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一份,是關於曲忠銷贓渠道的初步報告——據調查,已發現七人可能與之相關,但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從這份報告上,二人看不出有什麼名堂,沒法據此判斷肖偉是否有問題,他一直在按部就班的順著往下調查,線索都是所有人一塊,一點點發現後摸出來的。
因此,兩人先後過目一遍後,就決定暫時將這份報告給放一邊,臨開會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放出來大夥兒一塊討論討論。
另一份報告,於辰剛拿起來瞥兩眼便愣住了,臉色變了又變,接連說了好幾句「臥槽」。
「怎麼了?」袁友沖好奇不已,湊過頭來,但卻沒發現問題。
於辰指著報告上的一句話,說:「你自己看,蘇勇的胞弟蘇泰,竟然是一級軍士長……」
「嗯?」袁友沖還是不明就裡,這個名詞他聽過,但也僅僅是聽過而已,還是比較陌生,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便忍不住問道:「一級軍士長咋了?」
「你沒在部隊裡待過,對這一軍銜不太瞭解倒也正常。」於辰將報告書放下,說:「一級軍士長,從某種程度上說,可以稱為『兵王』,甚至可以稱為『國寶』,是真正的……」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你只要知道,每個一級軍士長,在部隊中基本都待了二三十年,甚至更久,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老兵乃至軍官……」
「別的不提,光是人脈,就大到無法想像!」
第71章 爭辯
於辰開始在辦公室裡踱起步來,轉了好幾圈後,說:「部隊,算是相對比較乾淨的地方了……」
「或許,裡邊依舊充斥著爾虞我詐,各種利益交換,但……也正因如此,當然還有別的諸如『戰友情』等等方面的原因,使得部隊內的人脈相當值錢,不像其他部門、行業,所謂朋友,也能說賣就賣,死後更是……」
「算了,這些問題太過敏感,你大概知道就好。」
說了一半,他便又走回辦公桌上,抓起那份報告:「還是那句話,一級軍士長的背後隱藏的能量非常強大,甚至於,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就是所在部隊的門面,動他就是打部隊的臉。」
「因此,蘇泰退休後,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他,否則其背後龐雜恐怖的人脈網,即使只是出於『作秀』,也得給得罪他的人一個狠狠的教訓。也因此,許多領導對蘇勇一家頗為照顧,也說得過去了,歸根結底,是給蘇泰面子。」
「甚至於,就算蘇泰已死,殘存的能量,也能逼迫上邊的領導給我們施加壓力,甚至想方設法直接插手進來,做個樣子給蘇泰背後的大佬們看。」
袁友沖皺眉,有些難以理解:「要照你這麼說的話,蘇泰遇害,軍方應該第一時間坐不住,跳出來要求嚴懲兇手,甚至直接強硬的介入到案情偵辦工作當中來才對,怎麼到現在都沒聽到半點……」
「嘖。」於辰一擺手,打斷他的話,反問道:「你當部隊是什麼?土匪還是強盜?」
「啥意思?」
於辰解釋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雖然隨著時代的發展,和咱們國家的特殊國情,祀已經退出了舞台,但部隊依舊是重中之重。作為代表暴力的國之重器……」
「停停停。」袁友沖趕緊打斷他:「老於,你啥時候學會掉書袋了?能不能好好說話?」
於辰:……
沉默片刻後,他才無奈的說:「行吧,簡單理解,就拿我們公安來說事好了。你應該很清楚,在如今,不少人,包括輿論媒體和廣大百姓都是拿著放大鏡在看咱們的,只要有個同事犯錯,比如暴力執法,立馬就是一大票如海浪般的聲討把咱們給淹沒。」
「部隊同樣如此,甚至比咱們還要慘——這個話題很敏感,但偏偏越敏感的話題越吸睛,何況部隊天生就容易聚焦注意力。」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上頭已經下達了政策,允許戰士、官兵們休假外出的時候自由決定著軍裝或便裝,甚至鼓勵他們穿軍裝,但依舊很少人穿,為什麼呢?」
「原因很簡單,一旦穿著軍裝出門,他們就會聚焦大量的視線,難免被道德綁架。」
「舉幾個例子吧:坐公交擠地鐵的時候,只要車廂內有人站著,哪怕有空座位,甚至還不少,穿著軍裝的戰士們都不敢坐,一坐就會有鍵盤俠按著他們的腦袋罵;」
「再比如出去玩,各大景區售票點,乃至火車站、機場售票點、檢票口都有『軍人優先通道』,但這些通道,往往形同虛設,有不少人站著排隊。你要擠上去,人家才不管是不是優先通道呢,就直接指著鼻子罵,說身為軍人竟然還插隊,丟光了部隊的臉。」
「還有個非常極端的例子:年初,有位戰士休假的時候穿著作訓服和女朋友在外面玩,就因為進哈根達斯吃了個冰淇淋,就被有心人拍了照,放在網上罵,狂轟濫炸。」
「你知道鍵盤俠們說什麼嗎?他們說,現在軍人都這麼奢侈的嗎?軍人待遇這麼好?一個為人民服務的群體,怎麼可以享受這些東西呢?是不是部隊給的工資和福利太高了?這裡頭肯定有問題,或許涉及腐敗,得徹查。」
「我當初看到這事兒的時候,險些沒忍住順著網線去打爆這鍵盤俠的狗頭,把他狗腦子打出來涼拌咯!踏馬的,辛辛苦苦執勤一年,好不容易休個假出來和女朋友吃個百來塊的冰淇淋,竟然就上綱上線到腐敗的程度了?」
袁友沖嘴角不停抽搐,說:「這群鍵盤俠還真可怕……不過,按你這麼說的話,倒的確沒有多少人敢穿軍服出門了。」
「對啊。而歸根結底,就在於軍方得避嫌,得擺正姿態,要低調,這也是他們的『政治正確』。具體到蘇泰遇害一案來說,他們顧慮太多了,在理清楚各方利害關係之前,是不會直接下場的,最多間接給咱們領導施壓……」
「我覺得不對。」袁友沖皺眉,搖頭說:「你剛就說過,一級軍士長對於所服役部隊而言,就是兵王,就是門臉,且其人脈龐大,關係網錯綜複雜。」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可能再避嫌,而是應該以異常強硬的姿態直接下場。別說一級軍士長了,就算是一名普通士兵在外遇害,他們怎麼著也得做做樣子,否則沒法給底下的戰士們一個交代。」
「可問題在於,蘇泰已經退休……」
「這不是退休不退休的問題,再說了,退休不比退伍,這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於辰皺眉,打斷他說:「算了,咱倆其實都是政治白癡,就別在這方面爭論不休了。蘇泰的問題,暫且不管,總之,有了這份報告,上頭那群領導們的異常反應和表現,應該就能解釋過去了。至於部隊那邊,管這麼多幹嘛?」
袁友沖張了張嘴,片刻後,才不甘心的點點頭,說:「好吧,聽你的,咱回歸案子。」
於辰看了他一眼,暗中搖搖頭。
他知道,以袁友沖的性子,辦案過程中出現了想不通,或完全無法掌握的情況,這傢伙一定會抓心撓肝般難受。
但,這會兒也只能忍了,總不能讓袁友衝跑去和那群大佬們頂牛吧。
更何況,他倆的確算得上是政治白癡,能分析出剛那堆東西,已經算難能可貴了。
見於辰在邊上要麼發呆,要麼歎息,不知道幹什麼鬼,袁友沖不耐煩了,便直接搶過他手上的報告,自顧自的看起來。
掃兩眼後,他摸摸下巴:「既然這個蘇泰的背景如此特殊,那他在本案當中,會否也扮演者什麼角色呢?」
第72章 調查
這句話扯回了於辰雲遊天外的思緒。
不僅如此,他還被嚇了一跳,趕緊問道:「你想幹啥?」
「還能幹啥,繼續深入調查這個蘇泰唄。」袁友沖挑眉:「怎麼,我們連調查的權限都沒有了?拜託,我又不是要揪他尾巴,一切都是為了破案吶!」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