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節

於辰輕輕點頭,喊了袁友沖一聲,隨後他倆便默默的跟上許乙銘。
三人走到痕檢科的警車邊上,一名痕檢員翻了翻,隨後遞來兩個證物袋。
袁友沖接過透明證物袋,發現其中一個袋子裡頭裝著一些被燒黑、略微變形的金屬片,另一個袋子大些,裝著許多黑灰色片狀物體,隱約能看出是衣服褲子等紡織物燒剩下的東西。
「這是……」於辰皺眉,只覺得袋子裡的東西有些眼熟。
袁友沖捏著下巴,思索了小片刻後,不確定的問道:「是衣服褲子上的金屬裝飾物?」
「嗯,」許乙銘頷首:「確切的說,是警服上的警徽、領花、胸徽和警號。因為是金屬物,不可燃燒,所以還能辨別出輪廓。」
「但由於受高溫和爆炸影響,這些物件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形變,表面也被鍍上了一層碳,警號僅能分辨出兩個數字。」
「另一袋,則是警服燃燒後殘留的物件,包括衣褲碎片、肩章和臂章等。同樣,花紋什麼的完全毀了,只能通過輪廓大致辨認。」
「這並不是科長他最後發現的證物,」邊上的痕檢員終於忍不住了,哽咽著說:「甚至,當時發現這些證物時,都沒分析出這些具體是什麼東西,只想著回去後再好好分析、鑒定。」
「但科長中槍後,就拉住我,掙扎著告訴我,說,他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了,是警服,那些金屬片是警徽、領花。還讓我一定要轉告你倆。」
「說完這兩句話,科長他……他……他就嚥氣了……」
於辰拍拍他肩膀,隨後快速的擦了擦眼角,並將證物放回勘察箱中,便看向袁友沖。
「兩種可能,」袁友沖沒賣關子,第一時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要麼,咱們內部中出了個叛徒;要麼,嫌疑人出於某種目的和需要,曾仿冒過我們的身份。」
「不,嚴格來說應該是四種可能,後者可以再更具體的分為三種情況——可能有同事遇害,警服被他們取走;還有可能是,他們直接仿製或者乾脆竊走某位同事的警服。」
說著,他回頭瞥了差不多成為廢墟的廠房一眼,繼續分析道:「警服出現在火場裡,只有一種可能——銷毀證物。再往前推,為什麼要燒燬警服?說明這套警服可能已經暴露了。」
「不只是警服,他們近期的諸多行為,都證明他們已經被踩到了痛腳,出手才會如此頻繁、癲狂。只不過,咱們目前還不清楚,到底是哪條線索竟然如此重要。」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頓了頓,不著痕跡的瞥了已然走遠,繼續指揮現場工作的許乙銘一眼,這才繼續分析道:「這個先放一放,回頭再系統、細緻的過一遍目前收集到的線索就是。」
「而往後推……」又是一頓,他看向於辰,想讓於辰轉移下注意力,便將接下來的話嚥了下去,改口問:
「老於,你覺得,燒燬警服,他們想掩蓋什麼呢?或者說,如果警服已經暴露,而且並未被燒燬,咱們能從中獲得什麼線索?」
「警號。」於辰不假思索,說:「警服作為制服,本身沒什麼特殊的,硬要仿製造假,難度也不高。可能出問題的,也就是警號了。」
「沒錯。」袁友沖點點頭:「警號在省內具備唯一性,結合胸徽,一警一號,相當於咱們警察的身份證號碼。換句話說,只要確定了警號,就能直接鎖定身份。」
緊跟著,他話鋒一轉:「但,這僅僅只是其一。如果僅僅只是想銷毀警號的話,辦法多的是,直接把硬質金屬警號摘下來隨便扔條河裡下水道裡,咱們準保發現不了,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咱們先不要把問題想得太複雜,只看表面吧。顯而易見的,他們使用過這套警服,而且可能露出了馬腳,所以需要將整套衣服燒燬。燒燬的目的,就是隱瞞他們擁有警服的事實。」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啥兩樣?」於辰皺眉,有些不耐煩:「乾脆點,直接講重點。」
袁友沖聳肩:「單聽這句,確實是廢話。但你得結合我之前說的三種可能去分析。」
「噢?」
「分析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可以排除掉幾個可能了。」袁友沖點上根煙,說:「如果有同事遇害,即使因為正好輪休或請假而暫時沒被發現,也瞞不了多久,他們焚燬警服並沒有多大意義。警服被盜,就更不用說了。」
「原來如此,」於辰瞭然,強迫自己跟緊袁友沖的思路,說:「同樣的道理,仿製警服的技術難度其實並不高,甚至可以直接在網上下單,哪怕暴露了關係也並不大……」
說到這裡,他臉色冷了幾分:「逐項排除下來,只剩一種可能了——有內鬼!」
「不,」袁友沖卻搖搖頭,說:「有內鬼確實說得過去,焚燬警服,就是想保護他,避免他暴露。但,仿製警服的可能性同樣不能排除。」
接著,不等於辰發問,他便解釋說:「偽造警服的難度確實不算太大,甚至可以直接從網上下單,但依舊有跡可循。」
「未經允許私自銷售、製作、販賣警服屬於違法行為,若他們利用這套衣服干違法亂紀的事兒被發現,咱們抓住這條線索,順籐摸瓜的查下來,很可能直接鎖定具體的犯罪人。這樣一來,犯罪人可就暴露了。」
「甚至,如果警服是從他們自己名下的工廠出來的,那更嚴重。雖然調查難度大了不少,可一旦被查到……名下工廠可不像團伙成員,說捨棄就捨棄,滅了口就能初步撇清關係。」
「就像徐博安,哪怕他可能已經死了,但他身上,他名下印刷廠,依舊有著大量的線索足以讓我們繼續跟進調查。通過滅口就想斬斷和他的聯繫,無異於癡人說夢。」
第82章 轉變
「可他還是死了。」
「只能說,疑似死了。」袁友沖吐口煙霧,輕聲說:「而且,就算死了,目的也不會是斬斷線索,而是另有陰謀。」
點點頭,於辰也從自己口袋摸出煙來。見他右手被包成了粽子,不是很方便,袁友沖便幫他抽出跟煙,又掏出自己的打火機幫他點火。
抽了兩口,他便問道:「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袁友沖遲疑了片刻,搖頭說:「我現在也拿不定主意。」
他又問:「那你說,老成臨死前特地交代這條線索,有什麼用意?或者,你覺得他臨死前是否發現了什麼?兇手狙殺他,會否也和這有關?」
「不好說。」袁友沖搖頭道:「或許他臨死前發現了什麼,並認為它至關重要,所以特地吩咐同事轉告我們。」
「當然,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想到了這些證物是什麼,其它的,並沒有想太多。畢竟,他當時傷勢太重了,留給他的時間很少。」
「而且,兇手狙殺他的動機,應該也和這個發現沒有太大的關係。這幫傢伙見不得光,想要完成一次狙殺行動,必須得提前許久蹲點,並制定相對完善的計劃。」
「再者說,三百米的距離,對狙擊來說算不上極限,但對普通人來說也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哪怕訓練個幾天,打個固定靶都未必能命中,這點你比我更有發言權。」
於辰點點頭:「的確,三百米狙擊固定靶,我還有點信心,移動靶就沒底了,更別說普通人。」
「所以,兇手哪怕不是專業的狙擊手,至少也接受過這方面的系統、專業的訓練。」袁友沖說:「這種人可不多,不好找。」
「而且,哪怕這個犯罪團伙比我們想想的還龐大,手底下就有這方面的人才,但狙這種武器,相比他們使用的機會也不多。」
「狙擊講究一擊必殺,他們只有開一槍的機會,為免發生意外,肯定還得想辦法讓兇手再訓練訓練,熟悉槍感。總而言之,這起狙擊案,兇手及背後的犯罪團伙至少得提前數天時間準備、計劃。」
「所以,痕檢的發現,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可能是他們動手的誘因,但絕對不會是主因。再反過來想,這起縱火案,縱火者的動機或許並不僅僅只是焚燬證據,還想將我們吸引過來,方便狙擊手狙殺目標……」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