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金沙灘三英捐軀

  大遼國在金沙灘設下埋伏,困住宋朝皇帝和八王趙德芳,眼看君臣性命難保,多虧金刀令公楊繼業,用偷梁換柱之計,救出皇上和八王。楊大郎扮成宋王天子,楊二郎扮成八王趙德芳,由三郎、四郎、五郎、六郎、七郎、八郎哥幾個護著,假說投降,把韓昌和天慶梁王穩住,老令公藉機保著皇上和文武官員從院牆缺口逃走。
  楊大郎坐車輦,奔受降台。他叫兄弟們把車輦的簾子掀起,一看天慶梁王和韓昌正在上邊樂得合不攏嘴。楊大郎想:拿魚先拿頭,擒賊先擒王。這陣,我爹爹保著萬歲大概已經逃出行宮,我還在這裝什麼皇上?打吧,先打死天慶梁王,再和韓昌決一死戰。想到這,回身拿起畫眉弓,抽出領箭,搭弓在手,認扣添弦,如推泰山,將弓拉開,箭頭對準天慶梁王的頸嗓咽喉,後把一鬆:「嗖」地一聲,射出狼牙箭。大郎的箭法得說是一絕,百發百中。今天,天慶梁王作夢也沒想到來的是假皇上,正高興,忽然「啪」地一箭,正中嗓咽喉,天慶梁王「啊」一聲,死屍摔倒在受降台下。立時,台上、台下一陣大亂:「怎麼宋朝皇帝箭射天慶梁王?快抓住他!」韓昌的魂都嚇飛了,急忙跳到台下,伏身扶起天慶梁王一看,這支箭射得這個准、這個巧呀,正從脖子射進去,再看天慶梁王,伸伸脖,登登腿,上望鄉台去了,死了!
  韓昌嚇壞了:「老王爺,千歲!」一看沒救了,忙擦擦眼淚,放下屍體,叫人抬走。韓昌忙問:「宋朝天子,你為何暗下毒手,害我們王爺?」大郎一陣冷笑:「韓昌!你瞎了狗眼,看錯了人,我不是宋朝皇帝,我家祖居山西火塘寨,後到京城天波府,父親是世襲火山王、金刀令公楊繼業,我排行老大、名叫楊延平。」「你是楊門之後?你們皇上呢?」「萬歲早走了,我替萬歲來教訓教訓你。」「好呀!楊大郎,這回我看你往哪跑?」說完,告訴手下都督、平章一齊上:「要死的,不要活的。」遼國兵將像一窩蜂圍上,各擺刀槍,刺殺楊大郎。楊二郎、楊三郎等弟兄一看:要殺大哥,這還了得!連忙各擺大槍,紛紛迎戰。楊六郎高喊:「七弟、八弟,你們護著大哥,給他解下馬匹,叫他下車輦。」楊七郎點頭,大郎楊延平站在車上高喊:「遼兵遼將聽真,我乃是楊令公的兒子楊延平,為救萬歲,假充天子。你們的天慶梁王已死,爾等快閃開了。」遼兵一聽是楊門之後,紛紛後退。韓昌著急了,連忙高喊:「眾將宮,快抓住他!哪個後退,定殺不饒!」說完,上馬擎叉,直奔龍輦。這時,番將往上一擁,各舉兵刃,奔楊家弟兄八人而來。只見長搶手往上一衝,一桿桿長槍並舉,使刀的擺大刀,令人膽戰心寒。楊七郎沖大郎高聲喊:「哥哥!快下車葷,我給你帶馬!」說完,正要帶戰馬,只見番將耶律休、耶律托,一起朝楊大郎奔來。六郎一看不好,一擺蟠龍金槍,隻身雙戰二猛將。車輦上的延平,看七郎把馬牽過來,剛想棄車上馬,沒想到旁邊衝出一匹戰馬,馬上的大將手中舉刀,急奔大郎砍來。楊大郎一看,正是番將兀環奴,剛才進土城時,就是他領道。兀環理高喊:「楊大郎,著刀!」大郎手裡沒兵刃,只有方才射天慶理王那張弓。大刀來了,一閃身,用畫眉弓的背「噹」一磕,把大刀磕開,反手一背弓,想砸兀環奴。因弓短,夠不著,大郎只好將弓扔出去,奔兀環奴的頭頂。兀環奴一閃身,「啪」打在肩上。這小子一扭頭,剛想再砍楊延平,哪知七郎帶馬過來了:「番賊看槍!」丈八蛇矛掄圓了,奔兀環奴頭蓋子扎來。這小子嚇得一縮脖,一閃眼睛,被七郎「啪!」一槍,像砸個破葫蘆頭一樣,兀環奴死屍摔到馬下。楊七郎只顧打兀環奴了,可苦了楊大郎。他想上馬,得先下車輦。車輦的車身高,他撇腿下來,再有一步就可以飛身上馬,正在這時,沒提防身後來了番將胡達。那胡達跨馬來到楊大郎身後,一擺長槍,高喊:「南蠻,看槍!」「噗!」奔大郎後心就是一槍。大郎沒穿鎧甲,一點擋頭也沒有。大槍從大郎後心扎進去。胡達哈哈大笑:「韓元帥,宋朝假皇上叫扎死了。」他這麼一喊,被楊二郎聽見了,急忙抽槍回頭看,只見大哥倒在車輦旁?鮮血直流。「哎呀,哥哥呀!我給你報仇。」二郎他兩腳踹錘,戰馬往前一帶,趕到近前:「番賊,看槍!」奔胡達就是一槍。胡達一看,不好,擺槍相還。此時,楊二郎已經紅了眼啦,為了替兄報仇,恨不自立時刺死仇人。只見他把手中槍一壓胡達的槍桿,順手一沉,這小子一歪身,大槍正紮在軟肋上,「嘍哧」一聲,扎進二尺多深。這小子大叫一聲「啊!」撒手扔槍,二郎延定抬腿將死屍蹬到馬下,一圈戰馬,回到車輦前。此時,楊七郎早抱起大郎:「大哥,大哥!」楊大郎面無血色、緊閉雙眼,手血透過征袍,染紅了一片沙灘。「哥哥,哥哥!」大郎微睜二目:「兄弟,我不行了,你們快衝出去!」說完,頭一歪,閉了眼。「哥哥呀!」七郎緊抱大郎,痛哭不止。楊二郎一看:「七弟,別人都走了,別把我們扔下,快走。」「我大哥呢?」「管不了啦,快跑吧!將來再替咱哥報仇。」楊七郎把倒在地上的一面旗覆蓋在大哥臉上,然後飛身上馬,和楊延定追上延光、延輝、延德、延昭、延順。
  剩下哥七個得聽二郎延定的:「兄弟們,死活咱在一塊,手萬別走散了。」大家點頭,七匹馬往外衝去。赴宴的地點是在金沙灘上的土城裡,一共兩道城。哥幾個奔裡圈的城門沖。衝出這道城,才能再奔外圈城門,裡邊把守得最嚴,想要出城,談何容易呀!
  離城門不太遠了,只聽城上軍兵高喊:「韓元帥下令,快落千斤閘。」說話間,只見幾個番兵正搖轆護把。轆護把上邊是吊千斤閘板的鐵鏈子,鐵鏈子下邊吊的是千斤閘板。哥幾個眼看著千斤閘板由上至下「嘩」地往下落,真是心如火焚!如果正好把城門堵死,這叫死閘,誰也別想出去。千斤閘已經落下一半,哥幾個可嚇壞了:「不好,快走!」那也很難趕上了,後邊還有不少追兵,邊打邊走,還需從門裡一個一個的過,眼看來不及了,二郎延定急中生智,高喊:「兄弟們,快閃道!」然後兩腳揣蹬,帶馬猛往前跑,轉眼來到城門洞下。說時遲,那時快,跑到閘門邊時,千斤閘已落了到頭頂了。只見二郎把大槍一掛,伸雙手「啪!」擎住閘板,雙膀較力,身子高提,人借馬力,馬借人威,往上一舉,只聽「吱呀呀」二郎硬把千斤閘托起二尺多高,六郎一看,忙說:「兄弟們,快走呀!」哥幾個打馬往外躥。六郎說:「二哥,我替你。」二郎臉漲得通紅,擺擺頭,意思是:你快走。六郎知道多說無用,打馬出城。
  後邊只剩下八郎延順了,楊延定手直哆嗦,時間長了,吃不住勁,八郎馬到城門邊,剛一貓腰過去,正這時,韓昌從後邊追過來了,離老遠就看見有人把千斤閘給托住了,氣得不得了,取弓拿箭,奔楊延定「嗖」就是一箭,這一箭正射在二郎的右膀子上,他膀子發軟,千斤閘下來了。緊接著,箭似雨點,二郎躲閃不及,為國捐軀,替八王死在了金沙灘。
  楊八郎看得真真的:「二哥,是我害了你啊!」千斤閘下來,裡面的敵兵追不出來,外面的兵將就一擁而上,圍住八郎。一員番將到近前,奔八郎就是一斧子,八郎閃身躲開,正這時,地下有個當兵的擁鉤桿子一拉八郎的戰馬,馬失前蹄,把八郎扔到馬下。八郎認可等死:哥哥們都死了,我還活什麼!那員番將用大斧子剛要砍,忽然身後有人高喊:「番將,莫傷我弟。看槍!」那番將扭回頭還沒等看清楚,一桿大槍,冰涼涼的打在腦袋上,鮮血四下迸流,戰馬馱著死屍落荒而走。然後這人大槍一擺,追上使鉤桿的番兵,一槍扎死。八郎抬頭一看,是三哥楊延光:「三哥,我二哥沒了!」「八弟,我知道了。先顧活的,快你先上我的戰馬,追上那哥幾個,我來斷後。」「你呢?」「我騎你的馬。」「我的馬帶傷了!」「不怕!我比你歲數大,你太小,快跑!」「哎!」兩人互換馬匹。
  楊三郎想:八弟不是我親兄弟,是王令公之子。父母雙亡後,把他留在我家,是苦命人,老娘特別疼他,有事我們哥幾個得擔著點。八弟是老王家千頃地裡一棵苗,所以理應自己騎受傷的馬。
  三郎、八郎剛想走,只見遼兵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三郎拚命殺開條道路,對八郎說:「兄弟快走!」八郎先走了。三郎被圍當中,東來東殺,西來西戰,一連挑落七員遼國大將。番兵急得弓箭四射,三郎寡不敵眾,連中十一箭,鮮血透過鎧甲,不禁頭暈目眩。這時,那匹帶傷的馬忽然「咕咚」倒下了,把三郎扔到地上。楊延光覺得四肢無力,渾身傷口疼痛難忍,不由仰天長歎:人活百歲終有死,可惜啊,我再也回不了京城了!娘,兒不能盡孝了!只說恩愛夫妻可以白頭到老,沒想到為夫先走了!他抓起一把身旁的沙土:我死後,但願用我的血肉,肥了這片土地,也好多生長些大樹,覆蓋大宋國土啊!說著,楊延光手捧割土,閉上了雙眼。
  這時,外城的番兵衝過來,從三郎身上踏過去,楊三郎被馬踏如泥。延光剛死,楊六郎到了。剛才聽八郎說:「三哥落後邊了。」六郎撥馬殺透重圍,來找哥哥。等到了這個地方,看見那匹戰馬,又見一具屍體模糊不清,六郎含悲忍痛,用大槍掘起些沙土,將屍體覆蓋:「哥哥呀,只要有小弟在,定給你報仇雪恨。」楊六郎象中了瘋魔一般,催馬提槍在番兵後邊兜上來了。這時候,那哥幾個已經衝到外城的城門前。哥幾個殺翻番兵番將,再看城門已經關閉,上了門栓。門栓上掛著一把大鋼鎖。這可怎麼辦?這時,楊五郎卻得哇哇暴叫:「閃開!我來開門。」楊五郎和楊七郎一樣,脾氣暴,力氣大,是員猛將。尤其楊五郎又擰又倔,一條道跑到黑。金沙灘一戰,五郎要瘋了,沒地方撤氣,他把手中大槍一掛,拿出一把大斧子。他力氣大,愛使斧子,可是楊家將使槍,槍招也多,所以他兩樣全來。今天帶這把斧子可有用了。吐點唾昧,兩手攥著斧子把,照定銅鎖「噹!噹!當!」幾下就把大鎖砍落。楊七郎和楊五郎哥兩個,一人推一扇門,「吱溜溜」把門打開了,哥幾個急忙往外衝。在城門口這一眨眼的工夫,可耽誤壞了,韓昌己帶兵馬趕到。高叫:「軍兵,不要放走這幾員宋將。」這哥幾個只說離開虎口,沒想到又身落險地。楊六郎緊咬牙關,高叫:「四哥、五哥、七弟,只要咱楊家將還有一人一馬在,就不容遼寇牧馬中原。往上衝!」楊六郎一擺蟠龍金槍,要血戰金沙灘,會鬥韓延壽。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