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摸到一片涼

    玉米地裡面,此時一片混亂,叫罵聲、抽打聲,棍棒砸在玉米桿上發出了嘩嘩聲,間或還有背後季北川發出的哭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交織成一片,使得我壓根就聽不清楚誰對誰,再加上那些傢伙甩過來的泥土迷了我的眼睛,我只能閉著眼睛,死命揮舞手裡的鋼管。
    好在我的鋼管足夠長,再加上我拚命地揮打,期間似乎砸到了兩人,於是把那些小混子給逼開了,然後我松出手來,連忙謄出右手去揉眼睛,結果剛把眼裡的泥土揉出來,抬眼就看見大熊那混蛋從遠處衝過來,飛跳一腳向我的胸口踹下來。
    這個情況下,用鋼管還擊已經來不及,我下意識地伸手把他的小腿一抓,卻不想一把抓下去,居然是摸到一片濕涼,然後我一怔,下意識地把身體往旁邊一側,他這一腳就正好蹬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我和他一起滾到在泥地裡。
    這混蛋慣常打架,身手麻利,落地之後,立時又用膝蓋對著我的屁股頂了一下,疼得我一陣齜牙,剛想爬起來,就發現身上一沉,鐵蛋幾個人直接就騎在了我身上,劈頭蓋臉一陣拳頭砸下來,我只能趴在地上,將鋼管抱在懷裡,任由他們打。
    這個時候,有人來奪我手裡的鋼管,我哪裡敢鬆手,一旦他們拿到鋼管,這些混蛋可都是心狠手黑,若是用鋼管照著我身上來兩下,估計我就直接得住院了。於是我兩手死死抓住鋼管不放手,然後有個傢伙,也不知道是誰,爽當把鋼管鬆開,然後一腳踩住鋼管的另外一頭,一下子把我的手壓住,然後照著我左手的手面就是一陣猛踹。
    你個殘廢,我把你這隻手也廢掉!那混蛋一邊踹,一邊罵,聽聲音才知道正是大熊。
    大熊我草你個娘,老子總有一天和你算總賬!
    我心裡大罵著,咬牙堅持著,然後就聽到季北川尖叫著衝過來,想要把騎在我身上的鐵蛋他們推開,結果卻被大熊一巴掌打得響亮,直接倒在了地上。
    就在我們正在被幾個混蛋無窮蹂躪的時候,玉米地邊上響起了一片大喊,隨即就聽到一陣嘩嘩聲,然後孤兒院的胡大爺帶著一群小孩,都是手裡捂著棍棒衝了進來。
    那些小孩足足有十幾個,都是只有六七歲大,雖然人小,但是很勇敢,一群人圍上來,對著鐵蛋和大熊那些混蛋一陣亂打,胡大爺也抄著一柄鐵鍬對著大熊亂拍,一邊拍一邊罵:你們你個該槍斃了,成天就知道打我們院子裡的娃,竟然還把小川抬玉米地來,你們是不是想死了!以為我老人家怕你們嗎?!
    胡大爺年輕時也是很壯實的人,現在年紀大了,但是那氣勢還在,有了他出現,大熊那些人終於害怕了,丟開我,都是鑽進玉米地裡面跑掉了。
    把那些混蛋打跑了之後,我這才被胡大爺拉起來,一看身上,全是泥漿,再看左手面,上面的皮被搓掉了一大塊,指頭也都被壓青,整個手腫得跟饅頭一樣。
    季北川流著眼淚,看著我的手,好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
    阿姐,他們就是中學裡的人,我們去找他們校長,讓學校開除他們!一個孤兒院的小孩,年紀略大一點,上來拉著季北川說道。
    季北川抬頭看了看胡大爺,胡大爺卻是歎了一口氣道:找了也沒用的,那校長是那個大熊的娘舅,能開除他才怪。走吧,咱們回去,以後小川你小心點,別一個人走了,上學的時候,讓浩子他們陪你到門口。
    嗯,我知道了,季北川點點頭,看了看我道:那他怎麼辦?
    聽到季北川的話,胡大爺看了看我道:你也是中學裡的娃吧?今兒多虧你了,我老人家謝謝你。
    沒事沒事,我就是碰巧路過,沒什麼的,我說話間,站起身來,對胡大爺道: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回去還得換一身衣服才行。
    別忙,你這手受傷了,去我們院裡吧,有碘酒,讓小川給你消消炎,包紮一下。我看看自己那隻手,感覺的確傷得有點重,然後就點了點頭。
    隨即,胡大爺帶著我們往孤兒院走,季北川也沒去上課了,只在曲藝學院門口和門衛老王頭說了一下,讓他幫忙和她的老師說一下。
    老王頭答應了,看著季北川歎了一口氣。
    不多時,到了孤兒院。
    我雖然這這邊上學兩年了,但是還是第一次進到孤兒院裡面。以前不知道這裡面什麼情況,總覺得很神秘,現在進來之後,才覺得這裡其實很破落,除了幾間破瓦房之外,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
    說起來,這家孤兒院,從嚴格意義上說,並不能算是孤兒院,最初這裡就是胡大爺和胡奶奶夫妻兩個人的家,只是後來他們一直沒有孩子,然後年紀大了之後,就開始陸續收養一些被人拋棄的孩子,爾後漸漸這裡的孩子就多了起來,變成了一家孤兒院,但是,官方那邊是不承認的,也不怎麼給撥款,只是每年由鎮上給點補助,這些孩子能養這麼大,一者是靠一些好心人的捐款,二者就是依靠胡大爺給人做木匠活,賺點外快,這才支撐下來。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孤兒院裡面的孩子,大大小小也有二十來個了,很多都還很小,最大的就是季北川,才十二歲,聽說小學都沒讀完,就無奈回來幫忙照顧小孩了。
    但是季北川愛好音樂,正好距離曲藝學院又近,就靠胡大爺的面子拜了個師父學胡琴,聽說上次孤兒院在鎮裡的高中搞募捐表演,季北川是壓軸,胡琴彈得好,歌也唱得好,算是給胡大爺露了臉,款子籌到了不少,算是解了孤兒院的燃眉之急。
    孤兒院的院子也不打,四方方的,邊角大約五十米長,裡面坐落幾排舊瓦房,第一排一溜三間,是胡大爺和胡奶奶住的地方,裡面還放著一些雜物和生活用品,第二排三間是幾個小一點的孩子擠著住的地方,裡面都是上下鋪的床,設施很簡陋,但是這些孩子,能有這樣的地方安身,也算是不錯了。
    第三排,是幾個大一點的孩子住的地方,季北川也住在那邊,是個小間,和兩個女娃子一起住。
    一般來說,若是有新的孩子收進來,頭一年,比較小的時候,都是放在前排,由胡奶奶親手帶,大一點,能自己吃飯了,就交給季北川她們,由她們帶著,帶大一點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就搬到第二排住著,等著好心人來領養。
    不過,能夠被領養的孩子,一般都是起碼要身體健康才行的,至於那些有兔唇、六指等等問題的孩子,就很少被領養,最終只能在孤兒院裡面長大。
    進到胡大爺他們的房間裡面,胡奶奶抱著孩子迎出來,問我們這是怎麼了,胡大爺就滿心氣憤地把鐵蛋那些人的惡行說了一通。
    聽了胡大爺的話,胡奶奶只是歎口氣,搖了搖頭,也是沒有辦法。
    這個當口,季北川熟練地從裡屋的櫃子裡取出一個藥瓶,又端了一個衛生盒過來,先用酒精棉給我擦洗了一下手上的泥,爾後蘸了碘酒擦上去,立時疼得我身上一陣發抖。
    見到我的樣子,她眨眨眼,有些擔心道:沒事的,堅持一下,馬上就不疼了。
    我沒事的,我對她笑笑。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低下頭,很細心靈巧地用紗布幫我把傷口包好,這才對我道:好了,過一周再拆紗布,拆之前盡量別洗手,不然濕到傷口,容易發炎。
    行,那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我起身和胡大爺招呼了一下,往外走。
    胡大爺還讓我經常來玩,我點頭答應了,走到門口,這才發現季北川居然跟了出來。
    怎麼了?我回身看著她,有點好奇的問道。
    她回頭看了一下胡大爺,拉著我走到門外,對我道:今天,真的,謝你了。
    沒事,小意思而已,我對她說道。
    嗯,我,我叫季北川,你可以叫我小川,你,你叫什麼?季北川低聲問道。
    劉一手,看,我這右手天生有點殘缺,現在好了,左手也被弄上了,以後估計連一隻手都留不住了,我笑著對她說道。
    聽到我的話,她有些好奇地看看我的手,隨即點點頭道:行,我記住了,以後你要經常來找我玩啊,你那學校裡面壞人太多,我不敢去。
    好的,我會經常來的,我說完話,和她擺擺手,順著牆邊的小路,走到院子後面的樹林找到自己的車子,然後也沒法騎了,只能一隻手推著,晃晃蕩蕩進到了學校裡面。
    本來我還以為鐵蛋和大熊他們會在校門口堵我的,結果他們居然沒在,正好又正在上課,校園裡一個人都沒有,我趕忙趕到宿舍,把車子挺好,把後座上的蛇皮袋子拎到自己宿舍裡放好,之後又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提著書包往教室裡跑。
    到了教室門口,我報告了一聲,發現上的是英語課,上課的是我們英語老師,一個矮矮胖胖的女的,叫黃金英,聽說是大學畢業的,比較有才,就是不知道怎麼被分到我們學校這個鬼地方來了。
《午夜摸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