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千真萬確,我們在死亡之地找到了水源

  章回。

  章回有重大嫌疑。

  他偷走了我的水玻璃,仿製了那朵沙子雕成的花!這傢伙曾經幹過建築!

  那麼,他都做了什麼呢?

  首先,半夜的時候,他趁警察熟睡,悄悄離開,去到我的車上,偷來了水玻璃——我已經忘了昨天夜裡有沒有鎖車門。

  也許,那個警察並沒有搜他的身,那把刀一直藏在他的身上。他製作出了那個死亡標誌,回到帳篷,一刀就捅進了警察的心臟,又連續紮了幾刀,然後,他把那個死亡標誌擺在了警察身旁,他知道大家肯定會看到的,又把刀塞進了警察的睡袋裡,確定警察已經死了,開始拚命喊叫……

  昨天晚上,我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細節——四眼沒有叫。

  別說有陌生人走進帳篷,就算是接近營地,四眼都會叫的。

  這時候,漿汁兒跑過來:「親愛的大叔,吃飯啦!」

  中午煮掛面,茶葉蛋,金槍魚罐頭。

  吃飯的時候,老丁問我:「周老大,我們什麼時候開拔啊?」

  我說:「吃完飯就走。」

  季風問:「去哪兒?」

  我說:「去找童話。」

  這個女孩是四川人,喜歡廚藝,喜歡洗洗涮涮。這麼多天沒洗澡,我估計她都快瘋了。

  接著我對她說:「假如現在有一堆高檔首飾,讓你隨便選,還有個浴室,你可以舒舒服服洗個澡,你選哪個?」

  季風說:「我會拿走所有的首飾。」

  我驚訝地看了看她:「不像你啊!」

  她笑了,說:「因為我知道,這裡不可能有地方洗澡。」

  我說:「你要那麼多首飾幹什麼?在這個地方,它們都比不上一頂遮陽帽。」

  她說:「出去之後可以賣錢哪。」

  我說:「真是獅子座,現實,自信。」

  漿汁兒說:「我選擇洗澡。就算把那堆首飾換成我老爸,我也選擇洗澡。」

  我說:「運氣好的話,下午我們就能洗澡了。」

  白欣欣說:「周作家,我真帶游泳衣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瞬間石化。

  吃完中飯,我們拔掉帳篷,然後出發。

  臨走的時候,我們壘起了一堆石頭做標記,我們從這裡更容易找到那個巨大「棋盤」。

  現在,我們總共12輛車了。

  我和漿汁兒開著我的越野車走在前頭。

  特別要說說,魯三國那哥們開的是一輛深藍色路虎攬勝,280萬左右。

  回頭看去,12輛車綿延兩公里那麼長,捲起沙土,遮天蔽日。

  我們沿著昨天的標記朝前走,終於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喪膽坡。

  它太高了,開車根本爬不上去,我與它平行,順著朝前開,駛出大約七八公里,坡度終於漸漸平緩了,我開車爬上去,朝著那片水的方向望了望,一片莽莽黃沙,根本不見那片水,也不見綠色植物的影子。

  漿汁兒說:「我也選擇首飾吧……」

  我說:「我們繼續朝前開,就算是海市蜃樓,我也一定要找到它,至少讓你看一看。」

  後面的車陸續開上來了。只有白欣欣的房車有點弱,幾次爬不上來,魯三國的路虎攬勝用牽引繩把它拽上來。

  我接著朝前走了。

  漿汁兒舉著望遠鏡幫我看。

  老實說,接近這個大坡我就開始緊張了,我怕大家突然就像得了癔症,互相殘殺。

  漿汁兒突然說:「要是我想嫁給你,你會嫌我小嗎?」

  我說:「會。」

  她說:「切,我還嫌你大呢。」

  我說:「你多大?」

  她說:「再過8個月就25了。」

  我說:「你不是巨蟹座嗎?」

  她說:「是啊,7月21日出生的。」

  我說:「再過8個月你就25了?」

  她說:「沒錯啊。」

  我說:「寶貝,不急哈,要不,咱們再算算?」

  她說:「噢……」

  過了會兒,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好像算錯了……」

  我說:「看,太急了吧。」

  她說:「要不,我出去,你留在羅布泊吧。」

  我說:「什麼意思?」

  她說:「我們進來10天,外面已經過了一個月,時間相差3倍。那麼我來算算,多少年之後我來找你,我們的年齡就變成一樣了……」

  她真的認真算起來。

  我說:「現在剛到5月,你說離7月還有8個月,就你這算術水平,估計永遠算不出來。」

  她不理我,小嘴兒嘟囔著,還在計算:「再過5年,我29,你60……」

  我說:「哎哎哎,怎麼越算我越老了?」

  她趕緊說:「錯了錯了,我長的快,你長的慢,我算反了……」

  我說:「不管多少年,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會來羅布泊找我?」

  她很嚴肅地點了點頭:「我會。」

  我說:「好吧……你怎麼把望遠鏡放下了,繼續看。」

  她趕緊舉起了望遠鏡,看了看之後,她突然叫起來:「天!我看到水了!」

  實際上我也看到了,天藍地黃的分界線之間,出現了一抹朦朦朧朧的綠色。

  我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加大油門衝過去。

  漿汁兒半天沒說話,我轉頭看了看她,她呆呆地看著前方,流淚了。

  我說:「你怎麼哭了?」

  她說:「就算它們是海市蜃樓,你能帶我來看,我也心滿意足了……」

  我說:「我沒那麼浪漫。我是帶大家來找水源的。」

  我們逼近了那片水,我越來越感到它是真實存在的,打開車窗,我甚至在無邊的燥熱中聞到了一股濕氣。

  我緊緊盯著那片藍汪汪的顏色,好像要把它釘住,生怕一轉眼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錯了,它就是真的!

  它的四周生長著高高矮矮的植物,呈現著墨綠和蒼青色,我甚至在水邊看到了一條用胡楊木挖成的獨木舟,一半插在沙土中,一半露在外頭,已經腐爛,不知道廢棄多少年了。

  我把車停下來。

  後面的車先後趕到,都停了下來。大家下車,紛紛跑向水邊。衝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兩個女孩子——孟小帥和漿汁兒。

  這個湖大約3平方公里,不知深淺。我捧起一捧,嘗了一口,竟然是淡的!

  我想起出發前,看過一個資料,中國的土壤地理專家,曾經在羅布泊乾涸的湖盆挖掘了14個土壤剖面,發現1米至1.3米深的地方,有灰黑色淤泥層,那是五千年至六千年前有機物質的沉積,證明了那時候的羅布泊是一個淡水湖。

  這個湖是怎麼回事?

  暴雨形成的?

  我想起了俄國的普爾熱瓦爾斯基,他1883至1885年,從恰克圖出發,取道庫倫到達西寧,1884年離開西寧,經過柴達木,越過阿爾金山,來到羅布泊。他走訪了湖濱各個村落,這樣記述:……他們不從事農業生產,也不經營畜牧業,祖祖輩輩以打漁為生,把撈到的魚拿到庫爾勒賣掉。他們用天鵝的羽毛做大衣,用羅布麻織布……

  重要的是,普爾熱瓦爾斯基說,羅布泊是個淡水湖。

  後來,其他學者紛紛反駁,認為他看到的不是真正的羅布泊,而是塔里木河下游水系的另一個湖泊……

  難道,我們面前的是另一個湖泊?

  我們團隊中沒有地質專家,無法搞清楚。

  在一切生命絕跡的羅布泊,發現了水,這是震驚世界的奇跡。而我們發現的又是一個淡水湖,這就更神奇了。

  孟小帥捧起湖裡的水,朝漿汁兒身上潑,鬧成一團。四眼已經衝進去了,它竟然游得很好。

  很多人都拿出了廢棄多日的手機,啪啦啪啦拍照。

  也許,我們走出羅布泊之後,再也找不到這個地方了,也沒人會相信我們真的找到了水,他們會說,我們出現幻覺了,或者看到了海市蜃樓,那麼這些照片可以作證,狗不可能在海市蜃樓裡游泳。

  我四下看了看,那些植物茂密,似乎為了遮擋這個湖不被人發現,有直挺挺的鹽角草,開著粉紅花的羅布麻,灰綠色的叉枝鴉蔥,白色的蘆葦,類似仙人掌的鹽節木,頗像紅薯的不老藥,還有星星點點的野菊花……

  孟小帥跑過來,說:「周老大,我可以下去游泳嗎?」

  我搖了搖頭。

  她說:「為什麼!」

  我說:「我們都不知道這個湖到底有多深……」

  她說:「我在體育館有深水證的!」

  我說:「如果裡面有淤泥或者水草,那是要命的。」

  她說:「我又不潛游,就在水面游一會兒。」

  我說:「假如有水怪呢?」

  她一下就不說話了。

  魏早走過來了,他說:「周老大,我水性沒問題,我先下去看看,我們怎麼也要瞭解一下這個湖。」

  我萬萬沒想到,魏早竟然在這個湖底發現了「雙魚玉珮」的標誌……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