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恐怖漂流》1

  我們明明躺在度假村三層的房間內,一覺醒來,度假村不見了,我們躺在羅布泊沙漠上!

  我在鬼狐小說中,看過類似的故事——某書生進京趕考,路上救了一隻狐狸,這一夜,他投宿一家荒村客棧,老闆沒有收他房錢,還叫出女兒陪他喝酒。女兒送給書生一塊手絹,叮囑他,萬一遇到靈異之事,這塊手絹可以辟邪……

  現在,我竟然親自遇到這種事了!

  那麼大一個城市,那麼多樓房,那麼多街道,那麼多人……就像驢皮影,光沒了,什麼都沒了。6天時光,就像短短一場夢!

  我突然哈哈大笑。

  沙漠晝夜溫差大,冷風吹著我,瑟瑟發抖。我一邊抖一邊笑,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

  吳珉先醒了,他迷迷瞪瞪問了句:「周老大,你怎麼了?」

  他馬上發現環境不對,坐起來,慌亂地四下亂摸,接著一邊推孟小帥一邊叫起來:「你們快起來!快起來!」

  孟小帥、郭美、白欣欣都醒了。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白欣欣突然跳起來,撒腿就跑。

  我不笑了,大聲喊道:「你回來!」

  他一下停住了。

  我說:「你幹什麼去?」

  他說:「廢話,跑啊!這地方明顯在鬧鬼!」

  我說:「到處都是沙漠,跑到哪兒都一樣。回來吧,我忽然很想給你們講個故事。」

  白欣欣猶豫了一下,沒人跟他一起跑,最後,他回來了。

  孟小帥顫巍巍地問:「周老大,你要……講什麼?」

  我說:「跟吳城有關的。」

  這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靜靜地聽。

  我就講起了一個漂流的故事——

  為了便於記住,我把故事裡的4個人分別稱為——貓,兔子,狐狸,大鵝。

  大鵝就是我了。

  17年,我混在北京。當時,我認識了一個人,他就是貓。

  我和他的關係有點特殊。

  我算是他的崇拜者,或者說追隨者。

  貓不是明星,不是詩人,不是發明家,不是持不同政見者。那麼他是幹什麼的呢?他從事一種比較古怪的行業,被多數人排斥和戒備,多數人裡的多數人根本就不相信,因此我不提也罷,你們知道那是一種神秘的行業就好了。

  我信他。

  而且,我有點怕他。

  我是通過一個老同學認識他的,後來,我和他聯絡比較多,偶爾還一起喝喝酒。當然,他滴酒不沾,只是我一個人喝,他喝飲料。他從來不談跟他那行業有關的事兒,他只談時事和人生。

  但我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老實說,我想拜他為師。

  我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她叫狐狸,我陷入極度悲傷中不能自拔。我想他能幫上我。聽到這兒你們會認為他是個催眠師,錯了。你們又會猜他是個通靈師,也錯了。

  不要亂猜了,那真的是一種冷僻而隱秘的行業,說出來你們會害怕。

  狐狸是怎麼死的呢?有一次,她去京南漂流,掉進水裡嗆死了,幾秒鐘的事兒。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不愛我,我卻愛她愛到了骨頭裡,心肺裡,血液裡。如今她去了天國,我的單相思變成了空相思……

  一天,我對貓提出了我的想法,求他收我為徒,我說我想再次看到亡故的狐狸,不管她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半天才說:「大鵝,你瘋了嗎?我只是個中學數學老師!」

  我盯著他的眼睛,堅定地說:「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你愛信不信吧。」

  我再次見到貓是在一個多月之後,他放暑假了,而且多了個女朋友,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聽說移民美國了,她回到中國跟貓見面,貓天天陪著她,兩個人玩得上天入地。貓長得挺帥的,只是多少有些陰柔,正像他的名字。不過,據我所知,女孩一旦愛上他就魂牽夢繞的,不知道這跟他的那種地下行業有沒有關係。

  那個漂亮女孩就是兔子。

  這次我們見面,貓帶上了兔子。我們在一家咖啡館裡閒聊,我突然對他們說:「明天我們去漂流吧。」

  貓愣愣地看了看我:「漂流?去哪兒漂流?」

  我說:「京南啊。」

  既然貓不同意收我為徒,我就想讓他們陪我去狐狸淹死的地方看一看。

  也許女孩天生喜歡漂流這項運動,兔子在一旁高興地說:「我喜歡我喜歡!」

  貓說:「我不喜歡。」然後他看了看兔子,說:「我們不是說好明天帶你去買衣服嗎?」

  兔子抓住他的胳膊,撒嬌地搖了搖:「買衣服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啊。我從小就喜歡漂流,爸爸從來不帶我去,你就帶我去玩玩吧!」

  貓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太危險了。」

  兔子說:「漂流都穿著救生衣,有什麼危險的!」

  貓還是說:「反正我不會帶你去的。」然後他有些不滿地看了我一眼,顯然在怪罪我不該提這個建議。

  我一點都不後悔,靜靜地看兔子。兔子如此愛漂流,我看貓怎麼對付。

  果然,兔子說:「你不去就算了。大鵝,你帶我去。」

  我又看了看貓。

  貓想了想,嘟囔了一句:「任性……好了好了,一起去吧。」

  貓確實跟常人不一樣,開始的時候他好像就有某種預感,執意不去漂流。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你們肯定更好奇了——貓究竟是幹什麼的?

  我只想告訴你們,那是一種失傳的方術。

  第二天,我開車去接了貓和兔子,然後朝京南進發。

  京都四周的水一條條乾涸,到處黃土飛揚。朝南行駛100多公里,翻過一座座山,有一條老引河頑強地流淌著,透著十足的野性,多處落差,聲若驚雷。這是京都界內唯一一條可以漂流的河。

  我們先走國道,後走省道,再走縣道,路況越來越糟。中午,我們在一戶農家吃了飯,然後朝大山裡進發。

  開始的時候,一切正常。

  天氣悶熱,四周的綠色越來越濃厚,一路上不見一個人一輛車,這路好像專門為我們鋪設的。

  我發現,公路上有一條白線,把公路一分為二,無疑我應該走右側。可是,明顯右側窄,左側寬。

  我對他們說了這個疑問。

  貓也說:「奇怪!為什麼兩邊的路不對稱呢?」

  我說:「哦,我明白了!這樣是對的,左側靠著山體,右側臨著懸崖,應該給對面的車多留一點路。」

  貓不會開車,他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

  兔子朝前看了看,說:「你們都錯了。」

  我說:「怎麼錯了?」

  兔子說:「看,箭頭!」

  我朝路面上看了看,右側的路面上果然有一個白色的箭頭指向前方。兔子說:「這是單行道!左側才是行車道,右側那是應急車道!」

  我和貓都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貓突然哈哈大笑,接著把我這個一年駕齡的「老」司機嘲笑了好半天。

  ……這都沒什麼。

  隨著離狐狸出事的地方越來越近,我的話越來越少了。

  兔子問我:「大鵝,你累了吧?」

  我說:「不累。」

  終於到了漂流處。只有一間平房,一個值班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旁邊有個巨大的電風扇,正在搖頭擺尾對著他吹。

  門口竟然連一個賣水的商販都沒有。

  我叫醒了那個值班員,然後買了三張票,帶著貓和兔子走進了那間平房旁邊的石頭門。

  值班員說,我們要沿路朝前走一個鐘頭左右,才能到達漂流的地方。漂流一個鐘頭,到了終點,有人開車帶我們回到入口處。

  我發現這幾乎是一座沒被開發的野山,樹很密草很深,各種蟲子叫個不停,很遠的地方才有隱隱的水聲。沒有台階,腳下只是一條時斷時連的土路,它唯一的功能是指引我們的走向。

  我爬過很多山,只感覺這座不一樣。不能說荒涼,應該說它太天然了。讓人想起美劇《迷失》中的那座島——有架飛機失事了,掉在了一座神秘的島上,那群倖存的乘客在茂密的森林中遇到各種各樣的怪事……

  兔子一直拉著貓的手,走在我的後頭。她始終低頭走路,她還問貓:「不會有蛇吧?」

  貓說:「不會!」

  他根本不知道有沒有蛇,只是一句安慰罷了。

  我一邊走一邊在大腦中模擬著這樣一個畫面——幾個月前,狐狸是怎麼走過這條路的……

  路越走越不像路,我們如同在森林中探險。始終不見一個人,難道今天只有我們三個人來漂流?

  我感覺聽不到貓和兔子的腳步聲了。回頭看,只有層層疊疊的樹葉和草葉。

  等了好半天,貓和兔子才在那些密匝匝的葉子中露出來。兔子看到了我,遠遠地說:「你確定方向對嗎?」

  我說:「進了石頭門,只有一條路。」

  兔子說:「你打電話問問工作人員。」

  我掏出票看了看,果然有電話。可是掏出手機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信號。

  我說:「不會錯,繼續,要走一個鐘頭呢。」

  沒見到蛇。一路上,沒見到任何一個活物。

  走著走著,我漸漸慢下來,跟貓和兔子走在了一起。

  貓一直低頭看路。他和兔子都穿著丁字拖鞋。

  我發現,雖然他不抬頭,但他的鼻子偶爾抽動一下,動作很隱蔽,不仔細觀察很難發覺。他是不是動用了他的特別功能,聞到了什麼異常的氣息?

  我想說點什麼,派遣山路的寂寞,於是就開口了:「來之前,我在網上查過這裡的資料——你們想不想聽?」

  貓說:「說說吧。」

  我說:「今年,這地方至少死過4個人,都屬於橫死。」

  兔子說:「大鵝,你別嚇我們啊!」

  我說:「走山路最適合講點恐怖故事啦。你們不這樣覺得嗎?」

  貓冷不丁抬起頭來,說了句:「是5個。」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