周昌全書記對高速路戰略很是稱道。想到祝焱,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楊森林,楊森林緊閉著嘴唇、目光逼人的樣子在腦中格外清晰,心道:「楊森林有意思,來到益楊以後,手裡握著大砍刀,四處亂砍,不怕得罪人。」將車開回沙州學院,上了樓,聽到郭蘭家中有響動,就輕輕敲了敲門。

郭蘭為了照顧父親,睡眠不太好,聽到敲門聲,來到門前,透過貓眼看見是侯衛東,連忙整理了衣服。由於天熱,她在家只穿了睡衣,理了理衣服,見沒有什麼問題,便將門打開。

侯衛東見到郭蘭的樣子,不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郭蘭向來整潔而素雅,今天頭髮很凌亂,衣服上畫著一隻小狗,倒憑空增了幾分親切。

「郭教授好些了嗎?」

「幸好搶救得及時,現在能下地走動,左手也能活動,沒有什麼後遺症。這一次要沒有你,事情不知有多糟糕。」

郭蘭隨手理了理頭髮,往後退了一步,道:「進來坐。王師傅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們吃飯。還有楊柳,我爸很喜歡她送來的鮮花。」王兵開車到沙州取藥,一路狂奔,這才及時將針藥取了回來,郭蘭對此很是感激。

「你現在集中精力照顧郭教授,別管那些事。」侯衛東雖然與郭蘭是鄰居,但是這兩年來,他只進過郭蘭家門兩次。侯衛東坐在沙發上,打量了屋內陳設。這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經濟條件應該還算不錯,裝修普通,帶著特別的書卷味道。

郭蘭倒了一杯水,彎腰放在茶桌前,睡衣寬鬆,透過領口,胸部的優美曲線半遮半掩地出現在侯衛東眼前。

雖然郭蘭並沒有發覺,侯衛東仍然覺得是對郭蘭的褻瀆,急忙將目光轉移開,眼光轉到客廳角落的鋼琴,道:「到了沙州,彈不成鋼琴了,真是可惜。」

郭蘭知道他喜歡聽自己彈琴,道:「給你彈一曲。」侯衛東以前聽鋼琴聲,總有些偷聽的嫌疑,今天卻是第一次坐在客廳裡聽郭蘭彈琴。

音樂很快就迴盪在小屋內,很乾淨,又有淡淡的回憶、若隱若現的緬懷,以及如流水般的憂傷。

一曲畢,郭蘭在鋼琴邊坐了一會兒,這才站了起來。

侯衛東也站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回沙州?我派車送你。郭教授休養期間,最好請一個保姆,買菜、煮飯總是需要人的。」

郭蘭輕聲道:「有時我真想調回益楊來,就可以幫著照看父母,但是我知道爸爸不會同意。你在新管會工作,幫我留意有沒有合適的保姆。」

「行。」

說了這幾句話,兩人一時沒有了話題。侯衛東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我的手機號碼給阿姨,有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在侯衛東跨出家門的一剎那,郭蘭突然湧出一種難言的情緒,輕聲道:「你還記得1993年跳舞的女孩嗎?」

她聲音很低,侯衛東並沒有聽見。

聽到關門聲,郭蘭沉睡在心裡的情愫似乎被一陣亂風吹動,將客廳擦乾淨以後,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屋,彎腰從底層櫃子裡取過一個小箱子。

時間彷彿被照片所凝結,照片的主人公是一頭長髮的青春女孩,倩影留在水邊,留在山間,留在校園,留在城市的街道。還有幾張照片裡有一位高大帥氣的小伙子,他時常穿著襯衣,扎進牛仔褲裡,很幹練,他的眼神似乎也穿越了時光,衝破了封鎖,溫柔地看著郭蘭。

慢慢地翻看著這些照片,郭蘭眼睛漸漸地濕潤起來。

《侯衛東官場筆記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