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節

包裹早就收到了,但他始終無法下定決定把它拿出來,可能接連兩天都放在背包裡隨身帶著,直到十七號傍晚,他收到本案幕後主謀邀約,這才將人頭擺在辦公桌上,前去赴約。
他或許還想著,如果真的是蔡歡,那麼這顆人頭就成了他的後手,如果不是她,自己趕緊把人手收回去想辦法銷毀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頂多找機會補償補償她。
結果,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赴約,就再也回不來了。於是,仿真人頭,就成了起烏龍事件。
於辰捏捏下巴,不知道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但他隱約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回頭找袁友沖再討論討論就是。
「這樣,」他說:「你先追著打款人這條線索,其他工作暫時停了,我去醫院看看老袁檢查完沒有。」
第51章 自我感動
武警醫院。
於辰略一打聽,就知道袁友沖在胡芬的病房外,便立馬過去找到他,問:「你檢查完了沒有?」
「嗯,」袁友沖點點頭,說:「沒什麼大問題,醫生給我清潔了下耳道,然後開了滴耳劑和一些口服藥。」
「具體啥病?」
「中耳炎。」袁友沖聳聳肩,隨後岔開話題,說:「看樣子,胡芬支撐不了太久了。」
「啊?」於辰有些緊張:「她不行了?」
「不是那個意思。」袁友沖搖搖頭,解釋說:「身為犯罪嫌疑人,因病入院,住院費顯然得她自己負責。哪怕不做專門的抗癌治療,只是針對她已出現的病症,每天的住院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換句話說,她耍無賴的代價其實很高,會對家人造成巨大的負擔。」
「你仔細想想,她既然能為了自己死後家人過得好一些,而一直隱瞞著自己罹患癌症的事兒,並答應幕後主謀的條件,鋌而走險去實施犯罪,顯然家人在她心目中的份量非常重,讓家人不停的燒錢,她肯定沒法接受。」
「她這會兒已經意識到了這點,非常掙扎,估摸著過不了多久,就會主動向我們提出要求要出院了。一旦出院,你認為她還能借自己的病繼續耍無賴,甚至拒絕任何交流麼?」
於辰抿抿嘴,想到了蔡歡的家人。
這兩者,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絲毫不顧及蔡歡的感受,簡直不把她當女兒,當妹妹看;另一個,卻在得知自己必死之後,願意去做任何事兒。
然而,這兩種行為,實際上都相當自私。前者不必多說,至於胡芬,她完全是陷入了「自我感動」當中,自覺自己非常偉大,乃至為此陶醉,根本沒有想到別人是否需要她的「犧牲」。
甚至,這種「犧牲」還可能給家人帶來天大的麻煩。
旁的不說,就是幕後主謀真的如約給她家屬打了一筆錢,也屬於贓款,肯定會被警方凍結乃至沒收的,她家人根本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甚至免不了長期接受警方各種調查,親朋恐怕也會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他們,對他們指指點點。
當然了,胡芬確實非常在乎她的家人,只不過她已經陷入了一種病態的自我滿足感中,因此潛意識裡忽視掉了其他因素,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及可能對他們造成的影響。
將這些心緒壓下後,於辰忍不住說:「確實是個辦法,但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袁友沖翻個白眼:「你和兇手講人道?那受害者向誰訴苦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於辰搖頭:「只是怕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她家屬的牴觸。」
「你也看出來了,胡芬她倔的很,而且深陷自我感動當中,想要撬開她的嘴可不容易,很大程度上,還得依賴她家人的配合。如果咱們引起她家屬牴觸的話,調查恐怕就沒那麼順利了。」
「嗯,倒也是。」想了想,袁友沖說:「那這樣,我看她這會兒心也有點亂了,不如咱倆進去,再和她談談。只要想辦法先把話給打開,讓她放下點戒備心,事情或許有轉機,不用等到她出院。」
於辰補充說:「關鍵是打破她的自我感動,打碎她的妄想,讓她明白,自己這麼做對家人沒有半點好處,最終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嗯,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聽進去咱們的話。」袁友沖說。
「其實不用想那麼多。」於辰聳肩:「不管她願不願意聽,咱們把話說完了讓她自己想去就是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鐵定要動搖的。」
「甚至,她現在就已經開始動搖了,否則她不可能是現在這個表現。要知道,住院費雖然高昂,但這麼幾天的費用,相比幕後主使用以利誘她的金額,應該都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她現在肯定也怕,家人不但拿不到錢,或者拿到錢了,卻根本沒法用,被咱們第一時間凍結起來,那麼,現在花在她身上的治療費用,可就……」
袁友沖捏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後,同意了他的說法,道:「那好。這樣,等會兒還是你來問吧,我右耳堵,聽聲音不大方便,就是自己說話感覺也怪怪的。」
見於辰點頭,他又接著問:「對了,其他方面呢?有沒有什麼進展?」
「早上有個可疑的傢伙,戴著口罩在自助櫃員機給蔡歡打款來著。」於辰回答道,接著,又把周倩欣關於仿真人頭的猜測,以及蔡歡過年前後遭遇的事情告訴袁友沖。
他聽後愣了片刻,過了許久才苦笑道:「你這麼一說,仿真人頭的事兒搞不好還真是一起烏龍事件……」
「不過,關鍵不在這,而在於,高焱究竟發現了啥,以至於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連認識八年,感情深厚的蔡歡,都因為一點點的反常表現而被他懷疑。」
「還有,你們忽略了一件事兒。幕後主使發現咱們在調查蔡歡倒不奇怪,只要他稍稍關注本案的調查進展就行了。他有禍水東引的想法,打算利用打款的方式栽贓嫁禍蔡歡,也很好理解。」
「關鍵在於,他是怎麼知道蔡歡的儲蓄卡賬戶的?要知道,賬號雖然不像密碼那麼敏感,讓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可是……舉個簡單的例子吧,我工資卡卡號你知道麼?」
「不知道,但只是因為我沒關注,如果我想知道的話,有的是辦法……」
袁友沖打斷他:「如果你不認識我呢?」
「那就麻煩了,雖然不至於無從得知,可得繞好多個彎子。」於辰回答。
「那就是了。」袁友沖說:「想要獲知一個人的卡號,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其中有個非常重要的前提條件,就是至少得認識目標,有接近目標的理由,然後才能找機會記下銀行卡卡號。」
「換句話說,主使人與蔡歡不一定多熟,但至少相互認識,在工作與生活當中有一定的交集。」
第52章 輕生
「與其費心費力的通過個壓根沒能拍到嫌疑人完整面部特徵的監控視頻,猶如海底撈針般展開調查,我覺得,倒不如從這方面著手,再通過視頻進行對比參考。」
「當然,如果走這一方向,監控視頻的參考意義恐怕就不大了,主謀未必會親自去轉賬,搞不好又是假手於人。」
於辰點點頭,掏出手機:「那我立刻通知老谷。」
等他掛斷電話,袁友沖便問道:「怎樣,準備好沒有?差不多的話,咱們就進去和胡芬談談吧。」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