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

袁友沖輕聲笑笑,說:「等小周回來再說吧,你這裡總得有個人陪護著,看看針水,不然陪你說說話也好。」
「不用不用。」於辰抬起左手擺了擺:「你看我都醒來了,用不著陪護。至於針水,我可以自己按鈴……」
「行了,別廢話,我不差這麼半個鐘一個鐘的。」袁友沖說:「再說了,來一趟,也不能光看你,等會兒還得去看看其他受傷的兄弟們。」
說完,他又嘀咕起來:「這麼兩手空空的貌似不太好,你說我要不要下去買點水果什麼的?」
於辰見他這麼說,便也隨得他了,再聽後一句問話,便說:「沒必要。今早上探監……哦呸,探病的親戚朋友不少,局裡和市委市政府也都分別派人來慰問了,鮮花水果罐頭果汁八寶粥之類的一箱箱的帶,不差你這一份。」
「不差是不差,可我……」
「行了行了,」於辰說:「那麼多兄弟負傷呢,一人買一份水果,你得燒掉多少錢?半個月工資夠不夠?別講那些虛的,你能去就不錯了。」
「行吧。」袁友衝將沖洗過的尿壺放回他床底下,又轉身去洗了洗手,這才回來重新坐他身邊。
沉默小片刻後,於辰又說:「咱倆……貌似實在沒啥好聊的,要不還是講講案子吧?」
「案子該說的不也都說了麼?」袁友沖聳聳肩。他還記得周倩欣離開前說的話,不想讓於辰用腦過度,大方向上和他討論討論就是,小細節方面則沒必要勞他費神了。
可於辰卻不這麼想,說:「剛不只談了個大概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幹?調查重點究竟是放在這個團伙本身上呢,還是放在疑似站在他們背後的犯罪集團上?」
「這……」袁友沖見於辰問,倒也不好不答了,琢磨片刻後,便說:「重點還是先圍著駱駝三人調查吧,另外,盡可能將三個逃脫的頭目給抓住。」
「至於那個犯罪集團……呵呵,現在還只看到個影影綽綽的輪廓而已,一切都還沒譜呢,用不著投入太多精力,畢竟飯得一口一口吃嘛。」
「還有就是,你剛剛說的另兩個犯罪團伙,也得分點警力去調查下,最好能將他們也給搗毀了。如果說,你發現的加工集團與這兩個團伙間的糾葛真是該犯罪勢力的『痛腳』的話,說不得,他們便是打開局面的突破口了。」
「對了,」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加工廠和這倆團伙之間的關聯,你告訴柴華沒有?」
「還沒。」於辰回答:「老實說,我們對他沒什麼瞭解,雖然他是省廳專員,但也不代表就能完全信任。」
第8章 敲定
「也是啊,」袁友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省廳派出的臥底都能因種種原因而變節,涉黑犯罪偵查處下的某個隊長內啥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的確不得不防。」
「就這個意思。」於辰說:「雖然他們面對的環境完全不同,臥底本身便潛伏在深淵之中,每時每刻都在遭受各種威脅與誘惑,但,臥底本身無一不是經過層層嚴格篩選的,根正苗紅且思想覺悟極高的刑警……」
「行了行了,道理我都懂,不用解釋的那麼透。」袁友沖擺擺手打斷他,說:「還是幫我拿拿主意吧。」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將審訊駱駝等三人的任務交給他了,畢竟是省廳專員,徹底把他邊緣化晾在一邊也不好。更何況,在收集到足夠多的線索和證據之前,他們也沒那麼容易鬆口,估計就翻來覆去說先前招供的幾句話。」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接下來的調查工作,不可能長期繞開他,他遲早會從審訊工作中抽出身來的。」
話沒說太透,但於辰聽懂了他的意思,略一琢磨後,說:「既然他的任務是協助、監督咱們搗毀該犯罪團伙,那等他審的差不多了以後,就把他打發回省廳去述職匯報……」
「你丫在逗我麼?」袁友沖沒好氣的說道:「這樁案子要不結了,他能乖乖回去?要真結了……以目前的情況,他們他們涉黑犯罪的證據倒是相當充足了,完全可以結案,但結案後人轉交檢方,再要繼續查可就太麻煩了。」
「而且,省廳專員不可信,同理,檢方也未必有多乾淨。所以你這法子不太靠譜。」
於辰咧了咧嘴,說:「不能把他打發回去,那你再找點看似重要其實並不觸及核心的任務交給他去幹唄。」
「不行。」袁友沖再次搖頭:「我和他接觸雖然不多,但也看得出來,他是個相當精明的傢伙,不會比你我差,這法子短時間內是可行的,但要時間長了,他肯定會看出端倪來。」
「看出來就看出來唄,」於辰說:「別忘了,咱們的任務是刑廳,甚至更高級別的領導安排的,有他幫我們兜著,怕什麼?」
「去你丫的吧。」袁友沖說:「我剛就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柴華這個省廳專員,同時還背負著監督咱們辦案的使命,我們要真把他晾一邊並被他發現了……怕倒的確不怕,可總會惹出一大堆麻煩。」
「倒也是。」於辰沉吟道。
「所以啊,」袁友沖又說:「你能不能給我拿個好點的、靠譜點的主意?人情世故這一塊,你比我強多……」
於辰聽他這麼說,忽然有點詫異:「咦,不對啊,敢於直接頂撞副局乃至其他更高級領導的你,咋忽然對一個不過高配副科的大隊長講起這人情世故來了?」
「別鬧,我這不是怕惹出麻煩來嘛,」袁友沖翻個白眼:「關鍵在於,以前頂撞那些領導的時候,我佔理,來硬的也不怕,他們又動不了我。」
「但這回不一樣,硬把柴華拋開,我不佔理,鬧矛盾也就算了,萬一他誤會點啥往上頭一匯報,嘖嘖嘖,多耽誤時間吶?」
「也是。」於辰瞭然,又思考了好一會兒後,忽然說:「不然,你就乾脆和他實話實說,和他一塊把接下來的工作給辦了吧。」
「哎?」
於辰笑道:「他剛來的時候,我的確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瞞了不少事,但共事幾天後發現,他和你其實是一類人,耿直,倔脾氣,眼裡只有案子,甚至為了辦案可以連續兩三天不眠不休……」
「等等,」袁友沖皺眉:「就這麼短短幾天的接觸,說不準的吧?天知道他是真正直還是假耿直呢?」
於辰伸手輕輕的撓了撓鼻子,那上邊有一小塊疤,已經結痂了,似乎有些癢。一邊撓,他一邊說:「我想,看人這方面,我應該比你靠譜。」
「我承認,」袁友沖大方的點頭,接著又話鋒一轉:「可這事兒太大,我不敢賭。」
「沒要你賭。」於辰說:「把駱駝仨扔給他審,怎麼著也能爭取到幾天時間了,你不妨趁機觀察觀察,看看他到底可不可信。而且轉念想想,能作為專員被派過來的,想來也應該是個根正苗紅值得……」
「停,」袁友沖說:「駱駝變節之前,我相信他也是個有信仰有追求的好警察,但……再者說,能爭取到幾天不錯,可我識人看人這方面不如你,可沒把握能把他給摸清楚。」
於辰嘖一聲,說:「你到時候要再拿不準的話,你不如管許局甚至刑廳拿拿主意唄。」
袁友沖一噎,片刻後,說:「許局還好說,但他也未必多瞭解柴華。至於刑廳……為這麼點事兒去打擾他,我能被削死你信不?」
「不,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於辰想了想後,說:「別忘了,柴華這個『專員』的身份,可是刑廳直接授命的。」
袁友沖若有所思,隨後有些心虛的左右看看,確定邊上沒人後,才壓低聲音說:「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和咱倆一樣,也肩負著……內啥?」
「對。」於辰說:「所以,你為此去詢問刑廳,我覺得並不為過。」
想了想後,袁友沖說:「行吧,那接下來,我就觀察觀察他,再不行,就管刑廳問一問。」
緊接著,他立馬岔開話題:「大方針說完了,接下來討論些實際點兒的事情吧。關於那三個頭目,我打算『巧』和『拙』兩套方法一塊用——人海戰術是免不了的,但同時,還得好好佈置佈置,大致是這樣……」
……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