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節

見他終於講述完,於辰趕忙見縫插針,問道:「那麼,高焱在公司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他是我最初的合作夥伴,也是這家公司的創始人之一。」高焱說:「他和我,怎麼說的,和我算是高中同學吧,雖然不同班,但同級同校,他是我們那一屆同學會的秘書長。」
「不過,其實畢業後就沒怎麼聯繫了,也就每年過年,同學會會組織一次聚餐,但人很難到齊,我和他也一直半熟不熟的。」
「直到八年前,我結婚那天……呃,我結婚比較晚,三十多了才和我媳婦兒走在一起。那天他來我家,喝的比較多,和我聊了蠻久,我發現,我和他竟然還蠻聊得來的,說得上志同道合。」
「後來,我就計劃著自己創業,想開家公司,不過手頭資金不是太夠,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聯繫以前的朋友……」
「一開始是借錢,但大家都不怎麼樂意,當然我也可以理解。後來我和我老婆商量了一下,尋思著,借錢怕是不行,貸款也不大夠,不如拉人合夥。」
「就這樣,才讓我拉到了六個合夥人,加上我正好七個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我剛說了,八年時間,公司雖然發展的還好,但我們的股權卻都被稀釋的差不多了,有三個直接拋售全部股權出局了。」
第30章 猜測
「他嘛,不上不下,股權被稀釋到只有三個點,還被迫從決策中心踢到邊緣,要不是我尋思著咱幾個必須得抱成團,才有希望對抗資本,他可能連項目部主管的位子都保不住。」
「收入呢?」袁友沖忽然問道,末了又補充說:「或者說,你覺得他的經濟條件怎麼樣?」
「經濟條件……」宋軒想了想,搖頭說:「一般吧。公司近段時間盈利不怎麼好,他持有的股權又少,拿不到多少分紅,也就是主管級的一點死工資在支撐著。」
「但他也發現自己股權持有率太低了,覺得長此以往遲早會和先前幾人一樣被踢出局,在整著股權回購的事兒,往裡頭又重新砸了不少錢,我尋思著,可能把以前攢下來的錢,還有現在的工資都砸的差不多了。」
「回購?」
「嗯。」宋軒顯得有些無奈,說:「咱們先前想出來的對抗資本的辦法,借鑒中有集團的思路,主動稀釋股權,按一定的比例算法分給公司員工,人多力量大嘛。」
「而且這樣一來,可以激發他們的主人翁精神,提高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覺得自己不是在為我們打工,而是在給他們自己幹活,把他們徹底和公司捆為一體,公司好他們也好,公司不行了他們也得喝西北風。」
「但……想法是好的,但咱們卻忽略了一件事兒——股權這麼一分散,資本力量想要收攏反而更容易了,他們只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就可以從員工手中購得股權。」
「積少成多之下,他們手中的股權就會越來越多,如果我們小團體不能保證總體持股率超過一半,就很難保證對公司的絕對話事權……」
「總之,等我發現這一情況,準備籌錢重新回購股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如果我有那麼多錢,又何必引進投資呢?」
袁友沖瞇了瞇眼睛。
於辰則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宋軒又說:「或許,別人的成功確實是沒法複製的吧,也可能我的手腕和能耐確實比不上中有集團的老總。」
「同樣的方法在他手中,讓中有集團過的風生水起,整個集團上下充滿活力,到了我手中,卻差點被反過來打死。即使現在勉強挺了過來,業績岌岌可危,隨時可能被踢出局。」
「講真,壓力太大了,我都想過,要不乾脆把我手頭這點股權賣個合適的價格的了,免得到最後輸的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袁友沖瞥了於辰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又接著問:「那麼,你和高焱的關係怎麼樣?」
「蠻鐵的啊,」宋軒說:「雖然原本和他不熟悉,但自從我一說他就拿出錢來投資這家公司,並且直接辭職加入我之後,我就覺得這個人靠譜,值得深交,關係也就越來越鐵了。」
隨後,他認真嚴肅的說:「這麼多年下來,一步步的從無到有打拼到今天這個程度,抱團一起克服過無數難關,可以說,咱們之間就是最親密無間的戰友。」
「戰友……」於辰撇撇嘴,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可不相信生意場上有什麼真正的鐵哥們,所謂的重情重義,大多都是刻意包裝起來的人設。
他很想吐槽一句,可別侮辱戰友這兩個字了,但最終,他還是強行忍住這股衝動,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聽著。
袁友沖又問:「既然如此,那你是否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者說,有沒有和人鬧矛盾?」
宋軒想了想,說:「應該沒有。硬要說的話,恐怕只有和投資咱們的公司鬧過彆扭。但……他們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賺錢,不大可能殺了高焱吧?要說他想不通打上門去倒還有可能。」
「行吧。那我換個問題。今天一天,你都在哪兒?」
「你們懷疑我?」宋軒的第一反應。
「恰恰相反,」袁友沖淡然的說道:「請你提供不在場證明,正好是為了排除你的作案嫌疑。」
宋軒抿抿嘴,似乎在思索,片刻後才接著說:「我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六點下班後就直接回家了,和老婆孩子一塊出去吃飯,看了場電影,電影結束剛回到家,你們就給我電話,我就又過來了。」
又問了幾個問題,見他同樣沒法提供多少線索,袁友沖便例行表示感謝配合後,主動結束了這次問詢。至於電話,袁友沖先前打過電話給他,沒必要再留一次。
「這傢伙,有點嫌疑。」於辰目送他離開後,輕聲說道:「雖然我不懂經濟,不瞭解投資和這方面的市場,但還是能感覺到問題。」
「噢?」袁友沖故作好奇的說:「講講看。」
「我總覺得,宋軒剛說的稀釋幾個合夥人的股權分給員工的事兒,似乎有點陰謀,尤其是聽到『籌錢重新回購股權』這幾個字的時候。」於辰說:
「萬一,他並不是想藉著公司員工的力量對抗資本,而是想趁這個機會稀釋合夥人的股權,然後再從員工手中收回來呢?」
「由於是主動稀釋,員工並沒有付出看得見的直接代價就得到了股權,這家公司也沒有上市,每股價格並沒有一桿明確的尺去衡量……」
「所以,如果操作得當,宋軒完全有可能在付出遠比直接向合夥人購股來的小得多的代價,收購不少股權,這樣面對資本,他也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甚至將來要變賣股權,他也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只不過,他可能尚且沒來得及去做,就被資本橫插一手,導致計劃破產……」
「不,」袁友沖卻打斷了他的敘述,說:「資本的動作不大可能這麼快,尤其是在他早有準備的情況下。更可能,是他清楚自己吃不下這麼多股權,而主動與資金方提出合作,背叛並坑了自己的合夥人一把。」
「最終,資金方拿股權,他拿了資金方給的錢,各取所需,可謂雙贏。」
於辰想了想,點頭,他也覺得袁友沖的猜測更加靠譜,順帶著也明白,自己想到的事兒,袁友沖毫不意外的也想到的,而且又一次走在了自己前面,想的更加合理充分。
「如果猜測無誤……」
第31章 方向
於辰接過話,說:「猜測正確的可能性應該很大。你看,幾個合夥人出局的出局,邊緣化的邊緣化,就只有他,還依舊站在核心圈子裡,依舊是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關鍵在於,高焱是否看出點什麼。如果看出來了,宋軒這種無異於過河拆橋的舉動肯定會讓他惱羞成怒,最終爆發矛盾。」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