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我真是越來越糊塗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李大民又去哪了,他為什麼和一個人對話的過程會從收音機裡傳出來?
難道他被請到電台去做一款對話欄目?
李大民不是一個不分主次的人,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電台去做節目,除非,只有一個解釋。
李大民要殺的這個世界的自己,是電台欄目的工作人員。他通過做節目,接近這個工作人員……我為自己的推理喝彩,這麼曲折的過程都想到了,我還真是個天才。
收音機裡李大民和那人的對話很快就結束了,結尾的時候,李大民突然說了句話,又動搖了我剛才推理的信心。
他說:「老劉,晚上天兒不好,你該回去了。」
說完,電流的沙沙聲再次響起,對話中斷。
就因為這句話,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推斷是完全錯誤的。李大民如果真在電台做節目,他絕對不會以一個主人的口吻說這樣的話。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李大民和某個人的生活片段,讓第三者錄下來,傳播出去了。
我正琢磨著,門外突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拉門的聲音。
一瞬間頭皮都炸了,有人來了!我想把檯燈關閉,可門已經開了,腳步聲那人似乎走了進來。
我來不及關燈,快速掃視這裡的環境,發現牆角有一大堆書摞得特別高,拐角似乎可以藏人。
我趕緊藏進那個地方,剛躲好,就看到外面一道長長的黑影落下來。
我心跳加速,幾乎不敢呼吸,使勁瞪眼看著。這個人似乎極其疲憊,拖著兩條腿走進來,到門口的時候看見了地上的檯燈。他的身影略一凝滯,然後彎下腰撿起檯燈。
我暗叫後悔,完了完了,全暴露了,如果情形實在危機,我就趕緊聯繫通靈鐲回去吧。
那人把檯燈放回去,咳嗽著打開這間屋子的燈。一束光亮從天花板亮起來,那亮度也就比十幾瓦的老式燈泡稍微強點,昏黃幽暗。常年在這裡進行伏案工作,這個人的眼睛得近視多少度啊。
那人走進來喘著粗氣,像是剛幹完什麼重體力活兒,他拉過我剛才坐過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椅子嘎吱嘎吱響,透著一股無法描述的疲憊勁頭。
他不是坐上去的,聽起來更像是把自己甩到椅子上,似乎這個動作耗盡了他的所有體力。
我的緊張和不安在慢慢消除,這種沒有體力的人就算是正面對抗,我也不虛。想到這,大著膽子偷眼往外瞧。
那人的背影對著我,正趴在桌子上,艱難地調試著收音機。收音機沙沙作響,裡面又傳來了李大民的聲音。李大民似乎在一個極為空洞的地方,聲音裡還帶著山洞般的回音,朗聲吟誦一首詩:「白雪嬌娃誰家女,風吹玉笛鬼唱歌~~」
我納悶,李大民剛才還在什麼地方和人嘮嗑,怎麼一瞬間就跑到山洞裡念詩去了。
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收音機前的那人一邊咳嗽一邊拿出筆記本,艱難地打開,在上面記錄著什麼。他佝僂著後背,像是一個老頭,歲數很大的樣子。
這時,收音機裡又傳來李大民的說話聲,「……我一直想研究一樣東西,那就是『念』。我瞭解人,瞭解鬼,也窺探過仙門,卻始終不清楚何為『念』!你們看看這裡,這座洞窟經過日本人的改造,成了聚集怨念最多的地方。你們看到的巨臉,它們不是鬼也不是魂,而是來自人們生前的念,無數念力脫離人身而存在,形成巨大能量!在這些念裡,有一個最特別的存在……」
正記錄的那人突然猛烈地咳嗽,李大民後面說的什麼話聽不清了。他關掉收音機,用手捂著嘴,咳嗽得肩膀都在抖動。
我看得渾身發麻,這人不會有結核病吧?這咳嗽咳的,別把肺管子咳出來。
他咳著咳著終於轉過身來,我第一眼看過去就是全身一凜,為啥呢,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如此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不是有多恐怖,而是他的年歲太大了,目測過去沒有一百歲也得九十歲,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會蒼老成這種樣子,臉上重重疊疊的皺紋,鬆弛的人類皮膚竟然會形成如此可怕的效果。
這個老頭雙眼渾濁,全然沒有神采,眼珠子是那種沒有生命力的淡灰色,像是兩個破損的玻璃球,頭髮稀疏,只有一些披在腦袋後半部,沒有鬍子,看起來像是一個活了一百多歲的清末老太監。
他咳嗽了好半天,把手拿開,口水和黏液順著手指縫往下滴答。我看得快吐了,說實話,剛才還有點勇氣出去對抗什麼的,現在看到這個人如此可怕古怪,那點勇氣像是小火苗都滅光了。
這老頭是誰呢,怎麼自己一個人關在閣樓裡搞研究?
他咳嗽了一會兒,嘴裡不停地歎氣,累的。他靠在椅子上,瞇縫眼看著天花板,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麼的。
我想要出去,就必須從他眼前經過,可我實在沒這個膽量冒險。這老頭別的不怕,到時候別咳嗽我一臉,吐沫星子噴一身,再傳染了什麼病,那樣還不如揍我一頓來的實在。
我蹲在這個角落裡,又熱又燥,兩條腿發麻。
我小心翼翼用手扶著後面想站起來,手突然沒了支撐,身子要倒的時候,終於撐在了東西上。我覺得納悶,回頭看,發現身後的黑暗裡竟然藏著一截樓梯,微弱的光線下,樓梯一直通向天花板。
我瞅瞅那老頭沒注意,稍微向後傾,輕輕靠在樓梯上,抬頭往上看。在樓梯的盡頭,天花板的位置上,有一塊黑色的暗板,也就是說上面也藏著一層閣樓。
我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手腳並用順著樓梯往上爬。
幸好這樓梯比較結實,木質之間沒有怪聲,我順著樓梯一直爬到頂上,扭頭往下看,老頭還靠在椅子上微微瞇縫著眼,可能真是睡著了。
我的頭頂是暗板,用手推推,並沒有上鎖。小心翼翼盡量放輕聲音,把暗板推開,折在另一面,然後探頭進去,這裡是閣樓的最上面,位於天花板之上,藏著這麼大的空間。
按說這裡應該充滿灰塵嗆鼻子的,可我簡單的用鼻子嗅了嗅,氣流很通暢,沒有異味。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手掌也沒有沾灰。我意識到,這裡應該是這個怪老頭常用的地方,他在這裡經常出入。
閣樓並沒有外人,只有老頭一個人,如此隱秘的辦公室,為什麼還要再費勁設置一層天花板上面的秘密空間呢?
我正琢磨著,下面的怪老頭突然動了,他的喉頭打了個嗝,彎下腰劇烈地咳嗽,好像嗆著了自己的口水。
他緩緩站起來,兩隻腳像喪屍一樣在地上滑動,慢慢向我藏身的這個地方走過來。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房屋結構
他走得很慢,方向衝著我所在的地方。我不能和這老頭正面剛,這人別看歲數大,可身上有一股無法形容出來的妖氣。
我趕緊快爬幾步,借樓梯鑽進天花板上面的空間,小心翼翼把暗板折回來,照著原來的樣子復原。
剛弄好,聽腳步聲那老頭走到了樓梯的下面。
暗板和天花板之間有縫隙,我身子全都貼在天花板上,雙眼透過縫隙向下窺視。
老頭一邊咳嗽一邊來到樓梯口,我心臟一陣狂跳,他該不會藉著樓梯要上來吧。
我掃視一下周圍的環境,天花板上面的這個空間特別黑,直覺上感覺很大,我只要盡量往深處爬,一個糟老頭子應該是找不到我的。
誰知道這老頭並沒有爬樓梯,而是顫巍巍走到樓梯旁,坐在踏板上,身體佝僂,像「魔戒」電影裡的怪物咕嚕。
《黃泉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