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俠義VS正義

  我一驚之後立即鎮定下來,如果陸南天要拘捕我,直接給我戴上手銬關進囚室就行了,何必要單獨叫我到這兒來?但是以他頑固到近乎盲目的正義感,只怕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和秦老大他們,我得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他沒說話,我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對瞪著。沉默了足有一兩分鐘,陸南天發現他根本無法對我造成精神壓力,終於開口了:「這裡沒有外人,我向你保證也沒有任何監控、錄音設備,你可以暢所欲言。你接近秦化傑,是為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什麼東西嗎?」
  我這才明白他跟我私聊的原因,他以為我在玩潛伏,他還是他,不可能變了性。我直接了當地說:「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他不是鬼影盜,你找錯了人。」
  陸南天眼光收縮,拍了一下桌子上的背包:「那麼這個又怎麼說?」
  我平靜地說:「是我幹的,要坐牢還是要槍斃悉聽尊便。」
  陸南天臉現怒容,劍眉皺起,聲音變得嚴厲:「你騙不了我,你是最近才加入他們的,在你加入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行竊了!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單獨聊聊,你為什麼要掩護他們,替他們頂罪?」
  「既然你當我是朋友,就應該相信我的話,他們不是鬼影盜,也不是邪道妖人。我親身經歷,親眼所見,他們花的是自己辛苦賺來的錢,過著樸素的生活,他們拿的不義之財是用來幫助真正有困難的人,他們比任何自命正義的人都要高尚和值得尊敬!」
  陸南天猛地站起,胸膛起伏,但狠狠喘了幾口氣後又壓制住了怒氣:「我相信你一定有原因的,說吧,為什麼要掩護他們,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或者你受到他們的要脅?」
  我聳了聳肩:「你看我像是受脅迫的樣子嗎?即使他們給我錢能夠收買我嗎?因為他們做的是善良、正確的事,所以我要支持他們,這叫公道自在人心!」
  陸南天眉頭緊皺,冷起了臉:「許承業同志,希望你的頭腦能清醒一下,他們在盜竊,這是犯罪,你是在包庇罪犯!」
  我毫不退讓:「錯誤!警察同志,他們沒有禍國秧民,沒有謀財害命,只是把貪官污吏為富不仁者用不完的錢,拿一點點分給吃不上飯的人。這本來應該是你們做的事,你們沒有做,他們代替你們做了,所以你們應該感到羞愧,應該把薪水給他們。」
  陸南天氣得快要吐血了:「你……難道你真的瘋了,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犯法的事也能說得振振有詞!」
  我針鋒相對:「他們沒有犯法,殺土豪,斗地主,均田地,消除貧富差距,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進入共產主義社會,這不是你們的理想嗎?你們的前輩不都是這樣做的嗎?誰敢說他們犯法了?現在你們忘了傳統,反過來干了,是你們該好好反省了!」
  陸南天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往外看了看,又關上了門低聲說:「你瘋了,真的瘋了,這種話能隨便說的嗎?對了,你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你好好想一想,假如是你的錢被人偷了,你有什麼感受?」
  「我如果有很多錢,樂意拿一點出來救濟窮人,可惜我現在一毛錢都沒有,這也說明我不在是為自己利益。」我斜眼看了一下背包那邊,那兒起了一股不易察覺的小旋風,陸南天在盛怒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陸南天氣得直跳腳:「我是在打比方,你再混蛋,也不能善惡不分吧?仇富心態是不對的,不是每一個富人都是靠非法暴富,更多人是憑著自己的努力發財致富,這跟以前土豪劣紳壓搾窮人的錢在本質上是不同的,所以現在偷富人的錢是犯法的。」
  「那麼我只偷貪官、奸商、流氓惡棍的錢呢?他們的錢本來就是非法所得,拿他們一點錢等於是正義的制裁,是因果的報應,再把這錢給窮人,不是大快人心偕大歡喜麼?」
  陸南天真的怒了,劍眉一揚,怒吼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的錢就是非法所得?誰給你權力劫富濟貧了?我不管你偷誰的錢,偷盜就是犯法,就是在傷害別人,只要是觸犯了法律,我就要把你繩之以法!」
  「請便。」我無所謂地說,「你以為你是代表了正義,卻不知道你的行為在扼殺最後的善良,你永遠都達不到你的理想。既然你固執地認為法律就代表了正義,那就用法律作為標準來說話吧!」
  「不可理喻!」陸南天用力拉開了門,朝著外面大吼,「來人,把他關起來!」
  三四個警察飛快跑了過來,想要來抓我,我冷笑一聲:「慢著,你們憑什麼抓我?不是要講法律嗎?我犯了什麼罪?」
  「盜竊罪,數額巨大,性質惡劣!」陸南天嚴厲地說。
  「你有什麼證據?法律不是要講證據的嗎?」
  陸南天一個激靈,急忙跑到那公桌那邊,迅速拉開了背包的拉鏈,眼睛頓時瞪大了一倍,整個人愣住了。接著他把背包裡面的東西往外撥,都是破紙團,把整個背包倒了個底朝天,倒出來的全是破紙、廢紙。
  我冷言冷語:「這麼說警官先生是想用一些廢紙當贓物陷害我了?還好有很多人親眼看見,要不然我就是渾身是口也說不清了。請問各位警察先生,他這種行為,從法律角度來說是不是犯罪了,要判幾年?」
  眾警察目瞪口呆,陸南天怒吼:「不可能,這不可能,找到這個包的時候裡面全是錢,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
  我說:「大家都看到了,包裡面明明沒有錢,是你在陷害我。如果曾經是錢,那一定是被你私吞了,恭喜你又多了一個私吞贓款的罪名。」
  陸南天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揪住我胸前的衣服把我整個人提了起來:「一定是你搞的鬼,我知道你養有一個小妖精!」
  我任由他抓著:「大家都看到了,警察打人了!陸南天,你又多一個罪名了,不知道總共要坐多少年牢?」
  張靈鳳、王誠鈞等人聞聲跑過來了,張靈鳳急忙去拉陸南天的手:「你,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
  陸南天鬆開了手,王誠鈞把他推開:「你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我攤了攤手,很無辜地說:「我沒有動手,是他動手,本來是一件小事情,他堅持要跟我講法律,我只好跟他走法律途徑了。」
  陸南天急紅了眼:「誰都不要廢話,立即把他關起來,嚴加看守,還有醫院裡面那五個也全部抓來,一個都不許放過!」
  我也火了:「陸南天你給我等著,你要是敢亂來,看看誰把牢底坐穿,法律可不是你一個人定義的!張靈鳳,麻煩你去城裡給我請幾個律師來,我要告他栽贓陷害,公報私仇,私吞贓款,在場的都是證人……」
  幾個警察扯了我往外走,我也不掙扎,任由他們把我關到了一個關押犯人的小房間。
  剛才確實是柳靈兒把背包裡面的錢調包了,一看到背包我就知道不妙,暗中問柳靈兒有沒有辦法,柳靈兒說可以辦到,但是陸南天靠得太近了,會被他發現,所以我故意跟陸南天爭吵引開他。
  說實話,我不想跟陸南天撕破臉,也不敢成為全民公敵,這件事只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沒有別人知道。可是他太頑固了,那麼我也只能跟他死硬到底,我就不信沒有了唯一的證據,他還能把我怎麼樣。
  我用意念問:「靈兒,你把錢藏在哪裡了,不會被人發現吧?」
  柳靈兒在我面前現身,笑嘻嘻道:「在天花板上,他們不會發現的。」
  「那些破紙團從哪兒來的?」
  「他們不是有專門裝破紙團的小桶嗎?」
  原來出此,這樣就好,萬一上面徹查起來,還是警察們嫌疑最大。
  柳靈兒道:「我出去看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不要出去,張靈鳳和那些道士都能感應到你靠近,現在不宜驚動他們。」
  「我遠遠看著。」
  柳靈兒閃了出去,我從她的角度看到了外面的情況,陸南天在打電話,叫預伏的警察把秦老大等人抓過來,兩輛警車已經發動準備出去了。接著張靈鳳和王誠鈞問陸南天發生了什麼事,陸南天沉著臉不肯說,不停地抽煙。
  冷靜下來之後,我開始思考誰對誰錯的問題,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法律是否代表了絕對的正義?與法律牴觸的事情是否絕對錯誤?
  也許世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正邪、對錯、善惡,這個問題真的太深奧了,憑我這點智力只怕永遠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慾,憑著我的本心去做。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已經不是我回報秦悠悠那麼簡單了,似乎變成了正義與俠義上的較量。
  不過十幾分鐘,幾輛警車呼嘯而來,秦老大等人被先後拉下車,手裡都戴著手銬,臉色很難看。我心裡一陣陣怒火升騰,陸南天啊陸南天,怎麼說都是朋友一場,現在還有點沾親帶故了,真的要做得這麼絕嗎!
  這時陸南天正在和張靈鳳說話,沒有立即提審秦老大等人。警察們把秦悠悠關在我隔壁的一個小房間,秦老大、唐師父、張家寧、劉敏四人關在較遠一個大房間,可能是因為男女有別才分開來關吧?
《旁門左道》