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營救

我後退了一步,說:「我知道你偷聽了,不過那是我故意說給你聽的,需要我拿出來給你看看嗎?」
白沙說:「你說了嗎?我不知道啊,我是看出來的。」
我說:「看出來的?」
白沙說:「你一直把它放在左褲兜裡,現在那個褲兜是癟的。」
我把望遠鏡抓在了手中,很絕望。
站在堅硬的柏油路或者水泥地上,會感覺有退路。但是置身沙漠裡,腳下軟軟的,走一步陷個坑,就像噩夢糾纏,很絕望。儘管這種地理也會給對手減速,但只要他的體力強一點,我就必死無疑,逃不掉的。
我平靜地說:「你來吧。」
他「嘿嘿嘿」地笑起來:「我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我並不信任他,我覺得,他可能認為時機尚不成熟。
我說:「我不想在這種時候開玩笑,我只問你,你還想不想救她了?」
他說:「當然,走了。」
我說:「你走前面。」
他說:「公平點,我們還是並排走。」
於是,我和白沙繼續朝前走了,之間保持著2米的距離。
有一個鐵的事實——他已經知道,我沒帶電擊器!
走著走著,前面出現了一個挺陡的沙坡,他突然加快腳步,朝上衝過去。他拿的手電筒四處亂晃著。
他衝到坡頂,停下來喘息,回頭等我。
我一步步朝上爬去。
在接近他之後,我再次感覺到了危險。我發現他把手電筒關了。
我的手電筒開著。相對說,我在明處,他在暗處。而且他居高臨下,如果他想攻擊我,地形對他太有利了。
我停下來,問他:「你為什麼關掉手電筒?」
他說:「你上來就知道了。」
我說:「你告訴我,為什麼?」
他說:「前面一馬平川,他們會看到手電筒的光。」
這個解釋合理。
我說:「你先走吧。」
他就繼續朝前走了。
我這才爬上了沙坡,也關掉了手電筒。
走出了一段路,他說話了:「周先生,老實告訴你,吃晚飯的時候,你對我說要和我一起去救我的女朋友,我當時的想法是——半路殺了你。」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後來呢?」
他說:「我改變了決定。」
我說:「為什麼?」
他說:「因為你說的一句話。」
我看了看黑糊糊的他:「我說什麼了?」
他說:「為了愛情。」
他確實偷聽了我和季風漿汁兒的對話。
接著,他又補充說:「儘管我並不是為了什麼愛情,但是你這句話打動我了。」
天濛濛亮了。
一路上,白沙一直陰晴不定,現在,他的臉終於一點點清晰起來。我發現,這小子不能熬夜,眼睛紅紅的,臉煞白。
四下眺望,不見那片枯死的胡楊木。
我們繼續朝著西北方向走。
我說:「你很愛米穗子?」
他說:「我只想在吳城安個家,落個腳。」
接著,他對我講起來——去年年初,他從昆明來到吳城,認識了米穗子,兩個人戀愛了。
一個月前,他們開始商量結婚的事兒,米穗子提出——必須要買一套房子,而且不能是按揭的,必須是全款的。不然,她母親就不同意結婚。
白沙沒辦法,只好去搶劫……
說到這兒,白沙笑了:「沒有房子就沒有女人,多現實的問題啊。我覺得,中國並不是一夫一妻制,而是一房一妻制。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古代把老婆稱為大房、二房、三房了。」
說著說著,白沙住口了,朝左邊望去。
我也看過去——金黃色的沙漠上,果然出現了一些枯木,我們的方向偏了90度,此時,那些枯木離我們大概3公里遠。
那就是令狐山他們的家,那就是季風和漿汁兒寄居過的地方,那就是米穗子被軟禁的地方……
我趕緊在一個沙坡下趴下來。
白沙也在我旁邊趴下來。
我掏出望遠鏡,探出腦袋觀察,那些死掉的胡楊木就像一群人,正朝我看過來。古墓在一個高地上,死氣沉沉,不見一個人影。更遠的地方,竟然有一片雅丹。
白沙說:「他們會離開嗎?」
我說:「漿汁兒講過,白天他們會出去尋找古墓。」
白沙說:「就算是他們出去,也會帶著米穗子。」
我說:「不一定。」
白沙說:「難道他們不怕她跑了?」
我說:「這片荒漠就是個大籠子,她跑得出去嗎?」
白沙就不說話了。
我一直舉著望遠鏡,過了半個多鐘頭,兩條胳膊酸酸的,我把它放下來,那些枯木一下就變得遙遠了,如果說沙漠是張臉,它們就是幾根細弱的胡茬。
我用肉眼眺望,好像有根枯木在移動。我立刻舉起了望遠鏡——不是枯木,是個陌生的類人!
他站在古墓之上,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做了幾個古怪的動作,然後,他把雙手舉到臉前,身體開始慢慢轉動。
難道,他在進行什麼儀式?
他的臉慢慢轉向了我,有兩個東西在反光,我猛然意識到,他也舉著一副望遠鏡!
我趕緊一縮腦袋,趴在了沙坡下。
白沙說:「他們出現了?」
我說:「別露頭,有個類人正在用望遠鏡看我們。」
白沙背朝古墓,靠在沙坡上,不說話。
等了幾分鐘,我再次舉起望遠鏡,慢慢探出去,那個類人已經不見了。
白沙問我:「他還在嗎?」
我說:「不見了。」
白沙說:「他回到古墓裡了?」
我說:「不一定。過一會兒,他可能從我們這兒的沙子底下鑽出來。」
白沙再次緘默了。
又過了半個多鐘頭,又有幾個人影從古墓裡冒出來,總共5個,他們是寶珠,寶珠的父親,令狐山,還有一高一矮兩個類人。
他們在交談什麼,然後,依次朝西南方向走去了,就像一行很規矩的小甲蟲。
我激動地說:「他們離開了!機會千載難逢!」
白沙一下就跳起來:「我們趕快過去!」
我說:「再等等。」
直到那些人完全消失在沙漠上,我才說:「走!」
我和白沙爬上沙坡,快步朝古墓走去。
米穗子沒有老老實實待在古墓裡,枯木間,露出了她那件紅T恤。白沙也看到了,他直接拽掉了一排紐扣,脫了下來,然後他光著膀子,一邊揮動那件襯衫一邊朝前跑,嘴裡喊著:「米穗子!——米穗子!——」
米穗子轉過頭來了!她看見了我們,似乎愣住了,過了片刻,她撒腿就朝我們跑過來!
十幾分鐘之後,我們和米穗子在沙漠上會和了。
米穗子一下就撲到了白沙身上,白沙把她緊緊抱住了。
我往前走出幾步,舉起望遠鏡,監視那些類人離開的方向。他們隨時可能回來,我要加強警戒。
過了會兒,我聽見米穗子在身後叫我:「周大哥!」
我放下望遠鏡,轉過身去。
她的眼裡含著淚花,激動地說:「謝謝你來救我。」
我說:「他來救你,我只是帶路的。」
米穗子笑了,說:「我已經謝過他啦。」
我問她:「那些人去哪兒了?」
米穗子說:「說是去找老C……」
我說:「噢,老C……」
白沙看了看我,說:「你知道誰是老C嗎?」
我說:「現在最老的一個類人。」
白沙說:「他們去找他幹什麼?」
我說:「如果說羅布泊是個熱鍋,他們也是裡面的螞蟻。」
白沙說:「這話怎麼說?」
我說:「羅布泊很深邃,藏著太多的秘密,比如,有一些太陽墓形狀的古墓,那下面,不知道什麼人建了一條條通道,其中只有一條是正確的,通往外界。為了防備年輕的類人投奔人類的花花世界,只有最老的類人才知道謎底,他臨死的時候,會把這個秘密告訴第二老的類人。可是,他們最老的類人被我們殺了。現在,他們也和外界隔絕了。」
米穗子看了看白沙,說:「我們怎麼辦!」
我說:「米穗子,你不見了,他們肯定會去湖邊找你。我分給你和白沙一輛車,再給你們帶些吃的喝的,你們自己去找通道吧。」
米穗子說:「我們不知道走哪條啊!」
我說:「那些通道口會給一些提示,就看你們能不能選對了。」
米穗子說:「可是,我們走了,你們怎麼辦?」
我說:「他們不會傷害我們,我們有協議。走吧。」
白沙突然說:「周先生,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兒。」
我看著他。
他接著說:「你把米穗子帶回去。」
我愣了愣:「你要去幹什麼?」
白沙說:「我想去看看他們的古墓。」
我說:「跟地窖似的,有什麼好看的?趕快走!」
白沙沒有動,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濕:「這片荒漠光禿禿的,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了,只能拜託你——幫我把她帶出去,交給她父母,就當她是我妹妹吧。只要她安全,我也就沒什麼牽掛了。」
這個人不太對頭。
米穗子說:「白沙,你想鬧哪樣啊!你不是來救我的嗎?」
白沙說:「對啊,你已經離開他們了,我得辦點我自己的事了。」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你有什麼事兒?」
白沙說:「我來羅布泊,就是為了找到他們。」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