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節

「這麼說來,這傢伙不好對付啊,我會試著繼續收集一部分關於他的情報,到時候咱們再碰一下頭,沒幾天就要比賽了,你們可都要休息好。」會議在邡巢的叮囑之下結束。
夜晚的植物園中,今夜繁星點點,宮羽翎提著兩罐啤酒走了出來坐在唐堯的身邊,將手上的啤酒遞給唐堯,唐堯擺了擺手說:「明早還要起來訓練,不喝了,另外我晚上剛剛喝過藥。」
「你那個喑蟲之毒馬上就到一年了,你算沒算過還有多久會毒發?」宮羽翎開了自己那罐啤酒後喝了一口問道。
唐堯想了想說:「推算下來,目前喝藥的成效是幫我延壽半年,也就是說我還能活兩年半,如果一直喝藥下去的話會繼續延壽,但我喝了接近一年的藥才延壽半年,就說明即便喝藥也沒辦法讓我一直活下去。」
「你不害怕嗎,畢竟這是生死的事兒。」宮羽翎問道。
唐堯笑了笑說:「一開始挺害怕的,現在好很多了,我一開始怕的要死,晚上都睡不好覺。」
「你那時候怎麼度過的?」宮羽翎問。
「能怎麼過,不去想唄,有些事明知道結局不會很好就不要去想,想了就會不開心,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是中了毒,你是不得不嫁給不喜歡的人,都是進了墳墓,不過我是真的會死,而你是心死,哈哈。」唐堯話裡有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我和宋舜不會有結果,而且我現在是一廂情願,他對我也不是很上心,不過無所謂了,反正這是我人生最後的休假,我準備放開手腳好好玩一玩,找一個自己看的順眼而且喜歡的人度過最後的快樂時光。」宮羽翎語氣裡透出一股淡淡的悲涼。
「你少喝點,別一會兒喝醉了,我現在看見你喝醉是最害怕的,比和那些幻師鬥法還要擔驚受怕。」唐堯想阻止宮羽翎喝酒。
宮羽翎嚷嚷道:「一罐啤酒沒事的,我酒量沒那麼差,不過讓我最開心的事情其實是遇見了你,當然不是我看上你了,而是覺得能遇到你這麼好玩的一個好人,挺開心的,以後等我真正嫁入了宮氏一族,一定會幫你和散媓見面的。」
宮羽翎提著空罐子走了回去,唐堯靠著樹,看了一眼不遠處鼾聲如雷的兩頭巨妖,又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他輕聲自言自語道:「我這一生也沒走過什麼運,大概唯一的運氣都用在了結交你們這幫朋友的身上吧。」
比賽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比賽的場地和具體開賽時間也傳達給唐堯三人,比賽場地在距離本市大概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另一座二線城市裡,開賽的具體時間是早上九點,兩邊團隊要到指定地址見面,遲到者皆作為淘汰處理。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邡巢從死骨堂下班回來,心裡盤算著今晚將所有裝備整理好,明天一早開車出發,回到家的時候他掏出鑰匙開了門,卻聽見家裡傳來父親的聲音,不過聽上去他似乎家裡來了客人,父親說話的口氣非常客氣。
「幾位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轉達的,正好犬子已經回來了,我馬上就將氏族的話轉達給他。」
邡巢聽見父親這麼說就更奇怪了,難道家裡來的客人是氏族派來的人嗎,還有氏族會有什麼樣的命令要傳達給他呢?
「爸,家裡是不是來客人了?」邡巢問道,這時候從裡屋走出來三個人,其中有一個邡巢是認識的,此人是邡氏一族的內門子弟,邡氏一族在本市有好幾間小公司都是他在打理,過去也曾經和邡巢的父親打過交道,他的年紀比邡巢父親要小十幾歲,可對邡巢父親說話的口氣神態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邡巢記憶中,這傢伙叫邡睽,很多年前邡巢還小的時候曾經跟著父親到公司玩兒,親眼見到過父親開會的時候在一大群人的面前被這股邡睽重重扇了一個耳光,理由是邡巢的父親丟了一個對公司而言比較重要的客戶。
後來邡巢問父親那個客戶為什麼會丟了?為什麼他被打了耳光也不還手?
邡巢父親的回答讓邡巢明白了自己家在氏族內的地位,他父親騎著電瓶車載著邡巢,開口說:「客戶是不是我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氏族裡不過是個小人物,小人物就會被大人物拉來當背鍋的,現在我只是被打了一個耳光但保住了飯碗,如果我不背鍋那連飯碗也會丟了,就沒錢養你和你母親,不過,邡巢啊……你將來不要學我,你要做個有本事的人,要出人頭地,明白嗎?」
那是邡巢第一次覺得自己父親很無奈,也第一次聽見自己父親說出這麼嚴肅的話,而他那年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這些年來,他見到了太多自己父親被那些比自己年紀小的多,辦事能力也差的多的所謂內門子弟拉去當背鍋的,他也知道自己父親不可能離開氏族,因為那樣他們一家子可能都無法在圈子裡混下去。
邡睽以及另外兩個邡氏一族的內門子弟見到了邡巢,也沒有說任何恭喜的話,邡睽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後回頭說:「老前輩,那就拜託你了,好好做做你兒子的思想工作,別壞了氏族的生意。」
第六百四十八章,外門子弟的悲哀(2)
「氏族的事?你什麼意思啊,你們到我家來到底有什麼事嗎?」邡巢對這三個人沒什麼好印象,說話也不怎麼客氣。
邡睽回了他一聲冷笑,接著說道:「老前輩,今晚給我最後答覆,我會一直等著的,不過最好不要太晚影響了我休息。」
氏族內的這些人從來都是這麼囂張跋扈,邡巢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每一次看見他們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模樣都會讓邡巢感覺不舒服,就好像有人拿針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肉裡,疼但是卻喊不出來。
三個人走了,邡巢看向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對他招了招手說:「你過來,咱們聊幾句。」
書房內,邡巢剛坐下來便問道:「爸,這是怎麼回事,氏族派這三個傢伙來幹什麼?」
「你別激動坐下來聽我慢慢說。」邡巢的父親擺了擺手,示意讓邡巢坐下來。
父子倆坐下來之後,他的父親才開口道:「你和我都是一個姓,我們都姓邡,我們都是一個氏族的子弟,你還記得自己十八歲成年那天參加氏族搞的成人儀式時說過的話,發過的誓嗎?」
邡巢哪裡還記得,那時候都是跟著別人後面念,稀里糊塗念點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大概記得是向氏族宣誓效忠,要聽從氏族的話之類的內容。
「不記得了,反正只是口號而已,念過拉倒。」邡巢說道。
他的父親點上一根煙,想了想後說道:「凡我邡氏一族的族人,必先以氏族之利為先,聽從氏族之長的命令,不做不利于氏族之事,不行不利于氏族之舉,終其一生若為邡氏一族之人不可忘記此誓言。」
邡巢看見自己父親臉上嚴肅的表情,他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太對勁,雖然過去父親也會因為氏族內的事情而頭痛不已,但還從未像今天這樣露出如此深沉凝重的表情。
「爸,到底出啥事了?」邡巢問。
「剛剛邡睽和氏族內的另外兩個內門子弟一起來的,他們現在都是氏族內部的中層幹部,剛剛從氏族高層那邊帶來了一個命令,是給我的,也是給你的,或者說是給我們整個家庭的。」邡巢的父親說到這裡又抽了口煙,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閬氏一族今年有接近三千萬的生意要和我們邡氏一族做,而且是我們邡氏一族的高層求來的,如果我們氏族得罪了閬氏一族,那不僅是這三千萬的訂單泡湯,以後都不可能再做到閬氏一族的任何一筆生意,而且閬氏一族人脈圈子極廣,得罪了他們之後很多其他氏族和組織的生意也不會再交給我們邡氏一族,說句不好聽的,損失可能達到數億不止,而在這一次團隊戰的初賽比賽中你們淘汰了閬氏一族的閬獾公子,閬氏一族已經查到了你的身份,並且開始給咱們氏族的高層施壓了。」
「施壓?他們想幹什麼?」邡巢問。
「他們想讓你在下一輪比賽的時候讓你們團隊被淘汰,具體怎麼做他們不管,他們只看結果。」邡巢的父親說出了實情。
前面那些話的鋪墊都不過是這位老父親在給自己尋找說出實情的時機,而現在他終於說了出來,這句簡單的話卻有著難以想像的含義,他代表了要讓自己兒子放棄夢想,放棄友誼,放棄尊嚴,然後依然在這個永遠都出不了頭的氏族混下去。
「爸……那你是怎麼回答的?」邡巢看上去還算平靜地問。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會替你拿主意,但我必須將這件事告訴你,並且告訴你如果你答應或者不答應的後果。」邡巢的父親依然滿面嚴肅。
「好,那您說吧,如果我不答應氏族的要求,不去陷害我的朋友會怎樣。」邡巢問道。
邡巢的父親彈了彈煙灰,組織了一下措辭後說道:「如果你答應了氏族的要求,我和你都能繼續在氏族裡生活,氏族每年發放給我們的福利以及我的工作也都可以確保無憂,我們這個家在經濟上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以後你娶媳婦生孩子都不用擔心沒錢,但代價是你也許能夠在這一次的比賽中出人頭地,這個機會將徹底失去,你剛剛結交一年不到的兩位朋友肯定也不會再和你來往,甚至還會有很多江湖人士在你背後指指點點,戳你的脊樑骨說你不講義氣不是好人,這就是你答應氏族要求的代價,你和我以及你的孩子的生活都可以保證,氏族也答應這件事之後會對你進行提拔,甚至可能將你提拔成內門子弟,到外地的分公司擔任主管,你的孩子以後也會成為內門子弟,我們這一家子從此以後就會成為邡氏一族的重要一員。」
別看邡氏一族只是圈子裡的一個小族,但就是這麼一個小族旗下掌控的資產依然高達數十億,幾位高層負責人全都是身價幾億的有錢人,就算邡巢只是做了一個外地分公司的主管,年薪也能達到七位數以上,再加上內門子弟的福利補貼,一年輕輕鬆鬆三四百萬不成問題,最關鍵的是他的孩子未來一出生就是內門子弟,將會享受和他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待遇,說不定等他的孩子長大後邡氏一族內就不會再有人瞧不起他們這一家子,他們會徹底翻身。
「那如果我不答應呢?」邡巢問。
「那我和你都會被逐出氏族,我會丟了工作,我們家的經濟很可能會暫時性癱瘓,我比較沒用,實力不行人脈也不行,在圈子裡沒有什麼厲害的朋友,而且這個年紀了也很難再找到好的工作,以後可能這個家就要靠你撐著了,另外如果你拒絕答應氏族的要求,那就等於拒絕了閬氏一族以及閬氏一族身邊的大族,那些大族會毫不留情地打壓你和唐堯,死骨堂的體量在他們這些大族面前微不足道,不誇張的說,如果你拒絕了這一次氏族的要求,未來我們家和你們幾個小朋友都可能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至少在『神府』這邊是混不下去的。」
現實就是這麼血淋淋,不像是灰姑娘的童話裡會有仙女教母出來拯救世界,現實的世界裡你一個小人物就只能在比你厲害的大人物面前低頭,而且一點辦法都沒有。
邡巢是小人物,雖然他看上去比唐堯要幸福一些,至少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衣食無憂的兒時童年,有一個養活自己的氏族,可他也有他自己的無奈。
從小看著父親給那些明明沒什麼才能的內門子弟背鍋,一次次被氏族內的長輩無緣無故訓斥,當了幾十年端茶遞水的小廝,拿著微薄的收入養活了一家子,年輕時候的希望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鬢漸漸蒼白。
《六合奇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