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惡毒

    聽到這女人小心翼翼的鄉音,我的思維一下子有些短路,想了半天愣是沒有想起來。

    難道是我的親戚,或者老鄉在鵬市麼?

    這聲音聽著讓我沒有一點熟識的印象,許是聽出了我的詫異和意外,那個女人費力跟我解釋,說陸左還曉得我沒?我是鍾琳,我們今年春節後一起坐飛機的,你說你懂一些玄門奇術,還給我留了一個號碼,說我家鬧鬧要是出什麼事情,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你……

    我才想起這麼一件事情來,今年我年後與雜毛小道約好一起去他家求喚醒朵朵的法子,於是從家裡出發飛到南方市,在栗平機場的候機大廳碰見一對母子,母親叫鍾大姐,而那個小孩子似乎能夠感應到朵朵的存在,還衝我吐口水,當時我就感覺這孩子體質特殊,有陰陽眼,

    陰陽眼是一種通靈的生理現象,能看見鬼魂等其他人看不見的超自然現象,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天生的陰陽眼是一筆財富,因為若以陽氣強行開啟,會折損陽壽。然而陰陽眼出現的時間比較短暫,通常只會在心靈純淨,始終如一的人身上出現。而這類人,大部分都是孩子。

    如我之前所言,能夠天生看到鬼魂者,大部分都是3歲到8歲之間的小孩子。

    莫要以為擁有陰陽眼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入道,或者沒有陰陽玄學大師幫忙改命布風水,將這陰陽眼給封印掉,那麼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一生都會注定平庸,碌碌無為,始終都是一個不得志的卑賤命。而且,從小就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魑魅魍魎之物打交道,精神和思維都不正常,也很容易招惹麻煩。

    所以我當初才會跟鍾大姐說一旦有事發生,隨時打我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的話語,我說曉得,啷個不曉得呢?鍾大姐,你家小孩現在怎麼樣?還有沒有說碰到髒東西?電話那頭立刻就傳出來一陣哭泣聲,斷斷續續,我餵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的鍾大姐抽抽噎噎地告訴我,她家鬧鬧出事了,一個月以前死了。

    我大驚,說怎麼回事?怎麼就死了呢?

    鍾大姐告訴我,她和她老公在鵬市的一家企業上班,小孩一直都是放幼兒園裡面的。結果上個月有一天幼兒園碰到上級檢查,就放假了,她就把小孩寄托在房東阿姨那裡。然而下班回家來的時候,沒見到自家小孩,房東阿姨說小孩太鬧騰了,便讓他回家了。結果,她在自己家浴室裡發現了鬧鬧的屍體……

    我心中一跳,想起上個月從香港回來,路過鵬市,跟阿培、孔陽兩個往昔的工友一起吃飯的時候,孔陽說起的那件事情,連忙問鍾大姐,說你是不是在龍華那家台資公司上班?

    她說是,問我怎麼知道的?

    我說聽過這件事情,在上個月。早曉得是你,當初就應該去看一看的。鬧鬧的這件案子,現在結了沒有?鍾大姐哭著說沒有,事情鬧了一陣子,也沒有給她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鬧鬧後來給火化了。她傷心得不行,於是請了假在家裡面休息,沒曾想最近總是夢到鬧鬧赤身**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渾身流著血,一臉鐵青,哭著說媽媽,我痛!這件事情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鬧鬧過度了,沒想到到後來,發展到白天都出現了幻覺。她天天哭,老公帶著她去仙湖弘法寺求了一道符戴著,然而依舊沒用。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有這麼一個我來,於是病急亂投醫,找到了我的電話撥通。

    鍾大姐在電話那頭哭泣,求我幫幫她,她現在都要瘋了,恨不得去地下陪她家鬧鬧。我沉默了一下,覺得在洪山苦等麒麟胎的消息,也煩膩,靜極思動,還不如去鵬市走一走,上次阿培和孔陽說要弄一個水晶火鍋自助餐廳,我正好也過去瞧一瞧。想到這裡,我答應了她,說可以,我到鵬市來,幫忙看一看。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晚上,於是第二天早上啟程,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鵬市。

    因為是星期六,正好阿培和孔陽休息,我便通知了他們。

    到了地方,我們先一起吃了早點,在茶樓裡談起了開自助火鍋店的事情。阿培說這個投資並不大,設備可以接一個老鄉的,店子不用大,幾十平方即可,限時不限量,而且開在這附近的話,工人們的消費能力也足夠的。吃完飯他倆還帶我去看了一下準備盤下的店面,卻是還不錯,不大,但是離工業園挺近的,人流量也大。兩人這些年也有一些積蓄,其實可以自己來搞,只是心中沒底。我讓他們做好調研,準備充分了,到時候我介紹阿東給他們認識,幫他們把把關。

    大概中午的時候,我推辭了他們的邀請,獨自一人去找尋我的那個老鄉鍾琳,鍾大姐。

    事發之後,她搬離了原來所租住的出租屋,另外找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廳。我輾轉找到了地方,走進房間裡,她和她先生老米正在等待著我。老米是南方本地的,但是老家在本省西部,所以並沒有在鵬市買房子——話說鵬市的房價真心貴得離譜。這個男人三十多歲,帶著黑框眼鏡,眉頭皺成了川字。對於我的到來,他並沒有鍾大姐那般熱情,端上了一杯茶水之後,在旁邊靜靜地聽著,臉色發冷。

    顯然,他把我當成了一般的神棍騙子了。

    坐在他們家裡,我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沉悶。鍾大姐說她總是能夠看見自家的小孩在房子裡跑來跑去,一回頭,又不見了。她的神經明顯的衰弱,語言沒什麼邏輯,顛來倒去的,說不清楚。我望氣,看見她雖然體質虛弱,並沒有沾惹上邪氣什麼的,只是有點兒陰。

    我聽了一會兒,咳了一下,說我能不能問一下鬧鬧死的時候,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鍾大姐立刻就奔潰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反而是老米,雖然半信半疑,還是將當日之事講與給我聽。

    原來,當時一出事他便立刻趕回了家裡,當時鐘大姐嚇癱在地上,除了打電話給他之外,竟然都不知道要幹嘛,警都是他報的。家裡面亂七八糟,他來到浴室裡面的時候,他死去的兒子鬧鬧已經被他老婆給抱了下來,雙手雙腳的繩子還沒有給解開。那繩子是平時上網的那種網線,內包鐵心的那種,他想解開,結果弄不斷,困得死緊,最後還是用刀子給割開來的。孩子當時已經斷氣了,血流了一地,是從頭顱上面流下來的,有人用釘子在頭頂鑿了七個洞眼……

    老米說著,情緒也很憤怒,我從他的話語中,得到了大概的真實情況——除了頭頂處呈北斗七星勺子狀般的鑿了七個孔外,在孩子的肚臍之下還被割開了大小一樣的三道口子,有被火烘烤的痕跡,流得有油。但是這都不是他兒子真正的死因,鬧鬧真正死於窒息,是被用一根布帶之類的東西罍住了脖子,然後吊在浴室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活活吊死的。後來法醫在鬧鬧的脖子上面發現了紅色的絲線。

    還有一個情況,鬧鬧生於2004年8月29日,甲申猴年壬申月庚辰日,折合成農曆,就是七月十四。

    而鬧鬧死的時候,距離他四歲的生日,還有整整四個星期。

    老米說兒子死後的幾天,他就聽家裡面的老人講這裡面,可能有巫術弄鬼的痕跡,他就仔細回憶,想起當時的場景,確實古怪,陰測測的,然而當時悲傷,哪裡注意查看那麼多?後來警察跟他講,說屋子裡面根本就沒發現有人來過的痕跡,附近的居民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人。

    這個案子一點線索都沒有,然後就掛了起來,至今仍然沒有音訊。

    他們前一陣子在忙著跟那個房東打官司,也就沒注意這事,結果他老婆最近這一個多星期都是半夜驚醒,一身一身的淋漓大汗,說碰到鬧鬧了,後來白天都會出現幻覺。去了醫院也沒有個說法,最後沒得法子,所以才嘗試著找懂這方面的人,來幫忙看看。

    我皺著眉頭,心中越發地沉重起來。

    在十二法門中有講,頭為精明之府,五臟六腑的精氣皆上升於頭部,十二經脈中,手、足三陽經也均起經頭中七竅,乃神魂匯聚的地方,人之七魄藏身的海底輪、臍輪、太陽神經叢、心輪、喉輪、眉心輪、頂輪最後也匯聚於此。將這頭顱鑿開七個孔,很明顯就是用離魄釘鎖住七魄,而臍下的三刀,則是勾取此小孩的魂體……

    我已經有了七成的肯定,這又是一起煉製小鬼的案件,而且這法子,比羅二妹的更加惡毒——這可是用活人的神魂來煉製,手段之凶殘,籌謀之縝密,行事之惡毒,不是一般人所為。而綜合了這小孩的生辰與死辰,以及生前便能夠溝通陰陽的特殊體質,所練就而成的小鬼,那可不是尋常的厲害。

    這種處心積慮而弄出來的小鬼,比朵朵這種懵懂無知的小傢伙,要凶戾無數倍!

    因為,越是乾淨、心中無垢的靈魂,被這種邪門惡毒、令人髮指的法術沾染之後,就越是飽含著怨念,這怨念達到一定的程度,便能夠以力量的形式表達出來。

    這一回的事情,可能凶險了!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