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李大民道:「為了表示誠意,我先說吧。還記得咱們到學校超度陳倫的亡魂,我被她上身的事。」
「怎麼不記得。」我說。
「自那天之後,我就覺得身上不對勁,總是做噩夢。」李大民道:「那天你借給我通靈鐲,我用了之後,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怎麼?」我趕緊問。
李大民抽了口煙,瞇縫著眼說:「怎麼形容呢,我的腦海裡聽到一個聲音,哦,這個聲音就是我自己。好像是從內心最深處發出來的。」
「他說了什麼?」我沒有驚訝,反而好奇。
李大民磕磕煙灰:「說是聲音,其實沒有聲,傳遞給我的信息,在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你做過夢吧,就那種感覺,並不是看見的,而是你感覺到的,但是歷歷在目,如同影片。那個聲音給我這些如夢境的影片裡,我看到了這樣一幕:我、李揚還有銅鎖,進入花園小區的大廈,也就是那個神秘的三層空間,裡面很黑,我和他們走散了,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然後看到了一座道觀。」
我表面風輕雲淡,心裡卻劇烈沸騰,手都在顫抖。
「我摸摸索索到了道觀門口,推門而進,」李大民說:「裡面空空的,沒有道士。哦對了,這些景像是那個聲音通過夢境的方式讓我看到的,無法辨別真假,或許只是幻象呢。繼續說,進了道觀之後,我到了後殿,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神位上坐著一尊肉身木乃伊。」
是劉洋。我心裡說話。
我盡量保持鎮定,盡力壓制情緒,原來李大民也找到了道觀!
李大民道:「你知道我看到這個木乃伊,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竟然好像認識他。可以肯定,我從沒見過這個人,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極為強烈。而且,我感覺到這個木乃伊正在向我發射某種信號。」
「信號?」我實在忍不住,插嘴去問。
「我有直覺,」李大民說:「這個人是認識我的,我和他之間有很深的聯繫,他在告訴我一些事情,但我卻接收不到。這時眼前忽然變成一片黑色,朦朦朧朧中又有了光,我看到兩個道士在面前,一個年長,一個年輕,那年輕的雙手結手印在我身上按了幾下,我徹底喪失了意識。」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道。
李大民想了想:「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有一段時間是失憶的。我確實進過大廈的內部秘密空間,但完全記不得了。如果沒有通靈鐲,把我心底那個聲音召喚出來,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過什麼。我回憶起你的一舉一動,很顯然你有事瞞著沒說。你在有意隱瞞,你完全知道大廈裡的情況,只是沒說而已,是吧?」
我看著他,想否認,又覺得沒意思,點點頭:「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確實知道怎麼回事。你、李揚和銅鎖,確實失去了那段記憶,不過細節我是不會說的,答應過他要保密。」
「他?」李大民瞇著眼問:「馬丹龍嗎?」
我點點頭:「對,我答應了馬丹龍,不把那裡的事情透漏出去。」
李大民沒說話,把手裡的煙頭掐滅。
我岔開話題:「你心裡那個聲音是什麼?你精神分裂了?」
李大民搖搖頭,不在意我的調侃,緩緩道:「我分析過,這個聲音像是我的另一套意識系統,在我本人喪失意識的時候,它似乎還能客觀記錄著我經歷的一切。」
李大民說:「它既然能客觀記錄我的信息,那麼是不是在記憶之外,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真相呢?這一次大廈的記憶清除,那麼會不會還有別的記憶也被清除了?這都不好說。」
「你想得太多了。」我搖搖頭:「記憶消除可不是誰都會。你何德何能,一群高人圍著你轉,專門消除你的記憶?這次在大廈是趕巧了,正碰上馬丹龍,才有了這樣的事。」
李大民看著我:「林聰,你記不記得你七歲時六月二十九日發生了什麼?」
「那哪能記得。」我啼笑皆非。
李大民說:「那你的記憶哪去了,是不是被清除了?」
我已經不耐煩:「那不是記憶被消除。只不過想不起來了,兩者是有本質的區別。」
「好吧,」李大民說:「不管是你沒想起來,還是有什麼力量刻意消除,結果都是很多事你都想不起來。可我的這套意識系統,它可以事無鉅細地記錄關於我所有的事,我相信,只要通過某種方式,就能全部解讀出來!」
我搖搖頭:「你想的太多了,你只是偶爾碰巧用通靈鐲看過一次記憶,就敢下這樣的結論?」
李大民笑笑:「那你敢不敢再把手鐲借給我,說不定我能想起更多的事,也是驗證這個想法。」
「免了。」我擺擺手:「大民。」我換了個誠懇的語氣:「我覺得你想的東西和正常人不一樣,很容易跑偏,劍走偏鋒不是什麼好事,你別走火入魔了。」
「你放心,我的世界觀足夠強大,」李大民說:「足以容納這些奇談怪論。好了,我的事情說完了,說說你的吧。」
我苦笑:「你這種狀態,我還怎麼說啊,怕你越來越走偏。」
李大民皺眉:「林聰,咱們可是說好的,秘密換秘密,我已經說了我的經歷,你為什麼不說?你是為我著想嗎?那我告訴你,你不用操這個心,咱們兩個理解世界的思維方式不同,你不能給我貼標籤說跑偏,那我還說你思維僵化呢!我們兩人應該同心協力,角度不同觀點不同,反而可以呈現事情的全貌,如果咱們兩人都一個思考方式,還合作幹什麼,你自己幹不得了。」
我喃喃地說:「我到不是怕別的……」
李大民非常不滿意,喝了一聲:「你怕什麼!婆婆媽媽,磨磨唧唧。」他站起來往外走。
我知道他這一走,恐怕我們之間的關係就算完了,我一咬牙:「好,我說了,不過你要保密。」
李大民轉過頭,臉上表情已經換成笑瞇瞇的樣子:「說吧,說吧。」
我頓時有種上了大當的感覺,可話出口,無法再食言,那和拉完了粑粑往回坐沒啥區別。
我歎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把那天去大廈的內部探索,遇到馬丹龍和輕月的事說了一遍。李大民聽得很仔細,尤其是關於劉洋肉身的來歷,反覆打聽,讓我回憶每個細節。
我一直說到,王月告訴我那本陰文典籍的下冊在倉庫藏著。
李大民攤開手:「我看看。」
我無奈,只好從褲襠裡掏出那紅布包裹遞給他。李大民接過來,很仔細地翻看兩本書,放下沉思。
「你有什麼想法?」我問。
他苦笑:「我是越來越糊塗了。感覺好像觸摸到一個巨大事物的邊緣,到底是什麼又說不清。這本典籍的出現,非但沒有解決疑惑,反而讓添了很多無法想到的線索。」
我有些失望,說道:「這部陰文讓我想起古老的西夏文,在我記憶裡結構上有點像。」
李大民忽然想起什麼,搖搖頭:「不對,這不是西夏文。」
「我靠,」我驚訝:「你對西夏文也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李大民道:「我博覽全書,接觸過一些,算不上專家,但西夏文還是會寫一些的。」
《黃泉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