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神秘而來的調查組 13

難怪自己一當上省委書記秘書,谷瑞丹就對自己好得出奇,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此前,自己還以為她有那種終於抓住一隻黑馬股的感覺。可自己一旦被閒置,她立即翻臉,堅決且迫不及待地和自己離婚了。現在看來,她當初和自己緩和,目的在於這次提拔。谷瑞丹和翁秋水一定在擔心一件事,唐小舟在趙德良面前使壞,令翁秋水的提拔成為泡影。他們一旦確定趙德良有可能離開江南政壇,唐小舟不可能影響到翁秋水的提拔,頓時變臉,快刀斬亂麻將婚離了。

從這一連串的事件,似乎可以看出,谷瑞丹對翁秋水是真的用情了。難道說,她不僅想接翁秋水的班成為宣傳處長,還想和翁秋水結婚?

這個念頭冒出來,唐小舟覺得荒唐,因為他始終不相信,谷瑞丹這種極端自戀的人,會真心實意去愛別人。可除了這一結論,又沒有別的邏輯。這似乎說明,在谷瑞丹眼裡,翁秋水是比唐小舟強很多倍的男人。

接踵而來的另一個問題是,翁秋水那個患抑鬱症的老婆章紅怎麼辦?翁秋水如果提出離婚,那等於逼她自殺吧?

唐小舟沒料到,自己也算聰明一世,臨了還是被那對狗男女擺了一道。他那傷痕纍纍的心,再次被重重地割了一刀,鮮血淋淋,痛不欲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是拼著前途不要,自己也要報這一箭之仇。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對狗男女得意了。唐小舟暗暗對自己說。

接下來的時間,他自然不可能再思考彭清源的用意,而是考慮,到底怎樣做,才能壞掉翁秋水谷瑞丹的如意美夢。去求彭清源,讓他投反對票?感覺是一個辦法。然而,彭清源會聽自己的嗎?就算他一個人投了反對票,又能真正起到作用嗎?自己直接插手人事問題,別說趙德良知道了會有什麼想法,彭清源也會對自己的看法來個大轉變吧?

為了這件事,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想了整整一個下午。晚上,徐雅宮從上海回來了,約他見面,他拒絕了,獨自又想了一個晚上。

次日一早,唐小舟從床上爬起來,直接趕去了火車站。趙德良從北京回來,他去接站。

唐小舟目前的位置十分尷尬,理論上,他仍然是省委書記秘書,沒有任何正式文件改變過這一職位。可實際上,目前的省委書記秘書是侯正德,唐小舟只是省委辦公廳裡的一個閒人。既然秘書是侯正德,去車站接趙德良的工作,就應該讓侯正德和馮彪去完成。余丹鴻作為秘書長,趙德良每次出行,他都要接送,真的沒唐小舟什麼事。此前,唐小舟有意拉開和趙德良的距離,凡事都離趙德良遠一些。這次不同了,他得做點什麼,便不顧別人的看法,自作主張了一次。

此次和趙德良一起進京的有一堆人,辦公廳來了好幾台車。趙德良的車固定是三個人,司機秘書和趙德良,如果再多一個人,就得和趙德良同坐後面。沒有趙德良發話,誰都無法享受這樣的待遇。唐小舟是臨時自己湊來的,他原想跟余秘書長他們擠一擠,沒料到趙德良發話了,說,小舟,你坐到後面來吧。

唐小舟歡天喜地坐過去,原以為能夠撈到說話的機會,不料趙德良顯得異常沉默,路上除了問侯正德幾個日常工作方面的問題,再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更沒有主動向唐小舟問一句話。大家都以為,和一號首長坐在同一輛車上,是一種無尚榮耀,可哪裡知道,更多的時候,其實是一種煎熬?

唐小舟不管這麼多,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機會,就算將來的前途置之不顧,也一定要達到目的。

唐小舟畢竟是閒人一個,幾乎無事可幹,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自己找些事來幹。他又恢復了以前當秘書時的例行早課,將鬧鐘定在凌晨五點,早早地趕到趙德良的住處。他有這套房的鑰匙,自己打開門,進入樓下的小房間,換了衣服,然後坐著等,聽到有下樓的腳步聲,他連忙跑出來。

趙德良見到他,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只是淡淡地說,小舟來了?唐小舟也不答,小心地站在樓梯口。趙薇替趙德良開了門,唐小舟跟在趙德良後面,跨出門去。

接下來晨練的時間很長,可趙德良一直不說話,唐小舟也只好默默地陪著。晨練結束,唐小舟陪著趙德良回到住處,仍然沒有找到機會,然後陪著他早餐,同樣沒有機會。侯正德過來,看到唐小舟和趙德良坐在一起吃早餐,明顯愣了一下,既後臉色一變,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

趙德良去上班,有時乘車有時走路,如果乘車,唐小舟是不可能坐上去的,只有走路從側門進入的時候,唐小舟才和侯正德一起陪著他。下午下班,唐小舟沒法和趙德良一起走了,既不知道趙德良身在何處,也不清楚他何時回家。唐小舟只好在省委機關食堂吃了晚餐,然後直接去趙德良的住處,一直等到趙德良回來。

直到三天後,唐小舟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

這天晨練,趙德良主動問他,小舟,你最近情緒不太好?

唐小舟心中大喜,暗叫,機會啊機會,你終於來了。他立即說,是的,有一件事,我想向首長匯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件事折磨我很長時間了。

趙德良愣了一下,問道,什麼事?

唐小舟,是一件私事。我離婚了。

這個消息讓趙德良意外,他放慢了腳步,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離婚了?怎麼回事?

唐小舟加快了幾步,跑到趙德良的身邊,說,走到這一步,我實在是無奈得很。我始終記著首長的話,要把家庭經營好。我努力了,該忍的,我忍了,該讓的我讓了。沒想到,還是這種結果。

趙德良說,沒有挽回餘地了?

唐小舟說,這件事的決定權不在我手裡,而在另一個男人手裡。

趙德良顯然有點吃驚,問,她有別的男人了?

這事,唐小舟向趙德良提過。顯然,當時趙德良並沒有太在意,才會有現在這一問。唐小舟說,已經有三四年時間了。哪怕我明知道她在外面有了別人,我也忍著。我既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工作,也希望她是一時糊塗,總有一天,她會幡然悔悟。可是我錯了,那個男人是她的直接上司,手中的權力很大,一手把她由普通辦事員,提成了副處長。聽說,那個人馬上就要升副廳長了,據說已經通過組織考核了。只要那個男的升上副廳長,立即就提她當處長,她大概正夢想著夫貴妻榮吧!這件事我沒有處理好,我要向首長檢討。

趙德良說,夫貴妻榮?你各方面都不錯嘛,你這樣的人,她不要,她要什麼樣的人?

唐小舟說,當然是要更有前途的,那個人,早幾年就已經列入省裡的後備人才庫。人家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前途無量。

趙德良問,你確定不是捕風捉影?

唐小舟說,我倒希望是捕風捉影。實際上,他們在一個處裡工作,整天出雙入對,不光我知道,整個公安廳都知道。這種事,當事人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有好幾次,我完全可以把他們捉住。可是,我聽了你的話,忍了。

趙德良輕輕地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唐小舟感覺不能再往下說了,卻又不甘心,哪怕是蛇足,也一定要添了。

他說,那個人,你應該也有印象。

趙德良說,是嗎?

唐小舟說,上次楊廳長帶人去陵丘的時候,他也去了。他不贊成江南省有黑惡勢力的說法,還為這件事和滕處長爭論過。

趙德良說,小舟呀。我們都是男人,男人是要有擔當的,這種擔當,不僅僅是對責任的擔當,更多的時候,可能是對各種災難和打擊的擔當。一般人認為,男人的力量,就是對責任的擔當能力,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那只是力量的一個方面,如果一個男人,能夠承受巨大打擊,這種擔當力,就更大。婚姻對於一個人來說,非常重要,但婚姻也讓人很無奈。

唐小舟說,我明白。

趙德良說,明白就好。人的感情和肌體一樣,具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傷口剛出現的時候,可能很痛,但時間是最好的藥,終究會讓你的傷口癒合的。

唐小舟說,謝謝首長,我一定謹記。我離婚這件事,還請首長替我保密。我不想因為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又增加一些變數。

趙德良說,看來,你把許多事都想透了。這樣就好。

唐小舟不是太明白他所說的這樣就好,是指把許多事想透了好,還是不想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就好。不管是哪一種,該說的話,自己都說了,接下來會如何,只好聽天由命。

《二號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