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節

「我們雖然勸住他了,但話已經罵出口,對方一陣沒好氣,走了,小慧聽了也更不是滋味,讓我們滾,他就真灰溜溜跑了,我和子曼下樓,陪了小慧一會兒,但看小慧很激動,一個勁的讓我們走,我們只能離開。」
「哦,還有,小慧把兒子關進陽台的時候,我看那傢伙嘴裡雖然應付著勸了兩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分明是在給小慧叫好。這種人……真是的,怎麼不被雷劈死?」
正聽她說著,於辰忽然捕捉到陣古怪的動靜,猛地回頭,便見巷道裡閃過一抹人影。
「喂!幹什麼的?」在本能的驅使下,於辰大喝一聲,同時猛地一步竄出,追了上去。
第21章 惡因
「我老婆?」曹雋愣了愣,隨後皺眉問道:「她怎麼了?」
於辰和袁友沖對視一眼。
通過他的反應,兩人很輕易就猜到,田慧生肯定不是他殺的。
畢竟,他已經承認自己殺害趙子曼、劫持許江燕的犯罪事實,及針對劉洵霞、苟旭陽的犯罪計劃,沒理由再隱瞞其它的犯罪行為。
他本身不清楚這事兒,也太好理解了——他離家後,為了防止被警方追蹤掉,直接掰了電話卡關了手機,斷了與外界的通訊,整個人「失聯」,再加上警方在案件未破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允許媒體大肆報道,他又怎麼知道自己老婆遇害了呢?
至於曹繼雙,他當然有罪,不過犯的是包庇罪,而不是殺人罪——雖然現在看來田慧生並不是曹雋殺的,
但包庇罪的判定為,客觀上滿足向司法機關作虛假證明或幫助藏匿、毀滅證據,幫助犯罪分子掩蓋犯罪事實與逃避法律制裁,侵犯的客體為侵犯司法機關執法行動,主觀上為故意,即明知「庇護」對像為犯罪分子。
而且這項罪名並沒有既遂、未遂的說法,屬於典型的行為罪,即不管是否造成惡劣後果,只要有犯罪行為,則構成犯罪事實。
不像故意殺人這類雖然並不是以結果作為犯罪既遂與否的標準,但大多數犯罪確實是以結果作為重要判斷參考與標誌的結果罪,受害人死亡則認為犯罪既遂,未死亡則通常認為犯罪未遂。
很顯然,曹繼雙滿足上述全部條件,既有包庇動機,又有客觀行為,只不過其中出了點小插曲,情況比正常的包庇罪要來的複雜許多,但在證據充分且完整的情況下,並不影響最終定罪。
最重要的是,他在已經自首的情況下,供述卻與推測出的實際犯罪過程大相逕庭,再加上最終才警方的「開解」與審訊壓力下翻供,曹繼雙顯然也不是殺害田慧生的兇手。
那麼結合法醫的屍檢結果和推測,田慧生很可能真死於自殺。
當然,僅僅有「曹雋應該不是殺害田慧生的兇手」,或者「田慧生很可能死於自殺」這個推斷還不夠,必須要補充證據。
而嫌疑人的口供——也就是承認或否認——雖然已經並非證據鏈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但本身也是個重要的直接證據,參考價值極高,何況這會兒獲取這一直接證據的難度並不大。
所以兩人對視一眼後,於辰就開始琢磨怎麼問話,是直接點,還是委婉一些。
因為,看上去曹雋對於田慧生似乎還有點感情在,一口一個「老婆」的叫著。
但沒等他糾結完,曹雋就意識到了什麼——本身聽到於辰發問,他就猜測自己老婆出事了,再看於袁倆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接著問話……
猶豫片刻,他忍不住問道:「她……也出事了?」
「死了。」袁友沖見他發問,而於辰還在糾結,便接過話,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爸以為她是你殺的,直接報警自首,現在因犯包庇罪被咱們拘留。」
曹雋張了張嘴。
過了一小會兒,他才苦笑道:「我沒殺她,真的。我承認我很氣,動手打了她,而且不止一次,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殺她。」
「兒子死了,她有責任,這是肯定的,所以我特別氣,我也承認我確實動過乾脆掐死她的念頭,但……」
「我打她的時候,她根本不還手,也不掙扎,第一次我還在氣頭上,也就沒想那麼多,一直打到累了才停手。」
「第二回,兒子火化了,我回到家,看到她呆呆的樣子,那狀態,就和丟了魂似的,兒子火化都沒去。我氣又不打一處來了,把我爸支開後就又抓著他頭髮一頓揍,但打著打著,竟然還有點心疼……。」
「反正,真要殺她,我下不了手,畢竟這麼多年夫妻了,再氣她,感情也還在,所以停手後我就直接出門了。」
「至於我爸……應該不至於吧?要說我爸打她一頓我信,但要說他殺人的話……」
「所以我說,他犯的是包庇罪,以為你殺了田慧生,就報警自首幫你頂罪了。」袁友沖說道。
而曹雋的供詞,他相信——畢竟曹雋對許江燕這個小女孩也下不了手,說明他良心未泯,只是被有些歪的腦回路產生的仇恨迷了眼。
當然,曹雋在氣頭上打死田慧生,甚至一怒之下拿菜刀剁了田慧生的手,導致她失血過多而死,這種可能性當然存在。但他說自己下不了手,袁友沖也不會懷疑。
更何況,還是那句話,他已經承認自己殺了趙子曼,劫持了許江燕,沒必要再隱瞞殺害田慧生的事兒。
想了想,袁友沖又補充道:「結合目前收集到的證據和各個方面的調查結果,我們懷疑,田慧生是自殺的。」
「關於她的死,我們猜測,她可能在萬念俱灰之下,去花鳥市場或者花店買了農藥——可能是你和你爸去殯儀館火化曹雲屍體的時候,也可能是你離開家後不久。」
「她顯然對自己的過錯也相當懊悔、自責,砸倒了家裡的麻將桌,麻將灑的一地都是,就這麼發洩了一番之後,她喝下了農藥,然後拿起菜刀,剁掉了自己的右手。」
曹雋再次驚訝的張了張嘴,雙眼迅速泛紅。
袁友沖抿抿嘴,頓了幾秒,才接著問:「通過調查,我們對田慧生也有了一定的認識,知道她是個非常倔強、剛烈的女人,完全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當然,她是你老婆,你對她應該也足夠瞭解才對。你覺得,她有可能在懊悔之下自殺嗎?」
「有可能。」他深吸兩口氣,聲音有些沙啞:「她能為了置氣,把兒子關進陽台,氣消了才放出來——這種事她做過不止一次——當然也有可能因為自責而剁手、自殺。」
「不止一次……」於辰長歎口氣。
怪不得,她能無視牌友不論真心還是假意的勸誡,幹出這種昏事,原來她早已習以為常。
而曹雋的安全意識,顯然也沒比田慧生高到哪去,否則這樁悲劇完全可以避免。
第22章 並線
中午十點,奚昱找到袁友沖和於辰,匯報了一條消息——找到了售出農藥的花店,花店監控表明,農藥是田慧生在上午時分買的。
這是證明田慧生自殺的一條重要間接證據,至少證明了她存在自殺傾向。
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等到了丈夫和公公回來,等到曹雋又打了她一頓,再次出門,才做出自殺的行為。
有那麼一瞬間,袁友沖想過她可能是想栽贓嫁禍給曹雋,但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給趕了出去——雖然曹雋打了她兩頓,但顯然,一個深陷自責與懊悔中的女人,不大可能因為這事就怨恨上曹雋,這個動機並不成立。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