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晚上九點,刑偵支隊三號會議室。
會議開始,周倩欣當先起立發言說:「我提取了五具屍體的骨膜細胞,並將之與五對家屬的血液送到遺傳學實驗室做了親子鑒定。」
「鑒定結果在兩小時前出來了,證明了受害人的身份,確實為五樁嬰兒被劫持案件中的受害者。」
「五名受害嬰兒分別叫朱嘉怡,男性,死亡時滿月左右,系滿月席上被人暗中帶走;於榮,男性,死亡時剛出生一星期,產婦剖腹產術後出院被劫持;靳勇軍,男性,死亡時出生四天,產婦順產出院時被劫持;」
「袁秋榮,男性,死亡時出生四天,同樣系產婦順產出院時,於醫院門口為歹徒挾持;尚聆書,女性,死亡時出生三月,系接種脊髓灰質炎減毒疫苗糖丸第二針及百白破疫苗第一針時,於婦幼保健院門口被劫持。」
「屍體解凍後,我第一時間進行瞭解剖屍檢,發現五名嬰兒腹腔臟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結合屍表損傷可知,皆系摔跌致死。」
「其中朱嘉怡、靳勇軍、袁秋榮肝臟破裂,於榮脾臟破裂,尚聆書肝、脾、腎等實質**官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袁友沖叩了叩會議桌,問道:「死亡時間呢?」
「屍體被凍了太久,沒法精確確認死亡時間。」周倩欣搖搖頭:「目前只能確定尚聆書死於4月27日21點到次日凌晨3點之間,其它的,即使進行了細胞層面的病理檢查,也依舊只能給出一個大致的範圍。」
「說。」
「哦。」周倩欣掃了眼筆記,說:「從檢查結果來看,朱嘉怡死於去年12月25號到今年元旦之間,但考慮到他是27號被劫持的,25到27號這段時間可以排除了。」
「同理,結合屍檢病理檢查結果和被劫持時間,於榮應該死於今年1月26號到29號之間,靳勇軍死於2月25到27號之間,袁秋榮的死亡時間還算精確,應該在3月28號晚上到29號正午這個時間段之間。」
「考慮到尚聆書是在被劫持當天晚上到第二天凌晨之間被殺害的,其餘四名受害者的死亡時間估計也和被劫持的時間接近,我猜應該就是當天。」
「另外,與現場屍表檢查結論一致,受害者死亡後,被砍下了腦袋,隨後進行過仔細的清洗,因此屍表相當乾淨,未見明顯可以附著物。另外,五顆頭顱至今未能找到。」
「頸部斷截面創口並不算平整,頸椎骨多處骨裂、骨折,受害者至少劈砍了三到五刀才將嬰兒們的頸部砍斷。」
「考慮到新生兒骨發育未完全,韌性強而硬度差,再結合斷截面的形態學改變,推測砍斷頸部的是一把刃部較鈍、厚度較薄、質量較輕的單刃或雙刃砍器。」
「當然,雙刃砍器挺少見的,基本可以排除了,我推測砍器可能是普通家用切菜刀。」
「另外,我和老成一塊兒對發現嬰兒的紙箱做了細緻的勘察和分析,發現紙箱底部有程度不同的水漬褶皺共三層,且瓦楞紙箱的新舊程度不一,但都沒有多次使用過的痕跡,推測嬰兒屍體系清洗後便放入紙箱當中冷凍保存。」
說著,她將筆記本放下:「屍檢能得出結論的基本就這些了。」
「嗯,可以了,辛苦。」袁友沖點點頭,示意她坐下,並看向成威:「老成,你這邊呢?有什麼進展?」
「我先順著小周的話,先說說紙箱吧。」成威起身,還拿來一個紙箱子說道:「這是裝著朱嘉怡屍體的紙箱,上邊有明顯的擠壓痕跡,另外四個箱子,除了裝著尚聆書屍體的之外,其餘的也都有擠壓痕跡。」
「這說明箱子放在冰庫中的時間相當久了,而且都是堆積在角落當中,這次屍體被曝光於文浩小區的那家商舖當中,應該是個意外。」
於辰琢磨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兇手其實不希望屍體被別人發現,但又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所以才堆在冰庫的角落裡頭?」
「是的。」成威說:「而且,剛剛小周也說了,每個紙箱底部有程度不同的三層水漬,說明裡頭的冰曾經三次化開過,排除咱們發現屍體這次之外還有兩次,再刨除將洗淨未擦乾的嬰兒屍體放進其中浸濕紙箱,還剩一次。」
「如果紙箱好好的放在冰櫃當中,裡頭的冰顯然不會化開,說明紙箱在冷凍期間曾經被人轉移過。」
「廠商送貨。」袁友沖淡淡的說:「最近天氣轉熱了,雖然運輸都有冰櫃車,但在從庫房挪出來到裝車,以及卸貨的這段時間,難免會有少量冰塊融化,浸濕紙箱底部。」
於辰說:「言外之意,這五具屍體都源於生產廠商咯?」
「不一定。」袁友沖搖頭:「這是個連鎖性質的批發鋪,店舖間調貨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這家商舖的員工和老闆也不能排除嫌疑。」
「嗯?」
「比方說,他們本來將屍體藏在自家冰箱當中……別急著懷疑,這些紙箱子並不算大,五個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升左右,很多小賣部用的那種臥式冷凍冰櫃就能放下。」
「這種冰櫃價格也不貴,千把塊錢左右,即使是小賣部員工也買得起,在宿舍或者自己租的房子裡放上一個。至於楊昌……開著串串香的老闆家裡難道還沒有個大冰櫃嗎?」
「兇手殺人後,處於畏罪心理,一定會想辦法關注咱們的動向,正好咱們這段時間動作比較大,他們害怕了,便暗中將本藏在自己家裡的屍體轉移到商舖冰庫當中,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時佳佳既然可能知道某些線索,且似乎願意和我們說,為什麼之前不報警,但現在想通了。她當時可能目睹了員工將箱子放進冰庫的過程,但並沒有多想,這會兒發現屍體了,才想起這件事。」
「當然,這只是純粹的猜想,沒有任何理論支撐,我就姑且一說,你們姑且一聽就好。」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看向成威:「老成,你繼續。」
「哦。」成威翻過一頁筆記,說:「指紋對比結果出來了,都是汪辛丑和吳學健的。而鞋印刨除掉他倆後,還有三組,應該是送貨人員的。」
第9章 調查方向
谷研東立馬接話說:「這家批發鋪的進貨單我們也弄到手了,從上月27號截止到現在,他們一共進了三次貨,合計共七個品牌的冷凍食品。」
「另外,與咱們之前調查有點不同的是,進貨並非是廠家負責的。」雷懷魯也說:「楊昌名下有一支共計三輛冰櫃車隊,專門負責從生產廠商進貨,運到名下的幾個批發鋪當中。」
「楊昌說了,自己負責進貨的話,能節省一大批運輸費用,而且這樣一來,店舖和運輸車隊兩份進貨單也可以進行印證對比,防止下邊商舖出現監守自盜的事。」
「其中,車牌號為南b·5c0m6的大型冰櫃車負責給茂通區、扶江區和南湖縣進貨運貨,就包括了涉案的這家批發鋪,隨車共兩名裝卸工人外加一個司機。」
「這樣啊。」袁友沖微微頷首,說:「回頭找到這三人,做一個鞋印足跡對比。」
「好的。」成威點頭。
袁友沖又看向谷研東:「進的三次貨,分別是什麼時候?進的都是什麼牌子的冷凍食品?」
谷研東將調查報告遞給他,同時說:「第一次是是28號中午,送了三拳、萬載馬頭的凍湯圓、粽子等速凍食品;第二次是30號傍晚,送的是猛牛、武陽牌的冰淇淋。」
「以上兩次送的都是大牌子,外包裝紙箱上都有印上品牌,可以排除嫌疑,關鍵是第三次送貨,是在本月1號傍晚,送的是小冰冰、冷一下、涼快不這三家名字很不走心的規模極小的廠商的冰淇淋。」
「這三個廠商,看生產廠址相互之間距離不遠,都在蘇福區食品工業園區內,規模也不大,小冰冰年銷售額最大,約兩千萬左右,而冷一下與涼快不的年銷售額都在一千萬上下。」
「這三家都屬於中小微企業,楊昌是他們最大的客戶,三家總銷售額約又百分之七十是他旗下的十三家冷凍食品批發鋪產生的。」
「而且,這三家企業雖然註冊了商標,但卻沒有定制運輸紙箱,都是直接從紙箱廠批量採購而來的。所以,五名死嬰的屍體,可能來源於這三家工廠之一的冰庫當中。」
「不過,由於時間問題,咱們還沒來得及去這三家工廠取證調查,打算明天再帶一隊同事過去看看。」
「嗯。」袁友沖一邊聽,一邊快速看完調查報告,同時在腦海中將屍檢、痕檢記錄與這份調查報告串在一塊梳理一遍,看向於辰:「老於,這樁案子你怎麼看?」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