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整合,將在抵達大雍城下時進行。
現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趕路,爭分奪秒地趕路。
所以,這一路行去,難免有許多掉隊者。因此一來,被人偷偷擄走幾個人,也就根本沒人發現。
一片山坳中,幾個周軍氣息奄奄的癱在地上,他們被用了重刑,如今已是血肉模糊,只有人形,看不出人樣兒來了。
「鋪長,幾個人分別用刑逼問的,口供一致!」
一個急腳遞的夥計走到他這一鋪的頭領面前稟報道。
這個夥計看起來就是一個面目黎黑的普通百姓。平日裡,他就是一個急腳遞,很和氣的一個急腳遞的鋪兵。
他挨家挨戶地送信、收信,承運禮物。
他脾氣極好,跟僱主家的碎嘴子老大媽也能聊得十分投機。
而此時,他眼中正冒著嗜血的光,臉上濺著用刑時濺上的斑斑點點的血漬,彷彿一個從地獄裡鑽出來的魔鬼。
「口供一致麼……」鋪長目光冷幽幽的,道:「馬上啟用加急渠道,把消息傳回咸陽宮。三道並行!」
急腳遞,一直給人的感覺是,他們的建立本來是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外敵入侵,不過在發現承攬運輸、傳信業務可以撈取外快之後,他們就成了專門的報信人。
給各城各寨的百姓們互相傳遞消息、收取好處的報信人。
各急腳鋪以前還從未直接向咸陽宮傳過消息,他們以前秘密搜索了消息,都是統一匯總給羊皓,由羊皓回宮時再稟報大王。
如今啟用他們早就秘密建立了的急奏系統,而且三個信差沿三個渠道,以三種方式同時向咸陽宮傳訊,這是頭一次。
很快,就有三個真正的鋪兵上路了。
不是被他們收買、利用的幫閒,而是太監,真正的咸陽宮親信。
……
快馬馳騁,洪林的急使也在疾馳,駛回他們的都城大澤。
大澤城毗鄰一片八百里沼澤,河塘之中,有兇猛的巨型蜥蜴和蛇怪。而這片沼澤,就是他們防禦「斬三刀」部落最好的天塹。
大澤城已經有八九萬戶百姓聚居於此,但是沒有築城牆。
這種南方澤國,幾乎沒有築牆的必要。
但聚居的人口,還是如同清水澄沙一般,由外及內,劃分出了層次。
最外邊的是幾乎難民一般聚居於此的窮苦百姓,
這裡也是大澤城最危險的地方,窮生奸計,窮生惡膽。每天,都有人當街橫死,搶劫、殺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洪林派回的兩名信使急急馳進了這片擁塞、混亂、骯髒的地帶。
他們滿身泥濘,衣服破碎地掛在身上,儼然一個乞丐。
只是他們胯下有馬,肩上有一桿髒得已經看不出底色的小旗,昭示著他們的身份—--信使。
大澤外城雖然龍蛇混雜,但大家都是為了掙口飯吃。
這種一看就是遠道而來的朝廷信使,身上不會揣幾個錢的,而且要是殺了他們,會招來很大麻煩。
所以,儘管兩名信使進入這一區域後,馬速也只是稍稍放緩,還不時大聲呵斥著百姓上路,卻也一直沒有人看不順眼,上前為難他們。
已經到了大澤,兩個信使也放鬆下來。
前邊窄巷中一夥人正擁擠在那裡,也不知在爭吵些什麼,把窄窄的巷道整個兒堵住了。
信使不耐煩,高聲叫道:「滾開!快滾開!你們這些賤民,耽誤了軍爺的要事,殺你們的腦袋!」
他這句話剛出口,就有一口迴旋刀不知從何處幽靈般地飛了出來。
當他聽到那刀風呼嘯時驀然抬頭,那道刀光已經從他的頸間掠過。
他的腦袋,掉了。
一腔子熱血呼地一下噴泉般向上湧起,在巷道中引起一陣驚呼。
在他後邊另一名信使驚懼地伸手拔刀,刀只剛拔出過半,就被左側低矮的二層竹樓上突然探出的一根竹篙刺在了肋下,把他捅下馬去。
「吭!」
信使後背著地,摔在地上,一時摔得頭昏眼花。還不等他醒過神兒來,旁邊兩個人已對抓住了他的足踝,刷地一下把他拖進了右側矮腳樓。
緊跟著,竹簾子「啪」地一下放了下來。
百姓們很驚懼,但卻沒人逃開,也沒人亂叫。
這裡是不法之地,他們只是一群耗子一般活在最低層的人。
他們習慣了見證死亡,也習慣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們麻木不仁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牽走馬匹,拖走屍體,很快,地上除了一灘不時被腳印踩過,漸漸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血跡,再也沒有什麼痕跡留下。
二樓的竹篙收回去了,持篙人的身影一退,便不再有人看見。
有那膽兒大的抬頭看看,只看見臨窗一人,靜靜地坐在那兒,正在喝茶。
這人面白無鬚,臉色陰鷙,目光與他一碰,便叫人有種森然的畏懼。
過了大概三柱香的時間,那架放下的竹簾子捲了起來,一個穿著那信使衣服的黎黑皮膚的年輕人走出來,牽起拴在旁邊的那匹馬,挪了挪身上的包袱,糾結上路了。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