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二猛將路劫靈車

  小梁王一見王強,氣沖牛斗,不容分說,推出去就要斬首。老賊嚇得面如土色,忙說:「王爺,冤枉!」「你把我的御妹丈都給殺了,還有什麼冤枉?」「王家千歲,我乃奉聖命而來。」「先殺你,然後我再找皇上算賬。」此時,王強、狄玉堯都被綁上了,二十四名旗牌官,將他倆推推揉揉就往外走。王強嚇得渾身篩糠,腳都不會走了。
  就在這陣,郡主由兩個丫環架著,來到銀安殿。小梁王看著賢妹,心中難過。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傷心哪!眼看著好好一對夫妻給拆散了。「御妹呀,我對不住你。想不到我一時疏忽,妹夫被王強給殺了。唉!這也怪他死心眼。昨天我叫妹夫遠走高飛,他說和你商量商量,怎麼你也不勸勸他?」「王兄,我勸了半天也不頂事。」「世上哪有這麼愚的人呢?御妹,此仇一定要報!待我斬了欽差、宰了隨從,再借些兵馬,殺奔東京,要那昏君的狗命。他殺我一個人,我要殺他趙家滿門。」「王兄,可要壓住怒火啊!你妹丈殉難,是他罪有應得。」「什麼,我妹丈該死?你怎麼也說這話呢?」「王兄,這都是岳勝、孟良、焦贊惹下的大禍。他們在邊關殺傷了人命,又在太行山扯旗造反,既由你妹丈一人抵命,保了眾人性命,也就足可以了。」「這——,啊呀妹妹,你還年輕,將來日子怎麼過?」「王兄,御妹雖然無知,可也略知為婦之道。丈夫既死,我要守節,願在太君身邊替夫行孝,教子長大成人。王兄,你可千萬不要殺王強。」「你還替他求情?」「你妹丈臨終之前跟我說過,要成全他盡忠盡孝。他一人死,換來舉家滿門的性命,你若一反,天波楊府的孤兒寡母盡皆項上餐刀。反正,你妹丈已故,若把王強殺了,你妹丈不但白死,還會落個反叛。倒不如將他放了,成全你妹丈落個『忠』字。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求王兄給我辦一件事。」「什麼事?」「我想把丈夫的靈樞運回楊府,請皇兄派人送我回京。」「啊呀御妹,這算什麼!只是我這妹丈一死——」「咳,就是殺了王強,你妹丈也活不了啦!」「唉!恨我自己,當時就該逼楊景離雲南。現在後悔晚矣!好吧,我派人送你。」
  這時,楊最裝作任堂惠,跪倒磕頭:「哎呀!王家千歲,我和六哥哥在京都結為金蘭之好,他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我六哥一死,我願扶靈,送郡主回京。一來替義兄在太君面前盡其孝道,二來也盡了朋友之情。」柴王爺當然同意了。因為任堂崽這個人,在雲南很有名氣。他是正人君子、文武全才,而且又善行其事。「好吧!再另派董齊、宋亮與你同行。路途遙遠,我御妹又剛剛喪夫,望路上多多照料。」「哎呀,王家千歲,您就放心吧!」
  柴王傳旨,把王強、狄玉堯放了。王強磕頭象雞啄米一樣:「多謝王爺不斬之恩。」「哼!非是本王不殺,是郡主替你求情。楊家人與你有何仇何恨,你為何領這道旨意來殺楊六郎?」「唉!我倒是不願來。只是聖上叫我來,臣焉敢違抗聖命。王家千歲饒命!」「滾!」王強連滾帶爬,趕緊離王府,到了金亭驛館,騎上馬,帶著車輛,押著任炳的人頭,回奔京城。
  再說柴郡主。她派人做了個木頭腦袋,給「丈夫」安好。一看天氣太熱,又怕屍體保不住,就用些藥把屍體給餵上,裝入柏木做的花頭棺材。套好車輛,帶上軍卒,馬上出京。董齊、宋亮前邊帶著柴王的公文給開道,後邊是以任炳名義出現的六郎楊景保護車輛。這一支隊伍也不小啊,排成長長一溜。怎奈,打店有困難,誰也不願留靈車呀!全仗有董齊、宋亮和柴王的公文,沿路官府都加意照顧。
  這日,路過黃沙崗。剛到崗前,一棒鑼響,迎面衝出一隊嘍囉兵,有一百多人。為首的兩個山大王,殺氣騰騰,攔住去路。「喂!哪兒來的靈車?留下買路銀錢,再放人過去。不然,殺你個雞犬不留、鵝鴨不剩。」他們這一嗓子,把官兵嚇壞了,急忙往後邊送信。六郎和董齊、宋亮正說話呢,軍兵一報,六郎覺得奇怪:有劫上任的、有劫辦喜事的,沒聽說劫出殯的。「咱們看看去。」
  三個人來到前邊,六郎把馬帶住,看了看劫道的,他兩眼發愣:啊!是這兩人?他忙對董齊、宋亮說:「你們和劫道的說,這是郡馬楊景的靈車,他們就不劫了。」「他們認識六哥?」「六哥名聲大,你一說就頂用。」「任大哥,咱一起去吧!」「我不大舒服,你們先去吧。」董齊、宋亮二到近前:「二位英雄辛苦辛苦。」見面道辛苦,一定是江湖。劫道的發愣:「少來這套!哪的靈車,快放下!」「我們是從雲南而來,保的是柴郡主,棺材裡亡人是郡馬楊六郎,我們扶靈回京。」兩個占山的大王一聽,急忙從馬上跳下來追問:「誰的靈車?」「楊六郎的。」「胡說!待我們看看。」到棺材頭前一看,見上面寫著楊景的名字,二人發呆了,忙問:「他是怎麼死的?」董齊把經過說完,只見二位寨主嚎啕大哭:「六哥啊,是我們把你害了。六哥呀,英靈慢走,待我弟兄與你報仇雪恨。」
  劫靈車的兩位寨主,原來是孟良、然贊。這兩個人怎麼都到這兒來了呢?原來在京城的時候,楊六郎被發配到雲南,焦贊被發配到長沙。岳勝和孟良等人帶領人馬奔太行山,準備到那兒招兵買馬,等候有立功的機會,好受朝廷招安。孟良越走心裡越不好受,心裡琢磨:想當初,和六哥、焦贊在一起,那有多好?現在一個雲南、一個長沙,我自己到太行山有什麼意思?誰不知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現在,焦贊在監獄裡被押,我自己走可不夠朋友,我得救焦贊去。走到半路,孟良對岳勝說:「大哥,你先行一步,我有點事,辦完再找你。」岳勝說:「賢弟,千萬別再闖禍。你一闖禍,就給六哥添罪了。」孟良說:「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哥哥操心嗎?」孟二爺騎快馬,一個人奔了長沙府。他的膽子,真比老冬瓜還大呀!
  孟良到了長沙府,單人獨馬砸監反獄,真把焦贊救出來了。之後,兩個人到了僻靜之處,一合計:咱們幹啥去?回太行山?太沒意思。在岳大哥的眼皮底下,受拘束,不自在。得了,咱看六哥去吧!商量已畢,哥兒倆奔雲南看楊景。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住。兩個人揮金似土,距離雲南不太遠了,也把錢花得分文皆無了。這一天,兩人走在半路上,正發愁呢!突然,從路旁密林裡,衝出一哨嘍囉兵,足有一二百人。為首的兩家寨主,橫住去路,說要買路的金銀。這哥倆一看,氣大了:「哈哈,真還有敢劫我們的?那好,我們正沒銀子花,就朝你們要吧。」哥倆一肚子氣,就沖這兩個寨主發洩開了,「叮噹!」「叮噹!」這通暴打,把這兩個寨主打得「嘰哩咕嚕「趴在地下起不來了。旁邊的眾嘍囉兵見這兩個大漢這麼大能耐,都服了,「嘩!」一齊跪倒在地:「好漢爺您饒命!我們都是本地老百姓。因為貪官污吏刮盡地皮、喝盡民血,我們有家不敢回,才落草為寇。如今通上好漢爺,請您到山上當寨主,領著我們能混碗飯吃就行。孟良、焦讚這兩個人吃軟不吃硬。一看面前這夥人說得怪可憐的,也就把他們饒了。他倆合計:眼下也沒個落腳的地方,不如先在山上站住腳,再去探六哥。就這樣,哥倆上了山。
  這兒叫黃沙崗,孟、焦二人當上了大寨主、二寨主,原來兩個頭目為三寨主、四寨主。在這兒住定後,孟良派人到雲南打探六郎消息。探事人回來報信:「楊景和柴王攀上親戚,人家得好了。」這哥倆也就放心了:「既然六哥沒危險,我們也就別去找麻煩了。」
  孟良、焦贊占山之後,告訴嘍囉兵:「不許劫窮人。要劫,咱們劫當官的,劫那些貪官污吏、豪門貴族。」采盤子的小夥計報信:「山前過來一夥商人!」孟良說:「不劫!」「山後過來了一夥販珠寶玉器的!」焦贊說:「不劫!」就這麼,坐吃山空,山上本來就積蓄不多,半個月工夫,嘍兵們都吃不上飯了。
  這天,三寨主和四寨主對孟良、焦贊說:「孟爺焦爺,咱們這麼可不行呀,山上一二百人吃飯呢!我們佔山的這樣不劫,那樣不劫,將來都得餓死。您們看看,是不是下山做些買賣?」孟良說:「行,找合適的。」
  哎!正好,今天采盤子的小夥計來報信說:「山下過來一夥出殯的。中間是輛靈車,後邊還有家眷。這伙出殯的有二百多人,全穿著孝服。看那樣子,是大官家裡死人了。」孟良說:「劫!」焦贊說:「劫死人幹什麼?」「哎!你不懂,有錢人家死了人,棺材裡葬品少不了淨值錢東西,來一傢伙咱們就肥了。」「好吧!」真巧,劫的是楊六郎的靈車。
  孟良、焦贊一聽楊景死了,這哥倆傻了,咧開大嘴「哇哇」這個哭啊!把棺材板打得「啪啪「直響:「六哥哎!你死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哎?我們哥倆陪著你一塊去吧!」嘍囉心裡暗樂:這兩位愣爺,真有意思,死還有搭伴的。
  董齊、宋亮勸也勸不住。在這糾纏時間過久,怕招惹是非,叫人請來柴郡主。柴郡主連日來悲痛過度,身體特別虛弱。一看見孟良、焦贊,更難過了,這叫「見雕鞍,思駿馬」,不由想起了丈夫楊景:「夫啊……」一句話沒說出來,就昏倒在地。孟良、焦贊嚇得「撲通」跪下了:「六嫂子、六嫂子,你快醒醒。千錯萬錯,是我們弟兄的錯。是我們二人粗魯莽撞,殺了謝金吾、宰了狄玉陶,給我哥哥惹下殺身大禍。嫂子,你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你可別有好歹。若有個好歹,我們倆就更成千古罪人了。」一會兒,郡主甦醒過來了。她看看孟良、瞅瞅焦讚:「二位賢弟,你六哥死得冤枉啊!」孟良一聽「冤枉」二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聲喊喝:「六嫂子,你別說了。我們和六哥一個頭磕在地上,不能同生、但願同死。現在六哥一死,我們倆也不想活著了。今天,我們要跟著你一塊進京,殺皇上、宰娘娘、抓王強,給六哥祭奠亡靈!」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