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你就先按照既有方向往下查吧。」袁友沖說:「目前來講,我也傾向於你的判斷,只不過我畢竟不在新安,對情況的掌握也僅局限於你略顯片面的描述而已,沒法客觀的去參照、參考,也就沒法確定你這方向是對是錯。」
「不過,你好歹也當了幾年隊長,辦案能力和嗅覺還是有的,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就先照舊吧,走到黑走不通了再說。至於肖偉……你的懷疑不無道理,多留點心注意觀察就是了。」
「嗯。」於辰見他也這麼說,便揭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那邊呢?有什麼進展?剛開會的時候都沒見你發言。」
「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袁友沖說:「中午的時候,同事通知我說蘇堂亮的堂姐在廣廈工作,我派人在她家附近秘密蹲點布控了,暫時沒有發現,下一步打算和她接觸接觸,看看她是否願意配合我們調查。」
「其餘的嘛,還在查。他在廣廈應該是具有一定根基的,但也僅限於此,和在新安沒法比。而且,經過省廳出面協調,廣廈的同事也願意全力配合我們的工作,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噢?」看得出來,袁友沖很有自信,於辰不由說:「看來,你的收穫可不僅僅是說出來的這麼點呀。」
「嗯哼。」袁友沖聳肩:「誰讓他是在高速路服務區下的車呢,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要離開只能讓人去接,有了個這麼好的著手點,要再什麼都查不到的話,我都對不起這身警服。」
「說的你平時穿警服似的。」
「沒啥事兒的話,我就不和你多說了。」袁友沖說:「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知你吧,你那邊也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給我電話。」
「成,我也該問問小周他們有沒有發現了。」
「嗯,掛了。」
走出會議室,他拍了拍站在門口的范玉宏的肩膀,說:「結束了,你去調整下設備,連線上小周、許傳永他們吧。」
范玉宏頷首,立馬去做。
約五分鐘後,多媒體幕布上便出現了個新的畫面:一名四十歲左右、穿著警服、頂著三督警銜的中年刑警對著聯網鏡頭敬了個禮。
這張臉——新安市公安局勝華區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許傳永的臉——於辰也很熟悉了,回個禮後,再點點頭便算打過招呼。
對於刑警,尤其是負責外勤這一塊的刑警,因工作的特殊性,除非參與會議或者其餘比較正式、重要的場合之外,對於著裝方面並沒有什麼要求,只要著裝整潔不邋遢、精神面貌符合要求即可。
因此,大部分外勤刑警,尤其是探組組長、支隊、大隊隊長這一級別的,都喜歡穿便裝,穿警服的相對少見。
這也和刑警個人性格有關,外出勘察現場仍舊穿警服的,性格方面往往比較嚴肅。
見許傳永一直不說話,顯然是等著於辰提問,他便問道:「情況怎樣?查到什麼了麼?」
「嗯。」許傳永就像新聞直播欄目裡頭的連線記著一般,於辰話問完,過了有幾秒鐘,他才點點頭,用十分公式化的語氣說:「現場就是試驗農田,可以看到……」
於辰打斷他:「黑黢黢的,我什麼都看不到。你描述一下。」
「哦。試驗田——其實叫實驗大棚比較合適——採用全封閉化管理,周圍圍了圍牆,頂上有透明薄膜和網構成的棚頂蓋,將大棚和外界環境隔離開。圍牆上有幾道門,其中一道門門鎖被破壞了,可自由進出。」
「根據你們支隊探組的同事所說,他們採集土樣的時候,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這塊試驗田,但見其門鎖被破壞,可自由進出,便也留了個心,進去採了樣本。」
「棚內還有幾個小棚子,估計是試驗田還沒廢棄的時候,給管理和照料實驗作物的人員休息用的。」
「其中一個小棚子裡頭的地面上,我們發現了許多玻璃碴子,經辨別是水銀溫度計的碎片——法醫和痕檢員勘查後確定,這裡應該就是命案現場,金屬汞大部分已經蒸發,但仍有少量液體汞存在。」
「溫度計?」於辰納悶道:「一支溫度計裡頭的汞含量應該很少吧?裡頭的汞洩露足以致命了?」
「這個問題我也提過。」許傳永說:「按周主任和老成的說法,結合現場小房間的面積,一支溫度計內的汞洩露出來,光憑蒸發所構成的汞蒸氣濃度環境遠遠達不到致死量,甚至連中毒閾值都不一定能達到。」
「但,從現場發現的玻璃碴子分部來看,被摔碎的溫度計不止一支,且大多都不是體溫計這種含汞極少的小溫度計,而是體積較大的水銀氣溫計、水銀氣壓計等。」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很清楚,法醫跟痕檢員正在加緊調查。但剛剛也說了,這兒只是疑似現場罷了,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嗯?」
許傳永解釋:「現場並沒有血跡,周主任說,受害者屍表也沒有明顯的、大的機械性損傷,因此沒法利用血跡等確定殺人現場。」
「現場空氣中的汞蒸氣和地面上的溫度計碎片雖然能說明點事兒,但也並非不可推翻的鐵證。」
第60章 痕檢發現
凌晨兩點,支隊會議室。
成威吸了口麵條,然後抬起頭看向於辰:「於隊,你真不吃?」
「有點饞……」於辰訕訕的笑了笑:「但我剛真的吃過了。」
說著,他扭過頭看向周倩欣。
周倩欣正用筷子扒拉著炒飯,偶爾夾起幾粒飯塞進嘴裡,明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似乎感受到於辰的目光,她抬起頭來,眨眨眼睛:「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於辰扭了扭脖子:「咋了?飯不好吃?」
「不是,有個問題我想不太明白。」周倩欣乾脆將筷子放下,說:「我和老成勘察了兩個鐘,基本能確定那裡就是殺人現場了。」
「但,就算摔碎了百八十個體積較大的水銀溫度計,汞的量加起來也並不多,蒸發所形成的汞蒸氣濃度就更小了,按這個理,蘇金洪從進入房間到出現中毒症狀,再到失去意識,最後死亡,需要一段並不算短的時間。」
「而他身上並沒有約束傷,據此推測,他並沒有失去自主行動力,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跑走,而是在現場乖乖等死?就算門上鎖了,他也可以破窗或者想辦法破開門逃離吧?」
「但從屍檢結果和現場勘查結果來看,他並沒有這方面的嘗試。」
「這麼說來……是有點奇怪。」於辰眉心也擰出了個疙瘩,又問道:「有沒有可能,蘇金洪中毒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才不存在反抗和自救行為?」
「不會。」周倩欣很乾脆的搖頭說:「我剛說過了,他屍表沒有明顯的機械性損傷,之前給出屍檢報告的時候也有提及,他腦部未捫及血腫塊,血檢未檢見其它藥物成分。」
「簡單來說就是,他在汞中毒之前,不存在因機械***攻擊、機械性窒息和其他中樞神經抑制劑作用而導致失去意識的可能。」
「正因如此,這個問題我左右都想不明白,蘇金洪為什麼不跑不逃呢?」
於辰沉默片刻。
但,連腦洞突破天際的周倩欣都想不到緣由,他一時半會能琢磨明白才有鬼了。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