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

「如果沒有這幫傢伙加入進來賣白面,死鬼幹的事兒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走漏出半點風聲,但他們加進來……呵,說實話,能拖到現在才被你們發現點苗頭,還真是好命。」
「但也沒有辦法,他就一個人,平時又要去打魚,否則沒辦法解釋錢是從哪兒來的,根本賣不出多少白面,老大那邊又限定的死,任務很重,他只能想方設法去拓寬路子,發展下線。」
「其實吧,很多東西都這樣,做寬做大了,反而就沒法面面俱到什麼事都能完美的掌控著了,他這個自然也不例外,早晚要出事的,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袁友沖又問:「他肯定知道,你是被人派來監督他的吧?」
「那當然的,他又不蠢。」卓花花撇撇嘴:「老大硬要他把我帶回來,說是他在新安認識的女朋友,後來更是直接逼著他和我結婚,這麼明顯,他還能想不到我是幹嘛的?」
「那你們感情怎麼這麼好?」袁友沖挑眉,故意有保留的說:「村民們可都說了,你們特別恩愛,他什麼活都不讓你幹,因此,還招惹了不少因嫉妒而產生的非議。」
卓花花眼珠子左右轉了轉。
見此,袁友沖便知,她心思又再度活絡了起來,便繼續補充說:「當然,我們也查清楚了,你倆只是在演戲。」
她瞳孔擴大一圈。
袁友沖用的方法其實並不難理解。無非就是在她經過一段時間講述,拋出下一個問題時,先有保留的透露些許消息,等她心思再度活絡,便又拋出相當關鍵的信息。
這樣一來,便能用已知的少量線索,一定程度上偽裝出已徹底摸清楚案件大致脈絡的假象,以此套出更多的信息與情報。
而卓花花心思一活絡起來,便被打壓下去,如此幾次,心理防線就算不崩潰,也會認為自己隱瞞沒有任何意義,從而乖乖招供。
因此,截至目前,袁友沖詢問的,都是些掌握的相對比較清楚的事兒,話題也主要圍繞著尤永安展開,即使是問卓花花的情況,也會將他扯上。
真正敏感的,直接涉及到卓花花本人較深較重的犯罪情況的問題,得等到把握更加充足,或者卓花花再起不了什麼小心思的時候,才能問。
所以見到卓花花反應,他便接著說:「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吧,他為什麼要故意表演出一副特別愛你的模樣?」
「我想不通,他這麼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是為了掩蓋自己賣白面的事兒,他反而應該和你表現的正常一些,才不會引人注意。」
「麻痺你身後的人?也說不過去,只要不是傻子,瞭解你們倆之間的事兒的人,都不可能猜不到他在演戲,反而可能更加戒備。」
「呵……」卓花花苦笑,微微別過頭,盯著房間內的某方向,說:「事實上,你們查到的,我倆感情根本不好的事兒,才是在『演戲』。」
「噢?」
這說辭,大大出乎於辰和袁友沖的意料。
於辰心中更是咯登一聲:要袁友沖說錯了,便證明他們對案情掌握的其實並不十分清楚。
那麼,要卓花花足夠聰明的話,為了脫罪或者減輕自己的罪責,定然會試探他倆並意圖推測出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事兒,之後,再在他們沒掌握的事情上大做文章。
而袁友沖,卻故作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饒有興趣的問道:「說說看吧!」
卓花花卻似乎並沒注意到他倆的異常,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個位置,說道:「一開始,我倆的確被老大要求在人前表現的像情侶和夫妻,而且他心裡很不爽。」
「但畢竟在尤德那老鬼出事之前,咱倆就經常發生關係,即使都是單純的身體交流吧,但至少也是交流,相互間溝通是沒有問題的。」
「再加上,後來有了咱倆的孩子,而且,面具戴久了,就可能再也摘不下來了,偽裝著偽裝著也變成了真的,尤其咱倆這種假戲真做……」
「總之,就這樣過了幾年,我倆就從人前演戲人後互不搭理,變成了私下裡偶爾也會互相關心。那時候咱倆,主要是他對我,應該是愛恨交加?」
「哦,不對,死鬼他是個明事理的人,很清楚我是被人逼著來盯他的,他恨不到我身上。有了這個基礎,再加上相處時間越來越久,我倆就真的產生了感情。」
「有時候我和他甚至都會覺得,現在這種生活,其實挺好。但死鬼一想到老大他們,又會很不甘心,咬牙切齒……」
「而且,我倆真的從沒變演過『特別』恩愛的模樣,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我倆怕擔心掌握不好個度,就只能天天待一塊,手牽手什麼的,到後來就成為習慣了。」
第66章 突破(中)
「小情侶嘛,手拉手的應該很正常吧?他們之所以覺得我們特別恩愛,應該是因為咱倆結了婚十幾二十年,都還老是手拉手吧?」
「哦,可能還有個原因——他從來不讓我幹活。唉,其實很好解釋啦,他當時在那個年代,在新安那個地方,從來都是男的幹活,女的務家,不像村裡頭,忙的時候男女都要幹活,女的回家還要做飯,比男人還累。」
「所以,他當然不會讓我跟他一塊出海捕魚咯,思維習慣的問題而已。」
「至於連家務活都不讓我幹嘛,也是有原因的。最開始,是為了討好我,怕我在和老大他們說他壞話,那樣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這傢伙求生欲很強的。到後來,便習慣了唄。」
袁友沖想了想,覺得這套說辭雖然有些勉強,但也並非全不可信,便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而且,尤永安確實沒必要刻意表現的與卓花花恩愛異常,按理說只要按正常夫妻的模式相處就好了,卓花花所言,可以說是唯一比較合理的解釋。
那麼,順著這條思路出發,尤永平所說的,某次卓花花生病,尤永安火急火燎的上縣城醫院,恐怕也另有原因。
不得不去縣城,只能是去辦見不得光的事兒,換句話說,只能是白面運輸過程中出了點問題,他不得不去縣城處理。
那麼,倘若卓花花所言是真,提及此事,或許能對方纔的失誤做出一定的補救,至少也能讓卓花花捉摸不透,雙方回歸原點。
如果是假的……其實也無所謂,因為不管他倆對外演的究竟是恩愛還是不恩愛,尤永安帶她上縣城,都肯定是為了毒品的事兒。
因此,他乾脆暫時不管卓花花所言是真是假,故意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就連你裝病,他帶你上縣醫院檢查,借此來處理一批出問題的白面兒,都會被他們認為是你倆恩愛的論據……」
卓花花終於回過頭,有些詫異的看向袁友沖:「你們連這事都查到了?」
袁友沖對於辰使了個眼色。
看樣子,目前卓花花,應該還沒領會到,刑警掌握的線索其實相當有限這事兒。不過,要再來幾次失誤,她恐怕就會反應過來,所以袁友沖決定,不太能確定的事兒,或者單純的問題,都由於辰開口提出。
若猜測與事實相左,他也有補救的機會,刻意將失誤變為「試探」就好。
於辰明白了袁友沖的意思。
因此,他便問道:「咱們回到剛剛的問題吧。你說,尤永安故意悄悄摸摸的對外說,你倆其實並不恩愛,甚至婚後基本不同房,又是為什麼?」
「這事兒,死鬼他跟我說過。」卓花花解釋說:「這是近幾年的事兒了,我和死鬼的感情已經蠻深,他意料到,隨著幫他賣白面的『下線』數量增加,他的風險越來越大,遲早得出事兒。」
「所以,他就想,反正我沒直接參與到這件事裡頭,只不過是負責監督他罷了,不如找個機會,想辦法把我徹底撇清。」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