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抱歉。」於辰立馬說:「我只想確認下當事人身份,並沒有別的意思,請您理解。」
這時,周倩欣走過來,說:「基本已經勘察完畢了,經過指紋對比,斷臂大拇指指紋與顏償錄入並綁定身份證的指紋一致,可確認斷臂確係顏償的。」
「另外,斷臂自肘下——即手肘遠心端——被砍斷,預測距離肘關節應有3.5到六厘米左右,具體數據暫時沒法測定,得等回解剖室測算骨長等參數後才能推算出來。不過,我覺得測算該項數據意義不是很大。」
「還有嘛,斷臂肌肉已經開始出現屍僵現象,腕關節強硬,手指關節屍僵倒不是特別明顯,仍可有限度的進行活動,具備一定的阻滯感,另外,可見少量屍斑,指壓褪色。」
「據此估算,斷臂被砍下至今已約有三到四個小時。換句話說,劫匪打完第一通威脅電話後不久,甚至可能在此之前,便砍下了被劫持者的小臂。」
「啊?三四個小時?」他焦急無比,什麼都顧不上了,立馬撲向周倩欣。
周倩欣本能的後退兩步,讓他撲了個空,同時皺眉說:「顏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不好意思……」他嘴唇蠕了蠕,又緊接著問:「那,這手臂還有沒有接回去的希望啊?我兒子救出來以後,能接回去的吧……」
「有希望。」周倩欣歎口氣,寬慰著說:「雖說屍僵已經形成,屍斑開始出現,但組織、細胞未必完全壞死,立馬做低溫處理後送去醫院專業科室進行保存,盡快救出受害者,仍有希望將斷肢接回。」
「不過,必須提醒您做好心理準備,希望其實並不大,因為斷肢截面並不平整,兇手足足砍了五刀方才將小臂砍下,因此軟組織、骨質結構受損極其嚴重。」
「實話說,對接本身難度並不是特別巨大,真正困難的是保證對接後斷肢能成功存活。而且,就算對接上了,肢體功能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我知道了……」顏洪羽咬咬牙:「我家有冰庫,我立馬讓人鑿點冰塊下來,包著斷手送醫院去。等小償被救出來了,我立馬送他出國續接……」
於辰皺眉,看向周倩欣,用目光徵詢她的意見。
畢竟,在他認知當中,斷肢應該帶回去做仔細、全面的法醫檢測。不過,考慮到斷肢還具備接續可能,按理又應該第一時間妥善保存好才是。
他對這一塊的規章不太理解,因此才徵詢周倩欣。
周倩欣看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搖頭,隨後道:「可以的,不過建議冰塊最好用防水布隔開,過低的溫度反而可能導致斷臂組織凍傷乃至凍死。」
「另外,若有可能,接續手術我建議您在國內做,不放心本地醫療技術的話,也可以送到帝都去,這些隨您,但並不建議出國。」
「一來,出國也得耽誤不少時間,不利於接續斷肢;二來,國內的斷肢接續技術,其實遠超歐美等國,這也是在醫學上我國少數領先的方向之一。」
「因為,國內人口眾多,工廠眾多,斷肢接續的案例及成功案例遠遠超過國外,您應該很清楚,醫學不但是循證科學,也是經驗科學,實踐案例非常重要。而且,世界第一樁斷肢接續手術,就是在魔都做的。」
「行,我明白了,謝謝你啊!」顏洪羽激動不已,立馬指揮人去鑿冰塊。
於辰則藉著這個機會,拉著周倩欣到一邊,問道:「斷指不用做進一步檢驗了?」
「不用了,其他檢驗的意義其實並不大。」周倩欣搖頭:「既然斷肢有機會接回去,那咱們自然得做出讓步,讓醫院好好保存。咱們能確定斷肢系被劫持者所有,知道被劫持人已經收到傷害,就可以了。」
「當然,我拍了大量的照片,還在不影響斷肢功能的前提下取了一點點組織切片留待檢驗,依靠這些,也足夠繼續做分析鑒定。」
「那就好。」於辰點頭,說:「那,從斷截面上能發現的線索還有什麼?你一塊跟我說了吧。」
「嗯,首先是凶器的性狀。」周倩欣說:「我記得我剛剛說過,通過對比檢驗斷肢上的皮瓣、砍痕等,可發現兇手至少砍了五刀才將小臂給砍下。」
「嗯,的確,人的骨質比想像中要贏得多,拿把軟不拉幾的銳器輕輕一劃就削掉一條胳膊的事兒只發生在影視劇裡,不懂半點解剖學知識,不對關節想要靠蠻力硬生生砍斷骨頭砍下小臂的話,一刀還是蠻難的。」
「但,難,不意味著不可能。倘若行兇砍器足夠銳利、足夠重,行兇歹徒力量足夠大,手臂下方又有足夠堅硬的襯墊物,一刀或者兩刀內將手臂砍斷,完全可以做到。」
「兇手砍了至少五刀,結合創損部位尤其是骨表面砍痕,可推測出兩個問題:第一,作案砍器鋒利度一般,具有一定重量但不大,比較尋常,傾向於家用菜刀一類的;第二,作案人的力氣並不很大,或者砍擊行程較小。」
「嗯,法醫勘察能得出的,基本就這些了,剩下的靠你了。」
第16章 難辦
傍晚六點,於辰等人回到支隊。
與之一塊回來的,還有顏洪羽。
一直待在支隊的袁友沖聽說於辰回來,馬上放下手中的事兒,找到他面前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沒有。」於辰搖搖頭:「歹徒很謹慎,並沒留下半點具有勘查檢驗價值的線索,想通過找到誰將斷臂放到顏洪羽家中進而鎖定歹徒的法子根本就走不通。」
聽完,袁友沖歎口氣:「這幫歹徒,還真是硬茬子,不好辦吶。」
於辰則問:「你這邊呢?又沒啥進展?歹徒又帶電話過來沒有?」
「都沒。」袁友沖說:「紀女士坐不住,曾試圖主動打電話給歹徒,但歹徒沒接。」
「我去!」於辰被嚇了一跳:「這傢伙瘋了嗎?顏償還在對方手裡,而且歹徒擺明了就既殘暴又不講理,她還敢擅自給歹徒電話?萬一刺激到他們了怎麼辦?」
「我也是這麼說。」袁友沖有些無奈:「所以,沒辦法,只能請幾位女同事貼身看著她,避免她再幹啥事兒。」
「也好。」於辰這才鬆口氣,說:「否則我真怕這傢伙又坐不住玩一處懸賞找歹徒的把戲,那可就真得蛋疼了。真要那樣的話,人也別救了,直接給顏償收屍然後按兇殺案處理吧。」
「得了您勒,收收你的烏鴉嘴吧。」袁友沖白眼連翻。
於辰訕訕一笑,又問:「對了,你就這麼盯著她,她沒啥抗拒反應吧?」
「有是當然有一點的,不過不強烈,咱們好說歹說,她也就同意了。」袁友衝回答:「這會兒有顏老闆過去,估計也就沒啥事了。」
接著,他話鋒一轉:「但話說回來,我都有點想主動給歹徒打個電話了。從顏償被劫持到現在,一直是歹徒自說自話,顏償一直沒露面出聲,咱也不知道他情況究竟如何。」
「尤其是,兇手還砍下了他的一條小臂,因此咱們必須得盡快確認他的狀態,確定他是否依舊存活。」
於辰鎖眉,片刻後,才點點頭說:「的確,以前也曾有過這種案例,被劫持者已死,但歹徒仍舊騙到了巨額贖金後揚長而去。」
「更何況,本案劫匪還要求贖金走網絡轉賬的形式打入他在國外的賬戶當中,這就更加麻煩了。本來,還能利用在贖金中夾帶定位鈔票等辦法對劫匪進行追蹤,現在卻只能靠賬戶……」
「對了。」他忽然想到什麼:「劫匪提供的賬戶,你查到些什麼了麼?」
「這麼短的時間,連手續都還不夠跑呢。」袁友沖翻個白眼,說:
「何況劫匪提供的賬戶所在行一向以安全著稱,開戶門檻極高的同時,對客戶的保密級別也同樣高,僅次於瑞士銀行等幾家著名國際銀行,想查他們的賬戶資料,難。」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