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於辰的心緊了起來。
雖說,公安機關法醫對命案屍體具有強制解剖權,無需取得家屬同意,但還得通知家屬到場。可以這麼說,家屬同不同意,到不到場都無關緊要,但必須通知到位。
他們直接把蘇金洪的屍體給剖了,就算理由充分,大小也算個違規,貝麗珍硬要追究也是個麻煩事。
第29章 矛盾
所幸,貝麗珍柳眉擰了好一會兒後,忽然鬆開了:「算了,只要能揪出兇手還他一個交代,也沒什麼的。不過,他身上那些器官什麼的都在吧?」
「放心。」於辰立馬拍胸脯保證:「屍檢的過程,全在多角度全方位的視頻記錄設備下完成,長期保存在咱們體統內網當中,且有上級單位不定期抽樣檢查,絕對動不了什麼手腳。」
「那我咋知道你們會不會互相包庇……關關相護不常態麼?」貝麗珍翻著白眼,說道。
於辰已大致摸清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就說話難聽而已,也不往心裡去,笑道:
「您要依舊有所懷疑,大可申請一次複查,我能批准你隔著單向玻璃觀看全過程,咱們的法醫估計也會同意。但不允許拍照、錄像,不得干擾屍檢工作的正常進行。怎麼樣,有需要嗎?」
「算了算了,怪麻煩的。」貝麗珍見於辰讓步,自己立馬也軟了下來,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奇怪的問:「對了,為什麼要等一會兒?」
「因為,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對您做個例行詢問。」於辰乾脆把話給挑明,這也是之前和袁友沖商量好的,目前對貝麗珍也瞭解了個大概,不必再等詳細的匯報了,不如先試探試探,便說:
「您也可以理解為,咱們對您存有一定的懷疑……」
果不其然,貝麗珍聽到這話就炸毛了,嘿一聲想站起來。
於辰立馬搶白:「還請您不要激動,我們不是針對您,只是按照以往無數樁案子的經驗,咱們得出了個非常諷刺的結論,許多殺人案件都是親屬,尤其是配偶及子女所為,所以,一向有對受害人家屬做簡單詢問的慣例。」
「而且,說是詢問,其實也是為了幫您洗清嫌疑不是嗎?問過一遍,倘若您沒有動機和條件的話,後續也能少挺多麻煩。否則的話,咱們直接把您留置個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慢慢搜集證據,您也不好受是吧。」
好話賴話說了一大堆,貝麗珍終於蹙著眉說:「成吧成吧,別廢話了,你們有什麼問題趕緊問。」
「是這樣的,第一個問題,您和您丈夫感情好嗎?」
「好不好你們看不出來嗎?」貝麗珍很沒好氣:「他就是個孬種,在外頭軟弱的要死,回到家就喝酒,喝完酒就拿我和女兒撒氣,偶爾整夜整夜的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哪鬼混!mmp的,老娘當初瞎了眼才會嫁個他!」
袁友沖接話,沉聲說:「您的意思是,他對您和女兒家暴?」
「你們自己看!」貝麗珍捋起袖子,但捋了一半,又頓住了。或許是考慮到家醜不可外揚,亦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總之,她訕訕的擠出一絲笑容後,又把袖子放了回去,說:
「不說這個了,其實也沒什麼,他不喝酒的時候還挺疼人的,就是酒後克制不住脾氣。老夫老妻的嘛,打是親罵是愛,床頭吵架床尾和……」
「這女人,怕是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於辰暗中搖了搖頭。
雖然時間不長,且女人露出的手臂只有短短一截,但他也看到,上邊縱橫交錯著好幾條疤痕,還有一塊淤青。
光這麼一小塊地方都如此,身上傷痕豈不更多?
可惜,貝麗珍一面抱怨蘇金洪的家暴行為,另一面卻又有重重顧慮,甚至還念叨起蘇金洪的好來。可要說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也還談不上,畢竟她對蘇金洪明顯有著強烈的不滿,只偶爾給他說兩句好話罷了。
但話又說回來,蘇金洪畢竟已經死了,再追究這事兒意義也不大,頂多希望貝麗珍能學聰明點,日後要改嫁的話,腰板得挺直些,別任人欺負。
哦,也不能說沒有意義。至少,貝麗珍殺人的動機有了。
可看其大大方方承認自己與蘇金洪感情不和,以及講述到了一半的家暴行為這幾點來看,顯然是問心無愧,否則起步徒惹懷疑麼。
當然,貝麗珍也可能在反其道而行之……
不過要這麼想就太複雜了,根本就是個無解的結,在線索短缺的前提下,思慮太多根本沒太大意義,因此,於辰很快收好這些心思,繼續問道:「您說他經常不回家,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切,鬼混唄。」貝麗珍撇撇嘴,又補充說:
「嗯,有時候的確是幹正事,陪幾個生意上的……主要是幾個重要的進貨商應酬吃飯,但更多時候就和一幫狐朋狗友鬼混,打麻將,經常一打一通宵,第二天呼呼大睡,店裡就扔給我照看了。」
「反正嘛,除了進貨之外,店裡的事兒都不難,有人買東西就收收錢,有外賣訂單或者微信訂單就讓店裡的員工去送貨,沒事就算算賬看看電視,我倒也管得過來,他是放心的很。」
袁友沖瞇了瞇眼,問道:「他……票唱嗎?」
「這……」女人遲疑了一瞬:「這我就不清楚了,但不能吧?我總覺得他……咋說呢,對那方面的興趣不大。有時候上街看到些穿的性感的漂亮姑娘,我都忍不住回頭看兩眼,但他就像看空氣似的,一點不在意。」
「他會不會是裝的呢?」
「嗨呀,裝啥呀,對我有那個必要?」貝麗珍擺擺手:
「我又不能拿他怎樣,他一點都不怕我,有啥的呀。而且吧,你們男人不都愛看點小黃書小片片的嗎?這傢伙也奇了,家裡、電腦裡、手機裡一本這樣的書,一部這樣的片子都沒有。」
於辰默默的將這個信息寫在小本本上,又問:「那,他還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反常的地方……」貝麗珍苦思片刻,說:
「有個比較矛盾的吧,他抽煙,但不愛喝酒,酒量也小,就說出去應酬,喝酒的事兒也能推就推,裝孫子認慫,推不了喝兩口就故意吐……這幾年更因為酒駕管得嚴,說開車不喝酒,外出喝的很少了。」
於辰咦一聲:「您剛不還說他酒後脾氣暴躁,喜歡動暴力嗎?」
第30章 結樑子
「對啊。」貝麗珍說:「可他偏偏喜歡藏酒,家裡各種各樣的白酒、黃酒、洋酒都不少,而且偶爾……十天半月吧,就在家裡開一瓶喝一次,喝的爛醉,醉了還打人,我這身上的傷……」
話說一半便夏然而止,她又反過來問道:「哎,你就說這事兒矛盾不矛盾吧?」
「是挺矛盾的。」袁友沖接過話,頷首,同時在本子上記下這個矛盾點,又問:「還有其他方面的嗎?」
「硬要說的話,就是態度了。」貝麗珍說:「警官,真不是我要說他好話啊,我對他一肚子氣呢,喝完酒動不動就打人,誰受得了啊,要不是考慮到女兒,我早和他離婚了。但他不喝酒的時候,對我對女兒真沒得說……」
「女兒……」於辰在心中歎息,暗想:「為了女兒忍著委屈將日子湊合著過下去,但卻讓她時不時的接觸到家庭暴力,這樣對她真的好嗎?孩子真的會捆綁住婚姻?或者說,是孩子捆綁了婚姻,還是婚姻捆綁了孩子……」
可他不是哲學家,也沒結過婚生過娃,甚至僅在讀書的時候談過一次不算成功的戀愛,對這些事不太懂,想不明白,很快便又將這些思緒和感慨壓下。
與此同時,袁友沖瞥他一眼,見他沉默,便自個兒繼續問道:「那,您知道蘇金洪,或者說您一家得罪過什麼人,或者說和誰有大矛盾嗎?」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