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經過一個多小時,除了經文記不住,林開把其他細節都記了下來,包括招魂幡怎麼做。他這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能不能在送欞隊具現出這些道具?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想不出如何具現送欞隊的物品裝備,好像只有把實物扔進棺材裡,轉化成陰界物品這一方法。
還有那些紙屋之類的葬品冥器,是否也能通過把現實中的物品收入棺材再轉化成陰界物品?這樣再遇到李大卉那種有「品位」、有要求的鬼魂,可能就會心甘情願配合送欞。
林開若有所思,記下這條思路等有機會再嘗試和驗證。接下來他全力攻關經文,無論如何都要死記硬背下來的。
牆上的老式掛鐘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提醒著林開時間正一分分地流走。林開苦著臉全力抄寫摘出來的那篇招魂經,還得用拼音標注讀法標的是本地方言的近似讀法,因為不知道改成普通話版會不會有效。
直到,這時劉法師的老婆和兒媳也做好了午飯,林開順勢就在劉法師家吃午飯。
「下午我要去羅屯做事,你要不要來?」劉法師一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一邊問。
林開一聽,確認道:「喪事?」
劉法師點頭:「嗯,有個才四十幾的人癌症去了,明天出殯。」
林開當即表示要去見習一番,實際上他是打算在捕幽環節趁機送欞,賺些清氣。
看在兩萬培訓費上面,劉法師在吃飯時仍不吝指教,給林開講了許多業內規矩和傳言。但林開聽來聽去,發現全是傳言而已,沒有一件事是能夠證實的真靈異。
他終於確信,劉法師這職業人士絕對沒見過真正的鬼魂。就如這次李有金的事件,自己和夏鈺都是確實看到了厲鬼並打過交道的,但劉法師卻只能理論上判斷厲鬼的存在,他雖然也經歷了事件,卻無法向別人證實。
想到夏鈺,林開記起他死前說還有師兄會為他報仇,於是岔開話題說道:「那個風水師好像很厲害,可惜死了,他是跟誰學的本領啊?」
聽他提起夏鈺,劉法師肅然說道:「傳言他年輕時去外省跟一夥盜墓賊混過一段時間,具體跟誰學的卻是不清楚。不過說到真本事,確實能令人信服!」
林開當下恍然,難怪那傢伙有不少好東西,都是表面覆蓋有靈光氣場的法器和風水物件。相比之下,他留意到劉法師的那些法器道具是一點靈光都沒有。
羅屯距離鎮上只有三公里多,但和武村分別處於兩個相反方向。
下午兩點,林開和劉法師各自開著摩托車來到目的地。
一座新建、只有一層的樓房門口,擺了張四腳方桌。在這裡,劉法師的三名搭檔已經提前到達並設好了法壇香案,一邊做法一邊準備紙人紙屋。
「噹」
一聲鑼響,先來的法師同伴又開始一輪唸經。林開根據上午聽劉法師講解的印象,聽出這是地藏經,雖然他仍然是一句都聽不懂。
039 見習法師
林開跟隨在劉法師身後來到法壇旁邊,那名吹嗩吶的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又跟在劉法師身後。
許多人在忙進忙出,目光穿過門口可見一口暗紅棺材豎擺在廳裡一側,周圍點了一圈油燈,側面擺了香爐和燒紙的瓦盆。
林開打量周圍,看到附近的房子都是三層以上,只有這一座建了一層,內部牆壁還是紅磚那粗糙的表面,沒有粉刷裝修就已入住。
同伴在唸經作法,劉法師便在旁邊的小板凳坐下,拿起剛才同伴準備好的竹篾接著製作紙屋。旁邊已經做好一頂轎子,林開看著竟然有些眼熱,有種要搶來丟進送欞隊棺材裡的衝動。
當然他也是想想而已,還不至於做這種無底線的事情。
「回頭問一問劉法師,另外做一套來轉化成送欞隊的裝備!」林開專心觀看劉法師熟練地把竹篾折斷成長短不一的一截截,然後用綁紙固定成一座紙屋的骨架。
他又問了劉法師,那些糊在竹篾骨架上的色紙是怎麼來的。
劉法師告訴他在特定的商店裡可以買到,都是裁剪好的一套套,有別墅大屋的,也有車子轎子的。以前,這些物品都是自己裁剪色紙,然後用毛筆畫形,比如屋子你要畫出磚和瓦、窗格之類,現在就簡單了,都是批量印刷好的,只要綁紮好骨架把紙糊上去就行。
而他的幾個拍檔中,有一個就是開這種商店的,鎮上唯一的一家。
林開看了一會,決定自己去買一套來練手,做成了就收入送欞隊棺材試試能不能轉化為陰界物品。做不成,那就請劉法師幫手做成,反正他只要成品就行。
他把想法和劉法師一說,劉法師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一開始練手,就是練習扎骨架。至於後面把色紙糊上去的功夫其實很簡單,比小孩子玩的模型製作還簡單。」
林開也覺得簡單,就是把四面和上方糊上去而已,有凹凸的地方就折一折,所以他上次在麻秧村大榕樹下才提出幫忙的想法。現在看劉法師用竹篾綁了兩個紙屋骨架,他覺得也沒多少難度,比背經文不知容易多少。
劉法師以為他就是想練手而已,這時繼續說道:「糊上了就得用,你用哪去?所以先用竹篾練習,但最後不要糊紙,也就沒必要去買紙。」
「沒關係,糊好了我拿去燒給我外公,讓他住一套炒一套!」林開隨口應道。
劉法師一滯之後,苦笑道:「你喜歡就好!」
林開看了一會,見劉法師正在熟練地把竹篾折斷成一截截,準備製作下一個物品,便又想到一個取巧的方法。如果請劉法師先幫自己把竹篾截好,到時自己再綁紮,就不用擔心做出豆腐渣屋子。
對於他這個要求,劉法師也沒有拒絕,畢竟花功夫的是綁紮和糊紙,折一折竹篾多簡單的事!
現場準備的竹子材料還有很多,倒是不需要林開另外去找。劉師傅辟啪辟啪一陣,就給林開折好許多竹篾和竹片。林開按不同物品把它們分別捆成一扎扎,以免混淆。
這時,劉法師的三個同伴又完成一輪唸經作法,一邊喝水抽煙,一邊圍過來看林開的動作。
這三人都是劉法師同宗族的兄弟或叔侄,很清楚技藝不外傳的規矩,但劉法師和林開的表現又像極了帶徒弟,所以他們感到疑惑。
劉法師也知道他們肯定會有疑問,所以隨意的解釋道:「這城市來的公子哥說對我們這民間文化感興趣,想深入瞭解一下,並非要入行。」
三人聞言,倒也沒有多想,其中一個三十餘歲的還打趣道:「恭喜你已經學得神通,以後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呵呵,現在許多年輕人受說的影響,喜歡琢磨些玄乎的東西,幻想獲得奇遇。」
林開驚訝地看向他,這傢伙所說竟然很接近事件本質呢,我的送欞隊也算個小神通了吧。
陸續做好的紙制陪葬品被擺到棺材上和旁邊,法事有條不紊地進行,直到天色黑下來。
林開跟著法師團蹭吃了一頓晚飯。他心裡卻不認為自己是蹭吃,因為他打算晚上幫死者送欞,在他看來這可是大功德。
「對了,功德!」林開想到自己獲得的那一道道清氣,很像小說中提到的功德氣或者積陰德啊。
清淡的月光下,一行數十人在村口排了兩列隊伍,他們手裡拿著孝棒,看向前方篝火旁邊正在唸經作法的劉法師。
死者自家雖然經濟拮据,他的兄弟姐妹倒是挺多的,所以參加招魂捕幽的人也多。
風吹過農田,長長的招魂幡被吹起,掠過篝火堆。劉法師一邊繼續唸經,一邊探手拉住幡尾,又從路旁撿了塊小磚頭壓在長幡末端,防止它被火燒著。
林開這次不用偷偷摸摸了,他站在隊伍前端的側面,認真地「見習」。
《送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