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我平心靜氣等待著,開始還有種荒謬不真實的想法,漸漸的這種想法從我腦海中摒棄,轉而有種神聖的莊嚴。
我想到了黃河娘娘的生平,容貌好身段好的未婚姑娘,還會唱小曲,能歌善舞。我們這邊不是什麼美女之鄉,這樣的姑娘無論放在哪個村哪個寨都是無數男子夢寐以求的對象。
而她們卻要因為一場祭祀,被用綢布裹了身體刷上桐油沉入黃河。
從此百年江湖,生活在暗無天日的黃河水底。
現代社會,黃河大王和六十位將軍已經遠離了人們的視野,唯有黃河娘娘因為怨氣難消,天道不涉,依然在河中做著孤魂野鬼,除非黃河水幹才能解脫。
這麼想著,我心裡對要和我結婚的黃河娘娘生出了幾分感情。我下決心,若是真娶了她就要好好對她,不會讓她再孤零零的一個人。
隨著一陣陰風的到來,牌位上的紅布被掀開了,露出上面娟秀的字跡。
林氏姽嫿,願許為君家為妻……
字跡很小,燭火搖曳,我尚未完全辨識,字跡卻又突然斂去,轉而換上一個字跡潦草的大字:逃。
我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只聽見外面突然風雨大作,吹得門窗獵獵作響。下一刻紅燭熄滅,整間屋子變成漆黑一片。
我想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可是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如同溺水了一般沉浸在黑暗中,耳朵裡各種聲音亂響,眼裡卻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嵐兒,快回家吃飯了。」
「謝嵐,你小子又請假,不想在廠裡干了是吧?」
「謝嵐,對不起,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冥冥中,我聽見有很多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我想回應他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這種昏昏沉沉的狀態持續了多久,門突然從外面破開,緊接著柳河愁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全身是血。
他一進屋立刻去拿水猴子皮,自己裹了一張,又給我裹了一張。
我問他外面發生了什麼,他不說話,只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死死的盯著門外。
外面這會天也黑透了,又是風又是雨的什麼都看不清。
柳河愁的小院用水泥鋪過一層,積水散的慢,我聽見有人在雨中漫步,踏水而行。
隨著腳步聲臨近,我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個女人,穿著一身猩紅嫁衣,披著紅蓋頭,手裡還覺著一把紅色的雨傘。
她就站在門口,也不進來。
「你是誰?」我問道。
「你說呢?」女人就咯咯笑著反問我。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莫要鑄成大錯被鎮壓在陰山下面永不翻身。」柳河愁護在我身前,厲聲呵斥。
「咯咯,要回頭的人不是我。我的事城隍陰司都不管,更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撈屍人。」
眼看著女人就要跨過門檻,柳河愁揚手就把水猴子皮罩了過去。
可是這次他失算了,水猴子皮像是破布一般,被女人兩手撕成了碎片。
「白河愁,我念你有功德在身,不想殺你,今日你若再阻撓我的好事,我必殺你。」女人語氣轉冷。
「你這麼做就不怕黃河娘娘時候找你算賬?」柳河愁咬牙問道。
「咯咯,泥菩薩過江,林姽嫿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她的如意郎君呢。」
說完,女人一步跨進屋裡,逕直朝我走來。
柳河愁又摸了一張水猴子皮在手,還想攔住她,可是那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個滾字。
然後我就看見柳河愁像是突然害了失心瘋一般,從地上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
柳河愁出去之後,門又自主關上,緊接著原來已經熄滅的紅燭又重新點燃了。
只是這一次卻不是赤紅的火焰,而是綠油油的寒光。
在綠光的照映下,整間屋子充滿了陰森恐怖的味道。
女人現在就站在我跟前,紅嫁衣,紅蓋頭,多少男人夢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可惜她的紅蓋頭我根本不敢掀開,何況我現在就算不看她的樣子也已經知道她是誰。
一個被人欺辱半生,又被人推入水中害死的苦命女人。
生前是傻女,死後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厲鬼,先是害死了老痞子謝廣才,繼而又滅了陳家滿門。
「慧香,你回頭吧。你的前世因果已經了結,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誠懇的說道。
慧香不是謝廣才,面對謝廣才我有幾分還手的餘力,可是對上她,我除了閉目等死沒有任何辦法。打不過,就只好講道理給她聽。
跪地求饒是不可能的,自幼看過那麼多港台恐怖片,越是跪地求饒,最後的死得越是淒慘。
「咯咯,謝嵐,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不肯放過你?」慧香問道。
「是的。」
《九龍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