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皮

    說起我老爹趙建國,就不得不說他的故事。

    他有一個外號叫趙狂人,狂人就可以讓人很清晰的得到他的性格,我大哥已經算是脾氣火爆了,但是他卻遠沒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我對我老爹有限的記憶裡,他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我不知道是他真的脾氣有那麼火爆,還是當時混亂的環境讓他必須做一個那樣的人,畢竟幾十年前,洛陽古董界還是一片混亂,而在我老爹趙建國的帶領下,趙家屯兒硬是殺出一條血路出來,家族事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這一切,都跟我老爹分不開關係。

    他是一個在趙家屯兒威望極高的人,這是我小時候對他最深的印象,因為當時五歲的我,因為他的關係,就很受到小朋友的尊重。

    說起他的失蹤,我的印象非常模糊,不是我這個兒子不稱職,而是他走的非常離奇,當時趙家屯兒如如日天,在整個洛陽城威望極高,也就是那個時候,有幾個黑衣人找到了我的老爹,他們帶來了一張地圖的拓本。

    當時我還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清晰的記得我老爹在見到那幾個找他的黑衣人之後,在一段時間內一直眉頭緊鎖,大概過了一個星期,他忽然帶著家族內部的兩個倒斗兒能手走了。

    我只記得他在走之前抱著當時才五歲的我,用他長滿胡茬的臉重重的在我臉蛋兒上蹭了蹭,又對那個我印象裡一直寡言的老娘說了一句話:

    等我回來。

    這一走,就是二十年,從未現身,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關於他的失蹤,洛陽城裡有兩個版本,其的共同點是那些黑衣人的來頭非常大,他們想要我老爹配合盜一個九死一生的斗兒。

    一個版本兒是我老爹帶上家族內的兩個好手去盜那個墓,結果死在了裡面。這是很多倒斗兒者的共同死法,可能是遇到了難纏的肉粽子,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畢竟,倒斗兒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

    第二個版本兒是,我老爹瞭解到那個墓非常凶險之後,不想去盜,但是忌憚於黑衣人的勢力,不想連累整個趙家屯兒,所以帶著家族內的兩個好手跑路了,現在可能隱藏著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等到黑衣人的幕後老闆失勢的時候,他就會回來。

    這兩個版本兒其實聽起來都非常的合理,但是在幾年前,我拿這個問我那個終日拜佛祈求丈夫平安歸來的老娘的時候,她卻笑著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父親到底去做了什麼,但是這兩個說法,都站不住腳,第一,你老爹不會死,這是我的直覺。第二,依照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因為畏懼什麼而逃走,真的這樣的話,他就不是趙狂人了。

    我當時就去問我的母親,道:那是什麼原因,讓他二十年不回來?

    我永遠難以忘記當時母親淡然並且信任的表情,是那種對自己深愛的男人那種堅定不移的信任,她閉著眼睛轉著佛珠道:

    他不會忘記這個家,之所以不回來,他是在做一個比這個家更重要的事兒,忙完了,他就會回來了。

    我當時沒說什麼,離開了佛堂,對著天空道:趙建國,你不回來,對不起這個女人。

    這就是我父親的失蹤,讓整個趙家屯兒都非常無奈,因為他身份的敏感,說白了就是一個違法的盜墓者,根本就沒辦法去通過正當的渠道去尋找,私人的力量找一個人更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趙家屯兒空有財力物力,卻無能為力。

    也就在今天,我在這個陌生人的口聽到了趙建國三個字,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幾乎沸騰了起來,趕緊跑去關上了鋪子門,對著這個黑衣人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道:這位爺,裡面說話。

    他起身跟隨我到了裡屋,坐在椅子上,道:叫你大哥趙邵璞回來,我有些話想對你們說。

    我這時候恨不得把他當爺爺供奉上,甚至忽略了他那一句,趙建國是我爹。趕緊給大哥打了一個電話,道:趕緊到我的鋪子來!有要緊事兒!

    大哥似乎在那邊忙著什麼,我父親失蹤後,家裡的生意一落千丈,也就是近些年來大哥一個人在挑大樑,但是他這個人有勇無謀,加上現在時代變了,法治社會,趙家也再難回到當初的輝煌,他在那邊道:什麼事兒?火燒屁股了?

    我怕他那邊說話不方便,就掛斷了電話,立馬給他回了一個信息,就三個字兒:趙建國!

    一分鐘後,大哥回了一條信息,道:等我十分鐘。

    做完這一切,我給黑衣人沏了一壺茶,可是他卻閉目養神起來,似乎跟我這個二世祖,沒有說話的興趣。

    十分鐘後,大哥踹開了店舖門,衝到了裡屋,他看到我,紅著眼睛道:人呢?

    我對著黑衣人努了努嘴,輕聲道:就是這位爺,他認識老爹,還是咱老爹也是他老爹。

    大哥撥開我,走向黑衣人,以他的火爆性子,奇跡般的沒有大聲吼叫,而是深呼吸,有禮貌的道:這位兄弟,您知道我老爹的下落?

    黑衣人躺在椅子上,沒有睜開眼,點了點頭。

    大哥握上拳頭,問道:開個價,一切好說。

    黑衣人直起身子,看了看大哥,沒說話,反而站起身,提起我那把在市面上起碼值十萬的古實木躺椅,砸在了我床頭的那個更加昂貴的明代花瓶上。

    花瓶應聲而碎,我的心都在滴血,錢小事兒,問題是這兩個東西可都是我最愛的物件,一下沒忍住,我就要發火兒,大哥卻伸出手臂攔住我道:改天我賠給你,這都是小錢。

    說完,他陰沉著臉看著黑衣人,意思很明顯,你砸東西,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真當我趙家是泥捏的了?

    黑衣俯下身,在花瓶的碎片裡找到了一個黑黑的東西,掰斷它之後丟給了我,道:裡屋裡就很安全?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被監視了多久?

    我一看,心就是一驚,這玩意兒雖然冷門,但是我見過,因為我有搞這方面的朋友——這是一個竊聽器。

    這東西是什麼時候,被放置在我的房間裡的!!我他媽平時帶綠茶婊回來的聲音豈不是全部被人給聽了過去,難道是要搞出一個新的竊聽門?

    可是哥們兒雖然在洛陽城裡過的瀟灑,算是半個上層人,卻不是什麼明星啊!根本就沒有監視的價值。

    黑衣人卻沒有再看我一眼,而是盯著大哥道:你剛來的時候,也被人跟蹤了。

    大哥黑著臉就要摸出手機叫人,黑衣人攔住他,道:沒關係,你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完,他拿起我剛才給他沏的茶,喝了一口,道:我叫趙無極,在來之前,我已經瞭解了家裡所有的情況,三兩可以叫我二哥。

    大哥依舊黑著臉,道:憑什麼?就憑你發現了這個小玩意兒?要知道洛陽城盯著我趙家的,大有人在。

    黑衣人輕笑了一聲,放下茶杯,雙手摸向自己的臉。

    接下來,他撕下了自己的臉,帶著微笑看著我跟大哥,道:這夠了吧?

    我跟大哥面面相覷,都能從彼此的眼看到驚恐。

    長期對電視劇的耳濡目染,我們倆都清楚剛才這個人撕下的是人皮面具,這玩意兒我們並不陌生,洛陽城就有這方面的手藝人,真正讓我們倆驚駭的是面具下的那張臉。

    這是一張我們倆都無比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跟家裡照片的趙建國長的一模一樣!

    我的耳邊依舊徘徊著他的那句夠了麼。

    夠了麼?夠了麼?!

    我嚥了口口水,道:夠了,跟你一比,我們倆倒不像是親生的了。

    黑衣人再次坐下,就用著他那張我老爹的臉對我們道:都不用緊張,我之所以帶著面具來,是不想監視的人把我當成趙建國——我們的父親而已,因為一旦有人認為他回來了,事情就會變的非常複雜。

    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救他。

    大哥急切的問道:解救他?他怎麼了?

    黑衣人伸了伸手,道:沒事兒,他還活著,但是他卻陷入了一個千古的謎團當無法脫身。

    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有人在利用他達到某種目的,在這之前,他不能現身。

    利用他的人,就是當年來找他的黑衣人,也是一直以來對趙家進行嚴密監視的人。

    我在洛陽城無法無天習慣了,靠著大哥和家族的勢力,有點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覺,就道:那些黑衣人很牛逼?我他麼就不信還鬥不過他們了!

    黑衣人,錯了,現在應該稱為我二哥的人,對我道:不僅僅只有黑衣人這撥勢力,我們父親攙和的東西實在是太過驚人,目前就有多方的眼光在死死的盯著。錯綜複雜到讓人無法想像。

    不要盲目的自大,包括當年黑衣人在內的勢力,隨便拉一個,都能讓我老趙家的百年基業彈指間灰飛煙滅。

    這也是父親無法回來的原因。
《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