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基本上就是這麼個情況吧,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她舒了口氣,臉上表情輕鬆不少,竟然還擠出一絲笑容:
「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好久了,怪難受的。這兩天,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怕你們會發現我的事兒,把我給抓啦,又覺得特別對不起老蘇,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就連之前,你們套我話詢問我的時候,我都在掙扎,想著要不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或者,抱著僥倖心理,希望你們查不到我頭上。就算有懷疑,最好也只是懷疑我知道事情經過……」
「你們說道包庇的時候,我還有這種僥倖心理,覺得能逃過一劫,但當你們說要抓蘇堂亮,我就……」
很顯然,她早已從崩潰的狀態中走了出來,思緒和條理也徹底理清楚了,但心裡頭非常堵,急於宣洩,便一直在說,一刻也不停。
「我不瞭解他,但也猜得到,他要被抓了,肯定會把我給賣了,還不如我老老實實的交代,而且我也是真的後悔……」
「我會被判刑的吧?怎麼判?坐牢還是死刑?」
問這話的時候,她神色還蠻輕鬆的,饒是以袁友沖的能力,也猜不透她的真實想法。
於是,他瞇了瞇眼睛,斟酌片刻後,說:「我也不是非常確定,畢竟怎麼判,以什麼罪名判是法院的事兒,與我無關。再者,現行法律並不存在買兇殺人罪,一般都是以故意傷害或故意殺人論處……」
第48章 線索
見她臉上笑容不變,沒有表示,袁友沖知道自己的回答顯然不能讓她滿意,便又補充說道:
「按理來說,你的確算得上『買兇殺人』,根據你的陳述,你也的確存在托付蘇堂亮殺死蘇金洪這一客觀行為與主觀意志。而且,雖說蘇金洪在婚姻這事兒上欺騙了你,但……」
「怎麼說呢,事實上,故意殺人這條罪名之下,屬於情節較輕的只有義憤殺人、激情殺人、受被害人囑托與懇求殺死被害人、幫助被害人自殺、生父母出於無力撫養等動機溺嬰、防衛過當和緊急避險過當等條例而已。」
「當然,生父母出於重男輕女等思想而溺殺女嬰,在法律上屬於動機極其卑劣的故意殺人,不能以故意殺人罪的情節較輕情況論處。你的行為,動機算不上卑劣,能否以情節較輕的情況論處,很大程度上得看法官了。」
「不過,你主動交代犯罪行為,而且此前我並沒有以你是嫌疑人的身份傳喚你來接受調查,僅僅是例行詢問,可以算是自首,我之前也答應過你了。而且,你供述了案情經過,要能抓到蘇堂亮,可以算你立功。」
「綜上,從輕乃判決乃至減刑,都是存在可能的,但具體要坐幾年牢,我著實說不清楚。」
「坐牢啊……」貝麗珍歎了口氣,說:「要坐牢時間短一些,我出來了女兒還沒長大,那挺好的。要得坐個十年八年,你們還是判我死刑吧,讓我下去跟老蘇懺悔……」
「抱歉,我們,乃至法官,都沒有這個權限。」袁友沖搖頭,說:「哦對了,你剛剛不是說,可以勸蘇堂亮自首嗎?」
「考慮到蘇堂亮本就存在殺害蘇金洪的想法,且能證明他是以陰謀詭計誘使你向他提出殺害蘇金洪的要求的話,那蘇金洪的死與你的要求在因果關聯上就不是那麼緊密了,罪責也會小很多。」
「再加上,要你真能勸蘇堂亮自首,給你判處緩刑乃至免除處罰都是有可能的,當然,也僅僅只是可能而已,但最不濟,也能爭取到非常大的減刑的機會。」
「勸他自首?」貝麗珍苦笑:「說白了,我之前這麼說的時候,僅僅是出於僥倖心理而已,哪有那麼容易呢。再說,我拿什麼來勸他?」
於辰皺眉,問:「那你知道他藏身之處嗎?」
「藏身之處……」她嘀咕一聲,忽然抬起頭來:「你們沒有抓到他?」
「我們什麼時候說過抓到他這話了?」於辰搖頭:「剛才,只不過是在蘇堂亮住所附近布控,同事在布控完成後給我電話罷了,所以我才說,要是能抓到他,立馬把他帶回來,我要親自審。」
貝麗珍張了張嘴,像被噎到了一般,過了小半會兒,才無力的靠在椅子靠背上,苦笑道:「感情,我自己想多了,還以為那傢伙落網了呢。」
「怎麼,後悔跟咱們老實交代了?」
「多少有點兒吧,但更多的,還是解脫。」她語氣依舊非常輕鬆,臉上的確看不出多少後悔的模樣。
見此,於辰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她的悔罪表現一五一十的寫清楚,匯報上去,在職權範圍內,為她盡量爭取輕判的機會。
「呃,對了,我還能給你們提供點線索。」與此同時,貝麗珍忽然說道:「蘇堂亮是昨天逃得。嗯,大概就是你們問完他話後,他就計劃著跑路了,還給了我電話,要求我幫他。」
「噢?」二人來了精神,於辰更是立馬說:「你要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也算立功!」
「能幫到你們就好了。」對這話,她表現的有些無所謂,但還是認真的回憶起來,一邊想一邊說:
「我記得,他電話裡說,他在接受問詢的時候,雖然沒露出什麼破綻,但仍舊非常緊張,擔心再有幾次調查,保不齊會露餡。所以,他得逃,避避風頭再說。」
「我也有點著急,問他那我要不要也逃,他說不用,我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樁案子裡頭,只要他不被抓,我就是安全的,當然,要他被抓,我也跑不了,所以我得幫他,幫他也是在幫我。」
「我就問他,要我怎麼幫。他就說了,要錢,讓我立馬取三萬塊錢給他,身份證也給他。」
「錢的事兒,我倒也樂意幫,這些年多少也攢了點錢下來,可身份證……我就有點猶豫了,就問他要我身份證幹什麼。」
「他說,現在城際交通,不論是飛機高鐵,還是火車大巴,買票都得身份證實名購票。」
「火車飛機那些更嚴格,查票都得身份證,大巴車還好些,只是買票的時候要身份證而已,查票的時候不會看的,就借我身份證買票坐車,回頭給我寄回來,或者掛失重新辦都行。」
「他還說,雖然他現在沒被通緝,但一買票,可能就會被抓,而且通過購票信息還能查到他去了哪兒,所以……」
「你答應了?」
貝麗珍低頭,說:「沒辦法,只能答應。他是昨晚過來找我,取錢取身份證的,之後我就沒聯繫過了。」
「那你知道他要去哪嗎?」
「我問了一嘴,他說,可能會趁你們還沒查到他頭上,先回去見一見父母兄弟,和他們說自己要去別的地方打拼,別擔心他什麼的。畢竟這一走可能就永遠見不到了,他想見最後一面也正常的嘛。」
「明白了。」袁友沖點點頭,對於辰說:「立馬通知下去,查一查購票信息。另外,火速通知蘇堂亮家鄉的同事,請他們立刻協助我們,去他家附近布控,一旦他路面,即刻緝拿。」
「知道了。」於辰頷首,掏出手機給下屬發信息。
又問了幾個問題,貝麗珍沒法再提供更多線索了,袁友沖便想結束這次訊問,但話到嘴邊,忽然靈機一動,想了想,說:「麻煩你等我一下。」
說著,他就急急忙忙的離開問詢室,留下於辰和貝麗珍面面廝覷。
片刻後,他去而復返,拿出一疊照片,取了一張照片放在貝麗珍面前,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
「這個人呢?」
很快,二十張照片過完了,貝麗珍一個都不認識。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