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李小兮的聲音在大廳裡清晰地迴盪著,聽得那些泥胎木塑般的人也不禁動容:「姓錢的,你給我記住了,從現在開始,別在我面前出現,不然,見你一次打一次,我李小兮沒那麼賤!」
李小兮火力全開,把錢小寶罵了個面如土色,轉而又對錢夫人冷笑道:「錢夫人,錢小寶是你兒子,他有什麼小心思,你都瞭如指掌?你確信麼?
你們家老太爺號稱天下第一眼,那是他一輩子攢出來的本事,錢小寶才多大?就有他爺爺六七成的本事,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老朝奉說了,他比你們家老太爺欠缺的就只是差著幾十年的歲數,才能靠時間和閱歷積澱出來的經驗了!
你們家老太爺收過不少徒弟吧,哪一個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本事?叫你一說,他就一無是處了!你瞭解他?我看這錢家,最沒眼光的就是你錢夫人!」
李小兮說完了,轉身就走,被她威風所懾,堂上堂下竟無一人說話。李小兮到了門口,一腳都邁出了門檻,突然又站住了,扭頭看向面容呆滯的錢夫人。
李小兮道:「對了,那位莫家的大小姐,我見過,你真覺得跟你兒子般配麼?你這傻兒子,你想怎麼作賤,那是你們自己家的事兒,可別把人家莫家小姐娶過門兒來守活寡,坑人家一輩子,錢夫人,你也是女人!」
「楊大哥,我們走!」李小兮霸氣十足地對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楊瀚說了一聲,拔腿就走,不過走了沒幾步她就站住了,錢家這園林可不比北方那種端端正正路線分明的莊園,她要走在頭裡準得迷路。
楊瀚一瞧小兮這是真火了,也不好與錢小寶多說,忙向裡邊招了招手,趕緊先把小兮領走再說。不然,就她這種火爆脾氣,再待下去指不定會怎麼樣,那小寶就更難自處了。
小寶一見楊瀚領著李小兮離開了,氣極敗壞地跺了跺腳,道:「娘!人家一個好姑娘,你怎麼能那麼說話呢。這下完了,她再也不會理我了!」
「都散了吧!」錢夫人沒理他,只是冷冷地對其他人吩咐一聲,滿堂子侄頓時作鳥獸散,有那與錢小寶關係好的,臨走時不免同情地看他一眼,夫人把大家都轟散了,怕是要教訓他了。
那媒婆子一瞧大事不妙,趕緊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一時間,大廳上就只剩下錢夫人母子倆和錢夫人身邊的四個心腹丫環。
「哈哈哈哈……」
錢夫人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錢小寶有些懵,娘……不是氣傻了吧?
錢夫人眉開眼笑地道:「這個小兮姑娘很有趣啊,娘訓你,你從來不當回事兒。這個小兮姑娘罵你一通,就把你吼得灰頭土臉的,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錢夫人沾沾自喜,聽得錢小寶張口結舌:「啊?啥?」
錢夫人歡喜地道:「這位小兮姑娘很有為娘當年的風範啊,你那死鬼老爹當年就是被為娘這麼收拾的。你們男人啊,不管著不行。這位小兮姑娘多大歲數了啊,家裡除了她一個哥哥,再沒別的親眷了麼?」
錢小寶目瞪口呆,許久才怔忡地道:「娘,小兮她……她罵你,你不生氣?」
錢夫人不以為然地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暗潮洶湧,複雜的很。你若凶悍一些,旁人就會甘心做一輩子的小綿羊。你要是心慈面軟,那綿羊也能慢慢長出尖牙利爪,變成一匹狼。你這孩子不靠譜,娘一直擔心,要一個什麼樣的姑娘才能幫到你,這樣娘跟你爹走後,也就不擔心了。」
「呃……娘,你,你不生氣啊?你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小兮……給我作妾?」
「作妾有個屁用!誰家做妾的有資格掌財務、管內務,做一家內宅之主?莫說律法公道容不得你,便是你那些兄弟姐妹,嫂嫂弟媳,也不會有一人答應。」
錢小兮又驚又喜,如同做夢一般,道:「那……娘的意思是……」
「你且先去哄哄她,莫真個不理你了,真要娶妻,娘還得對她多瞭解一下。」
錢小寶大喜,沒想到小兮發了一通威風,居然讓娘喜歡上了。他忙不迭就往外跑,剛跑出兩步,又哭喪著臉回來了:「娘,我……我怎麼哄啊?」
錢夫人大怒:「果然廢物!這也要為娘教你?你平時怎麼花言巧語騙你爺爺、蒙你老娘,你就怎麼對付她麼,真是蠢蛋一個!」
錢小寶如奉綸音,喜道:「那我知道了!」說完一提袍襪,忙不迭地衝了出去。
第088章 小寶鑒寶
第088章 小寶鑒寶
錢小寶急急追出府門,左右一看,就見楊瀚立在長街之上,背負一個行囊,孤世而絕立。
錢小寶馬上追上去,驚問道:「楊大哥,你這是要遠走他鄉麼?男兒大丈夫,怎麼如此受不得人激?」
「我呸你一臉,誰要遠走他鄉了?我……哦,對了!你說我背的這個包袱是吧,正好正好,來來來,你幫我鑒定一下,你看看這幾張圖是真是假。」
楊瀚拉著錢小寶,左右看看,街角有張桌子,後邊立著幡兒,寫著布衣神相,桌後坐著個瘦削的中年人,桌前還有一張牌子,上寫「代寫書信」。
楊瀚拉著錢小寶走過去,錢小寶急道:「此時此刻,火都上房了,還鑒得什麼寶啊,楊大哥,小兮呢,她是不是氣跑了,我得趕緊去找她呀。」
楊瀚道:「你急什麼,她正在氣頭兒上,你此時去見她,難免一頓排頭。莫如等一等,待她氣消一些,到時我再教你一招,保管她不但不會打你,還會愛你愛到骨子裡。」
錢小寶對楊瀚的泡妞神功,那可是崇拜的五體投地。一聽他這麼說,登時不再催促。
楊瀚拉著錢小寶到了那算命先生兼代寫書信的中年漢子身邊,中年漢子一抬頭,看見錢小寶,霍然變色。
中年漢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驚道:「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啊!」
錢小寶不耐煩地道:「我不算命。」
中年漢子馬上換了一副笑容可拘的模樣,重新坐下,提起筆來,一挪鎮紙,作勢問道:「你要給誰寫信啊?」
「我給……我也不寫信,我是被他拉過來的。」錢小寶沒好氣地指了指楊瀚。
這中年漢子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眼見是楊瀚拉著錢小寶過來,料定有麻煩的必是錢小寶,所以竭力做他生意,想不到真正的客戶竟是楊瀚,不禁暗道一聲:「慚愧!學藝不精!」
中年漢子急忙打起精神,上下看楊瀚幾眼,面露喜色道:「這位公子紅鸞星動,命旺桃花,老夫掐指一算,命中人就在身邊,卻不知你還有何疑惑要問?」
楊瀚一聽,趕緊放開錢小寶,跟他站遠了些,再從懷中摸出五文錢,往桌上一擲,道:「我不算命,也不寫信,借你這張桌子用上片刻,你且去一邊稍候。」
算命先生一聽,馬上收起神棍模樣,把大錢撿起揣好,欣欣然道:「既如此,有勞兩位幫我看一下桌子,我去解個手就回來。」
算命先生揚長而去,楊瀚解下背上包袱,在桌上打開,取出一卷畫軸,徐徐打開,對錢小寶道:「小寶,你來瞧瞧這畫的真偽。」
錢小寶道:「你從哪兒淘弄來的古畫?也不早些跟我講,小心被人騙了。啊……這副仕女圖是南齊時候的麼?不是名人的丹青啊,看著雖然娟秀,筆法其實不夠老到……果然,這裡寫了,是臨水自照,繪而成畫。嗯,不是名家手筆,不過這確是幾百年前的古物無疑。」
這位仁兄一看畫,就直接把畫分解了,看的是紙張、墨色、繪畫的線條、風格,上邊的衿印等等能說明它的來歷和年代的東西。
這副畫畫的是江南湖畔一幢小樓,一雙妙齡少女坐在欄杆兒憑水自照的畫面。
楊瀚已經仔細看過,按上邊所寫文字判斷,這是小青和白素臨水自照畫的畫,而且就出自小青之手。畫中人模樣儼然就是她們二人,可是已經把畫分解成了種種要素的錢小寶瞪著眼睛看了半天,居然沒認出來。
楊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打開一副,正是那副與爾朱榮進京勤王時,在晉陽郊外狩獵時那副英姿颯爽的圖畫,錢小寶嘖嘖讚歎一番後道:「這副畫也非名師遺作,不過確是古物,也算頗為值錢的。」
說著,不等楊瀚動手,他又打開一副古畫,頓時驚咦一聲,道:「這副《太真教鸚鵡圖》……楊貴妃呀,這是大唐初年丹青國手張萱的手筆?我見過這副畫,卻只是後人臨摹,張大師原作早已不知所蹤了呀。」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