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告御狀六郎進京

  算卦先生叫出了楊六郎的名字,楊景大吃一驚:「啊!你是什麼人?你說的話我不懂。」哪知道這個算卦先生滿面含笑:「六爺,我早就認出您來了。郡馬爺在上,小人有禮。」說罷,忙跪倒磕頭。楊六郎一閃身,低頭仔細觀看:見此人三十六、七歲,白淨面皮、五官端正、文質彬彬。六郎心想:他能不能是潘仁美派來的?我何不用言語試探?「這位先生,你我萍水相逢,初次見面,我不認識你呀!」算卦的微微一樂:「我是庶民百姓,您不會認識我,可您是天潑楊府楊六郎、當朝的郡馬爺,誰不認識?您不必多疑,我不是壞人。小人家住山西大同,姓王,單字名強。那年進京城的時候,曾見過您,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又見面了。郡馬爺,當初您在京城高頭大馬,哎呀呀,嚇死小人也不敢搭話。今日見您落到如此地步,小人才敢和您相見。六爺,小人再給您磕個頭。」「起來,起來。」六郎見他不像壞人,忙說:「既然認出,千萬不要聲張。」「郡馬爺,您為何變得這樣膽小啊?莫非有什麼為難之事嗎?如果您信得過我,可和我說說,雖然我頭上無功名、身上無官職,但,幼時讀過詩書,學過武藝,略通大理。我若能給您幫忙,乃平生夙願。」六郎見這人說話實在,談吐不俗,停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這……好吧!你我既然見面,就是前世有緣。唉!再不要叫郡馬了。」「怎麼?」他忙把六郎拉到樹林深處,找個乾淨地方坐了下來。「六爺,我聽說你們楊家父子已到幽州去戰大遼兵將,今日您為何單人落到這裡?」一提起楊家將,楊六郎淚如雨下:「唉!,王先生啊,一言難盡哪!」「噢?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楊六郎把父親碰碑、七郎被害的經過說了一遍。王強聽完,破口大罵潘仁美:「老賊呀,老賊!你既吃棒祿,當報君恩,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陷害楊家將,出賣國土!我王強如有能耐,恨不能吃爾肉、喝爾血,方解心頭之恨!」楊六郎說:「王先生,罵什麼也沒用呀!」「六爺,你們老楊家太冤了。請問您這是上哪去?」「我要進京城找萬歲,狀告潘仁美!」「應該告。您可有狀紙嗎?」「這個——,我還沒找人寫呢!」「我王強給您寫狀紙,您看如何?」「這是御狀啊,你能寫好嗎?」「六爺,我寫完您看看,如果合適,您就拿它告狀,如果不合適,您就當廢紙一扔,不就完了嗎?來來來,我這就寫。」說完,解開包裹,取出文房四寶:「六爺,再把您的冤枉訴說一遍。」六郎一想,難得遇上這麼個熱心腸的人呀!「好!」六郎說,算卦先生寫,「刷刷刷」,轉眼之間,把狀紙寫就。「六爺,請您過目。」楊六郎把狀紙接到手裡,由頭至尾仔細地一看,「呀!」大吃一驚:不但言詞絕倫,就是字,也寫得撇如刀、點如桃,橫平、豎直,清秀無比。六郎不由地站起身來,忙說:「先生,我慢待了。」「哪裡的話:「我能給郡馬爺寫狀紙,心裡就高興呀。」「王先生,您可是我們楊家的大恩人哪!」「可別那麼說!我王強佩服楊家。今後如有用我之處,萬死不辭!六爺,我有一言出口,不知當講不當講?」「請講當面。」「王強今天遇見您,三生有幸。我想與您結成異姓兄'弟,不知您意下如何?」「這個……」「如不樂意,您也不要勉強。」「好,王先生,既然您不嫌棄,那咱就拜為盟兄弟。」說完,兩個人摟土為爐、插草為香,王強為兄、六郎為弟,結為金蘭。
  這王強到底是幹什麼的?真是一個算卦先生嗎?不是!這王強非是別人,乃是大遼國的龍虎雙狀元。此人名叫賀黑律。這個人可了不得,他雖是北國人,但對中原的風俗、民情、地理、天時,無一不通。尤其對中原的排兵佈陣、斗隱埋伏、攻殺戰守、孫武子十三篇,瞭如指掌。他得了文武雙狀元之後,肖太后親自把他找去,說:「我們和中原連年開兵見仗,至今不分上下。如果你能幫著我得下宋朝江山,我就封你為護國的軍師。」賀黑律說:「太后,您放心!我略施小計,宋朝的江山唾手可得。」太后說:「你有什麼法呢?」賀黑律說:「如果光憑打、殺,不行。殺一個、殺兩個、殺三個,你能把中原人都殺絕嗎?得有人打入宋朝的朝廷之內,來個裡應外合,方可取勝。如果太后信得過我,我可喬裝改扮,設法潛入中原。管叫那宋朝的昏君,死都不知道腦袋是怎麼掉的。」肖太后眼睛一亮:「好,那你前去試試吧!要多加小心。」就這樣,賀黑律扮成宋朝的文人墨客,混進了中原。
  賀黑律進了中原以後,也愁了:沒有進見之功,怎能入朝為宮呢?無奈,先在街上擺了一個卦攤兒,見機而行。巧了,楊六郎打此路過,被賀黑律認出。
  賀黑律怎麼認識楊景呢?因為遼、宋交兵,賀黑律隨軍,見過面。這次相會,他生怕認錯人,才跟蹤六郎來到樹林。
  王強說:「兄弟,你一人進城不行,若被西宮娘娘知道了,可不好辦。」六郎說:「我小心點,天黑再進城。」說完,二人分手。
  楊六郎一直等到天黑,隨人群進到城裡。他見京城內景物依舊,頓時觸景傷情啊:
  當初出京城時,我楊家一行九人,現在就剩自己啦。我該上哪兒去呢?回天波府見母親?不行!老娘年過花甲,若知道父親和哥哥、弟弟全沒了,她哪能頂得住?奔金殿去擊鼓撞鐘、狀告潘仁美?也不行!如到金殿告狀,西宮娘娘在皇上面前吹風,官司還是打不贏。唉呀!難道我一肚子委屈就無處訴了嗎?只急得六郎在街上直轉磨磨。突然,靈機一動:有了,我何不到南清宮找八王千歲?想罷,楊六郎直奔南清宮,提衣襟往裡就走。這時,皇門官急忙攔擋:「哎!幹什麼的?」「我要見八王千歲。」「什麼?你這要飯的花子還想見千歲?快走快走!不然就按刺王殺駕辦罪。」六郎心裡難受:真是龍臥沙灘被蝦戲,虎落平地被犬欺呀!當初,我出入南清誰敢攔我,可現在……算了,報名怕被潘仁美的耳目知道。怎麼辦呢,我先回去吧,再想良策。
  楊六郎離開南清宮,剛走不遠,就聽前邊馬鈴響,有入高喊:「行人閃開了」行入「嘩」地一下往兩旁一閃,六郎就勢定睛往對面觀看,只見馬隊過後,當中高挑雲羅據黃袍,腰橫玉帶,大紅中衣,厚底官靴,往臉上看:面白如玉、重屑朗目、鼻直口方,額下黑鬚、飄灑胸前,懷抱王命金鑭。正是八賢王趙德芳。哎呀!真想不到在這兒遇到了。六郎急忙衝開人群,來到八王面前,「撲通「就跪下了,心想喊冤,只覺火往上撞,氣堵咽喉,當場昏倒在地。周圍的衛士都嚇傻了:「哎,怎麼回事?」有人揪領子往外拽。八王看見了:「慢!這是什麼人?為何攔住孤的去路?」「不知道哪來個花子。」這陣,六郎醒過來了,睜開眼睛,盯著八王。趙德芳一看,怎麼有點眼熟?「你是……」六郎擺擺手,意思是:別在這兒問哪!八王知道必有隱情:「來呀,把這個花子!給我綁上,帶回南清宮。」
  八王來到養心宮,太監陳琳在旁邊伺候著。「陳琳,把剛才衝撞馬頭之人帶到這來。」「是。」陳琳出去不長時間,把六郎帶了進來。六郎抬頭一見趙德芳,眼淚象泉水一樣往下淌,「撲通「跪下了。用膝蓋往前爬了幾步。八王吩咐:「把綁繩給他去掉。」有人給六郎鬆了綁繩,八王問:「哎,花子,你姓甚名誰?為何如此悲傷?」六郎眼望親人,心如刀絞。停了片刻,才喊出一句:「冤枉啊!」這一聲可嚇壞了趙德芳:「你到底是誰?」「八王千歲,您怎麼不認識我了?我是死而復生的楊景楊延昭啊!」「啊,你是楊六郎!」「是我!」八王站起來了,忙走到近前,上上下下仔細觀看,認出來了:「哎呀,我的御妹丈啊!」說完,拉起楊景,大放悲聲。八王問:「御妹丈,你怎麼到這來了?」「怎麼,王家千歲,前敵之事您一點都不知道嗎?」「我聽著點風聲。潘仁美在皇上面前把你們告了!」「啊,他還告我們?」「是啊,告你父子三人私通北國、倒賣幽州,皇上還沒有發落。」「王家千歲,潘仁美把他自己的罪加在我們楊家身上。這有狀紙,請您過目。」說完,六郎拿出狀紙,趙德芳按在手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氣得顏色更變:「好哇,潘仁美!竟敢如此陷害老楊家,御妹丈,不要著急,待我夜入皇宮,狀告潘仁美!」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