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破敗的殿宇

    這個鎮子外面看著並不是很大,但是其實它縱深挺廣的,越往裡面走,霧氣越濃,比那種一眼望到邊的尋常小鎮要遠遠廣闊許多,不過許鳴似乎對這兒的境況十分瞭解,輕車熟路,一路疾行不歇腳。他如此淡定,反而是我因為環境的關係,心有彷徨,不斷地回頭望過去,瞧見鎮口那兒的對峙已經陷入了僵局,都已經準備擼起袖子來開干了。

    那麼多的牛頭啊,就那一個禿頂兒老頭來扛,他若能夠頂得下來,那豈不是比陶晉鴻還要牛波伊?

    我的腦海裡面一片混亂,然而許鳴卻一點兒都不管,疾走穿行,巷道裡偶爾還會出現一兩個行人,不過對我們彷彿視若不見一般,顯示出許鳴給我的面具十分的好使。我還是有些擔憂,繼續問許鳴,說那些牛頭真的不會衝進來麼?他們的實力很強,一個都很難對付了,這麼大一群,這個鎮子哪裡抵受得住它們的衝擊啊?

    聽到我的話,許鳴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我,停頓了一會兒,才吃驚地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跟那靈魂狩獵者交過手了?」

    我點了點頭,說剛才在林子裡面,凍住了一個牛頭,看情形估計是活不成了。

    許鳴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見他的表現誇張,有些鬱悶,說什麼個情況,我又不是大熊貓。許鳴長舒了一口氣,說陸左,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實話跟你說吧,這個鬼鎮是上古大能在這兒佈陣開闢的一處場所,那些靈魂狩獵者一旦進來,實力暴跌不說,而且連生存都無法保證,這才是那個老頭兒敢橫刀立馬的緣故,但是在野外,那些傢伙每一個都能夠有當世一流高手的實力,而你卻能夠幹得過它,說明你……

    他長歎了一口氣,有一種飽受打擊的情緒洋溢出來,沒有再打理我,而是繼續領路。

    我聽到許鳴說這兒有陣法守護,倒也放鬆了心情,想著有陣法守護,不用面對那群由無數魔蟲組成的牛頭,心頭重壓不再,腳步也都輕快了許多,很快我們就走過了很長一段路程,到了一處五層土木結構的高樓之外,這兒是鬼鎮的地標性建築,我以為就是這兒,然而我感覺到許鳴衣服下面的肌肉一陣繃緊,然後回頭催促我道:「走快些!」

    說著話,他嘴裡面還低聲嘟囔著什麼,就想繞開這兒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攔住了他:「站住,許鳴,你這打算去哪兒啊?」

    那人同樣是帶著與我們相同的面具,不過這身材倒是極好的,而我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從這嗲嗲的聲音中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位就是與右使洛飛雨並稱「邪靈雙姝」的邪靈教「志玲姐姐」,來自寶島台灣的星魔。確認了身份,我還特意朝著她的小腹看了過去,當初邪靈總壇一戰,她可是被黃晨曲君的石中劍給一下洞穿腹部,而現在看來,對她的傷害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大。

    能夠對那般模樣的星魔還能夠及時救回來,可以想到小佛爺的那頭本命金蠶蠱不僅僅只是個兒大,其他的效用應該也是崗崗的。

    想到這兒,我對那個一直沒有路面的小佛爺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心中多少也泛起了一些期望,想著我若是能夠在這兒找到小佛爺,並且將其誅殺,那麼也就沒有必要那麼辛苦地四處找尋了。不過很快我便將這個念頭給掐滅了,因為別說是我,便是陶晉鴻過來,沒有其餘人的幫助,只怕也要被邪靈教在這兒的實力給活活淹死。

    這個世間的確存在有萬人敵,但是那也要看一看那他的對手是誰。

    面對著星魔的質問,許鳴則淡淡地說道:「我打算去西邊的奶奶廟裡面作一下通靈,怎麼了,星魔大人你有什麼吩咐?」星魔看了一眼許鳴,然後又扭過頭來看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跟麻將一般,然後緊接著問道:「這個人是誰,我怎麼沒有感受過他的氣息?」

    星魔是憑著氣息來認人的,而我則有遁世環將所有的氣息都收斂住,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實力淺薄,所以星魔並沒有認出我便是那個讓邪靈教頭疼欲裂的傢伙來。許鳴並沒有太多停留,只是簡單地回答一下,說這是我的朋友。

    面對著許鳴淡淡的距離感,星魔冷聲哼了一下,說朋友?你許鳴在這兒倒是混得滿開的啊,不過為了小佛爺的安全,我還是要查一下的。

    說著話兒,她便伸手過來抓我的面具,我哪裡能夠讓她得逞,就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即將摸到我的面具時,我適時地退了一步,避開她這一抓。星魔有些驚訝自己的失手,正想聚集勁力再次襲來,而這時許鳴直接擋在了我的前面,寒聲說道:「林大小姐,小佛爺在這兒的消息可是絕密,要知道這鬼鎮上的勢力不僅僅只有我們,天山神池宮、東海蓬萊島,乃至苗疆萬毒窟的餘孽都有,還有鎮子上面的那幾位,哪一個都不比小佛爺差,倘若是真的鬧起來,你能負得起責任麼?」

    許鳴在邪靈教的地位並不算高,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他不但與十二魔星平起平坐,在話語權方面甚至還隱隱高出他們,星魔被許鳴這麼一番警告,面具後面的眼睛一陣轉動,然後哼了一下,撂下一句話,說走著瞧,人便離開了。

    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讓人,看著星魔的背影沒入黑暗中,曉得許鳴的確是在盡心維護我,真誠地說了一聲謝謝,許鳴微微點頭,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帶著我繼續趕路。

    又走了好久的一段距離,周邊的建築物越來越少了,而在遠處則有一個很碩大的輪廓,看著好像是一個牌坊,許鳴加快了速度,腳不沾地,一路疾奔,很快就來到了這跟前,瞧見的確是一個高達十數米的傳統老牌坊,磚木結構,看著很有酆都鬼城的風格,而在牌坊後面,則在一片平地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殿宇,與那牌坊極不相稱的是這殿宇十分簡陋,雖然不至於搖搖欲墜,但是怎麼看都感覺是危險建築。

    殿宇不大,一個正殿,兩個偏房,後面還有一個小院子,許鳴走到殿前面來,雙手合十祈願,不多時那滿是窟窿的門邊開了,而許鳴則領著我,兩人腳步緩慢地魚貫而入。

    我大概打量了周圍,這主殿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地方,到處都是灰塵和破敗的佈置,只有正殿之上的那一尊神像,以及座下的幾個蒲團還算是比較乾淨一點兒。許鳴走進來之後,一直躬身等待,將氣氛弄得很沉重,我也不敢多言,只是稍微看了一下,然後用餘光打量面前的這尊神像——這是一個披著紅綢的金身女神像,並不美麗,但是一臉慈祥,讓人感覺跟自己奶奶一般親切。

    我們大概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這是左邊突然傳來一聲吱呀的響聲,然後有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看見我們,露出了慈祥平和的笑容,朝著許鳴打招呼道:「小鳴子啊,你可是有日子沒有過來了,這回怎麼想起找你奶奶我呢?」

    她一邊與許鳴寒暄,一邊招呼我們坐在神像下面的蒲團上,我不敢仔細打量,但是匆匆一瞥間,總感覺這老婦人跟殿上的神像有點兒像,於此同時,又似乎有一種很早就熟悉的感覺。當她坐下之後,許鳴也帶著我坐在了老婦人的對面,然後恭敬地笑道:「奶奶,我這不是過來看你了麼?」

    「看我?我看是你有事情求我吧,說吧,是因為鎮南邊的那座山頭,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你應該曉得,按理說我是不會插手這些事情的,所以太過分的要求,就不要提出口了!」這老婦人一臉的皺紋舒展,言語間透露著一股子親切,讓我感覺她和許鳴之間似乎還有一點兒親情的感覺在裡面,而至於那個什麼山頭,難道……

    許鳴得了這慈祥老婦人的警告,也是嘻嘻一笑,說曉得,曉得,先前的那件事情奶奶你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其餘的我倒也不好意思再張這個口了,不過我這次過來呢,是因為這一位朋友,他也不曉得是因為什麼緣故,突然就夢遊到了這裡來,如果他七天之類回不去的話,我怕就只能永遠地待在這裡了,所以還要求奶奶您幫一下忙啊。

    許鳴指向了我,而跪坐在蒲團上面的我立刻挺直起腰桿子來,讓這位慈祥的老婦人打量我。

    對面的這老婦人瞧了我一眼,都沒有什麼思量,便搖了搖頭,說他可不是還有七天,若是三天後再也回不去,只怕這身子就已經歸了別人咯。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右手中指往嘴巴裡放,沾了一點兒口水,抹到了我的左手心來,然後閉目喃喃幾句,突然眼睛猛地一睜開,厲聲道:「不對,怎麼是你?」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