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節

「失血性休克。」周倩欣說:「雖然她服下了大量農藥,但,農藥可能來自於花鳥市場或者花店,只用於家裡頭花卉除蟲什麼的,濃度不高,本身毒性也並不強,吸收量更少,不足以致命。」
「而受害人右手被斬斷,要止血及時的話,也並不至於死亡,甚至及時就醫還可能將斷手接回。但問題是,受害人並未做任何止血措施,就這麼放任自流……」
「腕部的橈動脈、尺動脈雖然只是肱動脈終支,本身管徑較小,血液徑流量也不大,破裂後出血量也比較少,但長時間的失血,同樣會導致意識模糊並最終死亡。甚至,由於死亡時間較長,較之切頸而言來的痛苦的多。」
「生活中,一般割腕並不至於死亡,根本原因在於腕部的解剖學結構相當複雜,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橈動脈、尺動脈的具體位置,割到的很可能只是肌腱、神經或靜脈。」
「就算割到了動脈,由於失血速度較慢,往往都能得到比較及時的搶救,但由於動脈位置太深,往往也同時傷及神經、肌腱,所以治癒後反而因為神經受傷導致手部終身活動不變,後悔一輩子。」
於辰汗顏:「拜託,我和老袁都沒有輕聲的念頭,不用講的那麼詳細。」
「我不是對你說的。」周倩欣聳肩:「我告訴讀者來著。很多小年輕一時想不開就割腕,沒事還好,萬一傷到神經,那就追悔莫及了。」
於辰扶額,岔開話題:「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一個滿奇特的現象。」周倩欣想了想,說:「受害人身上雖然傷痕纍纍,徒手傷多達幾十處,但卻並沒有在上肢檢見抵抗傷什麼的,手指指縫內也沒留下兇手的皮屑組織,本身也不存在約束傷。」
「而且,經過檢查,我們可以確定,她是真的沒抵抗,而不是抓傷兇手後被兇手將皮屑組織之類的痕跡清理掉。」
「還有,她的衣服上,雖然也提取到了自嘴角低落的農藥,但問題是,量非常少。」
「這說明,她死亡的時候,包括被打、被砍手及服下農藥的過程中,都沒有反抗,反而相當配合。尤其吞服農藥,如果不配合的話,即使兇手暴力灌她服下,也至少會有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的農藥溢灑出來。」
「這點非常奇怪,按理說,她怎麼可能不反抗呢?尤其被砍手的時候,我們鑒定過,她右手至少挨了五刀才被徹底砍下來,在這一過程中,在劇烈疼痛之下,不可能連掙扎都不掙扎的。」
「要不是她屍表遍佈傷痕,不可能是自己打的,我都懷疑,她可能是自己砍下右手,自己吞服農藥自殺的了。」
「噢?」袁友沖皺眉,若有所思,對於辰問道:「老於,你還記不記得,菜刀和裝有農藥的瓶子上,都沒有曹雋的指紋?」
「當然,就剛剛的事兒,哪能忘了。」於辰明白了他的意思,說:「莫非……曹雋確實沒殺人,只是把田慧生打了一頓就走了,而田慧生在他走之後,萬念俱灰,砍掉自己的右手,併吞服下農藥自殺?」
「也可能是先吞農藥後砍手,不過這個順序無關緊要了。」袁友沖說道,隨後看向周倩欣:「你認為呢?」
「確實存在這種可能,」周倩欣點點頭:「人雖然不能憋死自己,但砍掉自己右手,在發狠的情況下還是有可能做到的。」
「之前不也有新聞麼,有個孩子沉迷網絡遊戲,被父母教訓了一頓後,竟然出門買了把菜刀,在街上砍掉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把斷掌往垃圾桶一丟,淡定的走了。」
於辰瞭然的點點頭,接著又皺起眉:「問題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曹雋他跑什麼呢?」
「這只是一個推測,」袁友沖說:「曹雋行兇,而田慧生萬念俱灰之下不做抵抗的可能性也確實存在。」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盡快鎖定曹雋的位置,並確定昨天和田慧生打麻將的人的身份,他們依舊是潛在的受害人。」
第13章 牌友
十一點四十,物鑒方面傳來條消息——經過細緻的鑒定,他們終於確定了其中一個潛在受害人,把握至少有七層。
於辰皺眉,對他們的效率有些不滿意:「怎麼現在才確定目標?」
「沒辦法,」那刑警撓撓頭,說:「得一塊麻將一塊麻將的進行鑒定,比較耗費時間。而且,麻將牌上雖然都有紋路,但由於打牌的時候在牌面和牌背上摩挲,導致指紋大多都殘缺不全,或連續重複覆蓋……」
「雖說有部分指紋,已經足以確定不少特徵點進行同一性鑒定,但那時在取得目標完整指紋作為對照的情況下,以目前的指紋庫自動比對程序,指紋不完整的話,雖然也能勉強進行鑒定,但對比時間要長許多。」
「行了,」袁友沖擺擺手:「確定目標身份就好,對方叫什麼名字?」
「苟旭陽,男性,二十四歲,婚姻情況不明,可能未婚,也可能戶籍信息沒更新,畢竟婚姻登記系統跟戶籍系統不聯網。」刑警說。
袁友沖頷首,又說:「好,老於,你立刻把任務分配下去,查明苟旭陽的住址和電話。嗯,直接通過田慧生的通訊錄調查吧,快一些。」
「呃,你是不是忘了,現場並沒有發現田慧生手機?有可能已經被曹雋給拿了。」
「嘖,那問問田慧生朋友,不已經通過走訪找到過幾個她朋友了嗎?雖然他們都沒跟田慧生打麻將,但可能知道苟旭陽這個人,也知道電話。」
……
這回警方的效率不錯,五分鐘後,便成功聯繫上苟旭陽。
於袁倆即刻帶人趕到他家——案件偵破期間的保密工作雖然重要,但顯然他的人身安全更重,因此,於辰組織下語言後,便說:「苟先生,您昨天下午跟田慧生一塊打麻將,是嗎?」
苟旭陽猶疑了片刻,這才點點頭,說:「嗯。她兒子摔死,我也很遺憾,但相信我,沒有人想看到這種事發生,我們也沒預料到,而且,當時我真的勸過她了,但她不聽啊。」
很顯然,他還不知道警方上門的目的,也不知道田慧生的死訊,還以為袁友沖和於辰是在調查曹雲的死。
不過,這番話讓袁友沖意識到,曹雲的死似乎還另有隱情,便「噢」了一聲,沒急著表明來意,並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於辰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犯蠢,沒發話,緘默不言。帶來的倆刑警,本身目的就是過來提供保護的,不會亂插嘴。
「是這樣的,」苟旭陽立馬說:「她老公自己不打麻將,一向也不太喜歡她打,之前因為放假嘛,她就憋了好久,直到昨天,初七,她老公上班了,她癮又犯了,就邀我們去她家玩。」
「我也沒多想,她老公雖然不喜歡她打麻將,但其實也沒到嚴令禁止的程度,別通宵達旦不知道時間就好了,輸贏倒沒啥關係,我們玩的都不大,就算一直輸最多也就輸百來塊錢。」
「到她家玩了一會兒,她兒子過來了,吵吵嚷嚷,說她又打麻將了,他要告訴自己老爸什麼的,她有點煩,就直接把手機給她兒子,讓他自己玩。」
「他倒是乖了一會兒,但沒多久就把手機扔一邊又過來了,她很生氣,直接抓著手機抱起他鎖房間去,可臥室門是鎖著的,他一擰就開了,又跑到客廳搗亂。」
「她應該是真的犯了,罵了兩句,這次手機也不拿了,直接把她兒子鎖到陽台去,陽台門是外面鎖的嘛,她兒子就出不來了,在外頭拍門,她沒理,讓我們繼續玩。」
「說實話,我跟她說過這樣不好,也勸過她要不就不玩了,但她特別倔,嗯,她一向都很倔,我和她初中高中都是同學,太瞭解她了,認定的事兒一定要做,想要玩的話,哪怕玩的不痛快也得玩下去……」
「後來她把兒子鎖陽台,我們也勸她了,說陽台那邊不安全,但她說沒關係,那兒有防盜網呢,再之後,陽台那邊沒動靜了,她兒子不敲門了,我還讓她去看看,她沒搭理,反而嫌我煩。真的,我已經盡力了,不然還能做啥?」
於辰撇撇嘴,在心裡頭暗中吐槽。
剛剛在說曹雲去搗蛋的時候,於辰看的真真切切,他明顯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語氣也透露出他當時的情緒——不耐煩。
但為了避免自己惹上事兒,偏偏硬說自己勸過,把責任全部推到田慧生頭上。或許他也真的說過兩句,不過想來都是應付罷了。
同時,袁友沖臉色也有些鄙夷,另外倆刑警更是直接翻起了白眼。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